朱门风流1-第1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天一大早张越带人来到时。一眼就看到不少原本该绿油油的地里被睬得乱七八糟。由于好些天没下雨。土地上甚至还能看到一片片暗红色的痕迹。仿佛昭示着这儿曾经发生过的厮杀。张越吩咐人去找里正。旋即便脸色铁青地站在那条沟渠边。
那并不是一条宽阔的水渠。而且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颇有些淤塞地光景。往日雨水充沛的时候不要紧。如今天一干旱。这条原本的命脉顿时成了导火索。
“大人。里甲们都已经来了。”
这年头的里甲都是按照赋役轮流平摊。若是强势能通官府的人物。那是不但油水充足。在乡间威权也重。然而小河庄和高山屯的这几位里正保甲只是轮到这个职位。在各村里头都是晚辈。去年收夏税秋粮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差点没把嘴皮子磨破膝盖跪破。如今发生这种事情更是没辙。
前些天寿光县的那位典史来了一趟。看到两村械斗的场景立刻溜之大吉。如今他们得知竟然把知府衙门地上官惊动了下来。几个人都是满脸不可思议。
“这条引水的渠修了多少年了?”
高山屯的张里正连忙赔笑躬身答道:“回禀大人。这条引水地沟渠直通巨洋水。专为村里取水灌溉方便。是咱们村里二十年前修的。”
旁边小河庄一个里甲当即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道:“胡说八道。这分明是咱们村里修地。和你们什么相干!当初不过是可怜你们村里的青苗都要枯死了。这才让你们分了一星半点。谁知道你们竟然那么不要脸!”
“是谁不要脸!要是这条渠真是你们村修的。那就让天上打雷把咱们村的都劈死!”
“别吵了!本官不管这条渠是哪个村修的。本官只看到这条渠年久失修!既然现在为了水不够争执不下。当初怎么就不知道报官府带人好好休整!”
眼见这两边争执不下。竟是捋起袖子在己面前就要下手。张越当下发起了火。两边顿时都不吭声。就在这时候。他身后的连生眼尖。远远就看到有两拨手拿锄头的人气咻咻地往这里赶来。忙上前提醒了一声。
那几个里正保甲张望着瞧了一眼。那张里正面色大变。忙上前赔笑道:“大人。两个村子地里老又带人一块来评理了。您且离着远些。免得到时候他们有所冲撞。小的得过去盯着。否则非出了人命不可!”
他这话一说完就带着几个人一溜烟跑了。剩下另一个村子里的里甲也都撂下同样的话。忙不迭地回归了本村的队伍。不多时。那两拨人就在离着张越几十步远的地方对峙了起来。先是扯起嗓门大声对骂。到最后便是示威地挥舞着锄头和其他农具。眼看又是一场恶斗。
“上去看看!”
胡七四人万事都听吩咐。然没有二话。连生连虎当初却是破落庄户人家出身。他们兄弟俩之所以跟着舅舅投靠张家当了奴仆。就是因为类似的情景闹出好几条人命。村子上好些人被抓了坐牢。地也被发卖充公。这会儿又看到这一幕。儿时的恐怖记忆立刻冒了出来。
“少爷。不能上去。那些泥腿子一发起狠来什么理都不讲!”
“少爷。由得他们去打。若是出了事情总该寿光县衙担着。到时候抓了人打一顿板子坐牢。这些刁民就都消停了!”
“放屁!”一向温文和煦很少发火地张越这会儿却破天荒吐了脏话。冲着这一对苦苦阻拦的兄弟厉声骂道。“眼看就要到农忙的时候。那些壮丁全都打了板子坐牢。谁来收麦子谁来修水利?事后人都死了事情也闹大了。打板子坐牢有什么用!不晓事的家伙。滚开!”
拨开连生连虎。张越就带着胡七等人大步往那边争执的人群走去。虽说越走越近。但那边人多嘴杂都是嚷嚷着山东本地话。他听着颇有些吃力。然而即便如此。两边一触即发的态势他却能看出来。这时候只要一杆锄头落下去。到时候死几个人都是没准的事!
“全都住手!”
两个村子的里老都是六十出头白发苍苍的老者。然而这时候满面通红最最激动的也恰恰是他们。听到这一声。眼睛里仿佛正在喷火地两人同时转过头来。打量着这一拨不速之客。此时。刚刚那几个里正保甲大惊失色。忙挤上来向两位长辈嘀咕了几句。
得知是府衙中来地人。其中一个里老便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大人。这是咱们两个村子的家务事。不用大人操心。这水渠不是姓张就是姓李。今天一定要有个结果!咱们小河庄都给他们欺负到头上了。若是不讨个公道。人家以后都以为咱们村是孬种!”
“说得好!咱们两村是得有个结果。这条渠要是没个归属。大家都得饿死!今儿个大伙拼了这条命命。也好让咱们地子子孙孙都有条活路!”
这要是换成往常。只要沾上了一个官字。百姓立刻都会畏缩退却。但今天这光景乃是为了争明日的活路。因此两村里老一发话。其他人也顾不上那个上前阻拦的少年究竟是官府的什么人。一个个都狠狠攥紧了手中的锄头农具。
要是再没有水灌溉。好容易长了一冬一春的麦子就要在地里枯了。到时候大家都得饿死!
“你们有力气在这儿拼死拼活。难道就没力气好好修修水利!就算今年这水渠有了主。瞧瞧这破败的样子也用不了两三年。两三年之后怎么办。就别提子子孙孙了!”
张越见那两个领头的里老高举的手渐渐放了下来。他陡然又提高了嗓门:“这条渠当初既然是够你们两个村子公用。足可见当初足够浇两村的地。可你们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没人清淤没人整修没人管。如今非要两村分个死活。不把力气放在该用的地方!”
“你这狗官说什么废话。咱们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张越这话音刚落。人群中忽然飞出了一把镰刀。当头朝他飞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觉己一下子被人揽住跃到了旁边。待落地转头去看时。却见那把明晃晃的镰刀深深扎在了他刚刚站着的地方。那刀柄还在微微颤动。那一瞬间。别说他背后的随从没了声音。正在剑拔弩张的两村人竟也是悄无声息。
这把镰刀谁扔出来的!
望着那磨得雪亮的刀锋。惊魂未定的张越第一时间想到。若不是彭十三一走。他天天带着老爹送己的那四个人寸步不离。刚刚那会儿他未必能反应过来!仓促之间。他刚刚只瞧见有人扔出了镰刀。其他的什么都没瞧见。
胡七刚刚下意识地挟着张越躲开。这会儿仍在后怕。一扬手吩咐其他三人上来护住了张越。他就沉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袭击朝廷命官。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青州府同知小张大人!”
本来还面红脖子粗的两村里老此时不禁呆了一呆。旋即面如土色。这打伤了邻村的农人不要紧。这位官员若蹭破了一点皮。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从来就是冤家对头的两个里老对视了一眼。同时吞了一口唾沫。正要开口解释时。人群中却传出了一声嚷嚷。
“乡亲们。围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官府的人从来不讲理。要是让他们回去带了兵来报复。到时候咱们两个村子都保不住!这老天爷不给咱们活路。官府也不给咱们活路。和他们拼了。咱们己建一个干干净净的佛国!”
此话一出。不但张越勃然色变。就连那两个里老亦是面色惨变。刚刚鸦雀无声给吓住了的农人们这会儿全都反应了过来。有的畏惧。有的激愤。有的骚动。有的惊骇……在几个挑头的人大叫大嚷之后。渐渐有人蠢蠢欲动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九天雷霆为我臂助
民怕官,这是中华大地上自古到今流传的大道理,当官的对这一点无不是沾沾自喜。‘‘‘‘然而,那些官员却少有记得官逼民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山东虽说是孔子之乡,但也素来多悍民,于是盛传一句俗话——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光脚汉子要造逆。
等闲来说,造反乃是一件技术活,振臂一呼的领头羊无非是有野心的聪明人,左右追随的心腹则大多是想出头没能出头的,多半也有些小聪明,至于冲杀在前享福在后的则大多是乱哄哄没脑子的真正赤脚汉。然而,要聚集一群赤脚汉做大事,那却是不太容易。
就好比眼下人群中虽说一下子闹腾了起来,但却只是松松散散地围了一个大圈。毕竟,官府的威权根深蒂固,而且那位青州府同知小张大人,在民间的名声也是相当不错。
“各位口口声声狗官,本官是侵吞过你们一田一粟,还是滥用官府威权错断过人命?”
这时候,张越心中那股邪火终于盖过了那种险些丢了性命的后怕,以及面对不可测情形下的惊讶。他冷笑着缓缓踱步上前,目光在最前头那几个人脸上扫了一扫:“本官来这里是为着给你们劝个调停,你们不领好心却还丢出来一把镰刀,这究竟是谁没理?”
两个里老都是头发花白五十出头的老汉,此时急得直跳脚。这好好的争水渠,忽然把官府的官员给围了起来,这不是要命的勾当么?听到张越这样一番话,他们更是老脸通红,其中一个就怒喝了起来。
“都干什么,散开散开,什么干干净净的佛国,你们想给自己家里惹祸事么?刚刚丢镰刀的是谁,赶紧站出来出首。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虽说那老头儿暴跳如雷高声嚷嚷,但人群中却没一个人站出来,只是彼此东张西望议论纷纷,不多时那喧哗声就渐渐提高了。一旁的张越细细一听,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众目睽睽之下。那帮人竟是相互指责,一时间难以分辨是谁挑的头。
情知此事有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把这勾当撇在一边。环视了四周一眼又开口说道:“如今老天不开眼十几天不曾下雨,你们为着一条水渠大打出手,原本也是为了活路,可以体谅。男子汉大丈夫,为了妻儿老小能够活命。抡起拳头家伙干架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们要想想,今年有了水保住了你们辛辛苦苦种地庄稼,明年呢。后年呢?你们眼下把性命撂在这儿,家里人怎么办。嗯?”
“民间有一句老话,叫做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既然这是二十年前修的水渠,那这二十年都过来了。眼下算不得头等大旱,就要这样你死我活?本官刚刚沿着水渠一路过来。中间看到无数淤塞不通的地方,你们有力气在这儿争强斗狠血流满地,把这条渠好好疏通一下,这进水量少说也得多上一半,岂不是勉强能熬过这一关?看看你们这条渠,旱灾的时候不顶用,水灾的时候必定是倒灌,我可有说错?”
两位里老没想到张越只字不提刚刚遇袭地事,反而是就事论事说起了这条水渠,渐渐面上就有些赧颜,更多的却是沉痛。两村为了这条水渠已经不是第一年争斗了,前几年那场大旱比眼下更胜十倍,为了这条水渠,小河庄和高山屯打杀的抵命的硬是搭进去七条人命,如今还有几个种地乃是一把好手地汉子下在监里。可是,之前几场械斗已经让两边厮打得红了眼睛,谁还顾得上水渠本身的利害以及能用几年?
这时候,倒是周围的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嘟囔,却不是刚刚那些个煽风点火的声音:“官府徭役太多,去年还征了劳役去修会通河,哪有空顾得上这渠?”
张越深知不能在徭役这个问题上缠夹不清,又重重哼了一声:“去年征了劳役,那前年呢,大前年呢?这条渠可是用了二十年!既然有力气械斗,怎么就没力气修水渠!清淤沟渠不但能保水源,而且这淤泥比寻常粪肥更有效用,岂不是一举两得?过几年这条渠要是真的完全淤塞堵住了,你们又该怎么办,难道就丢下这些地荒了?”
一席话终于说得四周一片寂静。小河庄和高山屯都是从山西迁过来地,如今这些地耗费了二十几年的心血方才垦成了熟地,谁肯任由这些都荒了?因为穷,两村之中别说读书人,就连识字的也没几个,就是里老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怎经得起张越这番话?就连几个死死攥着锄头农具等站在最前头的年轻人也有些迷茫,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手中地东西。
“按照大明律,你们差点伤了朝廷命官,往大里说便是抄家灭族,往小处说坐牢和板子都少不了。念在你们都是为了田里的庄稼一时犯糊涂,眼下马上就是农忙地时候,今日本官就当没有这回事!但有一条,这水渠疏通刻不容缓!将心比心,难道自家有了活路,看着人家饿死就很好受?抬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是否下雨是老天爷的事,自个是否努力巴结是自个地事!做好了自己的本分,雷霆雨露自然会一并来!”
一听张越说不追究今日之事,两位里老全都松了一口大气。他们正想要附和着先敷衍过今天这一遭,谁知就在张越话音刚落时,虚空之中忽然劈响了一个炸雷,紧跟着雷声隆隆闪电不断。张越情不自禁眯起眼睛抬起了头,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好些天没见云彩地天上阴沉沉的,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春雨。
这时候,即便是刚刚镇定如他,心中也着实翻滚着一种莫名地情绪——这简直是冥冥之中有天意,正是一场让人始料不及的及时雨!这一声有如天助的春雷,简直比什么王霸之气都管用,不枉他连抬头三尺有神明都给搬出来了。
谁都没想到竟然会迎来这样一场雨,面对天地之威,两位刚刚还针尖对麦芒恨不得撕碎了对方的里老全都在雨丝中跪了下来。张开双手对着老天不知道嚷嚷了什么。眼看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跪了,四周那些中年人青年人也纷纷趴在了地上磕头,丝毫顾不得那大雨浸湿了衣裳打湿了头发。不少人看着背手伫立在雨中的张越,竟是生出了一丝敬畏。
这位小张大人一说什么雷霆雨露,结果就真的下雨了。真是神奇!
无数雨点子从那乌云中砸落了下来,须臾天地间便是一片白线。北方地春雨不像南方的春雨那样如丝如雾缠缠绵绵下个没完,恰是干脆利索。一刻钟急促细密的雨点子之后,那雨就只剩下星星点点。但起初的那一阵已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