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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部分

朱门风流1-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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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张越还在民家吃了饭,凌华不禁吃了一惊,于是又细细问了一番。及至张越转述了老杨头的几番话,他顿时动容。他原本不过是慑于张越背景。后来感激那进言的分功,如今他方才真正有些佩服。他乃是举人出身。一路升迁到了青州作通判的时候。免不了还有些怨言,毕竟在如今的大明。山东算得上有名的穷地儿。他生在江南大户,直到如今还有好些用具和稻米乃是特意从江南采买而来。要是换成他到民家只怕就要皱眉头了。
    待到饭菜送上来,乃是糟竹笋、水晶鸭、炖三样、炒豆芽四样。再加上一盘花糕,此外便是从江南地稻米饭。因见那小厮还送来了一壶烫好的酒,张越就摆了摆手示意撤下去,因又问道:“我这几天早出晚归也没顾得上问,北京那儿如今可有消息?”
    “我看咱们的奏折这回是石沉大海了,听说朝中因着孟大人和孙大人两份奏折,还有寿光王那份奏折,结果吵得天翻地覆,估计谁也没空看那条陈。”话虽这么说,凌华心里却明白,凭着张越的背景,那奏折总会呈到御前,但一想这几天乐安那边的光景,却是心有余悸,“那位孙知县干脆连人都不见了,雷霆大怒的汉王几乎砸了那乐安县衙。都司衙门调去了好几百人看住了寿光王府,否则只怕寿光王也讨不了好,就是汉王也不能随意再出乐安。你也知道,孟大人五天前就接到急召入京去了。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乱!”
    这个乱字乃是对于官场王府而言,对于民间却没多大影响,这正是张越期望中地局面。山东这天灾多他无能为力,多却好歹要设法消弭一二。倘若皇帝能借此削去汉王的其他护卫,那个光杆子藩王就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倘若皇帝因为寿光王朱瞻圻地不忠不孝治一个什么罪名或是干脆完全幽禁高墙,那就更省事了。
    总之,孟贤把此次查到的一万多斤盐直接解送到了都转运盐使司,他用了一点法子,那盐已经到了方家手上。虽说接下来的盐务一时半会还要看那个条陈的作用,但总聊胜于无。毕竟,这一回杜桢只是请命朝廷下了垦荒令,但有些事情还需要方家这样的大户倾力相助。他就不信若是有温饱的日子,这百姓还会去造反。
    吃过了饭,和凌华一通攀谈下来,须臾就已经是月上树梢时分,张越便起身告辞。他自己的公廨在府衙左边,因此从知府后衙出来必得经过前门。此时县衙当中已经有当值的差役正在巡夜,见着他全都躬身为礼,他便颔答礼。待到了大堂之外地仪门时,他忽然看到前头一个门子匆匆赶了过来。
    那门子恰是张越之前**来的长随之一,平日最讲礼数,此时一溜小跑冲上前之后,竟是连行礼都顾不上了,急急忙忙地说道:“大人,外头孟家四小姐来了,说是有天大地急事要找您!小地听她的声音仿佛在啜泣,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孟敏?张越此时来不及细想,连忙疾步朝府衙前门赶去。待到了西角门,他一个箭步跨过门槛,立时看到了一个站在马车前头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地人。虽说那人身上穿着连帽斗篷,看不见头脸,但只看府衙前头那盏灯笼照出来的背影,他仍是一眼认出那是孟敏。
    “四妹妹!”
    听到这声叫唤,那个穿着斗篷地人立刻转过了身子,待看清了张越便踉踉跄跄冲了过来。竟是不管不顾地一把抓住了张越的双臂。直到这时候,张越方才看清孟敏面色蜡黄蜡黄,一双眼睛赫然是有红又肿,那嘴唇更是能看到一条深深地血印子,仿佛硬是被咬出了血来。情知是出了大事,他连忙朝那门子打了个眼色。又将其扶进了门房。
    门房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刚刚两个人进房时掀起了那棉帘子。带进来的寒风便吹得那火苗儿四下里晃动,将室内两个人地影子也照得跳动不休。坐在长凳上的孟敏使劲攥着手中的绢帕,胸前起伏不定,半晌才抬头迸出一句话来。
    “越哥哥,你帮我想想法子,救救我爹,救救我娘!”
    张越原是想到莫非吴夫人的病不好了,可这时候听到这么一句话。他不禁呆了一呆,心里即刻浮上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方才沉声问道:“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晚间刘伯父派人报信说。爹爹一到北京就被逮进了锦衣卫,如今生死不知。都是我不好。只以为那位妈妈是来说什么不要紧的事,就在娘地屋子里见了她。结果娘一听说此事便昏厥了过去。大夫来瞧过之后,说是娘本来就是油尽灯枯,又受了刺激,只怕……”
    说到这儿,孟敏再也难掩心中凄惶内疚,竟是失声痛哭了起来。她记得清清楚楚,爹爹奉诏回北京的时候踌躇满志意气风,还说不久之后就能接了家人一起回北京,谁能想到转瞬间竟是这样地结局?她虽说是女流,但却清清楚楚地知道锦衣卫是什么地方,更明白那地方的可怕。这十几年中有多少人下了锦衣卫,又有多少人能平平安安地出来?
    忽然,她感到有人往手里塞了什么,一抬头方才现是张越递过来一条松花色汗巾。她手中的绢帕在马车上就已经浸满了泪水,此时此刻,她竭力止住抽泣,拿起那汗巾使劲擦了擦那通红的眼睛。
    “我已经吩咐几个知情的丫头不许把事情说出去,也不敢告诉三弟和四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论理我该让三弟和四弟回北京去找二叔设法,可他们从小就没吃过苦头,万一到时候说出什么气头话,做出什么气头事来,只怕就更没了挽回的余地,再说娘也还病着……”
    见孟敏语带哽咽,捏着那汗巾的手竟是在微微颤抖,根本无法再说下去,张越不禁心中叹息。孟贤家虽说子女众多,但孟韬孟繁那两个儿子算不得懂事,其他儿女还小,平日诺大的内宅其实就只有这个姑娘家支撑,就更不用说如今了。在此之前,他也只想到孟贤此举兴许不太妥当,但谁能想到那位皇帝竟然会忽然将孟贤下锦衣卫狱!
    “敏敏,你当务之急不是回北京,而是镇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按着孟敏地肩膀让她坐了下来,“孟伯父的事情很突然,但他曾经是常山中护卫指挥,赵王总该会有举动,而且,保定侯决不会袖手旁观。如今你既然说伯母骤然病倒,那这边是决计离不了人地。”
    “你说韬弟和繁弟不曾经历过大事,让他们回去不放心,那么我对你说,当初大伯父下狱地时候,我和大哥四弟同样是初出茅庐,祖母却仍是放心让我们去了南京,因为那儿有英国公。这一次你家的事也是一样,你只需要对他们晓以利害,然后让他们一切听从保定侯吩咐,而你就留在这儿照顾你娘。”面对张越不容质疑地语气,孟敏只觉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大的希望,甚至没有注意到张越地称呼,使劲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条松花色汗巾,她正准备递回去,忽然又生出了一个念头,咬咬牙便抬头问道:“越哥哥,六妹妹年前回京去看婶娘了,如今若是三弟和四弟回京,弟弟妹妹还小,我一个人顾不过来。若是可以,能不能让杜姐姐来帮帮我?”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富贵也需稳中求
    满心沉甸甸的张越回到自己的公廨,瞅见杜绾那座院子的灯已经熄了,已经跨出去的脚步便收了回来,径直入了自己的小院。(提供最新章节阅读》打起正房的帘子,他就现堂屋里虽点着灯,却没人,反而是东屋里传来了阵阵说话声。
    “说起来老太太的寿辰只有大半个月,少爷自打到了山东就是一个忙字,幸好咱们齐备下了。琥珀病倒之前做了三色针线,秋痕亲手缝了一个貂皮嵌红宝石暖额,再加上我做的两套衣裳,到时候让少爷写一幅寿字送去,大约也就该够了。”
    “我那针线功夫实在是笨拙得很,好好的仙鹤竟然让我绣得如同水鸭子似的。不但是我,小五在这上头也没天分,春盈更是一使绣花针便犯迷糊,以后还真得和你们学学。这么多年,我也就给娘做过一套衣裳,爹那儿的衣裳我许了大半年,如今竟是连影子都没有。”
    “可杜小姐你会吟诗作对,还会作画弹琴,那些事情咱们就不会了。说起来也真奇怪,杜先生以往送给公子的东西几乎都是笔墨纸砚,或是新书,这次怎么送来了这么一个贵重的雕漆匣子,里头究竟是什么?”
    “爹的心思我也猜不准。既然是指名送给我和师兄的,还是等师兄来了再打开看吧。”
    张越没想到杜绾这么晚没睡,竟是在东屋和秋痕灵犀说话,连忙打起帘子入内。这一进去,他方才看到暖炕上东头坐着身穿丁香色缎袄的杜绾,炕沿上则屈一腿坐着春盈,另一边靠着板壁的是身盖毯子脸色微白的琥珀。炕上则是坐着灵犀和秋痕。见着她来,哪怕是琥珀亦坐直了身子,其他人忙下炕厮见。
    灵犀此时已现张越神情不对,而秋痕则是惦记着杜桢送过来的东西,忙指着炕桌上那匣子说道:“少爷。杜先生让人从济南捎带了这一匣东西,说是送给您和杜小姐。”
    得知是杜桢送过来地东西,张越只得先压下孟敏所求之事。上前打开来一看,里头赫然是两个系着朱红穗子的银带钩。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他只觉得式样精致,遂随手递了一个给杜绾,又笑道:“先生一向不好金玉玩物,绾妹你仿佛也不爱这些,我平素也从来不用这个。这回先生怎得会忽然送这个过来?”
    杜绾之前不曾打开匣子,此时接过那带钩,心中却也纳罕,琢磨了片刻便笑道:“我倒是听娘说过。爹年轻的时候常喜欢用那些小玩意打哑谜。这次兴许也是如此。既如此,大家彼此收着。待回头仔细想想再说。既然东西送到了,我也该回房去了。明日你还要升堂理事。也早些睡。”
    见杜绾带着春盈要走,张越连忙开口叫道:“绾妹留步。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此时杜绾立刻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灵犀连忙拽了秋痕想要回避,就连琥珀也预备下暖炕。见着这光景,张越连忙便摆摆手示意众人都留下:“虽说是大事,但也没什么要避着你们。刚刚四妹妹匆匆来找我,说是孟伯父如今被锦衣卫下了狱,伯母闻听这消息又犯了病,病情很不好。”
    话音刚落,秋痕便低低惊呼了一声,灵犀和琥珀亦是脸色大变。杜绾虽说镇定些,但心中亦是惊涛骇浪起伏不定,春盈扶着自家小姐,面色自是煞白。沉默了一会儿,灵犀终究还是拽了秋痕一把,强打笑容道:“奴婢想起西屋里头炕还没烧好,先和秋痕去看看。”
    见灵犀和秋痕要避,琥珀心乱如麻,只得找借口说是头晕,由着两人将自己搀扶了出去。此时此刻,杜绾便轻轻拍了拍春盈的手,抬头对张越问道:“师兄必然已经对敏妹妹出过主意了?”
    张越把自己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这才提出了孟敏地恳求,又说道:“孟家一直都是靠四妹妹持家,但如今遭逢这样的大变,她一个人确实顾不过来。孟伯父下锦衣卫诏狱,别人也许都会避之惟恐不及,若是绾妹觉着有顾虑,我就让灵犀过去……”
    “在师兄眼里,我就是那么怕事的人么?”杜绾神色一正,却是打断了张越地言语。她直视着张越的眼睛,眼眸中流露出了一贯的清冷,“孟大人行事如何我不好多说,但吴夫人我却是真心敬重的,更别说我初来青州时曾经承过她们的情份。既然是孟家如今正在危难之际,还请师兄安排一下,我今夜就先过去,若有什么东西遗漏明日再让灵犀送过来。”
    “刚刚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我向你赔礼。”张越郑重其事一躬身,面上一片肃然,“张家和孟家乃是姻亲,论理这时候我也该帮一把,但如今我实在没时间亲自照应,所以绾妹还请带上灵犀。她随祖母多年,见多识广,若有事情还能帮上你。不过,毕竟此事牵扯非同小可,绾妹到了那儿还请小
    杜绾原有些恼怒,但张越竟是躬身赔礼,最后又加了这样的安排叮嘱,她自然不会再计较这样的小节,遂点了点头,又带着春盈回房收拾东西。
    到里屋才打开包袱皮包了几件衣裳,她就忽然把目光转向了丢在桌子上手绢包着地那个带钩,深深拧起了眉头,竟是自己被自己刚刚想到的那个念头给吓着了。尽管觉得极其不可思议,但她思来想去却寻不出别的意思。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她最终还是没能在纸笺上落下笔,眉头却蹙成了一个结。
    这一夜,张越的公廨中又是一个不眠夜。几个长随往孟家去了一个来回,一耽搁就是两三个时辰;睡在一块地秋痕和琥珀各自想着不同地心事,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而张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尽是孟敏那时候凄惶的面容和杜绾那忿然恼色。
    他设计地局,朱瞻圻跳了进去。朱瞻坦跳了进去,不相干地孙亮甘一头扎了进去,谁知道连孟贤也迫不及待地往下跳?在他看来,孟贤能离开北京地是非漩涡圈子,能远远离开赵王。这乃是天大的好事,可那时孟贤却毫不犹豫纵身一跳。
    即便是朱门大户,富贵也需稳中求。这太过激进,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青州府衙位于进贤街西头第一户,府衙前有大团花石照壁一道,照壁后头则是石牌坊。牌坊里头地大门呈八字形。八字墙上平日可张贴告示、榜文,就连院试榜单也往往在此公布,上头还有顶棚和栅栏,便是防着下雨天的缘故。平日里虽然也有闲人常常在八字墙两边瞧看榜文告示。可毕竟人不多,然而,今天那光景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一大清早,这里就已经拥了不少地百姓。全都在八字墙边上翘观望。其中几个还在一字一句地读着一份告示上的字。后头的人则是细细听着,不时还出疑问声和惊叹声。这人都是爱看热闹地。往来的人们有不少就挤上去问个究竟。垦荒自然是人人明白,但这互助是什么意思。一群人便全然是两眼一摸黑,最后喧哗声大得简直能掀了府衙。
    老杨头也是一大早就赶到了青州。待到现府衙便是进贤街西头第一户,他便有些犯嘀咕,此时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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