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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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样更是令人着迷……但,这样的可人儿却已不属于他。
若不是那夜他只饮了两杯干和酒,思绪清晰,他会以为是自己是回味着夜夜折磨人的梦境。
「少爷?」见主子失了魂地直盯着墙旁的树,小胡再度出声,这才唤回他的注意力。
「我交代你的事办妥了?」
「是,已办妥了。」
「他说何时会到?」
「邹少爷说,等他送走客人后马上过来。」
「是吗?」至今,柳君实仍怀疑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他真要将曾属于他的小嫩芽拱手让人吗?
「少爷,老爷交代,因为即将回府,等会儿会与你商谈纳采之事……」
「你真的要娶映秋?」
一道虚弱的声音突然传来,引起两人的注意。
柳君实回过头望着前方站在廊下,一脸苍白得教人心疼的映夏,不禁皱起眉。
她不是一直喝着汤药吗?怎么气色还这么差?
见他没有回话,映夏往前走了几步。外头不比有着暖炕的房里,空气里的沁凉教她忍不住拉紧身上的狐裘。
「我问你,你真的要娶映秋?你真的要娶她吗?」
当年他们订下亲事时,连采择之礼都没有,唯一让她觉得自己是他的妻子的,只有那把折扇……她的心里泛起酸涩的滋味,眼窝更是一阵湿热。
映夏激动的追问引起周遭许多人的注意,柳君实见状,眼一敛,牵起她的手走向一旁迂回的小径,小径有着茂密的修竹与蓊郁林木的遮蔽,显得隐密。
她冰凉的手包覆在他热呼呼的大手下,真实得教她不愿相信,他即将与映秋订下亲事。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是同我玩闹,你怎么会不要我了?」跟在他后头,映夏心慌地追问。「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的。」
那双曾给予她温暖与疼爱的大手转瞬间竟然松开,她手里的温暖不见了,只剩下冰凉的空虚。
柳君实转过身面对她,以往总是对她和颜悦色的脸上,只剩淡漠得几近冰冷的表情。
「你没有听错,我是要与映秋订下亲事。」
「可是你说过我是你的,你怎能又要娶映秋?」她急忙揪住他的衣裳,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庞因为过分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做子女的没有拒绝的权利,爹要我娶谁,谁便会是我的妻子。」
映夏愣然,双眸牢牢地瞅着他,试图在他脸上寻找往日的感情,希望从他眼中见到她的影子。
但是……没有。
没有,他的态度就像以往对待她那些姐妹们般,有礼但疏离。
酸楚像张狂的网,快速地将她的心网住,狠狠收紧,将她的心纠结得血肉模糊。
只要想着别的女人坐在他腿上,窝在他温暖的臂弯里,听着他以轻柔怜爱的声音诉说着商队出海的新鲜事,那画面就让她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所、所以你根本不曾喜欢过我,你愿意疼爱我,只因为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今日换成了别人,你依旧会以那样的方式疼爱她,是吗?」映夏的眼里涌起了泪水。
一丝挣扎在柳君实眉间一闪而逝,他沉冷着脸,语调淡然地回答。
「是。」
简单的一个字,击打在映夏最脆弱的心房上,震得她无法呼吸,珍珠般的泪珠在不知不觉间滚落,滑过她的脸庞。
他从未见她哭过,就算她当年落水时几乎灭顶,也没见她像寻常的小女娃那般嚎啕大哭。
但此时她却哭了。
「映夏。」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如果你打算不要我了,为何还要……」那夜的一切,此时此刻正刨剐着她的心,剧痛紧紧地缠绕着她,令她无法从唇里吐出话语。
她觉得那一夜的自己就像是青楼的娼妓,满足了他的贪欢,现在忆及当时的一切,她的身子仍会不争气地微微颤抖,好似曾在她体内停留的灼热不曾退离。
她恨这样的自己,更恨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她、疼她,却又将她视如敝屣的男人!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嫁人,我相信你能找着一个疼爱你的夫君,会上门提亲的人皆非泛泛之辈,肯定能让你过好日子,更对你经营的当铺有助益。」
耳边传来他轻浅的关怀之语,一字一句都像刀剑刺在她身上,完全推翻两人过往的一切,她知道,对他来说,她什么都不是,他会说这些只因为她是映秋的姐妹。
「你认为我还能嫁人吗?」
水气弥漫了黑眸,映夏捂着心口,忍着流窜全身的剧痛,湿红的双眸牢牢地瞅视他,将他冷情的模样收进眼底。
她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冀望、失望、绝望,转瞬成了怨怼,她将对他的感情慢慢地收进心底的角落,炯亮的双眸失了温度,冷冷地睨视着他。
当完整的心被刨得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的面目时,她还能感受到什么?
只剩下恨了。
怨怒快速地在胸口蔓延,她忿然地甩开他的手。
「如果说,你在我身上还存留着些什么,我告诉你,只剩下恨。」她选择对他微震的身躯视而不见,泛红的眸子瞪着他,「我恨你,柳君实,如果这辈子对你的憎恶还不能抚平我的痛苦,那么我会用下辈子、下下辈子,就算是一千年、一万年,只要仍对你感到厌恶,我不介意用我所有的来生恨你!」
听着从她嘴里吐一句又一句充满恨意的话,每一句都是重重的打击,直接痛揍在他身上。
柳君实沉下眸子,唇角的笑意有些苍凉,「让你这般深刻地记着,也未尝不是我幸。」
她刻意忽略他话里的无奈,不愿看见他脸上的苦涩,因为对她来说,那都是假的!
如同那一夜,他的宠爱与低喃都是假的,她脚心似隆冬的湖面,早已结成了冰。
映夏往后退离几步,发现身上某个地方正灼烫着她,她立即从怀中取出那把时时刻刻带着的扇子,愤怒地往他身上掷去。
扇子在地上弹跳了数下后,落在柳君实的鞋尖前,精致的扇柄上留下让小石头划伤的痕迹,纸缘也破了几处。
伤痕累累的扇子就像她的心,无处不破损,无处不疼痛。
映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肩上的狐裘也随着扇子留下。
望着近在眼前的扇子,柳君实静默许久。
小胡拾起地上的狐裘,走到柳君实身边,同情地低唤了声,「少爷……」
柳君实蹲下身捡起扇子,轻轻拭净后,默默地收进怀中,接着伸手拿过小胡手中的狐裘,轻拍上头的尘土。
狐裘上隐约残留着她的余温与香气,毛茸茸的表面如同她一般柔软,而这样的她却因为他而成了一朵带刺的花儿。
翠云裘是他从一名边疆商人那儿买来,他也知道她特别爱这件滚着白狐毛的裘衣,他送过她许多贵重的衣裳,甚至有难得的貂毛裘,但是天冷时她却总是披着这件。
「老爷。」小胡瞧见柳老爷朝这儿走来,立即有礼地唤了声。
柳君实闻声抬头,看见父亲神情冷然,甚至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背着双手来到他面前。
「爹。」
柳老爷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道:「别忘了,你的妻子是映秋,不是映夏。」
「孩儿不会忘记。」
柳老爷的眼神严厉得像瞧着自个儿的手下,而他一直以来皆是以这样没有温度、近乎残酷的态度与独子相处。
「那么就别和夏儿再有任何瓜葛,让秋儿见了不好。」
「是,孩儿明白。」柳君实说得淡然,但握住毛裘的五指紧紧地深掐。
第六章
转眼间,三年过去,在这段日子里,柳家的海运生意在柳君实的执掌下经营得有声有色,甚至于比柳老爷掌权时营收多了数成,这让柳老爷喜出望外,也将手中握有的其他商号一交到他手中。
坐在楠树桌案后的柳君实正批阅着各州商号管事送来的帐册。
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的阳光,刺眼得让人几乎瞧不清纸上的墨迹。
午后的日照特别强烈,跟在柳君实身边多年,心性也日渐沉稳的小胡见状,无需主子多言。便主动拉下窗前的纱幔。
此时,专管打理柳府的魏总管轻敲门扉。
「进来。」柳君实拿着笔,头也未抬地继续批阅着帐册。
「少爷,京城的驿信。」魏总管走进来,奉上手中的信函。
如今,柳君实已不是儿时的小小少爷,现在的他,已然独当一面,府里、柳家庄各商号的人们大都听从他的安排行事,他已经是个掌有实权的主子了。
「京城?」他接过那封信,蓦然扬起浅笑。
算算日子,会馆也该兴建完成,也许是陈师傅来函通知他一声。
他取来桌旁的一把银信拆,卸下蜡封后取出里头的信笺。
「爹的船归航了吗?」
「老爷的船已经抵达河埠,应该马上就会回府。」魏总管如是回答。
「爹一回府马上通报,我有些盐场的事要告诉他……」他低头细阅那封信,唇边的笑却倏然消失。
站在一旁的小胡与魏总管两人对于柳君实的反应有些诧异,他们从未见过他脸色如此铁青。
柳君实微敛眉眼,严肃地瞪着信纸,久久不语。
「少爷?」魏总管迟疑地开口。
握着信纸的手紧紧握拳,纸张瞬间被柳君实捏皱。
「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魏总管与小胡两人面面相觑,末了也只能摸摸鼻子退至门外,合上的门扉阻挡了屋外的日照,让书房里霎时显得昏暗许多,柳君实起身绕过几案,有些慌乱地来回踱步,目光却始终离不开桌上那封信。
唯有在无人的时刻,他才能彻底放松,不必掩饰内心真正的情绪。
那封信是邹秉均派人快马送来,告诉柳君实,他们俩的「交易」恐怕得取消了,因为映夏打算成为相爷公子的二房,且心意已决,他好说歹说,说到口干舌燥也撼动不了她的决定半分。
于是,邹秉均只好捎封信来告知这件事。
当初,柳君实以三年迓里茶叶与邹秉均做交易,邹秉均在这三年里看好映夏,他便年年从迓里运进产量稀少,茶汤朱红,带有果子香气的迓里茶作为报酬。
柳君实伸手愤怒地重击桌面,将笔砚震得摇晃,笔滚出了笔山自桌上掉落,在石板地上留下一块墨黑的印子。
候在书房外头的魏总管与小胡两人,听见书房里传来的巨响,惊得面面相觑。
「二房?」柳君实露出冷笑,眸子里却闪着熊熊烈火。如果此时此刻映夏就在眼前,他肯定会气得毫不犹豫地掐住她纤细的颈子。「该死的妮子!」
三年前,他为了得到该有的信任、该有的权力,所以以几近绝情的方式伤害了她,他知道自己将她推离得好远好远,但这样的距离对两人来说却是最安全的。
父亲为了达到目的,已经以家业的经营权迫使他放弃映夏,若他执意不从,甚至宁愿放弃家产选择映夏,他不敢想象自己会离她多远,或许这三年,他半步都别想靠近京城,也或许当年早已被赶鸭子上架,娶了映秋,那么,他与映夏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虽然他仍认为当初按兵不动、虚与委蛇的决定是对的,没有告诉映夏事实的真相,目的仍是保护她。
但忆及当年在她脸上看见的哀痛、绝望,甚至看着她原本纯真、充满热情的眼眸在转瞬间冷却,失去他所著迷的光芒,他的心到现在还是会因此微微作痛。
瞪着桌上那封被揉皱的信,柳君实心底思量着,映夏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来摆脱她的傲气与颜面,决定做人家的二房?
「小胡!」
「是,少爷!」小胡几乎是在柳君实喊人的当下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
「让人将船移至河埠,你尽快打理些细软搬上船。」
「少爷要出远门?」小胡一脸讶然。
「上京。」是该结束这一切了。
※ ※ ※
整整三年里,全京城甚至是各地有头有脸的人家,均纷纷请媒婆上楚家提亲,只求有机会能将艳冠天下的映夏娶回家当媳妇。
但这阵子提亲的事稍稍平息了下来,因为楚家的人透过媒婆告诉大家,他们打算答应相爷公子的提亲。
天底下除了天皇老子外,谁赢得了相爷?
「将那上头的镶金玉步摇取下,邹少爷买了,等会儿领他到后院的厢房来。」映夏指着店铺左侧放着断当物的柜子,转头吩咐管事。
「是。来人,将步摇放进锦盒,送到后头的厢房去。」管事指示仆役将它放进原先装着它的锦盒里。
此时有客上门,来者一瞧见映夏,便热络地向前。
「二小姐,恭喜恭喜。」
「宋少爷。」映夏闻声转头,有些讶异会在店里瞧见城北宋家书肆的宋书南,接着又让他祝贺的话弄糊涂了。「你说恭喜是……」
「听闻你已决定嫁进相爷府,不该恭喜吗?」
「原来是这件事。」映夏扬起微笑,「是该恭喜呀,相爷府离这儿不算远,嫁过去后,我还是能方便管理黄金楼。」
「成亲之后你仍想继续经营当铺?」
「是呀,相爷也很喜爱黄金楼的货,我想他老人家应该是不会反对我嫁人后仍继续抛头露面经营这铺子吧。」映夏调侃道,笑弯的星眸不经意地瞧见站在店门口的一抹高大的身影,嘴角上的笑意瞬间僵凝。
见她一脸错愕,视线越过他的肩锁着后头,宋书南好奇地转过头。
「瞧瞧,又有客人上门了,黄金楼的生意真好,果真是咱们京畿之地生意最兴旺的当铺了,我想,真要让你收起来不做,怕不止你不肯,我想楚老爷甚至是相爷都不会肯的。」
「他不是客人。」
映夏收回视线,笑靥如花地对宋书南这么说,语调却冷冽得教人打哆嗦。
「宋少爷,这会儿我还有店里的事儿得忙,我让叶管事亲自招呼你,若看上了什么只管同他说,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