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媛望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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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容地给郭氏作揖拜寿,声音温雅动听,举止优雅有度,端的是翩翩风采。加之此次来给老太太贺寿的多是比姚府门第还要底的人家,谢少文这样的身份,对姑娘们来说那是太高贵了。
锦瑟当即便感四下流动着波涛汹涌的暗流,有些姑娘目光半响还留恋在那抹身影上,香腮绯红,有些记恨地瞪着站在谢少文身旁一脸娇俏笑意的姚锦玉,更有一些已将目光转向了她,其中神情自是艳羡、嫉妒加之同情、怜悯。
对那些艳羡,嫉妒,锦瑟不以为然,而同情和怜悯却叫她心下欢喜。她们之所以同情她,不过是在可怜她,未婚夫君竟和姐姐出双入对,岂不知她们越是这般想,锦瑟却越是高兴开怀。
锦瑟敛眸端坐,唇角含笑,对众女的目光视而不见,便仿似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光影透过屏风朦胧地镀在她净白如瓷的面颊上,给她浓密的睫羽飘落了两扇金翅,那眸底的虹影纤丝不动,愈发衬得她神情静淡而温雅,透着天生的高贵和从容,令那张尤显青涩稚气的面容瞬间散发出一股叫人不可逼视的美丽来。
瞧着这样的锦瑟,再想着她祖父、父亲的盛名,众女本轻视的心却不自觉有了变化,纷纷移开了目光,而此刻外头却也正好响起了姚锦玉的声音。
“孙女给老太太拜寿,孙女恭祝祖母日日绕膝戏子孙,笑颜常开怀,瑶池春不老。”
姚锦玉的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带笑,说话间磕了个头便笑意盈盈地瞧着上头端坐的郭氏,娇俏讨喜的模样甚是灵动。只众女瞧着她,却大多露出了不屑之态。
再瞧向锦瑟,一个安宁恬淡,一个哗众取宠;一个知礼沉敛、从容有度,一个厚颜取巧,自以为是,不过片刻,高低贵贱立分。
三十五章
姚锦玉和谢少文一道进来,这本便叫众人浮想联翩了,偏姚锦玉这会子还沉淀在自我营造的美好意境中,只觉虚荣心得到了空前满足,想着锦瑟此刻定然在屏风后咬碎了一口牙齿,她心中的得意便更难以抑制了。
她虽也感觉到了屋中气氛不太对,但却只当众人是被谢少文的气度风采给惊住了,毕竟这一屋子的人中,她身侧站着的翩翩公子不仅容貌出类拔萃,身份更是高不可攀。
郭氏听完姚锦玉贺寿的话,这才又扯开了笑容,冲众人道:“瞧着丫头嘴巧的,惯会哄我老太婆开心了,快起来,快起来。”
似为了掩盖方才的所思所想和怪异气氛,夫人们无不纷纷笑着表态,连声附和着老太太的话。要知道今日作客姚府,姚府的颜面客人们总是要顾着点的,夫人们心中愈是不屑姚锦玉的所作所为,面上便称赞的愈是夸张。
姚锦玉只当众人是真心赞她,又想着谢少文就在身边,当即面上就是一红,一脸娇羞小媳妇模样。小郭氏站在郭氏身后,瞧着姚锦玉那扭捏作态的模样,微嘲地瞥了眼吴氏。
吴氏这会子已面色惨白,眼瞧着姚锦玉竟还执迷不悟,起了身依旧亭亭地站在谢少文旁边,浑然不知已闯了大祸,她太阳穴上两根青筋便鼓鼓跳了起来。
吴氏只恨那日不该对女儿嘴快,和她说起武安侯府和谢少文的事来,如今她们母女接连闹下笑话,偏又是第一回见武安侯夫人,只怕这坏印象是很难掰过来了。
她心中焦急不已,面上却已笑了起来,冲众人道:“这孩子面皮薄,夫人们可千万莫再夸她了,瞧她这会子都羞得犯了痴了。”复又忙冲姚锦玉招手道,“还不快到后头去帮娘招呼姑娘们,傻站着做什么。”
姚锦玉对上吴氏的目光,只觉平日慈爱非常的母亲,此刻眼睛中竟满是厉色和责备,她登时怔住,一时间弄不明白母亲何以如此。但吴氏的手段和心机她却是知晓的,她历来也极为信赖吴氏,故而愣过之后便忙福了福身,道:“是。”
只她脚步尚未动,便闻小郭氏凑趣儿地笑着道:“大姑娘是不是忘了给老太太奉上寿礼了?老太太平日最疼爱的便是大姑娘了,大姑娘将寿礼藏着掖着却是叫老祖母眼巴巴地等候着,该打该打!”
小郭氏这话简直就是在提醒大家姚锦玉在祖母寿辰之日迟迟不到却私见外男的事实,要知道别的姑娘的拜寿礼可都在福禄院时便已奉上了。
如今姑娘们都在屏风后回避,唯有姚锦玉站在外头,显得刺眼而轻佻,吴氏本想着叫姚锦玉赶紧到后头去,也好遮掩一二,快些翻过这一篇去。谁知小郭氏偏就不叫她如意,吴氏恨得牙痒,可却也无从辩驳。
加之姚锦玉这回为老太太准备的寿辰礼乃是她亲自吩咐,又督促着姚锦玉精心备下的,本便是想着叫她趁此良机好好地在众夫人,尤其是武安侯夫人面前露露脸,此番小郭氏既提出来了,吴氏也便没再多言。只希望众夫人瞧了姚锦玉的生辰礼,能对她改观一二。
姚锦玉闻言瞧了眼吴氏,这才重新转身,又跪了下去,冲郭氏道:“孙女身上穿戴富足,平日吃用考究,屋中物件精美,这皆赖祖辈幸苦积攒之功,孙女生而享之,实感念惶恐,却不敢据为己有。孙女承蒙祖母疼爱,今日祖母寿辰,孙女无以为报,唯一手拙劣的绣工勉强算得上自身本事,故而便绣了一副屏风面儿,谨祝祖母福寿安康。”
小郭氏闻言心中腹诽不已,姚家祖上以染布卖布发家,后生意做大,便经营成衣店,绣品店等,慢慢发展成大锦数一数二的布料商,在姚江父辈时姚家开始为宫中进贡双面绣,成为皇商。姚家的姑娘绣工自也非寻常人家能够作比,也因此缘由,一般逢老人过寿,姑娘们都是拿了绣活做寿辰礼的。
今次也是,除了锦瑟呈了两本自抄的佛经以外,其她三位姑娘都送的是绣品,怎偏就这大姑娘明堂多,倒说的自己个儿有多纯孝一般,连祖辈都抬出去了,那绣针、绣线、绣缎便不是姚府的东西了吗?哼,想出风头是吧,那也得看她允是不允?!
小郭氏想着已是目不转睛地盯向了妙红呈上来的绣面儿,一门心思想着挑姚锦玉的毛病。
郭氏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雅冰和雅芝接了绣面儿小心展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却见那云州黑纱缎面上用金线绣了数十行经文,整整齐齐的隶书,字体公正庄重,黑底金字,尤为醒目。众人已面露惊叹,却见雅冰和雅芝笑着换了下位置,道:“是双面绣呢,老太太快再瞧瞧这一面。”
众人望去,只见那另一面竟更是精美,却是绣着一副观音像,其上观音足有一人高,绣工精细,形象栩栩如生,微风吹拂在绣面儿上那金丝银线随之浮动,似有道道耀眼光芒自绣面儿上散出,映衬的那观音菩萨绣像儿,愈发让人觉着紫光四射、祥瑞纷呈,如圣露沐身。
屋中片刻静默,接着便响起众夫人的称赞之声。
“好漂亮的字,好精湛的绣工!”
“没想到姚大姑娘小小年纪竟有此等绣工,这般手巧的姑娘却不知将来会被谁家聘了去呢!”
“咦?你们瞧那观音的面容,似有些……呀,这不是老太太嘛!”
不知哪位夫人惊呼了一声,众人凝眸望去,却见那观音的面容竟果真有几分肖似郭氏,五官神韵,便是那眼角的细小皱纹也如出一辙,尤其是这般对比了一旁含笑而坐的郭氏,便更叫人觉着栩栩如生,惊叹不已了。
就连见多了各种名家绣品的郭氏也不觉瞧的眼前一亮,微微怔住,而自诩见多识广,瞧不起姚府的万氏也定睛瞧向那绣图,露出了赞叹之色。
小郭氏愣了愣神,已是变了面色,细瞧那绣面儿却是无话可说,实是姚锦玉这副绣品不管从构思还是技法都非姚锦红那一条小小的抹额能够做比的,她虽忿忿不平,可却不得不承认这个。
锦瑟目光也落在那绣图之上,漂亮的唇角轻轻弯起。前世姚锦玉便是靠着这绣图得了万氏高看,也换了个纯孝端方、心灵手巧的美名,今次吗,她会叫姚锦玉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
三十六章
“呀,今儿我真是大开眼界了,且不论这绣工,只这份心思,就叫人动容,大姑娘真是心灵手巧。”
“都说姚家姑娘的绣工天下一绝,我先还不服,如今算是心服口服了。”
“大姑娘真是孝心感人,这么一副绣品定然颇费了些心思,若非一片赤诚之心,也难有此等奇思妙想。”
“是啊,绣这么一副精美的双面绣品,少说也得一年时间,真是难为大姑娘有这份心……”
……
众人一片交口称赞,吴氏的面色在这一片盛赞声中缓和了几许,百事孝为先,一个孝字可是能掩百丑的,世人敬重纯孝之人,对至孝之人也常宽容几分。只要姚锦玉孝顺的名声传出去,将才和谢少文一道进来的事再被她圆上两句,众人定然觉着两人一起进来不过都是凑巧罢了,这样一切也不是不能挽回的。
她想着面上总算有了几分真实的笑意,道:“这孩子为这绣品整整忙了三个月,一日便只眯两个时辰,我说叫丫鬟们帮忙绣了经文,她却定坚持亲力亲为,便是配线分线这样的琐事也都不假人手,也就是母亲平日疼宠她,才叫这孩子如此回报,倒是叫我这当娘的都拈酸吃味儿了。”
吴氏这般一言,众人自免不了又是一番好赞,而老太太已拉了姚锦玉在身前,满是动容和心疼地道:“怨不得这些日子总窝在房中不出来,每日到祖母这里请安也总一副困顿模样,眼睛也日日充斥血丝。你这孩子,你一片纯孝之心祖母又怎会不知,何必如此费心费神地绣这东西,如今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花朵一般娇气,哪里经受的住如此劳顿,若是熬坏了身子,可叫祖母如何心疼。”
一副绣面儿引得众人交口称赞,姑娘们也都被吸引,有那性情活泼的已起了身,站在屏风后盯着那绣品瞧,郭氏见此便笑着叫姚锦玉将那绣品送了过来。
“怨不得大姐姐这些日总窝在院子里不出来,每回我去瞧她也神神秘秘的呢。”姚锦红说着微微嘟了下嘴。
锦瑟见她直盯着姚锦玉捧着的绣屏瞧,便笑了起来,道:“大姐姐一向心气儿高。”
姚锦玉如今风头压过了姚锦红,郭氏岂能甘心?原先许还会念着一荣俱荣为姚锦玉留上三分情面,如今……瞧着姚锦玉那张笑意璀璨的脸,锦瑟眉宇间愉悦之色也荡漾了开来。
吴氏眼见姚锦玉避到屏风后,面上笑意便更佳了,冲老太太道:“世子饱读诗书,知礼明义,一心惦记着给老太太拜寿,竟是抢在了哥儿们的前头,虽世子已算我姚府半个孙女婿,当不得外人,可哥儿们若听闻世子已拜过寿了,只怕要心切心急,母亲看,是否唤了哥儿们一并过来给您老拜寿?”
谢少文给郭氏见过礼便端坐在万氏身旁,在一众香衣鬓影中尤为惹眼,这简直就是在提醒大家方才他和姚锦玉一道进来的那一幕,若少爷们也过来了,屋中男子一多便也遮掩过去了。再来吴氏点明谢少文不是外人,将才之事便当不得什么了。
郭氏自明白吴氏的意思,姚锦玉又是她的嫡亲孙女,自也是疼爱的,故而便忙吩咐丫鬟去请少爷们过来。小郭氏欲言,却被郭氏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便只能泱泱地闭了嘴。
只那边万氏闻言却心中不悦,武安侯府本是勋贵之家,谢少文的高祖父在大锦建国时是立过汗马功劳的,而锦瑟虽祖父,父亲皆状元郎出身,可姚氏从根儿上讲到底是商户。
当年万氏紧赶着订下锦瑟,不过是瞧着锦瑟祖父首辅阁臣的身份,想着其父定也前程锦绣,另有锦瑟母亲廖华之父乃彼时的户部侍郎,廖氏也是岭南望族。谁想不过十年间,这一切皆不复存在,锦瑟便是再好,那也是破落户,对谢少文毫无助益,万氏岂能满意给唯一的儿子聘这般女子?
她本就急于退亲,又一万个瞧不上姚家,偏吴氏还说什么“半个孙女婿”这样的话,万氏只觉掉了身价,心下冷哼一声。
在她想来,锦瑟如今身份潦倒,自是要紧紧抓着和武安侯府的亲事不放,所以退亲一事还得武安侯府主动,加之儿子又一门心思扑在姚锦瑟的身上,万氏想着三年前,锦瑟不过八岁弱龄便已出落的极为出挑,现下尚未及笄已有绝代佳人的模子,这若叫儿子见了还不更得一门心思地捧着。
万氏登时便觉得退亲一事要小心筹谋,一来不能叫儿子因此事和她生了嫌隙,再来更不能因退亲坏了武安侯府的名声。
这样一来,也就唯有一途能促成此事,那便是姚锦瑟行为不端,名声败坏。女子的名声坏了,男方要退亲却是顺理成章之事,谁也挑不出侯府的错来!
而姚府的姑娘们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今日姚家大姑娘可行事不端呢,虽说姚锦玉是姚锦玉,姚锦瑟是姚锦瑟,今日锦瑟行事无一丝不妥,在场的夫人们也都瞧着呢。可难保别人会听风是雨,以讹传讹,将姚府姑娘沦为一丘之貉……
万氏想着,见谢少文谦逊有礼地回了老太太的话,便仿似无意地问道:“母亲不是着你去探你锦瑟妹妹的病,怎却和姚大姑娘一道过来了?”
吴氏没想到小郭氏闭嘴了,万氏却冷不丁地问出这话,一急之下忙抢着回道:“对呀,世子不是去四丫头的依弦院探病了吗,定是世子扑了空,这才在福禄院外碰上的吧。”
吴氏这般说却是料定了谢少文以君子自诩,又是晚辈,必不会公然反驳她。众夫人小姐们闻言也都面露思忖,只因在世人心中孝顺的人必多洁身自好,谁知谢少文尚未答话,小郭氏便抢先冲身后的严嬷嬷低声道:“嬷嬷,不是叫你去吩咐厨上给大嫂熬碗安胎药吗,这都半响了怎还没好?”
她声音虽刻意压低,可这会子偌大的屋子半点声响也没,众人便将小郭氏的话听了个真切,便闻严嬷嬷接着就道:“老奴已吩咐了厨上,因惦记着夫人这里怕离不开老奴,便匆匆回来了,路过依弦院外的思幕亭刚好碰见大姑娘正招呼世子吃茶,这便一道过来了。夫人莫急,老奴这便再去厨上催催。”
严嬷嬷的声音比小郭氏又大上了几分,一时锦绣堂中气氛又恢复了冰点。
这武安侯府的世子和府上的大姑娘一并来贺寿,本便叫夫人小姐们浮想联翩了。现在又闻武安侯世子本去瞧四姑娘,偏大姑娘在院外招呼其吃茶,而四姑娘却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