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泉一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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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踌躇那一刻,太外公看见了远处的深山。只有那里,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确,在那个深山中藏着许多果腹的食物,吃饱了才能活下去。
太外公琢磨这大火也烧的骇人,不一会儿就会有村里人过来。自己不想再被那些人发现,也没力气和精力去和他们周旋,便朝着深山处奔去。
找路对于乡下娃来说自然是熟门熟路,太外公很快就站在一团白雾前,不敢再向前一步。这里是乡里的禁忌,因为这深山高处看去常年都是葱绿奇妙的狠。但老祖宗传下话来说这深山中住着山神,进去的人不得好死。乡里人也是迷信得狠,生怕招惹山神动怒,自然不敢进到这深山之中。
更有甚者,每年每个村子还要进行祭祀。说是祭祀,无非就是请个巫师一边跳着大神,一边往里面赶着猪羊。说的也是邪门,每每赶进去的猪羊开始还会叫唤几声,很快就剩下一片死寂了。乡里人就会跪拜起来,嘴里跟着巫师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是每个人都相信是山神收了祭品。
太外公这伙孩子最皮,大人说的话都不听,还会在乎这些说不清楚的山神吗?但是之后发生了一件事,让这周边所有的孩子都不敢再靠近深山一点。
这事发生在五年前,那时候太外公不过六岁。当时带头的是一个叫皮猴的孩子,十五六岁的模样,村子的孩子王。这皮猴生性暴躁,最喜打架而且下手很黑,发起疯来大人也在他手上吃过亏。但这皮猴对孩子倒是不错,领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娃娃,倒也从来没让邻村的人欺负过。所以村里的孩子对皮猴又是忌惮,又是敬佩,皮猴的地位自然是一呼百应了。
那件事发生在秋天,村子欠收,大人都吃不饱孩子自然都是饥肠辘辘的。一天,有一叫泥鳅的娃对皮猴说:“皮猴哥,你看咱们这些娃一天就一顿,这么下去怎么办啊?”
皮猴也是个仗义的人,看着跟着自己的一群娃娃,心里也难受。常年不饱肚子,很多娃娃就是皮包骨,瞪着咕噜咕噜的大眼睛,活脱脱就是没长毛的猴子。
“走,咱找些野果子垫垫肚子去。”皮猴大手一挥,带着一群猴孩子就进了林子里。
大人吃不饱也会打那些果子的主意,还会有什么东西剩给孩子们?搜了一个下午的孩子一个个低着脑袋,肚子拼命地叫了起来。
皮猴脸上也挂不住了,摸了摸脑袋,说道:“不打紧,你们看那深山里。这深山常年翠绿,说不定里面有很多野果子,还有牛羊呢。”
这话一放出来,猴孩子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加上肚子又饿。就像是一群嗷嗷的羊看见了青草,猴孩子一个个急着叫唤要去深山采野果子。
可那泥鳅心眼多,缩了缩脖子说着:“大人都说那里住着山神,去不得啊?再说那牛羊哪里轮得到我们抓啊?”
“怕什么怕,山神也是神,能看我们饿肚子不管吗?再说了,这山神年年收咱们牛羊,他吃肉咱们喝汤总可以吧?”皮猴自己心里也是打鼓,可是权威惯了,哪里习惯别人质疑自己?
“对,怕什么!”
“咱们都是娃,山神不会怪小孩的。”
“就是就是,泥鳅哥,你要怂了别跟着,咱们吃香喝辣的回来会告诉你一声的。”猴孩子一听皮猴号召,立马就起哄了。
这泥鳅也是孩子里二号人物,自然不乐意别人说什么,也就没有再反对什么。
于是,一群人就浩浩荡荡朝着深山而去,六岁的太外公也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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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姜家的祖宅
一群人跟着皮猴朝着村子的西边而去,走在去深山的唯一一条路。由于连年都要祭祀山神,这路虽是山路,倒也宽敞。这条山路曲曲折折,像一条长龙一直延绵到了尽头。时值深秋,地上早已经被落叶覆满,就像是一条黄金路一样。可静谧的环境总是让人觉得诡异到了极点,六岁的太外公总觉得这更像是一条黄泉路,他们在踏着黄泉而上。
山路两旁是稀稀疏疏的槐树,亦有些槐树已经枯死,张牙舞爪的模样甚是骇人。不远处能看见隐约的几座小山丘,上面一个个小坟包似乎构成一个大大的八卦,太外公紧锁着眉头觉得这坟包下好像藏着什么。所幸的是,一处稍高的山顶上有一座威严的塔,六角琉璃塔顶,却有着灰色的塔身。整个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肃穆,每个一个时辰塔钟便会响一次,让人心神安宁。
也就走到这里,已经有孩子心生怕意,磨磨蹭蹭地不敢向前走了。打仗的时候最怕出现一个逃兵,因为一旦有一个,便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这时候也是一样,出现第一个害怕的娃之后,恐惧就像瘟疫一样,开始很快地蔓延开来。
更小点的娃更是哇哇大哭起来,一时之间整个队伍都乱了套。原本森然的环境已经恐怖极了,加上娃娃的哭喊,声音被四处的槐树和山丘挡住,回荡的声音显得更加诡异。
皮猴深知要坏事,这娃娃一怕肯定不听话,连忙大声喝到:“哭什么,有东西吃还哭?怕的回去,不怕的跟上。”
毕竟也是娃娃,一边是吓唬,一边惦记着深山的野果子,很快就停住了大哭。其中一十三岁的鼻涕虫抽了抽常年挂着的鼻涕,吞吞吐吐地说道:“皮猴哥,山上有坟包,那里有鬼么?”
“哪里有鬼,你看见了?平日爹都来这里采药,你见他有事吗?”皮猴倒是个领袖人物,讲事实摆道理一套一套的。
“可是,你看那里有坟包,坟包里睡着死人。”鼻涕虫这家伙不依不饶,这话一甩出娃娃们又开始抿着小嘴,分明又要开始哭了。
“坟包怕什么?那里是咱们爷爷的爷爷,就算有鬼,一家人还会害咱不成?”皮猴噼里啪啦说完这一套,大手一挥就继续朝前进军了。
这一招倒是管用,说的在理,你心里便是有点儿底了。皮猴也怕这鼻涕虫再问出些答不上来的,所以干脆领头就走,所有人忙着跟上就没空害怕了。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队伍中的一个小男孩,一个六岁的小娃娃。那便是太外公,这个小家伙锁着小小的眉头,自始自终都没有哭一句,只是自顾自的在想些什么。
小小的脑袋里想的不是坟包里会不会有鬼,而是一个小孩子不该考虑的问题。
原来太外公家本是书香门第,虽然后面落寞了,但多多少少也会有些讲究,在乡下人口里就是穷讲究。管他是穷讲究还是富讲究,但这些东西都在太外公家族这一家根深蒂固着。大户人家最讲究的无非就是风水阴阳之事,太外公家这一脉自然也不例外。家里长辈总提在嘴里,多多少少家里的孩童也会知晓一二了。
之前的太外公总觉得那东西太过于飘渺,听着总觉得是一团迷雾,怎么都看不清楚。而这一次,太外公脑子里却一阵清亮,他将这东西看了个真切。太外公心里念着的就是那风水二字,这想法的根源还要从姜家本身说起。
姜家虽然座落在乡下,但这个家族中似乎藏着许多秘密,别说乡里人了,甚至有些连自家子嗣也不知晓。太外公原本也不会知道这些东西,只是淘气的他爱翻东西,在一本手札中看到了些,略知道了一二。其实这么回想一下,太外公也算是个神童,只不过家里娃多便是没有人会去在意。太外公这人又不喜别人将自己看成怪物,什么事儿都藏肚子里,并未表现得多么聪慧。
再说那古老的姜家,太外公家的祖宅落座在村子的中心处,而村子坐落在县城的正西处。家家祖宅都只有一栋,但是太外公这姜家一族却不一样,姜家一族的祖宅有两栋。
这两栋祖宅则是与县城格局相辅相成,若是公布出去一定会骇人听闻。先说这县城格局,县城被赣江分支盱江正好分成了东西两边,极东便是乾天,西角便是坤地。而在东边有一座庙,西边有一方塔。整个县城变成了一个阴阳太极图,盱江便是分割阴阳之物。
但是,一庙一塔的存在则是自古便有。据说建造这县城的是一风水大师,一庙一塔则是他知名所造。东边的庙安阳之戾气,平一方平安,正是在阳之鱼眼处。西方的塔镇阴之噬气,定一方安宁,也是那阴之鱼眼处。两者交相辉映,倒也是恰到了好处。
而姜家的祖宅一分为二,正是座落在阴阳两处鱼眼周边。姜家原本祖宅在阴之鱼眼,于是姜家祖辈又在阳处再立一宅。因为根在阴处,人饮水思源,若是断了根便会若鱼离了水一般。人也不能一分为二,若又在阴阳两宅中来回换又太过麻烦。
于是,姜家祖辈便暗在阳处祖宅中挖了一暗室,里面供奉着所有人的灵位,这乃是生祠。阴处祖宅亦有一供奉灵位的地方,乃是放置死去先辈的祠堂。形在阴位,阴温润养人,意在阳位,阳刚育人。姜家老祖便妄图这般,让姜家后代世世代代占得阴阳之利。
可天地间哪里有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人占尽的,所谓阳极必阴,泰极丕来。阴阳的孕育太过完美,却也不是好事,姜家后人许多便往往难以善终。至于到了姜二狗,也就是我太外公这一辈,他再改风水便是后话了。
那手札记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细细查看像是有人将后半截撕毁了去。这一幕总让人觉得写手札的人有话要说,却好像道破了天机,于是被后人毁去免遭祸端。
这时六岁的姜二狗正想得出神,无意中瞥见眼前的六层琉璃塔。隐隐约约之中,他竟看见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看见了塔身处有若有若无的黑气钻入,不需多久便会漫出一丝淡淡的金气,那些金气似乎化作点点雨丝落在坟包之上。太外公脑子里闪过一个词语:阴极必阳,阴中生阳。就在那一刻,太外公似乎摸到了阴阳的门槛。
也就这么一个不留神,太外公已经落在队伍后面许多。太外公也怕自己被队伍落下,毕竟这地方一个人也显得有些阴森。
太外公连忙就跑,想要追上前面的队伍。可是,小小的他发现自己跑着跑着有点不对劲了,因为此时的他正跟在一群白衣人身后。
皮猴和泥鳅他们不知道去了那里,前面只剩下一支长长的队伍。那些人只能看见背影,他们穿着长长白衣,头顶着高高的白帽子。猛地,太外公发现,这些人的脚都是不着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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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脚踏黄泉
太外公心中一惊,眼瞳猛地一缩,暗叫不好。可是自己的一双脚还是不停地跟着,前面那群人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则是朝着远处飘着。太外公生来就有一只好鼻子,什么气味都逃不过他的鼻子,他隐约闻着烧纸钱的气味。烧纸钱,烧给谁的?太外公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忽然冒出一个坏念头:那纸钱不会是烧给我的吧?
这时候的自己就是跑,腿也不听自己的使唤。心里琢磨,或许叫救命还有一线生机,张嘴之后才发现嘴巴里面空空的,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这时候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更可怕的是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出来也邪门,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死一般的寂静被什么东西打破了。
“呤呤…呤呤…”一声,两声,有条不紊的铃声从前头传了过来。太外公记起来了,那是招魂铃的声音!招魂铃,太外公听过,人死出葬时便是这铃声。可是为什么现在会出现招魂铃,没有人回答太外公,只有如同女子哭泣般的铃声。
铃声响起,四周的景色也慢慢有了变化。两旁的槐树和山丘都渐渐消失了,有的只有黄沙土,而自己身旁多了一条涓涓的泉水。泉水泛着让人恶心的臭味,浓郁的黄水没有源头地从身后流了出来。泉水的对岸是花,灿烂的红花将半边天映衬得鲜红鲜红,好像随时都会滴出血来一样。花随着铃声在摇曳,太外公看见了,花下面没有叶子!
太外公只觉得脑袋一炸,他想起来一句话:黄泉路上、彼岸花开、花开叶落、叶生花落、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冷,自己的脚好冷,太外公觉得自己似乎光着脚丫子走在冰块上。太外公想要低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僵硬,根本动弹不了一丝一毫。
乍然,太外公发现,前面的人白衣白帽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一个个赤条条的人,他们光着脚踏在黄沙上。他们的脚上,小腿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漫上了黄泉水。黄泉水入骨,蚀骨化肉,前面的人脚踝处已经变成了白骨。接着是小腿、小腹、胸腔、脖子,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朝着前面走去。
吱呀,吱呀,那是白骨踏着黄沙的声音。太外公再听,已经听不见招魂铃的声音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嘭!嘭!”心脏似乎在撞击什么,发出砰砰的声音。
此时的太外公已经绝望了,他发现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他看见前面的白骨胸腔处都有一颗血红的心脏,青蓝的血管随着心脏起伏而挤压。
那我呢?太外公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是不是我也只剩下一具白骨了?
就在这么一个念头的出现,太外公听见的心跳声开始变弱,一下,再过很久才是一下。慢慢地,那一下似乎很吃力很吃力,就像是垂暮的老人一样,挣扎着动一下。一下,然后是死寂,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儿意识。
“嗡!”一声雄浑的钟声撞击着太外公最末梢的声音,太外公只觉得眼前一阵混沌,接着就听见鼻涕虫叫疼的声音。然后真真切切的疼传了过来,看来自己一头撞上跟在后头的鼻涕虫了。额头的生疼让太外公一下子回过神来,心里反而安定了许多。
“哎哟,我说二狗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