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记之月夕-九尾记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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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九尾记之月夕
作者:钢H
文案
世事一场大梦空;人间始终离别苦。
记
前事不可追,逝去不能挽。
曾经是多么地年轻,年轻得以为自己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如果可以,逆流时光,变异世事,扭转乾坤……
我想,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内容标签:奇幻魔幻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苍肆,沈透 ┃ 配角:王流光 ┃ 其它:南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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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空即是色(1)
麻雀落在残尽的枝头伪装果实的硕硕,终而惊落了最后一片叶子。
暮霭沉沉,一片朦胧。
沈透问自己,一生若截止于今日,抑或止于明朝?若如此,是否此刻再重要的一切也就轻如鸿毛了。至于人生的追求希望之类,死亡太近,众望都息。一场生就像是一本书,厚度太过,既失去了阅读下去的兴趣,又不具备值得坚持的声望名声。
告别燕瘦环肥争奇斗艳的工作,沈透要回家了。
夜晚的群山中,火车隆隆地驶向终点。
沈透睡在中铺,头挨在窗的一侧。
天地广寒,月暗星稀。
窗外,一望的暗,无际地黯,微星在夜的寒中抖颤。
沈透把脸贴着窗,呆呆怔怔地盯着一窗的雨渍风痕。
她的一双黑色眼睛蒙浊成一滩绝望的水。
雨挣扎在窗下不去。
一只飞虫路过,停驻在窗户上。
沈透想:人或许还不如蝼蚁快乐。
小小的虫儿,它自得到快乐,享受快乐,懂得快乐,直到快乐还不曾告别,朝生已近暮死。
似乎是换了车长。
火车重新上路后,就一直颠得厉害,激荡得人脑浆混沌。
床褥像带刺一样,使人难以成眠。
沈透在窗子的倒映中看见自己的一双眼睛,其中的一只单眼皮现折叠成双双对对。
瞳孔也苍白了。
“啪”地一声,灯全部熄灭了,是已经到了就寝的时间。
火车经过一处乡镇。
几点灯火,昏无稀疏。
还有4个小时,沈透告诉自己。
火车的惯性停止。
上铺下铺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下站了,只剩下一个人躺在对面的下铺看着电脑。
她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剧,不是逃不开的勾心斗角,就是避不过的异爱诡情。像是法海僧恋上白素贞,燕赤侠心上聂小倩。
沈透伸手搓了搓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她告诉自己,下一站,就到了。
远游离回,乡音相识。
一颗心扯扯拉拉,拽拽撕撕,不成形状。
而车终是到站了。
火车误点,晚了一个半小时。
火车到站时,已近凌晨四时,属青黄的不结,前不可称之为昼,后不能呼之为夜,总之是极不合时宜的。
出站时,突然看见一大堆人的匆匆,心里有些不太习惯。
天下起了雪。
寒意清美,片片裂肤。
沈透再如何也不能增加以一丝毫的暖意,便索性不作无用的抵抗。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被压抑得过度,还是麻木得已做不出反应。
火车站外的私车永远强人所难地吆喝:“东阳!仁辉!去不去?去不去!”
对此,不答为上佳,省一番纠缠。
理智总让人远离其未能完全付与信任的任何新奇的事。
她走到明亮的地方,坐在马路边,熬克到5点,搭乘上了班车。
身边的男人一直在搭讪,聒噪得很。
她沉默地看向窗外,灰沉沉的眼睛无力。
一幅大的画框里,高楼林立,裕裕地换,郁郁地晃。
心的伤,若用钢筋缝合,混凝土铺敷,是不是就可以坚硬刚强,百毒不侵,疼痛无着。
画里的景物一幕一幕消失,错杂的无伦次的记忆如潮。
所有的时光,闪烁着晶莹的华彩,仿佛仍只是昨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空即是色(2)
沈透的故乡,男子香火的观念仍在,而她因为父亲的坚持,顶着独生的冠,自信自重地自在了十八个年头。
父亲从事水电行业,半生山野混迹,土石尘灰为伴。因为工作的原因,他乡远走。
相聚不易,即便如愿,日子也微少。
十分不易的单薄日子,彼此间的缺点都未及了然于目,是以决计难急眼红脸的。加之父亲格外珍惜每一次的别后重逢,她的坏脾气即便大规模地泻一些火花,彼此间的耐受力也足以承担。故此沈透格外喜欢父亲。
这怜子的丈夫,温文而雅,简直是神的无所不能,十全十美。
那一年。
昏黄的灯光下。
小小的字,小小的题,小小的黑板,他小小小小一点一点地教。
那一年。
明亮的阳光中。
她换了一身新裙问他,“漂亮吗?”
他看了一眼回答说:“裙子很漂亮。”
重音在前。
她嗔眉。
他笑开,“这种问题不需要问的。”
她追问:“比妈妈还漂亮?”
他笑着说:“当然。我的女儿最漂亮。”
那一年。
斑斓的屏幕前。
她掐灭了他的烟,侃侃而谈,“吸烟有害健康!专家说香烟会释放出有毒物质,对肺部造成伤害,加重肝脏的负担,也会导致血栓引发各种心脏病,还会导致脑部血管痉挛,使血液易于凝结,以致中风……久病床前可无孝女。”
他狡笑,“若是专家称水米不可同处,我怎么办?”
深刻地笑痕。
那一日。
他躺在椅子上感慨,“再过两年,退休了,就得空了。”
复又笑了,“也说不定那时得更忙了。”
她困惑不安。
他闭目说:“得给你娶个丈夫。”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空即是色(3)
这些情景,深印在记忆里,受时间拿捏。
血缘一脉之爱,无求亦无穷。
深情太重,衬生命太轻。
父亲的离去,太过突然。没有日重一日,没有回转反复,连让她病急乱投医的战时间也没有。
沈透对于父亲,半分力未出,无可弥补地错处。
她一直认为父亲是永远的,永远的存在,永远地供大于求。她是这样相信着的,就像相信太阳的东升和西落。
他们的同程一路,就这样尽到了头?
他和她,只是陪伴一段,吵闹几场,而后天荒地老两处?
他们许久未见,再见时,只言片语也无,便是永离别。
沈透很希望父亲对她说些什么,退而求其次地留下一些什么。即便只是一声再见,也好成全她生待明日,重逢有期。哪怕死去元知万事空,其实是再也不见。
爱别离,求不得,留不住。
人长久,共婵娟,古难全。
人世如此无常,如此苦痛,令人如此心寒。
父亲被人残忍地选择去,变成无声无色的她的回忆。
沈透的记忆中全是父亲的无求大爱,他恩慈深重,而她久则不觉其好。
未生反哺心,行不如乌禽。
对于父亲,她总是胡为任性,恃他伤他。
她也总是反思,却总是从明日起,从明日起……以为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明日何其多?
岁月狠心,明日不再,昨日难复。
沈透的整副心肠煎熬在恶毒的汤汁里。她无法放生自己,亦是无能为之。
时事易变,离合无常。沈透真的希望能从头细细地重,她舍不得让生命中的美好就只是回忆。
不接受便不曾失去。
她自愿活在回忆里,自哄自欺,自迷于当局,只望能骗足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空即是色(4)
足,重踏故土。
时不过一年,人已是两世。
康庄路,十字口。四通八达的路径,往来的客车多数停在这里。
这里有一株树,树下是父亲的迹,到处都有他浓厚的气息。
以前,父亲总在这里送她上学。
他每次必是送她到车上,把东西一股脑地都放好。他会这样说:“我走了。路上当心。”
她一般是坐在位置上看着他走回去。
春夏秋冬。
风霜雨雪。
她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能够看见父亲自车窗外望进来。
他站立在那一棵树下看着她,穿着一身蓝布衬衫,白色外套,极为干净,清爽温文。
她总是面朝父亲,笑得开心,让他看得见。
车开了。
他们两相依依,挥手作别。
她看着父亲的身形面庞越来越远,越远越小,变成了一个白点子。慢慢地小白点模糊茫然,直至看不见了。
……
沈透走下车,她站在树下,望向那一面车窗,情不能自己。
她看见了父亲。
这一次。
他在内里,而她在外。
他的笑容明丽,而她双目泫然。
所有的一切,还是旧时模样,并不曾有一丝一毫改变。
逝去的时光容颜焕发了。
而天不遂人愿。突然起了一阵风,催落树上垂垂的叶片。
叶片打在身上,沈透并无知觉,直到一片砸过眼前,她才猛醒似的。
落叶颤抖,眷恋无限。
落音是世上最哀的曲子。
车窗里的他一丝一缕地渗出,化烟尘毫无,冉冉地和玻璃溶为一色。
他黑尽了,离她而去。
深透百感交集,百味纷陈。
风刹住。
她看着那一面车窗。
沉黑的、漆暗的,目光所不能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空即是色(5)
北风凄厉,天寒地冻。
人世的可怕在于它的面目全非。柔软的温暖也可以变得像冰一样坚硬,一样寒凉。
去年今日,一岁而已,区别天壤。
沈透一直足够幸福,且以为这种幸福是长长久久的一辈子。
但天道无常,不与人善。
沈透又回到了这片土地,她对着一大片玻璃墙,把衣领理平,又用手梳了梳头发。
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是的,这是她的家,她回家了。
周围的景物依旧,只是心不复了。
沈透把钥匙插进孔眼,她仰首挺胸地深吸了一口气,面露微笑,使自己看起来很好。
然后,她扭转钥匙,拉开了门。
妈妈闻声而出,展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回来了,怎么样?”
“挺好的。”她笑着回答。
挺好,我挺好。一个谎言说了太多遍,也无法令自己深信不疑。
妈妈担忧地说:“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接你多好。”
沈透说:“那多麻烦。”
妈妈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头发长长了……脸色还好……饿了吧,我正在做早饭。”
沈透坐在餐桌上,陆续几样好吃的食物拥紧在她的面前。
妈妈端上了最后一碗汤圆。
沈透怀着狼吞虎咽的心情,一勺一勺地吃着汤圆。
一个人再没有胃口,有时也要勉强吃一些。
餐桌正中花瓶里插的布艺,叶过绿,花也过于红。
她一直咀嚼,咀嚼了很长一段时间。
妈妈一直坐在旁边审视着她。
汤的热气像雾一样散开,带着往事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透至今尤记,那也是一个温度匮乏的夜晚。
北风萧瑟离愁满,大景苍茫,声言寒深沉。
妈妈一直送她到义乌火车站。
夜十二时,站里人稀冷落,不多送别。
诺大的火车站,灯火寒明,下了一层昏暗迷离的光景。
暗淡网结,无边无际。
沈透坐等了一会儿,列车员开始检票了。
妈妈坚持送她上火车,抢着把行李箱拉在手里。
她们走下长长的楼梯,站在月台上。
此时,火车还没有进站。
冬日的子夜,浓寒倾城。
两种呼吸深永,凝成繁雾,华白茫茫。
妈妈问:“冷吗?”
“不冷。”沈透正说着,看见妈妈已经已经拉下了拉链。
“真的不用。”她说。
“风大。”妈妈张开衣襟搂抱住了她。
羽绒交错地掩起来,把她们包裹住,温暖的墙固若金汤。
她们缩小在一起。
已经有很多年了,随着年龄的慢慢增加,她们久不做这样的亲密了。
羽绒的温暖,妈妈的温暖,沈透感知分明,思想曲折百结。
眼有浓泪,无法下,滞。
一轮月圆,晚景惨淡,世界寒冬。
鸣笛锐利,划破夜空。
火车驶进站,带狂风破势,结束掉一切。
沈透上了火车,刚刚放置好行李箱,火车就开动了。
灯光迷离。
千里途伤。
辗转反侧。
此时,手机震动了两下,近来了一条短信。
食指移到解锁键上,沈透读了这条短信。
“路上小心。饿了,就买份盒饭。吃饱了,人就舒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空即是色(6)
饮食过后,沈透拿了衣服去沐浴,从头到底,洗去车旅的风尘。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去的种种,回旋不止,缠绵不去。
泪水至密至稠地胶着成无望的痛苦。
沈透用袖子擦干眼泪,把衣服脱掉,泡进热水里。
水进入她的耳朵,鼻子和眼睛,充斥五官。
从浴室出来,她看见妈妈坐在电视机前。
“我买了龙虾,中午烧香辣味?”妈妈问。
“还有一个猪肚可以卤着吃。”妈妈又说。
“好的。”沈透笑着点了点头,“我先睡一会。”
累了的人躺在床上,等待睡眠把她溺毙。
……
自从沈透回来,天总是下雨。一连十多天,拖拉不尽,久也难停。
又是雨,又是夜。风狂雨横,又是一种灰败。
沈透坐起身,赤脚从被子里抽出。
白纱的窗帘被风吹薄,像是女子舞裙的长边,袅袅婷婷。
沈透在一室的空气中听见了虚无的呼吸声。
她屏息听着这种不属于她的气息,一呼和一吸异常熟悉,带着烟的迷离。
沈透疑心他也存在于这一个空间,依旧还在自己身边。
他听得见她,看得见她。
她却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
血液流动,想象齐全,悲伤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