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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烟华风云-第28部分

小说: 烟华风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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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太太却紧张道:“得吩咐后厨,日后饭菜里少放盐油,早就说过他口味太重,怎么都不听。”

    五太太却盯着叶珣红肿的眼睛:“珣儿,你哭了?”

    “嗯?哦,昨晚没睡好吧。”叶珣抬手揉揉眼,只有他知道父亲不是高血压,而是气血攻心,血压升高。

    叶琨动了动手指,继而睁开眼,视线模糊惨白,头痛欲裂,胸中仿佛滞塞了什么,感到胸闷恶心。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那声音圆润清脆,难过的日子里,这声音总他耳中的天籁,“上帝啊,你终于醒了。”

    爱比尔?!叶琨挣扎着要起来,却又无力的摊回去,他喘着粗气,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能勉强看清爱比尔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深邃的棕黑色眸子,亚麻色的卷发。可自从年前叶琨拒绝了她离家出走的建议,爱比尔已经大半年未理会过他了,如今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叶琨糊涂了,他在哪?不是作情矿区吗?“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我问,你大少爷现在躺在我的帐篷里!”爱比尔将散在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声音冷淡,“我去我父亲教友的医院,组织了医疗队来救援,顺便救了你。”

    叶琨这才看清四周,果然是一顶纯白色的帐篷,眼前的人跪坐在他身旁,旗袍外套了件白大褂,尽管不怎么白,满是煤灰。他费力的笑了笑:“爱比尔,你原谅我了?”

    “还没有!”爱比尔拿捏的看着他:“不过你有的是时间争取我的原谅,你现在完全是我的了!”

    叶琨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什么意思?”

    “因为在外人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爱比尔生怕他听不清楚似的,一字一顿的说:“我制造了你殉职的假象,我估计吧,你爹已经得到消息了。”

    这下,纵是叶琨四肢无力,也突然惊坐起来,牵扯了被木棚砸伤的腿,疼的一身冷汗。

    爱比尔也后悔话说得太直白,慌忙按住他:“你别动,躺下,你身上全是伤!”

    叶琨甩开爱比尔的手,用尽浑身力气咆哮:“你又在胡闹!”

    爱比尔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怔了一会,紧接着怒火窜上头顶:“我胡闹?我不胡闹你还有命啊?”

    “韦瑟比?”一位年轻的男医生闯进来,中文很好,但看样子是西方人,金黄色的头发却很顺直,他环视帐篷内紧张的气氛:“他醒了,还好吗?”

    “对不起,”叶琨跌跌撞撞的站稳,扶着眩晕的脑袋,“对不起,我得回去一趟,会出大乱子的。”

    “不行,”医生拉住他,“瓦斯中毒,你知道厉害吧?要没命的!”

    “你让他走!”爱比尔侧头赌气:“我不认识这种不识好歹的混蛋、懦夫,让他回去找他爹去吧,看他老人家能不能把他搂在怀里抱抱!”

    叶琨压住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别无理取闹!”说罢掀了帐帘就要走,却被那医生拦住。

    “韦瑟比说得对,你还真是不知好歹!”他替爱比尔出头:“她为了救你险些没命,你看看她的手,她为了从坍塌的木棚里把你弄出来,一块着了火的木头砸在她手背上,烫伤了一大片,这要是砸在头上、脸上怎么办?说话啊!”

    叶琨震惊了,他只记得当时问到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随后便没了知觉,难道是爱比尔救他出来的?

    “我就不明白,”爱比尔委屈的落泪,“你那个军阀父亲有什么好,除了打仗就是打人,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把你折磨的遍体鳞伤,你还在这感恩戴德为他卖命!你今天没被毒死,没被木棚砸死,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的鞭子打死!”

    叶琨想走过去,刚欲拔脚,腿上剧痛袭来,他立足不稳扑向前去,摔在爱比尔身上,爱比尔搂紧了他,抹了把眼泪紧张的问:“没事吧,哪儿疼?”

    医生双手往口袋里一抄,耸耸肩,识趣的退出帐篷。

    叶琨看到她宽大的衣袖下似乎绑着绷带,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温热的唇吻上她的脖颈,脸颊,额头,双唇……爱比尔纤细的双手在他的腰上背上摩挲着,让他呼吸急促,浑身颤抖,心里痒得难受,想要不顾一切。

    夜晚,爱比尔去看别的病人,叶琨蹒跚着伤腿,想去帐篷外走动走动。

    医疗队驻扎在山坡的空地上,矿区的北边。山上空气凉爽,叶琨略略舒展身子,感到舒适了很多,刚刚从地狱里徘徊了一遭,重新呼吸道人间的空气,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一切都变得美好了。

    “嗨!”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叶琨转过身,是白天那位大夫,他拎了瓶红酒,很有礼貌的跟叶琨打招呼,仿佛全然忘记上午那通抢白:“你可以叫我亨利。认识你很高兴!”

    叶琨点头笑笑,这老外干爽的笑脸让人觉得轻松很多。二人寻了块石头坐下闲聊,叶琨话不多,多是亨利在说,内容也多是爱比尔。

    “其实韦瑟比是我的未婚妻。”亨利挑眉做出一副滑稽的表情:“但是我们有缘无分,因为她遇到了你。你一定很优秀,对吧?”

    叶琨摇头笑了,如果说爱比尔能给他灰暗枯燥的生活带来快乐,所以他爱她,那么爱比尔为什么会喜欢他这样的沉闷性子呢?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亨利的表情更加滑稽了:“接吻了吧?”

    “嗯。”叶琨心不在焉的回答。

    叶珣伏在父亲的床头睡了一晚,直到第二天清晨,叶启楠翻身把他弄醒,这一夜睡得颇累,眼睛都睡肿了。

    “爹,你醒啦?”叶珣揉揉酸胀的眼睛,含混的问。父亲的大手却已经抚上他的脑袋,不像以前将他的头发揉乱,只是顺着头顶往下抚摸,摸到脖领,大手紧紧的攥了他的衣领将他拽过去搂在胸前。

    “爹,没事,”叶珣强咽下即将冲出眼眶的泪,颤抖着声音说,“还有珣儿呢,二哥能做的珣儿也会做,做不好,爹可以教我。”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来了,而且老叶很伤心~~大家说,二少该不该回去呢?
48急于求成
    叶启楠吩咐将叶琨的尸骨就地火化。他的骨灰和舍利子被运回家时;女眷们那里再也瞒不住了,三太太抱着骨灰盒哭的天昏地暗,其他几位太太也伤心落泪,举家一片悲恸。

    从大殓到下葬;叶启楠始终面色平静,一言不发。家里只有叶珣能张罗着照顾往来吊唁的宾客;还要忙着接收和回复络绎不绝的唁电。众人都为叶启楠冷静的表现感到唏嘘,只有叶珣知道,父亲和二哥都是不善表达的人,所以他们总是互相伤害折磨着;内心的关爱从来不肯外露。

    就这样;叶琨走了;活生生的人从家里消失了。

    小楼的哭叫声平均不到三五天就会响起,叫喊的让人头皮发麻,特别是这段时间,似乎在替叶琨索命。

    叶珣的处境也变得窘迫起来。从前,席先生只是闲暇时间带着叶珣读些书。可这些日子来,他每日都要到小书房为叶珣授课。课业繁重,叶珣甚至连去司令部和飞行大队的时间都没有了,整日留在书房里读读写写。凭借一副聪明脑子,也勉强应付的来,但时日一长,怎么也没耐心再学下去。

    席先生将一本《六韬》重重摔在桌上,三天了,卷一《文韬》还不曾背熟,席先生深知叶珣比叶琨头脑机灵,说过目成诵也毫不夸张,书背不下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连那一目都懒得去过。

    叶珣被勒令跪在书房中央,席先生长袍下那双圆口布鞋在他眼前踱来晃去。这回,先生火气真是不小,搬出一套套先贤典故不停的训斥。斥过了,火气消减不少,依然不肯轻饶,那把油光的戒尺拍在书桌上。

    右手要写字,左手要拿筷子,叶珣纠结了许久,结果是两只手都被先生牢牢箍住摁在桌上,前头话已经说完了,现在只剩戒尺一下一下抽上去。

    手上地方太小,戒尺宽厚,一记下去便是一条红印,红肿发烫,横在手心突突跳着。不过多久整个掌心红肿发亮。叶珣咬着牙不肯出声,更不肯认错,换在过去,他早就用尽心思讨巧求饶了,可这几天折腾下来,他很累,是心累,不想说话,只想惩罚快快结束,放他回房睡觉,或者打伤了更好,最起码一星期不用提笔写字。

    房间充斥了清脆伴着羞辱的“啪啪”声,正忍得辛苦,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席先生一声“请进”,不出所料看到叶启楠晃进来。

    得知叶珣受罚的原因,叶启楠先是斥骂了一番,随后说有事要与席先生谈,责令他退下。

    “慢着!”席先生叫住转身欲走的叶珣,将戒尺递给他:“这个搁在枕边,再给你一晚的时间,明日我再来查,再这样生疏的连不成句,自己拿着它来见我,错一字一板子,绝不姑息。”

    “是。”叶珣头也不抬,双手疼的钻心,却还要捏紧了《六韬》和那方戒尺,转身退出去。

    出门时在楼梯口见到瞿子明,说是要提醒席先生别忘了参加明日长季公司的剪彩。叶珣折回去,回小书房替瞿子明传话。

    走到门口,还未叩门,忽然听到门内席先生的说话声:“老大腿不行了,珉儿尚年幼,倘若珣儿没有那份天赋,我绝不逼他。你看不出来?他是棵难得的苗子,说是天纵之才也不为过,倘若有了老二那份勤勉,说不准又是一个瑄儿!”

    “谁说青城军一定要交给叶珣?”叶启楠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先生,我不想逼他,他是天才是残障我都不想逼他。管教可以,但不能拔苗助长、急于求成。”

    “琨儿呢?琨儿在世时你也是这么想的?”席先生抢白。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这安静足足持续了两分钟,才听到叶启楠的声音:“琨儿是先生的心血,这种结果我们谁都不想看到,可是琨儿的死与叶珣无关……”

    叶启楠的话被席先生愤怒的打断:“你想说我在拿叶珣出气?!”

    叶珣不想进门,索性转身一走了之,心想去不去剪彩又无关他的事。回到房间将戒尺和《六韬》扔去一边倒在床上。

    被单蒙在头上,叶珣心里只想着逃避,只想着躲在里面不再出去。发烫掌心肿痛难忍,他心里酸痛,却又不甘心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被子里流眼泪,只能想些别的分散注意力,不过多久,意识渐渐模糊。

    感到背后有东西在戳弄,叶珣抬手欲赶,蹭到手上的伤,立刻清醒过来。

    “爹,”叶珣看到站在身后的父亲,坐起身,没来由的说了句,“我没想让你失望的,可是……”

    叶启楠嗤笑着揉揉他的头,弯身捡起扔在地下的戒尺和书,在叶珣眼前晃晃,含笑嗔怪:“这要是叫席先生看见,岂不打死你的心都有了!”

    叶启楠将《六韬》摊在叶珣腿上,翻出伤药为他抹上消肿,一面扫几眼书上的字,开始给他一点点讲解。

    父亲重举例,古往今来的用兵典例搭配当今局势信手拈来,索然无味的文章在父亲口中讲来变得生动有趣许多,手心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叶启楠用半个时辰将《文韬》通过一遍,果然叶珣已经倒背如流。叶启楠沉下脸来。

    叶珣当然知道原因,他缩头辩解:“过去在讲武堂,读的是《兵法概论》、《战略论》、《战争艺术概论》……学的是国际上先进普遍的治军规律。再来读《六韬三略》,似乎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见叶启楠脸色更加阴沉,叶珣连忙补充:“当然,武经七书也是必读之物,只是这《六韬》中废话太多,文人论兵法,纯属无病呻吟!”

    听了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叶启楠摇头叹气:“你跟席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叶珣忙不迭摇头:“跟爹说说罢了,谁敢跟先生说,送上去找打。”

    叶启楠也不气恼,耐下心跟他讲:“把《六韬》当兵书去读,那可是大错特错了,兵法跟国策是不能同日而语的。研习兵书,只能领兵作战,但读通《六韬》,就能掌兵,能治国。你道行还浅,多读些书就能领会了。”

    叶珣眼珠转转,拉住父亲的衣袖:“我不想跟先生读书了,爹教我吧,珣儿一定好好学。”

    叶启楠气道:“席先生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学识广博,还教不了你不成?”

    叶珣咋舌,一副厌恶的表情:“就数士官学校毕业的最暴力。”

    叶启楠一把抓过床头的戒尺抽在床边,将叶珣掀翻了摁在床上,扬起戒尺打在叶珣屁股上:“自古天地君亲师,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爹可以一点点教你!”

    “爹,疼……不敢了”叶珣奋力挣扎,也难躲开身后落下来的尺子。这也不能怪他呀,东北军内部分为两个派系——士官派和讲武堂派,十几年争执不休,士官派总要维护日本人的利益,沈司令为易帜谋杀的两位权臣皆是出自日本士官学校,叶珣出身讲武堂,听到“士官”二字便下意识的感到嫌恶。

    叶启楠打了五六下才肯松手,看着床上的人怕他反悔似的打个挺翻身,感到好笑,又不得不板着脸问:“先生打的疼,爹打的不疼?”

    叶珣嗫嚅:“那不一样。”

    叶启楠忍俊不禁:“不一样?你乐意,爹还舍不得呢,要是你娘知道了,要到梦里找我算账的。”

    韦瑟比家在上海金山沙滩的别墅,从客厅的落地窗向外看去,是一望无际的海,正值傍晚,海水涨潮,一排排浊浪冲击着沙滩,卷起千堆银雪,白色的海鸥如精灵般翩翩飞舞,似歌颂者,讴歌着大海的浩瀚无垠。

    叶琨被爱比尔弄到秦皇岛来养伤,怕她生气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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