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幸福-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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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江幼宜一人时,仿佛连最后一丝的空气都被抽走。阳光从窗外倾泻而进,映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嘴角扬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
痛吧!痛吧!只有痛才能让她更加清醒。
她合上眼,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犹如针刺的疼痛向她心脏最为柔软的地方袭来,一点一点加剧,一种悲凉自心中被无限放大,巨大的漩涡紧拽着她往下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
意大利首都 罗马
位于西班牙广场附近的黄金地段本是最繁华的街道,今夜却是静谧无声。
一辆极为名贵的Rolls…Royce古董车从街角缓缓驶来,停在一座以新古典和现代之风融合在一起的高级公寓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
“老爷还没休息吗?”安士臣随手取下软呢帽递给前来迎接的仆人,“医生叮嘱的药吃了吗?”
仆人摇摇头,“没有,到现在连晚餐都没进食,一直呆在房间里,老爷说没有吩咐不能前去打扰他。”
安士臣正在掸去身上灰尘的手一顿,“这怎么行!我去看看。”
仆人领着他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三楼,在左侧的门前停了下来,他挥了挥手先让仆人退下,侧耳倾听屋内的声响。
叩叩——
“进来。”
“老爷。”安士臣打开门,对着俯于案前的人影恭敬地唤了一声。
“啊,你回来了。”江承浩合上文件夹,“一切还顺利吗?”
“已经照老爷的意思准备妥当了。”安士臣走进房间,毕恭毕敬地说道。
“那就好。”江承浩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无意中掠过他的时候,发现他似乎欲言又止。
“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安士臣犹豫了一下,“过两天就是小姐的成人礼了,不知……”他顿了顿,留意着老爷的脸色。
雅致的古董台灯散发出微黄的灯光,照亮了江承浩面无表情的脸庞,岁月并未在那张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那双闪烁着睿智的眼眸在听到小姐两字时有了些许的变化,像是隐隐的压抑着情绪的起伏。
“老安,你跟随我多久了?”江承浩站起身,踱步来到窗边负手而立。
安士臣一愣,“算上这年头……刚好二十年。”
“哦,是吗,时间真是不饶人啊!”江承浩轻叹了一口气,凝视着窗外横生出的枝节出神。
安士臣低垂着的眼刚好看到江承浩投射在他脚边的一团阴影,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泛上心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僵硬的站着保持沉默。
沉默漫无声息的四溢弥漫,本就灰暗的房间仿佛更灰暗了一些。
“很晚了,你刚回来早点去休息吧。”
不知过了多久,江承浩回过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继续翻阅着桌上的文件,一切又仿佛恢复到了安士臣进来时的摸样。
“那,那我退下了。”安士臣一下子清醒过来,略带慌乱的退出房内,竟忘记了之所以来是为了提醒江承浩吃药的事。他抬眼朝着楼道上的窗外望去,只见深沉夜空中的月光犹如水一般,一丝复杂的神色跃然眼底,心里更是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
素白的墙,空气里漂浮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忙碌的身影重叠,附上雾气的窗户外依稀下着白雪。
这就是江幼宜睁开眼所看到的场景,熟悉而又透着疏远。房内的几位医生面色凝重,时不时的低语交谈,根本无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洁白的床单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露在外面苍白无力的小手淤青点点。江幼宜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在看清床上的人儿时,她浑身一颤。
那是一个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小女孩,犹如丝绸般的秀发映衬着一张更加苍白的脸,微蹙起的眉显示着此时的病痛,秀气的鼻尖上一颗小小的黑痣,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张着似乎在唤着某人,稍靠近了些才听出小女孩一直重复着两个字——爸爸。
江幼宜的心脏一阵紧缩,有种窒息感向她袭来,想伸手却发现自己在阳光下仿若透明。
一时间场景有了些变换,同样的房间,小女孩却已醒来,黝黑的眼眸像是夜空中散发闪耀的星辰。
“阿姨,我爸爸什么时候会来?”她问细心照顾她的护士,稚嫩的嗓音带着深切的期盼。
护士阿姨想了想说,“等一下你听医生叔叔的话,做完检查就可以看到你爸爸了。”
“是吗?”小女孩笑了,流露出一般小孩所没有的懂事,“那我会很乖,虽然检查很痛,但我不会哭鼻子。”一旁的护士阿姨听着她的话,眼眶微微泛红,忍不住怜爱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江幼宜上前想摇醒小女孩,大声地告诉她,她的爸爸根本不会来!双手却穿过了小女孩的肩膀,触及到的只是冰冷彻骨的空气。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一种痛、一种恨被无限放大,视线模糊,像有什么跃现眼前。
“小姐!小姐!您醒了吗?小姐!”
她眨了眨眼,才看清楚爱丽丝的脸,“怎……怎么了?”
是梦吗?
米白色蕾丝床顶,精致的古董家具……这里是她的卧室,原来刚刚只是一场梦,一场了无痕迹的梦而已。她抬手抚了抚沾满冷汗的额头,发现手背上挂着点滴,透明的液体自吊瓶经由细管流进她的体内。
“是执事大人先发现小姐的。”爱丽丝捂着嘴,神情显得有点激动,“我还以为您……”
“还以为我死了是吗?”她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她活着?让她这样痛苦的活着?
一把拔掉手上的针头,任由肆意地鲜血沿着素净的手指染红明黄色的床单,相映出一种不忍逼视的明艳凄美。
“不是的,小姐,爱丽丝不是这个意思。”爱丽丝委屈的咬着下唇,瞥眼看到江幼宜在不断流血的手,一时间慌乱了手脚,“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门一下子被打开冲进来一个人影。
“傅执事您来的正好,小姐她……”爱丽丝赶忙站起身,指着床上毫无生气的江幼宜。
室内极淡极淡的黄色光晕洒落在那张俊秀的脸上,在他看清室内的景象后,那只幽深眼眸就像是千年静止的冰湖,淡然的透着一如既往的沉稳。
第五章
江幼宜别过脸,“全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您觉得这样就可以死去吗?”
傅亚澈上前几步,一把拉起江幼宜走出卧室。她险些跟不上他的脚步,踩在柔软地毯上的每一步都犹如走在云端之间,意识开始模糊辨认不清前方的路。一股强力将她甩出,腰部直接撞到坚硬的石阶上,疼得她差点站立不住,勉强扶住身侧石阶才不至于跌倒。
此时的天已漆黑一片浓稠的化不开,傅亚澈直视着眼前站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却表现出倔强的江幼宜,削薄冷峻的嘴唇微启,“看看你的身后。”
江幼宜侧过头,才发现她身处的位置正是伊索堡最高点,悬立在空中,足足有三四十米高,触目可及的是一条石子铺砌的小道在灯光下反射着幽暗的青色。
死,原来可以那么简单!
她嫣然一笑,那笑容透着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冰冷的寒气渗入早已麻木的身体使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低沉的大提琴声,她微微一愣,一时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一切。
数十支点燃的蜡烛由远至近汇聚在一起,烛火映衬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透着暖入人心的笑容。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Miss Leah!Happy birthday to you!……”
一抹柔软敲打着灵魂最深处的囹圄,有不尽的酸涩与感动涌入心底,缓缓升腾,仿佛就要从眼底涌出来。还是有那么多人记得她的——
恍神间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冷漠地,孤独地一点点没入黑暗的深渊,然后,慢慢崩开碎裂,接着,世间天旋地转,她来不及接住纷纷落下的碎片,一切又如做梦般苏醒。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江幼宜翩然转身,带着一抹决然消失在一望无尽头的走廊里。
每走一步,江幼宜都对自己说道,不能回头了,已经回不去了……在发生了那件事后,今天已经不是她的生日了,她早就没有生日了。
回忆像是一道未愈合伤口,一点点被挑开,缓缓游走在痛苦的边缘。
……
巨大的浮雕漆门前,一只小手轻轻推开一条隙缝,房间里的一男一女正在激烈的争吵。
“忙忙忙!你除了说忙以外还会说什么?你眼中除了你的工作还有什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身着鹅黄衣衫的美妇质问着背对她整理文件的男子。
那男子转过身,神色疲惫,“我忙这是为了谁!还不是让你和我们的孩子过得好一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满意!我很不满意!”美妇一把夺过男子手中的文件稿撕成碎片,挥散在空中。
男子抬头看到周身飘落的纸片,瞳孔一阵紧缩,一股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油然而生,反手给了美妇一巴掌。
正在门外偷看的小女孩亲眼目睹母亲被父亲打的场面,手一松,抱在怀里的补丁熊掉在了地上,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男子听到哭声转过头去,犀利的眼风扫向门边,只见年幼的女儿无措的站着。“幼宜……”突然间从盛怒中回过神来,看着停在半空中的右手,才知道自己刚刚犯了什么错事。
“你打我?江承浩!你竟然动手打我!”美妇抚上火辣辣的左脸,微微颤搐的嘴角抿了抿,俏丽的面容顿时有些扭曲,“你打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你打啊!打啊!”
看着发疯似的妻子,江承浩烦躁的背过身去,一把把桌上的文件掸落在地,“走!全都给我走!”
“好!江承浩!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美妇一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愤然抱起哭泣中的江幼宜走出房间。
年幼的江幼宜趴在母亲肩头哽咽着,想伸手抓住,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到自己与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补丁熊愈离愈远……
一瞬间的亮光将江幼宜带回现实,她垂下眼睫,双手紧紧地环保住自己颤抖中的身子,双脚已经麻木的无法行走,踉踉跄跄,右手背上的血已经凝干,殷红的就像盛放中的罂粟。
她并未发现身后有只深沉的眼眸一直注视着她,而隐没在暗处的身影在她走进卧室后机械性的坐下,双手环抱住曲起的双腿,头微微垂下,一动未动。
第六章
初春的熏风轻抚过一池碧水,倒影在清澈河面的浮云树影随着波纹微微荡漾着,透出一种生机盎然的青绿色。
“小姐,让艾丽丝帮您吧?”
依索堡前的河畔,艾丽丝撑着伞,一脸担忧的跟在江幼宜身后。
江幼宜一言不发,拖着和她人一般高的画架,另一只手提着工具箱,翘首眺望远处。
“小姐,这里太危险了,我们换一个地方吧?而且傅执事……”当艾丽丝发现江幼宜朝河畔越走越近时,忍不住跑上前制止。
“我的身边不需要一只蜜蜂,如果你不想马上被辞退,就管好你的嘴。”江幼宜睥睨了艾丽丝一眼,径自走到河畔,在林荫下支起画架,“你走远点,我画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一旁碍事。”
见江幼宜眼底微光一闪,艾丽丝知道此时她的话并非说说而已,只好遵从远远的站着。
自从小姐昏倒醒来后,性情就变得难以揣摩,弄得城堡里的人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是卷铺盖走人的下场,唯独傅执事有办法牵制住小姐,可一大早傅执事出了远门,临走前叮嘱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小姐走出堡外!凝重的语气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艾丽丝抬眼看向不远处忙碌的身影,她有什么权利阻止小姐呀。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间的缝隙洒落而下,大小不等的暗影投射在江幼宜的白色衬衣上,卡其色的高腰锥形裤,裤脚卷起,搭配着一双罗马式的牛皮短靴。
待一切工具都摆放妥当后,江幼宜退后几步凝视着远处,目光里沉淀着一种柔和的光芒,曾经她发誓再也不碰画笔,没想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素白的手背上,上面还留有几天前打点滴时所留下的淤青,一种悲凉自心底缓缓升起。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该是怎样?她会不会……
江幼宜摇摇头,挥散脑中的种种,神色又恢复到原初的清淡幽远,执起画笔在洁净的画布上一笔笔勾勒。
一晃时间已快接近黄昏,一直站在原地的艾丽丝,皱着小脸看着仍处于认真作画不知疲倦的江幼宜,满心祈祷着,天快暗下来吧,她支撑不住了。哎,如果傅执事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才刚浮现,她眼角飘到巨型喷水池旁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当她看清来人后,忍不住张嘴想尖叫。
已近西沉的天边,浓墨重彩的澄色晚霞迟迟不肯散去,绚烂出最后一抹美丽,空气里莫名弥漫起松叶的清香,风尘仆仆的傅亚澈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朝这边走来,线条柔和的面部轮廓此时神色有些疲倦,单只左眼如往常一样幽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围绕在他的周身。
“傅执事……”
艾丽丝才唤出声,就被傅亚澈以手势制止。“你先去休息吧。”
艾丽丝瞥了一眼白色身影的方向,满怀歉意道:“对不起,傅执事,我……”
“我知道,难为你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傅亚澈像是想起什么,“吩咐一下厨房,让他们做些可口的中国菜。”艾丽丝点点头离去。
江幼宜未发现远处看护的已换了人,仍沉浸在自己的描绘中,时不时的闭眼回忆脑海中记载的景物。当最后一笔轻轻划过画布时,她才搁下笔直起身子,眼底隐隐闪动着淡淡的光泽,抬头看了看灰蓝色的天空,这才手脚并用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