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的夏季-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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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温润的笑容里隐藏着什么，小艾看不懂……
　　离他们结婚的日子只剩两天了，她和宗翰之间的相处却也越来越沉闷。小艾越来越安静，静得像空气般，没有一丝声响。虽然有孟娜和茵茵陪着她，可也不见她开心多少。
　　宗翰在门口站了很久。他靠在墙边，沉痛的闭上了双眼，左手也慢慢的紧握成拳。
　　屋子里传来孟娜和苏茵茵的笑声，显得格外的刺耳。屋里听不到她的笑声。他知道，她肯定是抿着唇淡淡的附和着她们的笑。他能想象出她牵强的表情，盛满了那么多的忧伤与哀痛。
　　他的喉咙艰难的滚动着，心中喃喃地问着：既然不开心，又为何要嫁给我？就只是为了我失去的右臂吗？这样死死地捆绑住你的幸福，你——不怨我吗？
　　他睁开双眼，手指也一根一根的松开了。喉头滚动了一下，咽下了那些难过，眸底深沉的痛楚被隐了下去。他慢慢的牵起嘴角，盈出了一抹笑意，脚步故作轻快的走进了屋里。
　　“小艾。”他唤她，声音温柔而又好听。
　　听到他的声音，孟娜和苏茵茵悄悄的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她。
　　立刻，空气中沉闷的的气息在纠缠萦绕着。
　　他轻咳一声，温柔的对她说道：“小艾，我让我爸爸妈妈回法国去了，我们的婚礼，我没有让他们来参加。”
　　“嗯。”她轻轻地应了声。抬头向他轻轻地笑，笑容像凋落的花儿般，浸满了无边的哀凉。
　　“那——你好好休息。结婚前，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就——只有你和我。”
　　“嗯。”
　　“那——你休息吧。”
　　“嗯。”依旧是那温温淡淡的一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话。
　　他唇边的笑容有些黯淡。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扯起嘴角，向她温柔一笑，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没有转身，轻轻的开口，低沉的嗓音干净而又好听：
　　“这三年来，你的开心……是真的吗？”
　　她怔了怔，随即暖暖一笑，“对，我是真的很开心。”
　　“好，我知道了。”
　　房门轻轻地关上了，她嘴角的笑容也被隐去，垂下的睫毛在眼睑周围洒下一片阴影。
　　第二天，宗翰开车将她带到了海边。
　　暖暖咸咸的海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的白衣随风轻舞。阳光照射在蔚蓝的大海上，粼粼的波涛好看的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宗翰的左手轻轻地拉着她的右手，他的声音在海风中响起，“小艾，你看，海是不是很大很蓝？从前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和心爱的女孩一起去看海，现在终于实现了，我一定会好好的记住这一天的。”他抬起左手，轻柔的抚摸她的发丝，“小艾，你看大海是不是有宽广的胸怀？”
　　“嗯！”
　　“小艾，大海是一个可以给人尽情释放情绪的地方……”小艾转过身看着他，唇边的笑容怔怔的僵住，他微笑着看着她，轻语，“小艾，有什么不开心，有什么想说的，就向大海诉说吧，不要憋在心里，那样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不管你说什么都可以，不要顾忌我。”
　　他放开她，走到了一边，嘴角始终噙着那抹微笑。
　　她看向大海，突然胸中的郁闷像洪水般涌了出来。
　　她突然向着大海喊出，她知道如果这次不说的话，她将一辈子都无法再说出口。
　　“啊——斯亚，你这个白痴、笨蛋，我再也不要喜欢你，再也不要……”
　　她突然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泪水毫无顾忌的肆意流淌。宗翰上前，轻轻地用左手搂住了她。
　　她终于将心事说给了大海听，说给了他听。
　　那么一切都不再有遗憾了。
　　海风咸咸的吹，白衣独臂少年拥着白衣少女，那道美丽的风景，被一个写生的男孩，轻轻的用画笔勾勒出来。
　　结婚的那一天还是到来了。小艾穿上雪白的婚纱，手里捧着一束捧花，让茵茵和孟娜伴着向红地毯走去。快到车旁时，一个人影阻隔了她的路。
　　他依旧穿着黑色的衬衣，好似他的世界只有黑色。
　　“我想和你谈谈。”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冷冽，但语气里却透着恳求。
　　她看着他，眼眸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痕。只有握着捧花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指甲深深的嵌入捧花的花茎里。
　　“小艾……”
　　苏茵茵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孟娜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们。
　　“好……”
　　良久她轻轻的应道，将捧花递给了苏茵茵。
　　他们走到一处空地旁。斯亚知道这是他最后的争取机会了，如果不成功的话，他将——万劫不复！
　　“小艾，你不要嫁给宗翰，好不好？”他抓住她的双手，放下一切尊严来求她。
　　她将他的手一点点的从手腕上拿下，看着他，眸底清冷一片：
　　“斯亚，你回去吧。我会嫁给他。不管我知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嫁给他，我……都会嫁给他。”她转过身，闭上眼睛，轻声道，“斯亚，忘了我吧！我……不值得……”
　　“世界上谁都不值得我这样，但只有你，只有你艾羽值得！”他突然从身后拥住她，声音沉重的像千斤重的大鼎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闭了下眼睛，睁开时已是一片清冷，她抬起手将他的手从腰侧拿下，转过身，清冷的眸子直直的盯住他：“斯亚，不要再做这些幼稚的举动，从今天以后，我将是……别人的妻子，请你，对我……放尊重！”
　　他的心脏突然像炸了一样，疼得他浑身颤抖。
　　“一定要吗？”
　　“对……”
　　眼眶有些湿润，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将泪水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又是这一个字，那一晚她也对他说了这一个字。
　　……
　　“对……”
　　……
　　为什么她说出的话，总是那么的残忍而又简洁。
　　他苦笑，“不管怎样，你都坚持同他结婚吗？”
　　小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眸定定的看着他，慢慢地将手上的蕾丝带解了下来，放入他的手心。丝带随着风慢慢的飘动，小小的天使好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那条还有着疤痕的印记深深地印在她的手腕上，却也烙入了他的脑海中。
　　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离去……
　　看着手中的蕾丝带，他想，她给的答案真的足够清楚……
　　他猛踩油门，黑色的加长林肯跑得飞快。紧缩的瞳孔中，盛满了伤痛，痛苦使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蕾丝带和手中的钻戒。
　　……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我知道，你不是个坏学生。”
　　“对，你不是个坏学生，我相信你是个好学生。”她坚定的话语，听着他的心也暖暖的。
　　……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吧，多听一点就多一份收获呀！”
　　他凶她，她还是不怕死的对他说：“不试一下，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可以呢？只要努力，你一定会成为老师和同学们眼中的好学生的。”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听了别人的话，还是一个跟白痴似的小女生。虽然那一天，他基本上都在睡觉。
　　……
　　他想着，想着同她第一次见面时，她应该把他当成了哥哥吧，那时的她真的令他怜惜了吧。
　　他的车子开的愈发的快了，快的像要飞起来一样。手攥得也更紧了，小小的天使也割破了他的手心，血一点一点地将戒指与蕾丝带上的小天使也渗红了。他好似不要命了般，车子快的令人心惊……
　　

☆、第三十六章

　　PTER36
　　鲜红的红地毯，彩纸像雨一样洒下，地毯的尽头，宗翰一身的黑色西服，笔直的站在那里，右臂的袖子空荡的晃荡在空气里。
　　她微微蹙了下眉头。奇怪他为何穿着黑色的西服。她回头看向孟娜，孟娜向她眨眨眼睛，笑的神秘。快到宗翰的身边时，她轻轻的在她耳边说：
　　“你会喜欢的。”
　　宗翰上前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微勾唇角，温润的笑容就这样洒在了唇畔。笑容里，有着——释然。
　　就在这时，下面唧唧喳喳的议论开了。
　　“咦？这不是三年前Samuel董事长儿子失踪多年的未婚妻吗？”
　　“是啊！听说啊，就因为这儿媳妇的失踪，斯诺宇为了找寻她，出了一场车祸，变成植物人了呢！”
　　“……不止呢！听说同行的这位未婚妻的双亲双双死去……”
　　“还有啊，还听说这位董事长的岳丈、岳母也自此一病不起……”
　　“她怎么又跟Nathan的继承人在一起，并且……”
　　“唉——造孽啊……”
　　“咳咳——”宗翰轻咳两声，安抚的捏了捏她骤然紧攥起的手。她的脸色也白得吓人。
　　听到他的轻咳声，下面的宾客立刻安静了下来。
　　“今天，我代我的爸妈收了一个干女儿，也就是斯亚总经理的未婚妻。我把她找了回来。如今，我会将这个准新娘交还给斯亚。”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以后我就是他的哥哥，我的家就是她的家。”
　　他看着她，温柔的笑意像阳光般洒满了一地。她也看着他，惊愕的说不出话。
　　“今天之所以让她穿成这样，是因为我要她穿着新娘的礼服，把她完完整整的送到斯亚的家中。三年前的种种原因，我们就不必再细说。”
　　愣了片刻，下面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接连不断。孟娜和苏茵茵拍得尤为使劲，那一脸灿烂真实的笑容，深深的感染了小艾。
　　小艾转身，拥抱住旁边的宗翰，在他的耳边轻声道：“谢谢。”
　　就在这欢快的时刻，礼堂的大门被人“嘭”得推开。一个女子迎光走了进来，浓浓的怒火，令周围的人都暗暗吃惊。
　　“艾羽，我没想到你会是这么肤浅的女人，我夏露看错你了！斯亚那么的爱你，你竟然——”说着，她却有些泣不成声，“斯亚出了车祸，如果还爱他的话，请你，去看他。”说完，她径直跑了出去。
　　小艾的脑袋“轰”得一声，全乱了。手中的捧花也跌落在地，她拎起裙角，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快速的跑了出去。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说出的那些话将他彻底伤了。她太自私，她以为这样，他就会讨厌她、厌恶她，从而放弃她。她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心脏疼得像是碎裂掉了。她不能失去亚，不能失去他啊！不知何时，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这么深。
　　闷热的天气，没有一丝风。热热的天气，让人们都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迷糊着眼睛，好像很难看清前方的路。
　　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急驰而来，车上放着舒缓的音乐，配合着闷热的天气，催的人直打瞌睡。
　　小艾泪眼朦胧的双眼，早已看不清前方，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跑。
　　疾驰而来的摩托车主人迷糊着双眼，像睡着了般，梦游着向前方骑去。
　　“小艾——”紧跟而来的孟娜大声喊着小艾，猛冲向前，将小艾推向一边。
　　“嘭——”
　　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静止的时间里，只有一个身着米色衣裙的女孩飞向了半空。时间定格在这一瞬，她米白色的衣服上晕染了朵朵红花，胸口上的金属物体，深深地扎入了心脏，血，永无止境的流出……
　　“娜娜！”
　　撕裂般的叫喊声传入小艾的耳中，她慢慢的抬头，模糊的泪眼看到米色衣服的女孩缓缓落地，鲜血蔓延了一地。
　　“娜娜！”
　　小艾疯了一般的跑向倒地的女孩，地上的女孩被有着微黄发丝的女孩紧紧的搂住，她哭得那么得撕心裂肺。小艾跑到她的身边，看着她嘴角汩汩涌出的鲜血，她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可是她怎么擦也擦不完。
　　泪水大滴大滴的掉落，滴在她的身上，立即与浓稠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
　　孟娜说着什么，口中的血泡不断涌出。
　　她说什么，她听不清，她也听不见。她固执的伸出手，小艾一把抓住她的手，口中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字：“娜娜，娜娜，娜娜……”
　　“娜娜，不要说话，不要说话，救护车就要来了……娜娜……”苏茵茵慌乱的搂住她，又怕弄痛了她的伤口，僵硬着姿势半搂着她，嘴中混乱着说着话。
　　“娜娜，你以前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爸爸妈妈都走了，你怎忍心……你怎忍心……”
　　孟娜还在说着什么，蠕动着嘴唇，她说：
　　“小……原谅……”
　　“娜娜，我没有怪过你，没有啊，从来都没有……”
　　听到她的回答，被鲜血晕染的嘴角，突然笑了，笑容妖艳而美丽。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手无力的从她的手掌中垂落……
　　“娜娜——”
　　“娜娜——”
　　……
　　“小艾，小艾……”
　　小小的孟娜正在客厅里写作业，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她的眼前跑过，快的像风一样。小小的孟娜知道那是小艾，因为自打她见到小艾时，她总是穿着雪白的连衣裙，像个最可爱、最美丽的“小公主”一般。
　　小小的孟娜总是喜欢叫她“小公主”。每当此时，小艾总会憋红了脸，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我、不、是、小、公、主！娜娜，我是小天使啦！才不是什么公主呢！一听就是个傲慢的家伙！”看着她鼓起的两腮，红扑扑的脸蛋，煞是可爱。
　　小小孟娜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小艾已经没了踪影。
　　她刚刚好像看到她抱着一个盒子，脸上什么东西闪闪的。
　　好像是——泪……
　　小小的孟娜想到这里，“蹭”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匆匆的向着小艾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当孟娜找到小艾时，她正蹲在一棵大大的栀子花树下，小肩膀一颤一颤的，手臂还在不停的抹着眼泪。
　　“小艾？小艾，你怎么啦？”小孟娜上前，用瘦小的肩膀搂住她的。难过的也想跟她一起哭，“小艾，谁欺负你了？跟娜娜说，娜娜帮你教训他们！”
　　小艾摇了摇头，难过得说不出话。
　　小孟娜蹲坐在她的旁边，看着难过的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孟娜难过的低下头，她看见地下有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面的栀子花早已枯萎，干巴巴的呈现出一种难看的土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