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画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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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
我好歹活了九百年,是个老大人,不像年轻姑娘那样娇气,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觉得:
“你们联合起来逗我是吧?”
我确实希望他们实在逗我,可是接下来他们说的话,让我觉得:
“你他妈的还逗我?!”
据说西王母座下有瑞兽:九尾狐、三足乌,三青鸟。而我原是西王母座下那只九尾狐——步狐上仙姽婳。九百年前我散尽修为,封印记忆下凡历劫。战神沉渊将我托给水匚妖镜镜主抚养,也就是我爹。
所以,事实上我不是九百岁的老太婆,我是两万零九百岁的老老老太婆。我比我爹娘还要老了一万多岁!
“我不信,尾尾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什么瑞兽什么历劫,什么战神!沉渊,你……你放屁!”二哥急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二哥说脏话,我愣住了。
“轮不到你说话。”沉渊负手,淡淡睨了他一眼,道。
“什么?!你是来找揍的是吧!”二哥怒道,挥起拳头就要往沉渊脸上砸,脖子上青筋直冒。
我急忙上前拦住他。二哥从未如此失态,从来他都是最好脾气的。
就连整天笑眯眯的上羲,也是一个笑面虎。可二哥却是真正的好脾气,也是最疼我的。从小我惹事的时候,总有他跟在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
“他奶奶的!没你说话的份,你给我闭嘴!”阿爹的脸色比墨水还黑。
阿娘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眼角挂着泪水,却仍强颜欢笑对我说:
“五妹,我们之前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我原以为你下凡历劫至少也要过完这辈子,没想到这么快……是爹娘不好……”
我只觉得天雷阵阵轰得我外焦里嫩。
“姽婳,跟我回去。”沉渊走近我道。
而二哥整个人呆住了,脸上表情复杂而狼狈,手却仍然紧紧抓着我的衣袖。
我第一次看见顶天立地,脾气火爆的阿爹流眼泪。
忽而一阵穿堂风过,两位绾着双髻,彩带飘飘的娇美女子凭空出现。
她们齐刷刷朝着我跪下身来:“恭迎步狐上仙历劫回宫。”
「下一章」
(好吧楼主忘记第几章了。)
有些人穷极一生,千方百计苦苦追求荣华富贵,却始终郁郁不得志。而有些人整天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突然有一天就中了狗屎运,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而我,就是那坨狗屎,粘在了踩到狗屎的麻雀脚上,跟着变成凤凰的麻雀飞上九重天。
…………
昆仑山,方圆八百里,高一万仞。山有九面,一面有九眼井,每眼井皆是玉栏围成。而每一面又有九道门。昆仑山正门面,面朝东方,迎着朝阳,故,名为“开明门”。门前有两神兽,名“开明兽”。开明兽又称陆吾,九头,虎身,九尾,为西王母役兽。它神通广大,威风凛凛,骁勇异常。所以,一般人是不会没事找事跑去昆仑山的,因为那神兽一闭眼的功夫,你就极有可能变成炮灰。
此时我就站在这头威风凛凛的开明兽跟前,它要杀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陆吾,步狐上仙回宫了。”沉渊面不改色,径自走上前像对待自家宠物一样,作势要摸它。
而它居然温顺地低下头来。金灿灿的鬃须抚过我的半边身子。
我吓得一动不动,衣服被“嘶啦”一身刮得面目全非。
待沉渊不怕死地摸完它其中一颗头,那头开明兽便用另一颗对着我,歪了歪,然后吼了一声。
一时间草木震动,空山回响着他惊天的吼声。
我只觉得心肝脾肾胃都震了一震,差点移位。吓得冲到沉渊背后,一把把他抱得死紧。
沉渊身体明显僵住,道:“他只是……和你打招呼,你们之前玩的很好。”
我继续颤抖着小身板,妈的我以前的日子过得也太惊悚了吧。
沉渊扒了扒我缠在他腰上的手,发现我缠得死紧,叹了口气,放弃了。
“你要是想一直待在这里听它打招呼的话,就继续抱着我吧。”
我偷偷探头,看见开明兽九张脸上九双眼睛都看着我,九张嘴巴同时张了张。
我连忙放开沉渊,拉着他就跑。
沉渊无可奈何地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回身旁,腾云过了正门。我在云里雾里,回头看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和金灿灿的开明兽,觉得我这辈子活得太神话了。
昆仑山与蓬莱、方丈、瀛洲并称“四仙山”,可以想象其缥缈优美。
昆仑仙境云蒸霞蔚,烟雾漫漫,西王母居住在昆仑山上的悬圃里,是一座空中花园。
沉渊带着我站在云端,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恐高症。低头看着山上的花鸟虫鱼,绿树翠竹,美貌仙娥们一列列来来去去在云中穿梭,实在赏心悦目。
我时不时“啧啧”出声,等着沉渊给我介绍介绍,他却像个锯嘴葫芦,一言不发。我时不时仰起头看他,觉得他的侧脸更加冷俊,鼻梁线条孤高。我不知怎么开口,也便不吭声。只是半路上看见小仙童看着我发怔,他便咳了一声。我疑惑地转头,看见他面无表情,耳根却慢慢红了。
“衣服破了都不知道吗。”
我“哦”了一声,继续看。
无可奈何,他捏诀变了件外袍,披在我身上,叹道:“你还是一点没变。”
收手时手指不经意抚过我的耳根,触感冰凉,有略厚的茧。我心中莫名一动,道了声谢,耳边热热地烧了起来。
两人便又默默无言。
一路上又遇到许多站在云头上的仙娥,一个个看见沉渊就羞红了脸。更甚者,被忽来一阵香风一吹,就要倒向沉渊。沉渊都不动声色地避开,有的手脚利索及时刹住,有的就直接栽下云头去。
沉渊见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咳了一声,道:“这一些都是新来的仙子,不懂规矩。若是认得我的,定是不敢……”
我善解人意地摆摆手:“我晓得我晓得。”
待到眼前亭台楼阁,飞流瀑布,流觞曲水凌空映现眼前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再是一座空中花园在云中呈现,百花竞放于云端,姹紫嫣红,锦绣无边。芍药妖无格,牡丹如火,丁香吐艳,桂兰疏情。百花丛中一座宫殿在云雾中伫立,碧瓦飞甍,黛瓦朱墙,门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阆风殿”。又有玉楼九层,层台叠翠,上出重宵,以玉为墙,以金为瓦。飞阁翔丹,下临无地。瑶池左绕,翠水右环。
我的呼吸不稳,脑里浮现的,尽是我在这殿前,或走或立的场景。
我们下了云头,一排粉衣仙娥上前跪倒:“见过沉渊战神,恭迎步狐上仙历劫回宫。”
其中一名仙娥笑得尤其欣喜。
沉渊让她们起身后,她便欢呼雀跃地跑上前往我怀里扑。
我怔怔地由她抱着,她笑声如银铃听得我怪舒服。可她笑着笑着又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糊在我身上。
我冲沉渊使眼色,他只看着我没有反应,也不知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
眸色极深。
“仙子,我、我们认识吗?”
“什么?!”那个仙娥从我怀里冒出头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我、我是小石头啊!我不是仙子我是妖!姽婳姐姐,你、你怎么啦?”
“哦,是了,是小石头啊,哈哈。”我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她抽噎了几声,鼻涕泡泡挂在鼻尖。呼了口气,泡泡“啪”地一声破了。
“你……你为什么不敲我的头?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姐姐——我真的好想你啊。你离开这三年,都没人陪我玩了呜呜呜……”那个叫做“小石头”的小妖又在边哭边说,边吹鼻涕泡泡。
“……啊?”
“该走了。”沉渊皱了皱眉道。
我上前走了几步,发现小石头死死拽着我的袖口。
……还在抽噎。
我伸手,敲了敲她的头,居然觉着甚是熟练顺手:“等我见了西王母娘娘,再来找你玩啊,乖。”
她开心地咧嘴笑了,鼻涕泡泡应声而破。
…………
沉渊带我来到一座朱红色宫殿上,向西王母打了招呼便走了。
我看着眼前穿得高贵冷艳,却老泪纵横的妇人,眼睛莫名湿了。
西王母娘娘,就站在我面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面目慈祥。她眼里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些许……歉意?颤着手摸着我的脸,又搓又揉,然后是脖子、胳膊……直到确认我全身上下都完好无缺。
“阿姽,我总算是把你带回身边了。”她接过旁边的青衣仙子递来的丝帕,替我擦了擦我脸上莫名其妙流出来的眼泪。
我跪下身:“拜见瑶池金母。”
“快起来,快起来。”西王母娘娘把我扶起。“来,过来坐,我们好好聊聊你这些年在人间的遭遇。”
我懵懵懂懂地顺着她,坐在紫檀木做的美人榻上。
旁边一只灰扑扑的,长着翅膀的……额,鸟人走上前对我说:
“喂,给。”
我看了看她手上的琉璃碟子,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梨花糕,香气飘飘。
“给我?”我吃惊地看着她。看她的样子,应是那种丫鬟头头之类的,居然当着西王母的面,把吃的拿给我而不是呈给娘娘?!
“算了,不吃我扔了。”她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做势要走。
“行了行了,阿姽好不容易回来了。闹什么别扭啊。”王母娘娘道,又转头对我说:“行乌也是有心,特地做了你最爱的梨花糕,你之前怎么求她都不肯做呢!”
那个鸟人行乌只好扁扁嘴,把琉璃碟子递给我。
“都下去吧。”
“是。”三个青衣仙娥,加上行乌俱欠身退下。那三个身着青衣的仙娥,应分别是三青鸟大黎,少黎与青鸟吧。不知道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竟看见其中有两个临走前,狠狠剜了我一眼。
吓我一跳。
我想把琉璃碟子呈给西王母,却又不懂天上的礼数。想起人间人们跪拜神明的模样,便下榻跪下身,捧着碟子磕了三个响头:“娘娘请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西王母被我逗笑,道:“之前你就整天鬼话连篇的,现在怎又转了性子?”
我额上冷汗直冒:难不成你也不知道我失忆了?
“哦,是了是了,我都老糊涂了。阿姽,你被消除了记忆,自然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得想个法子……”王母娘娘道。
我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我跪得膝盖都麻了。
王母娘娘终于回过神:“算了,说点别的。诶,阿姽你怎么还跪着啊!哎呦哎呦,我又糊涂了。”王母娘娘把我扶了起来,“可怜见的,来,嬷嬷帮你揉揉。”
我顿时惊呆。
——嬷嬷?!
于是“嬷嬷”和蔼地帮我揉膝盖。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可是,我还是觉得天雷阵阵,我不是一只瑞兽,一个侍女吗?怎么可以……
“这次下凡历劫,吃苦了孩子。是嬷嬷没有照顾好你。”
下凡历劫不是神仙必做的业余爱好吗?我对于那句“没有照顾好你”感到莫名纠结。
那么,苦吗?我想到九百年来和水匚洞里的狐狸们朝朝暮暮,想到二哥的温柔,想到大姐的精明,想到阿爹的火爆性子,想到上羲的笑里藏刀,还有……想到第五印墨,想到那些我们在一起马背江湖的日子,虽然,只有短短半个多月——很甜啊,怎么会苦?
可是,那个灯火照不明的雨夜里,我执伞与他相背而行,转身时洒下的泪与雨水溶在一起。那滋味,真的好苦,好苦。
大约是看见我吊起了苦瓜脸,王母……嬷嬷转移话题:“算了,说点别的。”
“你还没嫁过人吧。”
我记得有一个梦里,印墨一身红衣如火,欢喜地对我说:“姽婳,你就要嫁给我了。你欢喜吗?”
我心下黯然,道:“回娘……嬷嬷,还没有。”
王母嬷嬷把我的手放在手里,来回搓着:“算了,说点别的。”
“……”
……
我们聊了许多有的没的,黄昏时西王母唤了小石头领我回寝殿。
彼时小石头脸上没了鼻涕泡泡,自然比刚见到时清丽些,我看着也更顺心些。便舍不得敲她的头了。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件事啊?不要再去想它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啊!我,我什么也没说。”小石头夸张地捂住嘴。
我眉头跳了跳:“你说什么事?”
“王母娘娘说了,昆仑虚里谁都不准提起这件事,不然就——咔嚓崩。”她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咦,姐姐你难道忘了不成?”
我正要回答,忽然想起王母,嬷嬷的叮嘱,便道:“当然没忘!我怎么可能忘了呢。”
西王母道,我没了记忆这件事,不能对外宣张。
“也对,姐姐就是忘了小石头,也不可能忘了那件事啊!”
我在心里默默擦汗,是啊,我确实忘了你,还忘了那件事。
正说着,旁边飘过几个仙娥,黛眉粉面的。却是一见我便避开几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我压下心中疑窦,只当作没看见。
……
昆仑虚高万仞,自然离天近些,俗话说,近天的山月亮大。我举头看着天上大大的月亮,低头想起我的家乡。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们过得还好么?
紫檀木做的床木馨香,我却睡不着。抬袖对月,看了看自己的掌纹——老长老长的生命线啊。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只给了印墨二十五年的生命?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而我终日游手好闲,命却又长又硬。
脑子里忽然就冒出这么两句话来:
自古红颜多薄命。
祸害遗千年。
印墨是红颜,我是祸害……这真是个不怎么优美的比喻啊。
又想起了闲鹤叫印墨为“扶桑”,还有那日印墨的梦。
我起身披上外袍。
倒是想找找,有没有那个地方,长着扶桑树的地方。
我隐了身形,在宫殿内外游荡了老半天,楞是没找到那样的地方。倒是看见一个紫竹建成的偏殿,很是别致。只是看起来无人居住,有些日子没打扫了。我看了看蒙着蜘蛛网的牌匾——误酒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