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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部分

魔女霓裳-第164部分

小说: 魔女霓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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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承认,你也对我有那第三种情。”

“从头到尾,你从未真正说过,你对我又是哪种情!”她如是指责道,带了委屈和不甘。

“……从未?”睁大眼看她,耳中听到的是自己的喃喃反问声。

“从未!”依旧是斩钉截铁的肯定。

从未?好像真的是从未。

蓦地就有笑意蜂拥涌来。

想笑,非常非常想笑,也忍不住真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若非及时搂住练儿,没准会无力滑到在地。

往事一幕幕迅速回闪,确实是真的从未。

居然是真的从未!







☆、锈锁



若先前与珊瑚对话可谓是一语惊醒,那么如今练儿的一席话,则真是令人茅塞顿开。

这时候心中是拨云见日般的澄明,仿若登上山顶,而眼前霏雾尽去,这时才发现之前曾被苦苦困住以为凶险之极的绝地,却分明是山麓间一个风光旖旎的浅谷,而走不出来的原因,不过是出发伊始就错记了地图。

什么都仔仔细细记在心中,却错记了最基本的地图。

换谁谁不会笑?

这心情练儿自然不懂。“你……你再笑!”面对乐不可支的自己,她很快从瞠目结舌到勃然大怒,气急败坏喝道:“做什么笑?我的这番话很好笑么?再笑,再笑便要你好看!”说着当真就气冲冲揎拳捋袖起来。

也知道如此笑法落在练儿眼里定不是回事,无奈一时间实在难以自抑,如今见那边作势欲打,虽明知她不会动真格,却也赶紧就坡下驴见好便收,拼力止了笑声,却还一时收不完全,借了她肩挡住表情又掩口哑然了一会儿。

片刻后好不容易缓过来,这才直起腰看向她,嘴角仍是忍不住勾着的。最初汹涌的情绪过后,心中余下尽是喜悦,我的练儿,我原忧心她太不韵世理,对情单纯懵懂,觉得只要她能明白最最简单的那几环就已足够欣慰。却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原来早已能举一反三,真有了与那世间的寻常女儿家一样的情思与在意。

当然,这心声如今还不是说给她听的时候,看眼前这女子满面写着的不悦,那些火上浇油伤自尊的话还是留待以后吧……

主意打定,就清了清嗓子,尽量掩去心中愉悦摆出一副正色,对她诚挚道:“不好意思练儿,之前话题确实出乎了我意料,所以一时忍俊不禁了……这笑绝无半点嘲笑之意,本想对你道个歉,不过之前你还叫我不要总说抱歉,所以我这厢就在心里给你赔礼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可好?”

或是态度还算诚恳,练儿眼中的怒气稍减去了些,却还是面带了冷色,数落道:“你这人是几岁了?出乎意料就要笑成这样?无端端的好没道理……”怨了几句,末了眼珠一转,又突然哼道:“是了,你定是想蒙混过去!刚刚究竟为何而笑?若要我不生你气,便要对我一五一十说个清楚!哼,想欺瞒我可没那么容易。”

“是是是,我怎么会瞒练儿你,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对。”含笑应承道,这时候可不愿意再逗弄她,何况,自己本就打算要说清楚的。

将所有的,一五一十说个清楚,彻底扫去彼此间从最初就不该有的猜测与隔阂。

树叶婆娑,阳光正好,正该是这么做的好日子。

“其实是这样的,练儿……”

开头自己这么对她认真道:“我笑,是因为开心,或者该说是因为吃惊才开心。吃惊,是因你在乎的那一环确实是被我疏忽了……你自幼心气高,对许多俗世规矩都从不放在眼里,我原以为你对此也是不在乎的无所谓的,加上中途发生了许多事,所以慢慢就给忘了,直到今日被你一提,方惊觉自己竟犯下了这样的疏忽……”

这无疑都是心声,不过没等说完,那厢就已不满意起来。“谁教给你说我无所谓的?还有,你怎么记得叫我去绞尽脑汁想,偏偏临到自己就推这推那说忘了?”练儿把眼一瞪,抢过话头道:“就算一时忘了,难道后面也想不起来?你看别人相处就不觉得有异?都说若彼此有情就该要互诉心意的,可怎么自始至终就我一人在对你诉?却听不到你的半句……”

“因为在你的自始至终之前,我就早诉过无数次了!”学她抢话,不讲理的一句,却忍不住在此刻脱口而出。

“说到底,你的自始至终是多久,练儿?明月峡的那三年?赴西域的那一年?知道为什么我会忘了么?因为你的自始至终,并不是我的自始至终。”

既开了闸,干脆依了思潮不假思索地一气呵成,看着那双满是不解的双眸,就此倾出了心底秘密:“早在你说愿意属于彼此之前,早在你绞尽脑汁去想之前,早在所有这些发生之前,很早很早,练儿……那时,我就已经将心交给了你。”

咫尺内,那双写满不解的眼蓦然瞪圆了,乌黑晶亮的水眸中,我看到了映照其上的自己。

那些深埋许多年的话,突然就都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出口。

我对她说了一切,有关那段情诞生的一切。说了彼时日头下,见她溪边戏水时双耳莫名的热;说了那日制陶中,与她相拥拉坯时心里莫名的怪;说了幽潭涤衣时,望她伫立月下时惊鸿一瞥的恍惚……以及其后,破壳而出再难回头的明了。

甚至我都告诉了她,告诉她后来那一场隔开彼此数年光阴的分离,也多多少少与自己惊觉这份情后的惶惑不安有关。

最后,我道:“练儿,你怨我从未对你诉过情,我也承认是真没有过。因这许多年,我日日夜夜都在念着你,念着这段情,心下已不知道翻来覆去念了多少次,太多了,太久了,以至于都糊涂起来,竟没发觉一次也未曾对你亲口说过……这,才是那所谓的忘了。”

然后,自己便闭上了嘴,等待眼前人的反应。

练儿的表情,最初带了些茫然,是那种措手不及下的茫然。

“你……”不久后,她定定看着我,先是用如梦初醒般的语调讷讷道:“你是说,从那个时候起……”随后,那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整个人就仿佛彻底回过了味来,脸上有了一种别样的光彩:“你是说那个时候起,心里就对我有情了?此话当真?”

此时不必多言,我只是缓缓的,坚定无比的点了两点头。

随后练儿就抿住了唇。

看神色,她好似是想做出倨傲之状,可嘴角却已止不住地轻扬起了弧度——这一点她自己也察觉了,所以便找回场子般地一皱眉,故意道:“那时才几岁?我知道打小你比我好读书,是以懂的也多些,但毕竟是一个师父带大的,那些书我也没少瞧,怎么可能心思平白差了那么……哼,你说话素来狡猾,定是想哄人。”

说这话时她虽然斜睨了人,但眼中究竟是怎样的情绪,近在咫尺的我当然能瞧个通透。

即使如此,既然今天都已将话说到这一地步了,很自然就不想再留半分遗憾。

于是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色。

青碧之上,日头又偏移了些,午时早不知不觉过去,树荫比刚刚拖得更长了,与明晃晃的阳光交界清晰,放眼望去,大片地面都介于这样的光和影之中,分明已是一派下午光景。

诸事环环相扣,撒一个谎得靠百个谎去圆,解释一件事,也就得解释许多相连之事。

“喂,你不回我话,光望了天空做什么?还一副认真盘算的模样。”或是见我久久不语,练儿在旁搭腔了起来,这时她倒没有之前装出来的倨傲置疑了,疑惑发问的模样带着一抹好奇和……介意。

大约也能猜到她在介意什么,所以收回了目光,转头对眼前人坦然微笑道:“没什么,我在看日头,想算算时辰。”

“算时辰?无端端算时辰做甚?天色明明还早,你不愿意对我把话说清,却已在想回去的事了么?”这回答显然不能令练儿满意,她不依不饶追问着,似乎又显得失望起来。

“不,正相反,是想对你把话说清,才特意先算算时辰的。”轻轻摇头,一双眼仍是瞬也不瞬望着她,或者受心中情绪影响,连声音也不自觉轻柔了几分:“因为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一些话可能会很长,很长……因为太长了,以至于几次都因故拖延了,如今,练儿你可愿意耐心听我说吗?”

听到这话,练儿困惑了小片刻,却也仅仅是小片刻。片刻之后她似想到什么般,面色一凝,不由得就露出了郑重其事的神色。

轻柔的声音,有时并不仅是代表柔情,也可以是底气不足的小心。若此时她摇头说点别的,那心底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无疑就会转瞬烟消云散掉——就如上两次发生的那样。

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应,但下一刻,练儿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而是身形微微一动,就往我这边靠了过来。

原本就很近,这一靠之下全没了距离,没等人反应过来,蓦地肩膀和腰际同时一紧,紧跟着脚下一轻眼一花,等失去重心的讯号传到脑中,人已经重新置身在了高高的树丛之中,被放下时还给斑驳的阳光和密密匝匝的绿晃得有些头晕。

“既然是很长,那咱们就舒舒服服坐着,慢慢讲吧。”

身边练儿好心情地说道,她挺胸昂首,眉梢眼角间全是舒展的笑意。

最后一道长久缠绕心底的锈锁,似乎就在这笑颜中被插入了钥匙,砰然开启。







☆、暮色尽



锁开了,有什么缓缓弥漫出,一丝一缕,仿佛都带着腐朽的霉味。

那是记忆的霉。

刚开始说时,还是一问一答。

练儿。我问她,你是不相信魂魄鬼怪的吧?

她答道,嗯,不信。

练儿。我又问她,你也是不相信前世今生的吧?

她答道,嗯,也不信。

哦……那你,总会做梦吧?

这个自然。

那我要讲的,或者也可以归为是一场梦吧。

梦?

是的,梦。出生伊始的一场梦,第一个记忆,记得实在太清楚,若说人出生时都是浑浑噩噩的,那么或者说是此梦开启了我的灵窍也不为过……练儿,我这样说……你还愿意继续听下去么?

……嗯,我听着呢。

有言在先,这梦有些光怪陆离哦。

啰嗦。

好吧……梦中,我曾活在另一个地方,那儿与这里大大不同,可说是另一个世间,没准再过个数百年世间就是那副样子吧……那时已没人再懂高来高去的武功,所谓侠客武林也只是茶余饭后的故事而已,就如同我们听妖魔鬼怪一般。但那儿学舍遍地,人人读书,是以许多人都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且懂术算机关,做出了很多便利的玩意儿,或可代步,或可传话,甚至上天入海……练儿,我这么说,听着难懂么?

唔……是有些怪,却还不算难懂。只是那尚文忘武的世道听着真无趣,怕不要给气闷死。

呵,也许真有些气闷吧……不过也有好的,那儿对男女一视同仁,女子打小和男子一道进学堂读书,长大后亦可读书做官,或行商做事,总之只要有能力,自可以去叱咤风云逍遥自在,不必守如今有的许多繁文缛节,想来是极对你胃口的。

当真?那确还不错,不过终是你的梦,我是窥不见的。你记那么清楚,莫非梦中过得很叱咤风云逍遥自在?

怎么可能……即使那里我也是普普通通的,不算好也不算坏,规规矩矩读书长大。如今我仍记得很多书本上所授的,即使梦醒后也依旧记得,却从不敢对人说……我还记得许多许多,那些成长的岁月,从孩提到成人,就仿佛真的活过那许多年。我记得那个世间有家人,记得有从小到大的玩伴,我记得挑灯夜读时的辛苦,记得进入好学堂时的快乐,记得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同窗们的嬉闹,记得……记得……

记得什么?

喂,记得,什么?

记得……属于梦中那个自己的第一次心动。

……还要说么?练儿?

……说!

其实也没什么,真的,那人是我的一位女同窗……在当时世道,此种感情并不算极罕见,甚至戏里都会做出来,是以……只不过,俗世规矩终究还是希望女子成家嫁人的,所以我们不过偷偷相处了两年,待到学业有成后,不知不觉就各奔东西,无疾而终了。

两年?

别皱眉,练儿。对那世许多女子而言,即使是情,也不一定非要求个天长地久从一而终。

但你不是这种人,对不对?

我……无法评说自己,你之前我从未对谁千里相寻过。

所以,她先离开你的?

……算是吧。

嗯,我猜也是。

练儿……

练儿……练儿……

练儿……

我没事,你怎不继续说?

……当真继续?

啰嗦,岂能有始无终。

……学业有成后,我便开始学做商,虽说不过是动笔的杂活儿而已,却也能衣食无忧。那时开始爱上了山水之美,有了几个闲钱便到处寻幽探胜,也算一桩嗜好。当时寄情山水的人并不在少数,有时走的路途有风险,为图照应,也常彼此呼朋唤友结伴而行……如此无忧无虑过了几年,没想到,在那些人中却又……又重新遇见了……那位同窗。

哼。

练儿你别多想,这重逢所余的不过是旧时同窗的情谊而已,即便随人群结伴出游,我们也仅限泛泛之交……她当时,身边已有了订下婚约的男子。

那你竟还与之结伴出游?就没有半点难受么?

那时候我想,没任何道理要为了避开她放弃自己喜欢做的事,就算回避,也该是她。

哼……又犯傻起来。

嗯,如今想来是犯傻没错,若当时避开,也就没以后了。

以后?

练儿你忘了么?这梦可以当前世故事讲,而若无身死,哪儿来前世?

……练儿,你不说话,我便继续了?

记得那是第五次与这群人结伴出游,时值入秋,雨水淅淅沥沥,那座山虽无甚大名气,也十分泥泞难爬,但入秋后满山枫叶煞是好看,令人不忍错过。

我们那天十余人,大约有七八个只爬了小半,在飘起雨时就打道回府了,还有几个走到半山腰,好不容易寻到个歇脚的地儿,也就不想继续了,唯有余下的四人仍是兴致勃勃不愿放弃,其中就有我一个。

现在再忆起,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那时是真不忍错过美景,亦或是存了犯傻较劲之心,因为其余三人中,便有我那同窗和她的未婚夫。

只是无论原委何在,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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