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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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后者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不怀好意的吓唬他:“你若再阻止我行事,今晚就把你扒光了代替我去与那沙盗头子圆房!”
韩眉向来苍白的脸立时漆如锅底,黑的极为彻底。
他早知这小丫头向来视世俗礼教若无物,就算进得大明宫,见了锦帝李岚也不曾规规矩矩参拜,每听大臣跪颂:“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必定嗤之以鼻,只觉这帮人蠢的可怜。又每每提及,见得世间嫁娶,每提及“鸾凤和谐,共赴百年”之语,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语,更觉讽刺异常,总在一旁偷偷唾弃:那些诗家文人每每闲来生事,造了这些词来唬那些愚民作耍,也还有人真信执子之手,能一辈子在一起,岂非傻子?
一辈子的事,远之又远,若非盖棺,谁敢定论?
因此这沙盗头子这番苦心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想要用亲事来捆住了她,大概颇有难度吧?
可惜吐迷度不曾深入了解,只觉她各种条件刚好合了自己所求,便莽莽撞撞提了亲。且他从来算计人,总觉得极懂制衡驾驭人心之术,求亲之时不免略略提及照夜狮子白,展望未来之时满怀欣喜:“小七,只等你我成亲之后,共同纵骑。我定然将你的照夜狮子白接了回来,带你去西域各处游玩。”
这话听在华鸾素耳中,未免变成了另一种变相的要胁:你若不同我成亲,这照夜狮子白怕是一时半会不回来,成了亲,这马儿方能还了给你。
成亲对她来说并非难事,与糼时瞧着市井间孩子过家家一般,多是儿戏之意。此刻身着回纥婚服,心中也还无一丝成亲的羞窘欣喜之意,只盘算着何时骗回了照夜狮子白,也好全身而退。
见得贺凤冷一副踌躇的模样,她心中未免冷笑:当初七个血窟窿还是将这人刺的太少了些,应该再加一倍,也好教他学个乖,不曾伙同吐迷度来设了套子令自己往里钻。
她这里万般气恼,面上分毫不露,只笑得比往日更甜蜜了许多,只等着吐迷度前来接新娘。
因着此地物寡房陋,除了她与吐迷度身上那两套婚服极为精致之外,其余之物皆置办的比较仓促。只是绿洲之中,又是一帮男人,最少不得的乃是酒肉,这两样却是极为充足,虽不曾放鞭炮,不曾如大周娶嫁一般隆重盛大,可吐迷度仍是骑了马儿,二人共骑绕着青草湖行了九圈,意谓长长久久。
回纥与汉地风俗有异,夫妻行礼之后,并不曾立时送入洞房。营房之内燃了巨大的篝火,新婚夫妇与众人一同吃肉喝酒。
吐迷度先时在青草湖边拥着她馨香的身子,已是满脑子绮思丽意,此刻二人同桌而食,身周喧歌笑语,他倒是一字未入耳,双目净粘在了华鸾素身上,时不时靠得她近一些,露出心醉神迷的眸光来,笑得极是欠揍:“小七,真是未曾想到……”
华鸾素淡淡笑着,切下一小块肉来,一口咬住,仿佛丛林之中恶昏了头的小狼一般用力的咀嚼。……假如,这是吐迷度的肉就好了……
对面的人浑然不觉她这般泄愤的吃法,只觉得大方得体,连吃肉喝酒也带着大漠女子特有的豪爽之气,生来就不应该拘在大周那礼仪繁琐之地,合该嫁来回纥才对。
“小七,你应该多穿女装才对……”
华鸾素狠狠灌了一口酒,只觉那股辛辣沿着喉咙一路而下,连肠胃也似被烈焰灼伤一般。又醒起自己今晚有要事,连忙放下了酒杯,面前已经横着一把小刀,刀尖之上正叉着一小块切好的熟肉。
旁边是轰然叫好之声,皆笑叹道:“想不到大当家也有体贴的一日?还不快快喂饱了新娘子,送进毡房去?”
为着他们新婚,营房不远处已搭起一座全新的毡房。
华鸾素忍了又忍,才从那刀尖上咬下那块肉来。旁边众人又是拍手叫好,载歌载舞,闹得人头晕。
她扶了扶额,吐迷度立时关切的靠了过来:“小七可是头晕?”
她正愁无计脱身,连忙点了点头。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只觉得天眩地转,腰间伸过来一条健壮如铁的手臂,将她揽进了怀中,抱了起来。她身后韩眉手握了腰间剑柄,却见得她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只得强忍了下来。贺凤冷早知韩眉修为亦高,手中虽举着杯水酒,却迟迟不肯饮下去,目光只在她二人身上打转。
小七素来不喜人近身,就算靠近别人,也得自己情愿。今日已被吐迷度抱了数次,先是从新房之内抱上马,后来又搂在怀中转圈,最后抱下马来,此刻在他怀中,感觉到面前男子灼热的呼吸扫在脸上,倒仿佛此乃是一个荒谬的梦一般,大漠的酒是真烈了些,她再次扶了扶额,只觉眩晕的更加厉害了。
吐迷度低低的笑了,又扭头向着身后笑闹不绝的人群大声道:“今夜吾与可贺敦大喜之日,各位兄弟尽兴,不醉不归!”
身后众人齐齐跪倒,呼声震天。
华鸾素惊诧难言,不明白这个沙匪头子是有了称可汗的野心,还是准备带着这一千多人去送死,挣了挣,被抱的死紧,还是忍不住问道:“可贺敦不是回纥可汗的正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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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迷度轻笑,低下头来,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亲昵的蹭了一下,酒意撩人:“小七想不想要个可贺敦的名号?”
华鸾素从来认得清现实,不做无谓的迷梦,伸手揉了揉被他扎痛的额头,“哧”的一声笑了:“吐迷度,你莫不是喝醉了?”
吐迷度又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之上使劲亲了一口,反问道:“你说呢?”
华鸾素嫌恶的拿袖拭去了额头的口水:“喂喂,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何苦动手动脚?”
“我哪里动手动脚了?不过动口而已!”吐迷度见得她带了丝怒意,面上虽还堆叠着笑意,可终究搀了些不甚友善之意,腰间的扇子始终未曾取下,哪怕是成亲行礼之时。但他还是略抬高了她的身子,将整个额头紧紧贴着她的额头,呼吸与共,轻轻叹息:“小七这是抗拒为夫么?”
华鸾素心中警觉,眸光一甜,轻轻推了推他:“你喝得这般醉醺醺的,偏生要抱着我,若是将自己栽一跤也不打紧,可千万别跌倒摔了我。我可怕疼的紧。”
吐迷度已是抱了她进了大帐,将她轻轻放在帐中软塌之上,合身贴了上去,将自己的整个面颊都贴在了她细腻如瓷的脸庞之上,喃喃低语:“小七,委曲你了!将来,等我拿下西州,定然在王庭重新为你举办一场轰动回纥的婚礼!”
华鸾素心中暗忖:难道这吐迷度并非沙匪?另有身份?
她心中警觉,全身不免绷的僵硬,右手也下意识握住了扇柄,一动不动躺着。吐迷度久在床塌间与女人厮混,自然熟知女人的身体,知她心中警戒,佯装醉意,伸手将她握着扇柄的小手整个的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轻笑道:“小七可知,我何时发现你的女儿身的?”
此事华鸾素也曾暗中揣测过,此时得他提起,正好一缓目前紧张之意,左手推了推他,装作不经意道:“你往旁边躺躺,恁大的塌,干嘛非要挤在我身边,好热。”蹭了蹭,试着想将自己的右手从他的大掌之中脱困,却被握的死紧,不由暗暗叫苦。
吐迷度似未觉得她这番动作一般,伸臂一揽,又将她牢牢搂进怀中,唇贴着她的耳边,低笑道:“正是第一次握住你的手……细腻秀美的不似男儿,才教我起了疑心……”
“果然,小七是个美娇娥啊……”
作者有话要说:……
17
17、月明归路远 。。。
16
华鸾素久经江湖风浪,过去无数次腥风血雨,生死一线她皆闯了过来,一把七煞乌骨扇不知令多少江湖名宿瑟瑟生寒,然而,今夜在这异族男子的怀中,她的头越来越眩晕,身上发软,不多时,连手心也沁出汗来。
能教她中招的,除了吐迷度喂她肉的那把尖刀之上涂抹了药,别的,她委实想不出。
身旁之人呼吸越来越重,唇已经越靠越近,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猛然向外翻身,砰的一声跌下了软塌。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毯,倒并不觉得疼。
进得毡房前,她并未曾瞧见韩眉,因此眼下只盼着韩眉立时过来,也好解救她于水火。
吐迷度惊奇的坐了起来,关切至极:“小七,你怎的滚下塌去了?”
她在这异族男子颇显亲密的关切目光之下啪的打开了一直握在手中的乌骨素扇。吐迷度大约是想不到她在这种时刻会有此风雅的动作,正欲笑出声去,但见那扇骨尖之上突的冒出一排小尖匕,他暗道一声不好,已做好了防备的姿势,却眼睁睁瞧着自己千挑万选的新娘毫不犹豫的拿这尖匕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口子。
他顾不得她发难,急忙扑了上去:“小七,你这是何苦?”指尖触到粘稠温热的血,他以为自己面对的必然是一对喷火的怒眸,岂料抬头之际,面前的眸子铺满了笑意,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吐迷度,我身上软得很呢,你抱抱我好不好?”
吐迷度愣了。
她的笑意全无恨意,带着全心的信赖喜悦,撒着娇一般,令他难以拒绝。他伸臂将跌坐在地上的她揽进怀中,还未起行,只觉身上某处一痛,顿时一根手指也不动不了了。
怀中的人儿笑着从他怀中滚下地去,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吐迷度你这条大笨牛,连个人也抱不动。”仿佛只是软软亲昵的抱怨嘲笑。她边笑边将头上金饰取下,叮叮当当掉了一堆,落在羊毛地毯上,她连瞧都不曾再瞧一眼,精致华美的茜色通裾大襦里包裹着的少女身姿窈窕,笑意明媚,堪比灿阳,却教吐迷度不由想起贺凤冷的叮嘱,悔不当初。
凤冷曾说:“……这些东西在她眼中不过小儿游戏……”他不曾将这告诫当作一回事,托人从西宫王宫弄了合欢散,又令贺凤冷堵死了韩眉,自以为今夜万无一失……
华鸾素将头上金饰取尽,令一头乌丝顺滑披下,跌跌撞撞强撑着坐到旁边的案旁,斟了杯酒,端至唇边,正欲饮时,又玩味一笑,轻嗅了嗅,拿得远了些:“吐迷度,这酒里可下了药?”
吐迷度瞧在眼中却再清楚不过,不过一小杯酒,她虽勉力护着,却已洒了不少,可见这合欢散效果确也惊人。
吐迷度苦笑着摇头。可惜自己此刻分毫不能动弹,即使合欢散效果惊人也无可奈何。
华鸾素却不曾放过他,颤抖着从脖子里拉出一个金色的小链子,那链子上系着个小小的金色葫芦,她轻轻拧开葫芦,将里面白色的小药粉倒了一点在杯中,又拧上葫芦,心疼的叹息:“你别瞧着这一点点药,可毙杀十头牛,说价值千金都不为过。”
吐迷度这下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眼睁睁见那女子端了酒杯摇摇晃晃一步步行来,唇边笑意深浓:“既然今日大婚,何不喝杯合卺酒?”他额头冷汗自鬓角滴落,恨不得自己从不曾做过如此蠢事。
就在那酒杯靠近他唇角之时,一道银光闪过,她手中酒杯碎成片片,跌落在地。
吐迷度长吁一口气,暗道一声:好险!毡房门帘被掀起,闯进一条黑色的人影,冲上前来替他解了穴道:“大哥你没事吧?”他的身后紧跟着面如寒冰,眸含戾气的韩眉。
小七看到韩眉,一张笑脸顿时垮了下去:“小眉毛哥哥你骗我……你看我手上的口子。”扁了扁嘴,似乎要哭的模样。
韩眉自小被她欺负惯了的,又知她这性格在外好强,但在地煞门主面前,那是半点委屈不受的。但凡磕着碰着一点,必是哭天抹泪,呼痛不止。韩眉与她这么多年,虽是贴身护卫,在外瞧着她强撑的小模样,回头闲杂人等不在,每每揪着他的袖子呼痛流泪,共同习武多年,处理这种情况相当得心应手。
在吐迷度与贺凤冷惊诧的目光之中,那一路之上谈笑风声,智勇过人的小丫头一头扑进韩眉怀中,抱怨连连:“小眉毛哥哥,都是你……好痛啊……”语声娇糯,话尾已带了泣音,全然不似往日飒爽模样。
韩眉那狭长寒瞳里已是暖意一片,小心在她掌心上洒了药,抽出随身帕子,细心将她的手包扎了,摸了摸她的头顶,歉然道:“是我来晚了。以后不会了,小七乖,别哭。”却全然不提贺凤冷在帐外相阻,才耽搁了他。
原来吐迷度一早已计划好了,只等小七吃下带有合欢散的肉,被抹上安息茴香与胡椒的烤肉味道本就香浓,那合欢散又是西州王宫秘制,气味轻淡,安小七这才一时不察而中招。
等他抱着新娘子入了洞房,小七药效发作,想来全无挣扎之力,贺凤冷若拼全力缠住韩眉,韩眉一时半刻怕是不能脱身。等他过来,怕是生米早已煮成了熟饭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二人且行且斗,到得帐前一个想进去,一个死命不让,却又生怕帐内二人有变故,皆分神细听,便弃了刀剑比拼内力。是以适才听得吐迷度命危,贺凤冷这才拼死撤掌,对方掌力雄浑,挟雷霆之势而来,他虽撤掌,终究气血翻腾,吐出一口血来,顾不得拭擦,便冲进了帐中,下巴并前襟,此刻也还有血迹。
安小七此刻合欢散药效渐剧,一双水眸牢牢锁定了韩眉的那张苍白的脸,纤指划过他疏淡的眉目,喃喃细语:“小眉毛哥哥原来也长得很俊朗呢。”这话二人相识近十载,倒是初次听到。只是若非眼下她中了合欢散,大异平常,怕是也难听到。
饶是如此,韩眉苍白的面上还是多了丝血色。他试图拿开紧缠着自己的双臂,又恐弄痛了她的伤处。但华鸾素此刻却不管他有无定力,只一径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