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具名-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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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算不得妖艳,可那兀自不肯认输的明媚与坚强,却比风情流溢更加勾人、让人更加难受。这种感觉是如此陌生,便如坚实厚重的石头徒然出了缝,再钻入一丝丝带着酸涩的风,让人不知所措、无以为终。
明明知道的,她肯答应他的邀约,定然是有求于他。可是事到临头,真得知晓了她要他出力的方向,竟然是为了她的那个男人,还是抑制不住的暴怒。
这种感情是如此陌生,他要的无非是她的低头俯首,自动付出,现金交易不欠不赊。这本是买卖,却不想让买卖折损到了心里某个角落。
于是李政手上一松,手下的女人终于挟着那一阵令人沮丧的风从门口飞一般逃奔了出去。
再一次落魄地走在街面上,钟蕾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一直以来,她也曾埋怨上天的不公,明明一颗公主的心,却只给她一个跑龙套的命。而今天,在这一刻她才看清,上天在导演这场戏的时候根本就是犯了场糊涂、打了个盹,生生多出她这样一个冗沓的角色败笔。
他一使坏,就露出的深深的酒窝、他高挺的鼻梁、他浓郁的眉、他动情地在她耳边落下的细吻、还有他温柔的大手……这所有的一切记忆,只是让她看起来是那样可笑。
除了带给他矛盾的纠结与不堪回首的回忆,她别无所长。即便是想最后再为他做点什么的愿望,也被现实无情地打成支离破碎。于是忽然想起那一年的那一天,南晞站在结婚典礼上忧郁而绝望的眼睛;就像是此刻的自己。
这个男人,再好再强,不属于自己。所以,还能做些什么?除了放弃……
夜很凉,凌乱的风钻进领子里不留丝毫情面刺痛了皮肤。林林总总的写字楼大部分黑着灯,街面上汽车多得数不过来,可路上的行人却寂寥。
走在你身旁的,都是陌生。
一辆崭新的、还没上车牌的宾利雅致停在路边,车里坐着四个男人。副驾驶上的一位,歪歪斜倚着,抬手指了指缓慢走在人行道上的一个短发姑娘。
“把她干残,随便你们怎么搞,我要让她以后见着男人就害怕。”
他轻意说罢,潇洒回头,朝向后座的两个男人。时尚夸张的太阳眼镜下面是一张白皙细腻的脸,养尊处优;发型新潮,如刚刚从沙龙里走出来一般精致。
“记得我现在还在保外就医,就算被抓住了也不能给我惹麻烦!”
坐在后排的两个体形壮硕的男人点头示意,开门下车,那辆线条优美的宾利迎风呼啸而去。
深夜。市二医院,外科急诊室。
肃静的走廊被一阵凌乱的争吵声打破了平静,扑鼻而来的酒气,浓重逼人。两个男人互相拉扯着找外科诊室,身形摇摇晃晃、言语含糊不清。一个捂着自己头说“等我止住血看不切了你丫的”,另一个鼻子也流着血,却不甘示弱“孙子,你摊上事儿了!敢动我?十来年交情掰了,咱们局子里见。”
吵吵嚷嚷,好不热闹;正抖擞威风,这两人忽得一下噤了声。
诊室里,两位灰蓝色制服转头严肃望过来。一个坐,一个站,手里拿了纸笔,显然正在给他们面前的一男一女做笔录。
说时迟那时快,捂鼻子的兄弟也顾不得满手鼻血,一下搭在同伴的肩上,‘嘿嘿’笑两声,瞬间拉起老友消失在诊室门口。
那站着的警察平静回头,朝向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继续问道:“两个歹徒的身高体貌有什么特征?大概印象也可以说说。”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只穿件白衬衫,一只袖子卷起,手臂上缠了很宽一截纱布,小心翼翼放着;许是痛得狠了,鼻尖上微微渗着汗。只是神态却淡泊轻松,开口时语调仍旧平稳,听不出一丝端倪。
“天黑,看不清。”
他说完,目光飘向诊室另一侧的那个姑娘。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医生正在帮她处理,脖颈处的伤口触目惊心,斜斜划下来好长一条血痕,好在不算深,否则触到动脉后果不堪设想。实际上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难以端视的,是她的衣服。早被扯裂,不成形状;便是长裤腰臀处的口袋也被扯开,露出隐约白皙肌肤,上面布着或青或紫的痕迹,很容易可以看出她遭遇过什么事。
她的身上披了件西装,罩着一身并不蔽体的衣裳,宽大的外套更加显得她纤细的身体娇弱可怜。短短头发此时早已凌乱,一张白皙小脸,大大眼睛尖下巴,一呼一吸间也有细小而绷紧的惊惧,只是那小巧却苍白的嘴唇却倔强地紧抿着。
随着医生的动作,她一抽一抽吸着气,终于忍不住抬头往那脖子处的伤口抚去,却在半路意识到这样做的不被允许而生生顿住,这时才看到她纤细的手腕上也是一圈圈紫红色的勒痕。
终于,那折磨人的处理工作告一段落,当医生准备纱布的时候,她拧着眉转过身子,望向那执纸笔的警察。任凭身上几多凌乱,脸上又有几多脆弱,开口时她的声音甚至都没有颤。
稳稳当当,清晰透彻。
“两个男的大约都是将近30岁左右,一个有180以上,一个170多点。一个穿皮鞋,一个旅游鞋,都是短寸头发。应该不是本市人。”
倒似在心里憋了一个世纪,她一口气说完,抖着嘴角微微喘气。眼睛望向那手臂受伤的男人,却含了丝丝不易察觉的责怪。
李政却不介意,见她底气尚足,反倒松气一笑,摇了摇头。果真,那两个警察也是无奈对视一眼,这种条件的男性在柏塘也许能找出几十万。
“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说脸上有痣或者疤……”
“钟蕾!”一声急切打断了警察的问询,齐家琛出现在门口,满目沉重焦灼。钟蕾心下一惊,下意识朝李政望去。果真,那个手臂被缠成粽子的男人挑眉微笑,甚至潇洒地耸了耸肩,轻易承认了是他将齐家琛通知来的行动。
出了事,不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关系人找来,找别人的男朋友干嘛?
不及思索,齐家琛已经来到面前。没问,眼睛倒在她身上有伤的地方细细瞧了一遍。于是,那一对浓到化不开的英眉,皱得更紧了。
“哪里疼?”
钟蕾愣住。
他不是应该先问“是谁干的”么?她一早准备好,不论是面对警察还是任何人,再详详细细把罪犯的音容言语形容一遍。因为一早想好,所以根本忘了自己能伤到什么程度,忘了身上破碎的衣服,太过强烈的要把犯罪份子抓出来的渴望可以将一切忽略。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轻轻的一句话,却瞬间将那些情绪倾进她的胸膛。
脆弱其实是个一发不可收拾的东西,钟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唇、乃至整个全身,其实一直都在微微抖着。于是就在一分钟前,任凭模样多狼狈可怜都没觉得颤过的声音,如今却只能细细出口,“我没事。”
刚刚被那两个男人逼到角落,狞笑着用那两双肮脏的大手扯她衣服的时候,她没打过颤。就包括李政随后赶来,三个人扭打成一团,矮个子男人刺了李政手臂一刀,她还能从路旁发现一块石头砸向那歹徒的后背,那个时候她都没打过颤。被带到医院、见到警察的时候,她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好、声调实在奇怪,就是那个时候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打过颤。
可是此时,看到齐家琛,徒然间一切情绪全都有了牢固的依靠,她却该死地颤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在颤,控制不住、停不下来;既然停不下来,她就该依着这份脆弱索性扑到他怀里去。可是该死的,她还是做不到!
强抑的激动与左右为难的抉择让她的嘴唇愈加苍白起来,眼睛周围的红晕迅速聚焦,却兀自挣扎,只是硬撑。说她‘没事’;苍白着嘴唇,说她‘没事’!
心下一股掺杂了郁结的痛直冲头顶,齐家琛深叹一口气,紧紧握住了她微抖的手;自此,便再没放下来。
警察临走的时候留下联系电话,说想起什么线索随时找他们。钟蕾被握着手,此时一切外事活动都由着握她手的齐家琛来代理完成。只是她一抬头,看到李政将那警察递过来的电话号码,一回身又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个人,她刚刚便觉奇怪,当警察问询歹徒特征的时候他一问三不知。就算当时天黑,就算他以一敌二临时慌乱,都不可能没留一点印象。很明显,他是故意这样;齐家琛也注意到李政,紧捏一下钟蕾的手,示意她留在原地,一个人向李政大步追了上去。
第68章 新文已经写六章
医院前面宽敞的空地,两个男人对面而立。夜深了,人稀少,只有这个时候,这两个挺拔的男人,才第一次坦率的严肃,谁也不需要挤出虚伪而客套的微笑。
“谢谢你。”齐家琛说。
“应该的。”李政回答。
两个人均是面无表情,遑论感情。便是在路上朝甲乙丙丁问下时间,俱不会一个如此不耐烦,另一个如此不情愿。
气氛刹时突变,几乎没等李政话音落地,齐家琛已是一拳了擂上了李政的脸。那‘见义勇为’的青年因为手臂上原就负了伤,这一下又着实不轻,立时倒退几步才站稳在坚硬的地面上。眼见着唇瓣肿起来,一丝血痕渐渐现出来。
奇怪的是,李政却既不惊也不恼;倒似有趣,用一只完好的手擦了擦嘴,嘴角向上挑起一个弧度。
齐家琛却没有他的好心情,目如寒星,明亮而冰冷。
“约女人出去,却不懂送人回家,这一拳是你应得的。”他皱眉上前,拎起李政脖领上半松的领带,满目戾气。“还有,别让我查出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家琛盯紧半晌,丢开手中领带,整装转身。这时,身后那个原本沉默的人却意外地发出近乎悦意的声音,像是谈论天气晴朗春光明媚一样愉快说道:“我打算追她。”
李政勾起嘴角,明显挨揍挨得惬意。事实上当今天下午见到钟蕾、两个人来到包厢里的时候,他都还不曾有过这种想法。金钱、地位,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有这两样东西,对于女人根本不需要用追的——他一直这样想。
包括当钟蕾红着脸、壮士断腕一般问他‘跟齐氏可有业务往来’时,他都还秉承着自己一贯的信念——只要你有足够份量的砝码,这个女人一定会贴在你身边。
可是显然那个姑娘的处世哲学跟他不大一样,太不合作!这世界上,因为不好意思拒绝、不想多惹麻烦而勉强自己的人见过太多,可是当真一言不合换了衣服就冷脸走人的狠角色,实在是罕见,更何况这个姑娘明显阅历有限、涉世未深。
也许无所求,便无所畏;这是李政能交给自己的唯一理由。有些人的冷情和魄力是与生俱来的。
鬼使神差,他的心情也很糟;于是自己也匆匆换回衣服,追着钟蕾出来,这一段落寞才得以缓解。
孰料,单纯地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夜晚人稀,就算只是认识也该送一个姑娘回家的这种解嘲说法,在看到那两个流氓侵犯到这个姑娘时他体内所产生的一系列化学反应之下原形毕露。
他是商业精英,上层人士,遇到暴力行径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打电话报警而不是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与那些地底稀泥一般的歹徒拼命!
可在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一丝犹豫就打破了这一定律。
“我打算追她。”李政重复,不疾不缓,不知他的听众是齐家琛还是他自己,“不过我还不至于没品到自导自演这么一幕。”
齐家琛回转过来,前一刻的凌厉却也渐渐平稳下来;沉了眉眼。
“还有,那两个流氓是从一辆还没上牌的宾利雅致下来。”
李政说完,一个人先行离去。钟蕾急急从医院里跑出来,喘着粗气,“你为什么打他?”
齐家琛却是沉默,看着她的脸,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停车场,步子放得很慢,缓缓走着走着,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两只手紧攀上她的肩膀,郑重其事。
“以后不管是跟谁出去,如果是一个人回家,打电话给我接你。听懂了?”
目色如漆,深沉而幽暗;那深深的幽暗里面,似乎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宽容与无奈。钟蕾一时怔住,何其聪慧,如何又听不出这言语里的不悦与猜忌?只是这份疑惑却硬生生又被那一句关切给掩盖了下去。钟蕾的耳边俱是他着意加重的‘不管跟谁出去’‘打电话’‘我接你’这几句,半晌不曾回神。
乌桕赤于枫,园林二月中。已经初冬,但整整一条林萌道上密密茂茂布满十几米高的蜡烛树,叶红枝繁,整齐高耸,犹如一团团艳丽云朵,硬是将这一带豪华气派的别墅群布置在了如火如荼的热烈春景中。
金钱有时会将一些没有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就像这寒冬季节里的春景。
一辆尚未上牌的崭新宾利雅致停在一橦别墅门口,显然那车主不打算在这宅子里长时间逗留,而且看起来也没什么耐心,车子停得歪斜,如果不是车道足够宽,多半要挡住了别人的路。
别墅二楼的书房,厚重的实木门挡住了里面的激烈,只能透过微敞的门缝,看到里面两个男子。年老的一个手里握着一叠单据,怒意难抑;那年轻的一个却是浑不在意,坐在椅子上边摆弄手机边就随口应了一句什么,话音未落,老人已是将手上的单据一股脑摔在了年轻人的头顶。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身份?你在保外就医!刚刚出来就买六百多万的车?你以为在度假?!”齐盛尧毕竟上了年纪,激动之下难免额边青筋浮现。不料齐少聪却根本没有预防父亲晕厥的自觉,反而好脾气地将地上那一叠账单拾起来,拢了拢又摁在了齐盛尧的办公桌上面。
“不就六百多万,爸,您也至于发这么大火。”
齐盛尧眼中寒光骤现,就在齐少聪下意识恐慌地退后一步的瞬间,齐盛尧似是终于想起自己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眼中寒意终究还是化作了深深的、无声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