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致拳拳系一根心弦 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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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已经忘了,因为那时心乱如麻,不知道具体都想了什么,只知道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她根本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很荒凉很不知所措,要结婚吗?哦,原来这并不是非得跟心爱的人一起才行啊……
第十章
睡得正模糊时听到外面有人讲话,隐隐约约,似乎是在询问自己的病情。一个男人恭敬的声音,说:“是。不严重,只是因为饮食不当所以引起肠道感染。多休息一下,注意调理,问题其实不大,随时都可以出院的。”然后她模模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唔”了一声,倒没说什么,她还沉沉睡着,神智只有一丝清明,但很快便又重新被疲惫翻卷进了幕天席地的黑暗中。
半醒半睡间察觉到有一只手正在自己额头上缓缓地游走,九月的天气酷热难当,可他的指尖却是冰凉,指腹竟然还有微微的薄茧。薄言心里隐约知道这人是谁,可她那一刻竟然完全不敢睁眼。因为陆东宁的动作实在太轻柔了,小心翼翼,仿佛自己对着的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一般。
她不敢动,但被他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又实在睡不着,简直觉得针芒在背,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只得假装打了个呵欠,然后慢悠悠地醒过来。睁开眼,他果然正在看她,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眼角竟似乎带了一丝疲惫。他看见她醒来,先笑一下说:“终于睡醒了么?”听口气像是已经等了很久。她一向是很嗜睡的,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竟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不由有些头晕,饥肠辘辘的,浑身都已经软成了一团。头昏脑胀地从床上爬起来靠坐着,见陆东宁竟然还看着自己,不禁有些脸红,低着头,她声音闷闷地说:“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
陆东宁“嗯”了一声,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说:“为什么不说你不能喝牛奶?”
声音平得没有一丝起伏,但薄言竟仍能从这样平淡的口气里听到他似乎努力隐忍着的怒气。她竟然一下子有些心慌,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他,紧张地解释说:“我不是的。我……我只是肠胃不好。从小就有的毛病,真的!不是牛奶的过错……”那么急,生怕他以为她生病是因为他给她买的那瓶牛奶,其实不是的,他们之间的距离根本就不是一瓶牛奶,他结了婚,他有妻子,他有身份有地位,他甚至还是她的老师,而她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学生。可那时的她多傻呀,只担心他会因为那瓶牛奶而突然间推开她,所以急着解释,因为年轻所以不知道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至死不渝的爱情,所谓的飞蛾扑火,自始至终焚烧的也许只有她自己,真正被感动的,也只有她自己。但那时的她那样年轻,而他已过了为爱痴狂的年纪,早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商场上磨砺出一颗粗糙的心,然而她却看不清,至少那时看不清,他一身黑色衬衫,配着同色休闲裤,淡淡地坐在自己面前,虽是坐着,却仍是显得身长玉立,一身黑衣衬得面孔越发沉静如玉,她甚至觉得这样男人好奇怪啊,如此炎热的夏季里,一身黑衣居然也能被他穿得如此清爽干净,他的头发剪得短短的,看上去非常精明爽利。眼神暗沉沉的,看得她几乎不敢抬头,所以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小声问他:“你生气了吗?”
他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动作依旧十分轻柔。可是她却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因为除了上次在车里,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他,她紧张得连身体都在发抖,他察觉了。心在那一刻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缓缓地抬起她的头,她是极美的,一双黑宝石般的眼,长长的睫毛微微地向上卷起,鼻子小巧挺翘,一双柔软的嘴唇,唇色绯红柔嫩,他看着看着突然俯下头去亲吻她,唇压下来的时候她的身体明显一震,他的嘴唇很凉,她觉得真是奇怪,这样炎热的季节,这个男人的嘴唇和手指一样,竟然全是冰冷的。她只觉得吻上去像是冰,可是这样的季节,那一点凉仿佛是条小蛇般般顽强地钻进她的心脏里,奇迹般地让她觉得舒畅。
他吻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额头抵在她小巧的鼻梁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鼻息和唇齿间喷出的热气痒痒地洒在她的脖颈间,她浑身都在轻轻地抖动着,右手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似乎是想把他推开,又似乎是害怕他逃开,一直这样过了好久才听见陆东宁说:“饿不饿?你想吃点什么?”
他这么一说倒好像提醒她了,她的肚子竟然很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她顿时红了脸,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饿了……”
他不说话,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从嘴角慢慢地溢出一丝笑意来,然后这笑意慢慢扩大,从嘴角一直蔓延到眼睛里,起初只是低低地嗤嗤声,后来竟然放声大笑,她都不知道他笑的声音这样好听,像是夜晚沙漠中叮当作响的驼铃,为这孤寂的天地带来难得的一片生机。最后她终于被他笑得恼了,红着脸啐一口他,嗔怪道:“你还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他没说话,站起身来把她的衣服递给她,说:“换衣服,我们出去吃吧。”
第十一章
去的是一家极有名的私房菜馆。馆子座落在胡同深处,建筑古老,青灰色的围墙堆砌出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地,门口挑着两盏半旧的牛皮灯笼。这样的地方车自然是开不进来的,胡同口有人力黄包车正在那里候客,看见陆东宁,竟似认识似的,叫了一声:“陆先生。”可见他是常来的。陆东宁朝着那人轻轻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说:“今天我们走一走。”
三进式的清代私家花园,环境十分优美,一排排的雕花回廊从门口延伸进去,院子中央有两株茂密的石榴树,火红饱满的石榴密密地结了满枝。类似的地方薄言并不是没有来过,那还是他父亲在的时候,偶有闲情逸致,也会带女儿出来饱饱口福。那时的父亲在薄言眼里是极慈爱的,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没时间陪她,其实他心里也是非常内疚的。她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他亲自开车把她从学校接到餐厅吃饭,还送了她一条Tiffany的手链做礼物,让服务生给她煮了长寿面,还一起切了蛋糕,跟她说薄言啊,爸爸平时工作太忙,一直没时间陪你,你千万不要怪爸爸啊。
其实怎么可能怪他呢?再多的委屈也在那一刻烟消云散。因为收到了礼物,所以只是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神色是那样的颓唐。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在学校里接到电话,才知道父亲突然被双规的消息。
这以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慌乱。她的脑子里一片茫然,只觉得身边人来人往,多是些穿着制服的大盖帽,或是严肃或是鄙夷或是不屑地看着她,他们不断地找她谈话,希望能从她的嘴里获得有关她父亲的罪行。她瞪着眼,张大嘴,只是茫然地看着众人,连那句“不知道”都完全没有力气说得出口,有人不耐烦地敲着自己面前的桌子,威胁说林薄言,你如果再这样不配合,我们不排除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她怎么配合呀?她什么都不知道!他爸爸在她心里一直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她都想不通她爸爸怎么可能贪污呢?要那么钱干嘛呀?他唯一的亲人就是自己的女儿,他们父女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就跟普通人一样平平凡凡地生活着,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呀?!
她不懂,那段时间只觉得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就该好了,一切就会回复原样,然后一纸判决书决定了父亲和她自己的命运。
林正洪,A省原副省长。其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索取、非法收受贿赂共计人民币786万元。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依法作出一审判决,以受贿罪判处林正洪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并剥夺其政治权利终身。
然后她便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舅舅把她接回家,给了她一个暂时的栖息之所。舅妈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对她倒是不差,就是言谈之间难免不会刻薄两句。也罢,很正常,过去她是林省长家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今朝寄人篱下,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她很认命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想到这里薄言的手脚冰凉,直到一双宽大的手掌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她才不知不觉间安定下来,转过头,看见陆东宁正站在他的面前看着她,眼里含着一丝担忧,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她轻轻摇头,微微笑了一下,说:“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一时出神。”
鸡丝粥用文火熬成蓉状,入口即化,口味绵软清淡,倒叫薄言根本舍不得将它一口吞下。她喝粥的时候表情十分投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十足一个爱吃鬼的模样。不过她并不贪心,吃饭的时候总是一小口一小口地舀,然后慢慢地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品尝,这个样子,可见她的教养是极好的。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宝蓝色T恤,脖子上挂着一条精致的铂金链子,坠子是一款很复古的钥匙形状,长发披散在肩头,这么寻常的打扮,灯光下竟也是极美的。他只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咽着食物,心里也是暖暖的,温暖饱胀得几乎快要溢出来。
回到病房已经是半夜了。她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陆东宁,脑子里有一千一万个片段,每个镜头都是他。这个男人如此沉着安定,像一条闪电一样骤然劈开她的身体钻进她的心脏,她抗拒不了,也根本完全不愿意抗拒。她还不到二十岁,还没有谈过哪怕是包括暗恋的任何一场恋爱。她想要去爱他,迫切的,热烈的,几乎是打算用焚烧自己的方式去爱他。她还年轻,所以不惧怕伤害,何况就算是受伤了,那又如何呢?成长总是需要代价,青春也需要些疼痛来深化和见证。所以薄言不怕。道德或是良知,这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不知道其实爱情从来就不单单只是她和他的事,只要他们相爱,那么其它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天真,单纯、固执地只想要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殊不知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有人的爱情会是无条件的,毫无道理的,哪怕是陆东宁,哪怕是以后的她自己也不例外,可是这时候她多傻呀,把那样炙热单纯的爱寄托在陆东宁身上,所以,注定了会是失望。
第十二章
薄言从医院回到学校后,同寝室的傅晶晶给她带回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上学年的奖学金已经发了下来。这对于她这样纯粹依靠奖学金和打工度日的穷学生来说,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薄言因为前两天住院,奖学金便由傅晶晶代领。从傅晶晶手里接过那叠钱的时候她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因为口袋里的钱早已经所剩无几了。
说到钱,她又突然间想到自己那天晚上办理入院手续的时候,似乎还是顾大公子付的押金。虽说这数目对人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怎么说都是个人情,她想无论如何都是要还的。
就连蓝天她都说了,她生病那晚上真亏了人家顾俢捷,那么大热的天,三更半夜从西城那儿赶过来,一路狂飙至此,不说声谢谢那真有点儿说不过去。
薄言记在了心上。第二天打电话给顾俢捷,电话那头说是对方暂时不在服务区。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总找不到他,她也慢慢淡忘了这件事情。想着到底是少爷脾气,一句话说得不合心思就翻脸不认人,自己这么上赶着地找他道谢,倒好像巴结着他似的。于是暗暗生了一回气。
至于坏消息,那就是清华不日将与北大举行一场网球对抗赛,赛事由两所大学的团委、校学生会体育部、两校大学生网球协会联合主办,香港某大型财团提供赞助。其实两校间类似这样的活动并不少见,但是更不少见的是这两家学校的学生遇到一起就总是喜欢互相别苗头,针尖对着麦芒,一般情况下谁也不肯轻易服气谁。听说这次的对抗赛搞得相当正式,赛事章程和规则都是由专业的网球运动员修订,裁判必须经过统一的考试选拔,合格者将被授予二级网球裁判员证书。
薄言对体育一向兴致缺缺,倒是傅晶晶和蓝天她们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因为可以见到隔壁北大临床一院的张小伟。林薄言第一次见到张小伟是在大一开学不久后的两校联谊舞会上,清华北大两边都来了不少人。薄言也兴冲冲地跟着同寝室的人去凑热闹。她从四岁开始就一直学跳舞,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初二都在省里著名的舞蹈队混迹。她人长得娇俏,舞又跳得好,那一晚上几乎不断地有人向她邀舞,她也不记得这些男孩子中间究竟有没有张小伟,反正他从那时一直紧追着她不放。其实张小伟那个人长得倒是不错的,父亲是北大医学部的一把手,母亲是家知名报社的主编,爷爷据说还是国内某知名杂志的创刊人。这样的出身,以致于那时候北大张小伟追求清华林薄言的这件事情一度成为校园BBS上的热点话题。北大有好多妹妹特地到清华水木论坛上注册了账号灌水,一致表示不知道张小伟究竟都看上了林薄言什么,因为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好事,竟然偷拍了一张她穿着睡衣拖着拖鞋揉着眼睛头未梳脸未洗拎着两个加大的热水瓶下楼打水的照片。这张照片一出来哇塞效果那叫一个轰动,都说张小伟那什么眼神呀,居然看上这么个懒散邋遢并且力大无穷的女金刚!更有甚者似乎仔细研究过她的身材,一致赞同她就是传说中著名的“太平公主”与“飞机场”,气得薄言当天晚上脱衣服上床睡觉的时候仔仔细细地盯着自己的胸部看了一回,什么嘛,至少也是32C好不好!
这一桩糗事闹得沸沸扬扬,薄言想想真是哭笑不得,不得不佩服现在的某些大学生娱乐八卦的本事。她想反正自己是堵不了别人的嘴的,大家闹一闹也就过去了。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