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鸳缘-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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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兄长,棘青又是身有残疾的,他总不能让人欺负了他去……于是他也只能走走捷径……他是卑鄙,可他认为自己没有错……
后来棘青投奔紫遨去了,他竟投到仇人门下,还口口声声说,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牵涉到下一代,这回换他拂袖而去。谁对谁错,他也不想深究,只是知道,紫遨待他,当是极好的……那么,就不该跟他这样一个污浊不堪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只是……五百年未见,再见你时,你却为何变成这般模样……我的弟弟?
雪白的龙鳞,和出来的药膏却是漆黑如墨,浑浊如同他的人生,他一点点把药膏涂上弟弟的伤口,忽然升起一种错觉,像是正在把自己身上的污秽抹到他身上似的,他的手抖了起来。
“我来!”不容置疑的语气,药膏被夺走。
那人在床沿坐下,拿白玉一般的手指,沾了药膏,细细在棘青的伤口上抹,一点点均匀的涂开,手法笨拙但轻柔,渐渐也就熟练流畅起来。
龙鳞入药,果是奇效。才涂了一半,刚开始时抹的伤口已经愈合,继而脱疤,衣袖不小心拖过,把药膏擦去,下面露出的竟是细细的薄薄的淡青色的鳞片,如同花萼下面淡绿色的幼果。
棘青终于长出了鳞片,这害他一生的缺陷,终于得到了补偿。
冷枫退在一旁,胸口某处,翻腾得难受。即使他助仇人之后幻出龙身,可是能让小青长出鳞片……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早几百年就想过,弟弟他若是有鳞,定然是青色的……果然没错!
等到药膏涂满伤口,玉言又自发的把剩余的涂抹上没有伤口之处,一丝一毫也不放过,直到那条小青蛟浑身糊满了黑色的药膏……这回可真的像条泥鳅了!
忽然,小青蛟的身子细微的动了动,接着就没了动静。就在以为自己看花眼时,青蛟忽然摇身一边,变成了一个裸身的少年,他浑身沾满黑色的药膏,只有一张姣白的脸上没有,徐徐睁开眼睛,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惊讶。
玉言手里蘸了一大块药膏,轻柔的涂上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直到他变成一个直愣愣的泥人儿。
她脸上并无悲喜,双目却盛满温柔,方才的冷峻威严之气在这一下下的温柔动作中淡化得成了淡影。看着手里的药膏还有剩,又从头给他涂一遍,就连□也不放过,仔仔细细毫不含糊的抹了厚厚一层。棘青黑亮的瞳敛了神采,嵌在黑乎乎的脸上,加上浓密的睫毛低垂,盖得严严实实,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
终于把药膏消耗完,玉言把药罐放下,瞧了棘青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往后你就叫锦青。”毫无商量余地的坚决语气。
“……”
冷枫强忍着眼里的热意,默默退了出去,这房里已不需要他的存在。锦青,锦青,好名字!他家姓棘,听上去就觉得命途坎坷,终于是被灭了族,就连他自己,也称自己为冷枫,把祖宗的姓改了。弟弟向来倔强,不肯改……他忽然想起锦飏来……锦……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好姓……
她是真心的待你好,只要你一个人能得到幸福,也就足够了……
多情空向月,破壳掳凤雏1
二殿下带着名叫锦青的少年回宫,黄长老第二天就来了。一见玉言的面,楞了半晌,微笑道:“恭喜殿下,这钥匙该当还给你了。”
玉言淡淡接过:“我那套炎炀指套放第几号呢?也放太久了,得淬淬火。”
黄缇凝目她一会儿,恭敬的说:“我马上让人拿去老苍那里淬火,再送过来。”
玉言点了下头,把钥匙随便的系在腰带上。黄长老眯了眯眼,二殿下她现在的神态就跟千年前那人一样,没错,一模一样的漫不经心,一模一样的在漫不经心中流露出睥睨一世的气魄。她体内沉睡的灵魂已经苏醒,可她……要是全想起来了,为何还能这般沉得住气?
她不动声色的问:“听说殿下最近勤于修炼,不知喜怒哀乐心的秘籍,已修炼到第几重呢。”
玉言反问:“刚跟你拿回我的指套,你说我修炼到第几重呢?”
黄缇说:“这套指套是殿下过去施展蚀心怒焰时所用……恭喜殿下,已进入第二重心法了。”
玉言盯着她:“你说恭喜我,为什么暗暗松了一口气?”
黄缇只见她一双微眯的眼睛分外明亮深邃,正坚定执著的盯住她,似乎要穿透她的灵魂。她心内震惊,忙笑道:“我是替殿下你高兴哪。俗话有云,欲速则不达,过于急进反倒不是好事。(要是你现在全都想起来了,那复仇之火一烧,东海就要变成地狱了)。现在殿下修为日进,又是踏踏实实步步精进,我是老怀大畅哪。正是,双鬓多年作雪,寸心未死如丹,人有德于我,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不可不忘……我受你爹所托,能看到你平安成长,此生足慰。”
玉言瞧了她一会儿,慢慢说:“你别担心,我还没以前那么强,不会冲动胡来。”
这话一出,黄缇双腿一软,几乎没坐下去,“你……都想起来了?”
玉言略一眯眼,有几分狡狯:“想起什么?”
黄缇定一定神,“想起过去殿下在这宫殿里呼风唤雨,万人敬仰的情景……不知殿下对现在条件还满意不,需要多添些人手用度吗?”
玉言:“添就添吧,按我以前的标准指派吧。”
黄缇忙说:“好,我这就去准备。”出了玉殿,暗暗擦了把汗。看来殿下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记起来,可那种沉稳的气度,一再让她想起当年她任妖神王时的模样。目空一切,睥睨天下,就连天庭也得容让她三分,传说中那种逆天能力,丁醯是应在她身上的 ,要不是出了销仙台那事,她被打入五道轮回之外,误了千年……要她真有了那逆天之能,现在鳞族族人说不定就在天庭上作主呢……她要想起了当年受辱之事,又恢复了能力,说不定就会率领众人造反,妖王一怒,伏尸千里……流曦流曦,当年你就是怕此事发生,是以一生下这个孩子,就把她送往人间,交给她娘抚养,想尽量拖延她的复苏,可是……要来的终归要来……刚才她那副模样,现在想起还让人暗暗发寒……
她心思不属,埋头走出玉殿,见到外头有个青衣少年走来。见她出来,微俯下头,恭敬的站在道旁,让她先行,尖瘦的下巴只看到一点点,像是玉雕一样,衬着青色的衣领,宛如春天早晨洒着细雨的濛濛天色,弥漫着迷茫的寒意。
黄缇知道这就是玉言从紫遨那里要来的侍童,瞧了瞧,觉得无甚出色,抬步便行。越过他面前两步,突然止步,惊讶无比的转过身来,“是你!”
“……”锦青垂头站着,眼睛盯着地面,他知道这是黄长老,族内紫殿之下的话事人。他认得她,可不认为这么个大人物会认得自己。
“你怎么跟玉殿下扯上关系了?”黄缇像是被人踩住尾巴,显得气急败坏。
“……”
“你怎么会在这里?”黄缇急着又问。
“……”锦青沉默一会儿,半晌哑声道:“二殿下……救了我……”
“是,是,二殿下从遨宫把你抢过来……”黄缇敲脑袋,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锦青一惊,急忙回夺,黄缇紧掐住他的手腕,脸上惊诧莫名:“你身上的是龙鳞!是二殿下?”
锦青用力抽回手,脸上泛起恼怒的红色,终于大胆的抬起头,黑亮的眼,狠狠瞪了黄缇一眼。
黄缇正要说话,殿里传出一个声音:“锦青来了吗?进来吧,还磨蹭什么?”是玉言的声音。
锦青垂下眼皮,忍让的向黄缇行了个礼,一语不发的进殿去了。
黄缇震惊的木立当场,刚才满是不驯的那一眼,分明就是……她苦笑着摇头,又碰到一块了,天命,天命!她还能做什么呢?搬张凳子在旁边看着吧。
玉言瞧着锦青微低了头走进来,肩膀还是一样瘦,但身形已经有种峭立的挺拔,皮肤还是粉彩一般的白,但那白之中又隐隐透出一种莹润的神采,身形浓墨为主,皮相淡笔为辅,整体看来,比起以前引人怜惜的瘦弱,多了几分精悍和神秘。
“过来,陪我用膳。”满意的看他坐在身边,很自然的,伸手替他布了筷子,还满上了酒。
无视旁边侍女的惊愕,早就想这么干了,让他吃最好最贵最精美的东西,教他细细品尝,而不是囫囵吞枣。
挟一个裹金解玉丸放进他碗里,这金,是上等的蟹黄,五年生的太湖蟹,一只七两重,剔出来一匙黄,用火腿煨汤加上鸽蛋汁化了裹在外头。这玉么,是雪玉狐的尾巴尖尖一寸处,连软骨一起剁了,团成团子,略蒸一下,裹了蟹黄汁下油锅过一下。金的香酥松脆,玉的胶凝爽口。
“慢慢吃,这一桌都是你的。”
正吞丸子的人,楞了楞,脸上泛起两抹可疑的红色。
“咣”有人急着放下手里端着的盘子,飞奔过来,“殿下,让迎柳,给你布菜。”脚下一绊,几乎没把一桌子全吃了。
玉言把他一拉,让他站稳:“迎柳,你也坐下一起吃。”
迎柳脸红,喃喃,“这怎么可以呢……”咽了咽口水,偷眼一瞄,一个哆嗦,桌旁埋头苦干一言不发的青衣少年,低垂下的眸子隐隐射过飞刀一般的光。“迎柳,迎柳还要到厨房看看炖汤,殿下,殿下跟锦青公子慢慢吃。”
赶紧找个借口脱身出来,擦擦冷汗,好压迫人的气场啊,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公子,怎么这么吓人哪?一时间,单纯的迎柳有点哀怨了,他想念起不告而别的楼莫言来。
还是楼公子好,虽然也很少说话,可总是微笑,不会摆架子。不知他到哪里去了?那天追着二殿下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饭桌旁,玉言看着在她虎视眈眈之下,吃相不得不变得越来越斯文的锦青,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就是要看着你,护着你,宠着你,让别人都嫉妒你……就是要让你知道,跟着紫遨有什么好,跟着我玉蜒才是天下最幸运的事。
“吃饱了?手拿过来,擦擦……”
自此一人专宠。有说这个少年曾经是紫殿□边的侍童,让二殿下看中,讨了过去。又说他天生媚骨,不但紫殿下喜欢他,二殿下也被迷得神魂颠倒,独宠他一人。
这些乱嚼舌根的话,要是落到以前的二殿下耳里,她只会一笑置之,可现在的二殿下,却从当初软趴趴的豆腐样脱胎换骨,摇身一变成了威严彪悍型。听到这些传言,她只冷冷一笑,拜访了黄长老一趟,之后族内就散出这样风声。谁敢再提锦青是紫殿下侍童一事,勾舌剐鳞,暴晒三日。
事实证明,人是欺软怕硬的多,这风声一放出来,原本是真实的说法没有人敢再提,反倒有另外一种谣言甚嚣尘上,说是这锦青原本就是妖神王定给二殿下的侍童,开始因为二殿下没回来龙宫,才请紫殿下代为照拂,待二殿下回来便完璧归赵。这种谣言没有人敢向两位殿下查证,但一直这样说下来,越来越像是真实。
玉蜒殿下现在过得相当充实,每日里拿着她爹留给她的秘笈修炼,要不就是缠着锦青要他相陪。看书时让他在旁边侍候笔墨;吃饭时多加一副碗筷,两人同桌;安宁的午后,她喜欢抱着他,什么都不干,单单倚在蜒宫屋顶,打开些许结界,晒太阳。
她现在处于半懵懂状态,丢失了,或者说是封存了一部分记忆,同时一些奇怪的回忆片段又碎裂的呈现出来,让她散乱的串起些自己前世。她记起了一些自己前世的行事,很有些是让现在的自己摇头的,也忆起些前世的风光,不过那跟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关系……她觉得现在还不错,忘了的就没有刻意的去找寻,她忘了前世的恩怨,忘了莫邪,心念里只有锦青一个人,怜惜他吃了这许多苦,对他分外的好。可锦青总是淡淡的,一如既往的沉默。他比以前更顺从,可也比以前更沉默,以前偶尔会说个短句子,现在则是一言不发。有时玉言会发现他黑亮沉静的眼睛里多了些复杂的表情一掠而过,像是飞鸟投过湖面的影子,可他从来什么都不说。
抱是经常抱着,睡觉的时候也常常让他来陪睡,锦青也不抗拒,很安静的充当抱枕的角色,他从来不说“不”,可他从来也不说好。从他进了蜒宫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玉言明白这是他内心的坚持,她想这也许是他对紫遨保留的最后一点忠诚,说实在的,她很吃味,可她不逼他,也不真的要他,她觉得自己一开口就是示弱,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要了他身子是挟恩图报,更是输给紫遨了。她等着,等着用自己慢火熬炖的好,慢慢把锦青的心暖过来……她是妖神,她有的是时间,等得起!
当了妖的玉言跟过去做人时的玉言相比,性子里头潜藏的一些棱角桀骜都冒出头来,行事少了很多婆妈,多了几分倨傲凶狠。她待锦青好,会让人做最贵重舒适的新衣给他,一切用度跟她自己用的一样,也还会在吃饭时,顺手扯过放在一旁的锦巾给他擦手,不过不再像以前那样絮絮叨叨,神色多了几分自恃,有些话还用的着说出来么——她曾经忘记了她的骄傲,现在她都记起来了。
那天在冷枫家里跟楼莫言闹翻,他离家出走了。玉言派人去找过他,发现他没有回洞庭湖楼家,不知到哪里流浪去了。她一直让人去找,希望他能回来,但也没有太过张扬,不是在乎什么家丑不外扬,她也有自己的立场。原本就是勉强了他,要是他自有天地,她便放手由他去,什么二殿下的夫侍,实情是有名无份,当它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