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鸳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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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没看出来你沉痛的地方。”
“加你五十两银子!”
“……中!”
玉言得五十两银子的激励,掐了把蒜瓣,又抹了一遍眼皮,真个弄得春水泛滥,趴到棺材上好一顿大哭,还握拳在棺盖上一番猛锤,只锤得原来脸上尚余愤愤之色的,都像顽强翘起的钉子一般,一个个教她锤平了去。
于是起棺,抬棺的是两个强壮女人。裴大婶塞给玉言一把纸钱,把她往棺材一挤,分明要她在旁边扶棺。
玉言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她也是头一回替人干活,那个是兢兢业业,唯恐做得不好,倒半分没想反抗。
拿着纸钱,走一路,撒一串,又锤棺嚎两句,一路往定好坟地的山头走来。
这山看着也不高,树木葱笼,生机勃勃。裴家人在一处向阳的平地圈了一块,作为裴家的祖坟,里面挤着有十来个坟包儿。
众人来到挖好的一道坟坑,裴大婶却说时辰未到,要时辰到了才能落棺,让把棺停在一旁,又让玉言再去嚎两句。
玉言早就累了,但不好违拗雇主意思,便走到棺前,顺势坐下,干嚎两声,又锤锤棺盖。心里想起一事,便凑近些低声祷告:“裴芍小姐,想你魂儿还没跑远,若是听到,替我玉言办件事儿可成?就是跟那阎皇爷……”
祷到一半,突然瞅到棺盖跟棺身留着半寸宽的一条缝儿,分明没有钉紧。
她眼珠不错的盯了一会儿,心里觉得不对,耳里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她左右看看,鬼使神差般把耳朵凑近棺盖,却什么都没听见。
“裴芍,你不是诈尸了吧?你要没死,马上给我起来,别吓唬姑奶奶我!”
话声未落,棺材里头“格”的一响。
玉言浑身一僵,骇得心都不跳了,眼睁睁瞧着五只瘦削的手指从棺盖空缝里伸出来,板着棺盖缓缓一推!
“砰”棺盖被一点点推落了地,就像砸在玉言心上,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大家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棺中一个死白死白的人坐了起来,脖子一格一格的转过来,了无生气的眼珠子直瞪瞪落在玉言脸上。
玉言觉得浑身都木了,只想晕过去。
那惨白的人儿瞪了她一会儿,眼珠子忽然见了神采。
“你……你喊了我的名字……你来见我了……你……”
玉言见到两只颠颤颤的爪子往自己喉咙抓来,神经“崩”的一声断了,尖叫一声“诈尸啦!”全力施展轻功落荒而逃。
那醒来的裴家小姐眼睁睁见到面前的人忽的一下消失无踪,楞了片刻,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垂头瞧了半晌,缓缓转向站在棺材边喜极而泣的裴大婶,楞楞的问:“娘,孩儿是白日见鬼了吗?”
新魂不成鬼,误招风与月2
玉言落荒而逃,慌不择路,待得双腿灌铅一般方才停下牛喘。
她喘了一阵,慢慢理清楚了事情脉络。
本地流行冲喜,以挽救垂危病人。方式有二,一是寻个健康人跟子女成亲办场喜事,一是办场丧事,搞个活祭。
想来那裴芍小姐该是没死透,她家人想替她搞个活祭,结果她误打误撞碰到她娘,恰巧模样又跟那小姐心心念念那人有几分像,于是就巧舌如簧的骗了她来哭丧。冲喜加心上人哭丧双管齐下,誓要把那小姐从鬼门关拉回头。
不过这家人也忒怪异,活祭便活祭,还大老远的抬到坟地作甚?大家也都跟着瞎折腾。
玉言万万没有料到此刻那裴家大婶正搂着她看着气色好起来的女儿,正在眉飞色舞的解说:“……芍儿你没看错,刚才并非杨家那小贱人,但长得比他还俊俏十倍,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既看中了这位公子,等你好起来娘就给你说亲去……”
一面暗里窃笑,天下间哪里找得到这位公子爷呢,这么着找上三年五载,自家女儿有了念想,那病就好得完全了……嗯,还是那修道小爷说得不错……这么一颠簸,把喉咙里塞着的那口痰颠出来就好了,又有了新的念想,想不好起来也很难。
这边玉言想通了刚才那小姐原本就没死,不是白日诈尸,也不再害怕,反倒很是高兴,这么说来,那小姐有救,回头上门讨钱也就心安理得了。遂整理下风中凌乱的衣衫,打算回头拿钱去。却见四周群山寂寂,树下掩映处都是荒坟,竟是撞进了乱葬岗。
她站了一会儿,环目四顾,竟找不到来时的路。她茫然站着,背脊嗖嗖的过了阵冷风,努力想找条出路,不曾留意天边那片乌云飞快移来,遮住太阳,天色黑得诡异,
她站了片刻,忽地眼神一亮,见到两个坟包之间隐约有条小路,拔脚便往那边走。才一抬脚,忽然见到四周一片昏沉,大风吹得地面砂石乱滚,暴风雨转瞬来临。
不是这般倒霉吧!眼见这一片荒地,连树木都是长得秀气非常,一棵棵身姿苗条,枝叶稀疏,遮不了雨,彷徨了一会儿,见得不远处一座小小的土地龛,多半人高,里面供着一座地藏菩萨石像。她见那雨转眼便要下来,顾不上许多,一面默祷菩萨恕罪,一面钻进那土地龛,跟那菩萨石像挤到一块。可那土地龛实在太小,挤得进头挤不进脚,心中一横,再念两声菩萨恕罪,用力把那石像搬了起来,抱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才算把自己整个塞进那神龛里。
刚刚安顿好,头顶白光一闪,一道霹雳已直劈下来,玉言浑身一抖,突然觉得袖筒里毛蹭蹭的一动,有样东西咻的钻了进来,往她小腹处乱拱。
“他公公的,连耗子也敢来欺负我!”伸手便掏,那小兽拿脚蹬她,反叫她掐着后腿倒提了出来。
只见这小兽一身油光水滑的黑毛,双耳圆中带尖,忽竖忽贴,一双圆滚滚的碧色眼珠恶狠狠的瞪人,毫无惧色。
“原来是个小黑猫,长得倒是可爱。”玉言高兴起来:“你怕雷么?怎么往我衣服里钻?看你养得这么胖,是谁家养的?迷路了么?”
说了一串,小猫炯炯的碧色双眼神采渐失,眯缝起来,嘴角下垂,一副困倦样子,似乎随时会打呵欠。玉言见连只猫也瞧自己不起,只觉无趣。正好这时大雨哗然降下,她自说自话:“我知道了,你怕水,猫都怕水的不是?遇到我你就不用怕。”把猫揣进怀里。
反正连那脏兮兮的菩萨像她都抱着了,也不差这一只小活物。
那猫还是往她小肚子钻,她格格笑了两声:“别蹭,痒死了。”
那猫拱在她小腹处,窝着就不再动了。现下这套衣衫是男装小厮的款式,原本宽大,腰间用布腰带松松扎着,方便干活。那拳头大小的猫儿就呆在她胃部衣兜处,那里的布料松垮,多了只小东西外面竟是看不出来。
玉言猫着腰,揣着一只猫一尊佛,在土地龛里躲那面筋雨。直蹲坐到腿脚发酸,那雨才见稀疏起来,她嘴里念叨着不能耽搁庙里有人等,一面钻了出来。回身放好石像,默祷道待她拿到钱,回头定买些供品来。
转得身来,头顶又一道闪电劈下,天地间骤然一亮,她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个人。
这电光甚是霸道,一瞬间四周亮如白昼,借这电光,她把面前这人瞧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薄唇上方一层薄薄的绒毛也没有忽略。
很多年后,玉言还是觉得很诧异,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力竟好成这样,以前从没有,以后也再没有,竟在一瞥间便将此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看得剔透,自此毕生难忘。
“这位小兄弟,你方才可有看到这么大一只黑色小兽?”那突然出现的道装少年问道。漆黑笔直的两道眉毛别了别,清俊的脸霎时逸气飞扬。
只一忽儿闪电便过去了,少年的脸又隐入了黑暗中,就是对面站着也瞧不清楚,只是两个眼珠子幽幽的发亮。玉言想着那么亮的闪电该当配上个大大的滚雷,不料静了静,竟是没有雷声,心里莫名就有了点失落。
“那小兽是你家的?”
“不是。你见着它了?我追着它来的,到了这里就失了它踪影。”
这时玉言感觉那小猫躲在小腹处簌簌的发着抖,很害怕的样子,才到了唇边的话就咽了下去,改成:“我没见到。”
“你没见到?那方才为何问是不是我的?”
玉言也觉得这是个破绽,连忙补救:“我没见到它躲哪儿了,它往山沟里跑的。”说着往右手方胡乱一指。
少年往那个方向张了张,他目力惊人,确实望到半里开外有一条不浅的山沟,往玉言一拱手:“小兄弟,谢了!”
少年转身往山沟去了,玉言在后头见到他肩宽腰细腿长,背着的剑匣斜挎在左肩,外头裹着细细的黑鳞,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做的,想来是名贵东西。
是少有的修道男人哪,还很有钱!
她撇撇嘴,拔脚往相反的方向走。突然停住脚步,那个,听说有座灵山,上面都是很有灵性的修道人,而且都是男人。这座灵山非有缘人不能寻到,而且不让女人进入,这男人难道就是从那灵山下来的?
揣着的那只小猫这时不安的蹭动起来。
“你又做什么?想逃跑么?要是让别人抓去了,我可救不了你。那小子长得人模人样的,还带着兵器,一来我不想跟他打架,二来他是修道人,我指不定还要求他指点,三来他要是学了道法,我可能打他不过,总之是不会救你的……”
絮絮叨叨说了一串,蓦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正是自己嘴里说的小子!
那负剑少年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小兄弟,你在跟谁说话呢?”
“……没,我习惯自言自语。”
“白日呓语,兄弟你是中邪了吧!”
被这不容反驳的肯定语气激起了火的玉言抬头正要反驳两句,头顶一道无声霹雳炸开,面前晃晃一道白光闪过,她觉得胸口一阵热,又一阵凉,跟着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失去知觉之前她还在想,这次闪电后面该跟着串响雷,不会再落空了吧?
新魂不成鬼,误招风与月3
玉言徐徐睁开眼睛,心几乎从喉咙跳了出来,幸好跟着就瞧清楚了,喉咙里那声尖叫变成了“咕”的一声。
“醒了?”那双微长幽深的眼睛迅速的从他面前移开去,语气淡淡的:“没事就好!”
“……”玉言难得的讲不出话来,只瞧着那转过去拨火的修长身影。刚才那瞬间还以为自己会在他眼瞳里溺死呢,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勾人的眼睛。
动了一下,头晕得很,“那个,请问我究竟睡多久了?”
“个多时辰了。”
“……”难怪外面天都黑了,肚子还很饿,“是你救了我?”
“……是。”少年很有施恩不望报的风范,自打玉言醒来之后,一直就忙着去拨火,只拿背脊对着人。
“我刚才是在你面前晕了过去?”玉言想起那道白亮的闪电,慌张的举起自己的手指察看,莫不是让雷给劈了?
“……是。”
手脚似乎都还好好的,她抹了一把脸,也没有见焦,稍微放下心来。动静间觉得肚皮上有个小小的东西软软的趴着,那只小猫竟还在,看来是怕极了这少年,竟没有想法子逃跑。
她小心翼翼的拿手往小猫身上捂了捂,暗想自己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一直都是乐于助人的好宝宝,怎地就惹来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呢?
“我是不是让雷给劈了?”还是问一问比较保险,她不认为是自己一场哭丧使力过度晕倒的。
“……”少年拨动火堆的动作停住了,好像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终于还是犹豫着迟疑的说出了口。
“不是雷,是我擅用了霹雳雷火……没想到你经不起,对不住!”
“……”
“……”
片刻后……
“滚你爹的!”
肚里爆发愤怒的骂声震得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也顿了顿,然后,抖抖索索的继续下个不停。
不过,并没敢骂出口来。
能够引雷劈人,还一下子就把武功不错的自己给劈翻了,这人绝对不简单。好女不吃眼前亏,不能擅动。
她忍!
少年听她没反应,开始解释起来。
玉言越听越是火大。
竟有这种男人!
做错事还能理直气壮的辩解,说什么感觉她身上有妖气,所以才会拿雷来试试劈她,吓,这不是说她长得不像人,是妖精!
明明是自己搞错了,还非要说是对方的身子弱,要是普通人绝不会晕厥!他耍弄的什么,是雷啊!拿那个劈人后脑勺能不晕么?他干嘛不自己劈自己试试看!
亏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原来心这么黑!还不是什么富家子弟游手好闲,不愁吃穿没事干,跑去跟道观里的道士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就出来唬人!
她觉得不守夫道抛头露面也不算什么错,但仗着手下有功夫就横行霸道的男人绝对比女人更恶心,绝对的国家败类,社会害虫!
少年见到她脸色越来越坏,忍不住问道:“小兄弟,是否仍觉不妥?”
“自然不妥,我通身上下从内至外全部不妥。”
“哦?”少年瞄了她一眼,笑了笑。他眉眼长得惊人漂亮,这么一笑,眉眼蓦地少了几分飞扬,多了几分温顺,脸容似有金色的光芒粼粼荡漾,恍惚间竟让人想起大殿金像面上的慈悲。
可这样的笑后面却跟着无比阴损的话:“是有这种说法的,让霹雳雷火伤到的人虽无大碍,但身体受到惊吓以后会作出自然反应觉得不舒适,这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就跟疼痛时晕过去的道理一样的。要想马上好转也很容易,再劈一两次,习惯了就好。”
还劈呀劈呀就习惯了!
玉言气得脑袋嗡嗡作响,站起来对他怒目而视:“你伤了我,赔我伤药费!”
“这位小兄弟,在遇到你之前我正捉拿一只小妖精,在荒郊坟地最多孤魂野鬼出没,你能告诉我,在这阴日阴时于这乱葬岗上行走,你到底要干什么?”少年唇角轻翘,凉凉薄薄的问。
“我喜欢上哪就上哪,关你什么事!”玉言道:“我给朋友送葬,回去时迷了路,不行么?”
“小兄弟如此鲁莽,实在令人担忧啊。”少年长声叹息,不胜遗憾,“可知道方才你要不是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