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鸳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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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随即扑翅飞起,往苍茫夜空逃去。
“别吵,别追!”大尼姑喘息一阵,恶狠狠的说:“那妖怪诈死伤人,要单是为了逃命,不会这般造作,它是为了激怒我们,诱我们去追它!佛像金身定然就藏在这里!没错,金身的灵气还在这里!先把它找出来!”
在几个尼姑共同作法下,莫邪布下的法阵被破,灵卉的金身佛像显了出来。大尼姑现在已经包扎完毕,刚才白鹭那一啄又疾又狠,要不是它看不见,偏了些许,现在她已经是半个瞎子。
她对那骗了她的妖怪极度痛恨,指着灵卉金身骂道:“都是你这不守戒律的佛门败类,招惹了这么只妖精回来,害人害己。你还是乖乖回到塔中反省你此生罪孽吧!”
话音未落,一只大鸟凌空而来,扑扇两下,一口往她眼珠便啄,正是白鹭去而复返。这次它辨准对方发声方位,一啄之下,瞄准的正是她另外那只完好没受伤的眼珠。
大尼姑大怒,手中转动法器,嘴里念咒,一道金光猛的击向白鹭。白鹭展翅高飞,金光险险擦身而过。它扑扇着翅膀远逃,忽然好像内伤发作一般,直直往地面摔下。“啪”的一声,还滚了两滚。翅膀乱拍,就是飞不起来,它跳起来靠双腿逃跑,刚跑了两步,突然长长的悲鸣一声,一条红红的长腿高高吊起,不能触地,只能靠扑扇双翅保持平衡,一跳一跳的艰难逃跑。那副模样,仿佛只要是个双腿能走的人,就能追上它,抓住它,为所欲为。
大尼姑只靠剩下那只没受伤的眼睛就看穿它在故技重施,要引诱大伙去抓它。只要她一走近,它的翅膀就不会伤,腿不会疼,就会又凶又狠的扑上来啄她的眼珠。想骗她过去,不碰金身?呸!真当我灵池是瞎的么!
我就偏不去追你,偏偏要先动灵卉的真身,把她变回原状,让你眼巴巴的看着你的骗术被戳穿,看着你想要的东西被我变回原状!你永远也没法把它带走。
灵池冷哼一声,不去追那白鹭,反而转身不去瞧它,命令小尼姑们把金像给抬回塔中。
身后又是一声长长的悲鸣,白鹭叫得更悲哀了,甚至还一跳一跳的往这边凑近了些。
灵池看也不看它。哼,别说你现在只是不能飞,瘸了一条腿,就算是双翅双腿皆断,倒在地上打滚,也别想我再去相信一回。我先把灵卉的金身给弄回去,回头再收拾你这大胆狡猾的小妖!
白鹭似乎察觉到对方不可能再上当,慢慢的放下了蜷起来的腿,怔怔的“瞧”着众人把金像抬起,开始往塔里挪。
看着金像被一步步抬上台阶,灵池忽然回身看着白鹭,冷冷道:“佛祖有好生之德,贫尼不想与你这等小妖计较。若是有心赎罪,你把一身白羽亲自脱下,供在佛祖面前吧。”
白鹭闻言,渐渐站直,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凄楚坚定的神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想象得出,一只鸟类,竟然会出现人类一样的表情。
它伸了伸脖子,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带着一股悲壮的表情,声嘶力竭的长长鸣叫了一声,声彻入云。众人忍不住回头,见到它洁白的身影猛的往高空插去,直到身影在众人眼里变成弹丸般的大小,它忽然双翅一收,石头一般直通通往地上撞来。
嚎哭得精疲力竭的玉言,正抱着莫邪的大腿装作晕睡,突然感受到一阵心悸。她猛地直起身,紧紧捂住胸口,皱起眉毛。
“怎么了?”莫邪睁眼问。
“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师傅,我担心白秋。”
“那个障眼法阵不能支持多久,只是让他心安而已,他不会死心眼到呆在那里不走吧?”莫邪皱眉。
“我得去看一趟。”玉言往灵剑走,“师傅,我不是撇下你自己去逃命,我是去把他救出来。”
“他要不肯跟你走呢?”
“打晕他带走……就算怨我,也顾不得了,留着性命在才有将来。”玉言毫不犹豫。
莫邪沉默了一刻,声音温和起来,“等一下……就凭你这副样子,想在莲花寺里救人?”
玉言埋下头来,想了想,“师傅,其实我懂武功,要是跟那些坏尼姑打架,不斗法,我不怕她们。”
莫邪闻言,憔悴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你懂武功?到什么程度?”
“还算厉害吧,我娘……”玉言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说我的轻功可以排在江湖二十位以内,掌法可以排到十五位,剑法……”
“行了,你运全力拿掌劈那棵树给我看看。”
“是!”玉言运气出掌,“喇”一声,海碗粗细的树干应声而折。
莫邪眼神一亮:“玉三,我传你一套神打之法,让你在一炷香时间内不受法术所制,单凭体力与人厮打,你可敢学?”
“学,我一定学!”玉言大声答应,又低声加了句,“希望白秋能多撑些时候,好让我去救他出来。”
白鹭坠下的姿势像是被弓箭射中一般,爪子蜷了起来,长长脖子弯着,尽量把脑袋埋在胸前,浑身蜷成一团的往下坠。
“啪”,它重重的,童叟无欺的,直截了当的摔在了青石板上。是肩背着的地,因为极大的冲击力,蜷在一起的脑袋、爪子、翅膀在触地那一刹那也都被大力弹开,美丽优雅的精灵,以一副四仰八叉的模样平摔在地上,洁白如雪的羽毛飘飞,它直直躺着,坦露着自己柔软的毫无防备之力的胸腹,好久不能动弹一下。血慢慢从它身体底下溢出来,把它背后的白羽粘在一起。
天地之间寂静一片,都被白鹭的悲壮惊呆了。
发现尼姑们还没有放下金像,走过来的打算,白鹭艰难的转动颈子,插到腋下,猛的一挺脖子,“噗”一声轻响,生生扯下一撮白羽,再一扭脖子,张嘴将白羽吐在地上。
雪白的羽毛,因为被粗鲁拔下的缘故,根部还沾着些许血迹,被丢在地上,只来得及在青石板上沾了沾,就被风刮跑了,像是不能留恋人世的雪花。
沾血的雪花越来越多,只是一会儿功夫,白鹭的右腋、□都渗出血来,半边身体慢慢被血浸得血红,它一直没有停止动作。
雪花飘飞,迷住了众人的眼睛。灵池看得目瞪口呆,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天地间的诸神精怪也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摒住了呼吸。只有风声呼呼,吹过万年,月色如霜,照彻天地。
“你这……”灵池喃喃的吐出两个字,她本想叱责这只自残的妖精,身体发肤皆受诸于父母,怎可这般……但她想起自己刚才气愤之下说出的话,才吐出两个字,便失去了语言。
白鹭听到她说话,停下了拔毛的动作,抬起头来,开始用一种悲哀又恳切的眼神注视着她,然后,挣扎着,蜷起一条腿,一点点的往后退。珊瑚一般红的独腿下面,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竹叶血印。
虽然知道它在骗人,虽然知道它的眼睛瞎了,根本不可能真的流露出这般神情,虽然知道它的痛苦都是自找的,它的哀怨都是装出来的,但灵池还是忍不住往它走了一步又一步。
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着她,迫使她接受这只卑微的妖的邀请。它在竭力的邀请自己去抓它,惩罚它,她却觉得自己是在为它所挟,不得不举步向它追去。
她被一只卑微到泥里去的妖胁迫着,一步步远离她原本所挟的报复的恶意,往未知走去。
白鹭一边身体的羽毛没了大半,裸露身体和翅膀都沾满了血,这回是真的没法飞起来了。它还要装出瘸腿的样子,蜷起一条腿往后跳,每一下跳动都耗去了它极大的精力,血珠随着它的动作抖落地面,在青石板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杂乱无章的血痕。
有好几次,灵池伸出手就能掐住它的脖子,把它一手拎起来,拧断它的喉咙,折断它的长腿,拔下它的羽毛。可她也辨不出什么原因,她就是伸不出手来,只是机械的,被它引着,一步步远离莲花塔。
白鹭就这样踉踉跄跄的跳着,以惊人的毅力坚持了好几丈路,但再惊人的精力也总有耗尽的时候,在又一个竭力的倒跳后,它突然乏力,摔倒在地上。
锦心烁金口,舍利镇佛身4
灵池看着白鹭摔倒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连胸膛也不再起伏。她慢慢伸出手去。在这一刻,她竟生出了古怪的念头。希望看到垂死的白鹭突然直起颈子,往上一窜,像方才那样向她偷袭。
但她的手指已经触到了它,感觉到那微微的温热,白鹭还是奄奄一息的躺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住手!你不配碰他!”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冰冷杀意的呵斥,还有连串熟悉的惨呼声。
灵池缩手回顾。
进莲花塔的台阶上,她的六名弟子,眨眼间已全都躺在血泊之中。更令她心寒愤怒的是,她们都还没有死,但身上伤势之重,一眼看过便知道是不能活的,连挣扎爬起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支撑身体的手足都被削去,只能是哭泣嘶喊着,毫无尊严的在地上蠕动,像一条条泡在血里的虫子。
一个穿着黄色轻衣的少年站在血泊之中,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清秀的脸容白得像纸。他手里执着一柄奇怪的短刀,外形犹如一尾红色蝎子,刀刃薄短,仅半截之长,刃上鲜血还在不断淌下。刀刃发出的阴气诡异闪烁,少年身上所散发的邪妄之气,更让四周顿生毛骨悚然的气氛。
灵池修行多年,修为虽不如主持和寺中八大护法,但也是排在第十的人物。她虽未能达到不嗔不怒,四大皆空的境界,但将近二十年的修为也是非同小可。此刻一见这少年,却觉得一阵心悸,那强势的血魔之气竟压制住这寺内的圣灵佛气,让她的心神意志皆为之动摇。
少年手持血刃,冷冷向她走来。灵池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这个少年是妖是魔?还是地狱血池中冒出来的修罗?
少年一步步紧逼,灵池受他压迫,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又一步。慢慢少年走到了白鹭旁边,他垂目瞧了垂死的大鸟一眼,黑亮的眼眸中爆出血红的怒火。就在这一瞬间,激烈的杀气喷薄而出,惊醒了被他邪气震慑住的灵池。灵池浑身一震,叫道:“小妖敢尔!”双手一挫,手中一枚被她摩挲得金子般发亮的降魔杵迎风长了三尺,当头一杵往少年头顶砸去。
少年苍白的脸像是带着一层名叫冰冷的面具,毫无表情,漆黑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怪风,遮住了月亮,这一刻,风沙翻滚,天地间一片阴暗。灵池眼前一花,面前少年已不见踪影,她知道不妙,欲要撤回降魔杵,却觉得身体两侧一凉,同时剧痛有如火炙。“咚”的一声,沉重的降魔杵连着她的双臂一起坠地。她不敢相信的低头去看,结果眼睛忽然到了跟脚面齐平的高度。
灵池圆瞪双目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鼻尖正抵着脱离了控制的降魔杵,降魔杵似乎感应到主人惨状,呜呜低鸣了两声,迅速回复原来的三寸许的尺寸,光芒尽敛。
黄衣少年的衣衫上又添了一抹新血,他反手贴身倒持着血刃,冷冰冰的脸上因为刚才出手的暴烈出现了一丝激动,怪风依旧翻腾,带起他血染的衣衫,良久,他的杀气才慢慢消退。
只差半寸,方才要不是依靠诡异迅疾的身法疾闪,那降魔杵定然就落到他肩上,把他的骨头砸成粉碎……不能受这样的伤,不然他就得死在这里。可他还是头一次找到不得不出手的理由,就算因此送了命,也是……
他抬步走到重伤的白鹭面前,蹲下伸手去抚摸它。白鹭睁着失神的灰眸,露出恐惧的神情。
“是我……不要怕。”少年低低开口,似乎很不习惯这样温和的话,微带嘶哑的嗓子有点颤。
白鹭安静了下来,它认出来他是谁了。它想不到那么安静的少年,那么纤弱的身体,竟然会在瞬间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杀气,令风云为之变色。它艰难的动了动脖子,莲官明白它的意思,默默的要把他抱起,送到金佛像那里去。
“妖孽,想到哪里去!”一声暴喝,院中出现了八条灰衣人影,正是追赶莫邪等人不及,去而复返的莲花寺八大护法。
少年默默的把白鹭重新放在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贴身血刃开始嗡嗡作响,浓烈的杀气激荡在四周,风沙骤起。
“妖孽竟敢在我佛门清净地撒野杀人,留你不得,本座今日大开杀戒!”长眉灰衣尼目睹师妹死状之惨,如止水一般的面容也出现了波动,双手快速结出狮子法印。
莲官黑亮的眸子里闪过烈火般的愤怒。就因为你们是人,是修行人,看不起不如你们的妖怪,他们就不配活了么!杀人要偿命,杀妖如割草么!
“你这连鳞都没有的怪物,怎么还活着呢?”
“你活着也是浪费族里的吃食,为什么还不死呢,你这废物!”
就算是怪物,就算是废物,难道就没有生存于世的资格了吗?就活该让人糟践至死吗!
莲官双瞳霎时一敛,往日黑白分明水灵灵的眸子此刻却像是枫林向晚秋江夕照,铺天盖地血也似的腥红,手中所持的不祥之器血鳞感应到主人心意浮动,更是嗡嗡与之共鸣,散发出强大的邪气,影响着持刀者的心神意志,令他变得更冲动嗜杀。
激越的杀气再次充沛天地,无孔不入。杀意提升到极点,少年面目狰狞,怒吼:“杀!”
长眉尼察觉不妙,不待咒法完成,袍袖激扬,一股沛然的圣气猛的向他当头袭去。
“血莲往生,咄!”
莲官在长眉尼交结手印时已感受到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