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鸳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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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群山荒坟,只有呼呼的风声,以及被她吵醒的兽类和鸟类们发出不安的声音,即使她胸膛内的呼声惨烈无比,也还是不能在此激出任何一点回应。
再听到人声时,她已是精疲力竭,扑倒在一个草窝上,因为压碎了雉鸡的蛋,雌雉鸡愤怒的扑扇着翅膀狠狠扇她的脸,还要啄她的眼珠。
她疲累得要命,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是闭了闭眼睛。
预计中的刺痛没有降临,鸡让人赶跑了,然后一只手把她拎了起来,“站好,看着!”
她已不抱任何希望,可有可无的睁开眼睛,随即瞪得溜圆。
扶着她的人,名叫莫邪的少年,空着的一只手掌飚出惊人暴风,以两人站立的位置为始,远在视觉极限外为终,连绵山头,林木无一例外的尽数后倾。无论是刚成长的幼树,还是两人合抱的参天巨木,无一不像被迎面打了威力无比的一拳,仰面弯倒,到了几乎折断的程度。
“山神何在?现身见吾!”
半仙抚我顶,璇玑锁真身4
穿着土褐色袍子的山神像是一缕烟一般出现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虚幻的影像眨眼变成了真人。
他的长相是一个干瘪小老头,驼着背,脸皱得像个干核桃。
山神老头皱着快掉光的眉毛打量着两人,苦笑着对莫邪拱手行礼:“求真人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些孩儿们。有什么事情得罪的,让老儿一力担待就是。”
莫邪这才缓缓收回手掌。
这时,从近至远,群山草木好像被一只巨大的耙子耙了一回,东倒西歪中又显出了某方面的同一性,都是拼命把树冠草尖往远离莫邪的方向躲,看来假如这些草木长脚,定然会抓住机会拔足往相反的方向奔逃,拼命远离这个可怕的人。
莫邪对玉言说:“你要找谁,问他就行。”
玉言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喉咙,呜呜哇哇的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音符。又用手指对他一阵乱戳。
莫邪皱了皱眉:“他哑了,让我问你,是谁在此作法?”
山神老头的表情很困惑:“老儿不认识作法的人。”
莫邪笑道:“这连绵数百里山头,难道不是归你管辖?你一句不认识便要推搪过去,想要骗谁?”
山神听莫邪这么一说,颌下忽然冒出几根白胡子,不长不短的恰恰垂到颈脖,随风轻扬。
他伸出干枯的手一下下锊着这刚长出来的胡子,摆出一副诚恳的姿态。
“老儿都有五百年岁数了,难道还骗你这娃娃不成?平日老儿都是在十里外的山涧里跟桃花仙下棋喝酒,今日不知怎地觉得心神不宁,忽然想起去巡山。到得这牛头山附近,便觉得有股强霸之气于周围盘旋,老儿不敢怠慢,连忙尾随观之。结果便见到一个红衣人到了此处,诱了一个蓝衣道姑出来,在那梅树下就地吃了。老儿知道厉害,立即钻进土里,只露出个头来瞧得真切,那是个厉害妖怪,把人引到梅树下,忽然张大嘴,老儿活了五百年,还没见过有人,不,有妖怪的嘴长这么大的,一口就把道姑吞了…………”
“梅树?”
两人往那山神所指方向一望,果然见到几株瘦瘦的梅树。玉言喉咙呜呜作响,只往那梅树下指。
莫邪皱眉道:“你说人是让妖怪一口吞了,可他说梅树下有血。”
“那是因为那人进了妖怪的嘴,他还咂巴了两下,嘴角有血沫子出来,他又在梅树根那里蹭了蹭嘴!”
玉言莫邪两人一时无语。
这山神老头要说是编的谎话,也编得太精细了,连妖怪拿树根蹭嘴都编了出来。
“你真的不认识此妖?”隔了半晌,莫邪冷冷道:“你身为此地山神,怎可放任手下精妖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坐视凡人的性命随便被精妖所夺,你身为此地小神,神职何在!”
山神老头闻言苦笑道:“真人你说这话可真是抬举老儿了,老儿算得了什么神啊。不瞒你说,老儿是只修炼五百年的鹿精,有一日一个路过的散仙见着老儿在吸月华,觉得老儿倒也老实本分,又见这方圆几百里是无主之地,就封我当了个山神。说到神职,老儿也就是挂个名头在这里当个清洁工,平时清理好地方,好供仙人们路过有个干净地方歇息。有时承蒙大伙看得起,偶尔也会当个和事佬,调解个把纠纷,那也是全仗大伙给面子,难道老儿有多少斤两自个儿不晓得,还能去阻止人家大仙的好事么?”
“嗯?”莫邪听得不对,似笑非笑一眼晲来。
山神老头知道失言,支支吾吾的只想敷衍过去。
莫邪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修行日子虽短,但那散仙封你为神,你自然会受到人间香火熏陶,进境自非你往日可比。既当其位,当司其职,哪一处的山神不是须得护荫一方平安,难不成你这个山神竟是与别不同?不如让我化道天符上达天庭,评评这个理?”
山神老头一听慌了,双手直摇,苦笑道:“真人不可,老儿告诉你就是。”
“唉,老儿原也是一片好心,不就是怕两位惹上祸事么……”
莫邪笑睨道:“讲重点!”
“是,是……实在是那大仙老儿惹不起,他道行已有九百多年,本来在此地一直与众人相安无事,此番突然发难,是为了寻有慧根之人血祭,好让他突破千年大限。”
“活人血祭?”莫邪脸上怒容一现,随即又有疑惑:“可他怎么探知此地有他需要之人?他在此修炼了九百多年,怎地到了近日才发难?”
“这个……老儿觉得他来时匆匆,无甚异样,可到后来吃人遁去,却似乎多了一种奇异气息。以老儿看来,这气味也不是他自个儿发出来的,而是从他身上什么东西发出的,竟像新近得了什么特别法宝似的。”
莫邪皱皱眉头:“你说的奇异气息是怎样的?是像饭菜味道还是花草香气?”
“老儿也说不上来,勉强要比,老儿觉得那味儿就像陈年的老咸鱼忘了晒,又像淤泥里刚掘出的新藕切开来的清味儿。”
咂摸了两下,扯了两回胡子,又补充道:“现在想想,又觉得是牛羊身上的腥臊味儿。”
玉言在旁边听得大奇,连喉咙痛都暂时忘了。
哪里会有东西发出的气味既像臭咸鱼又像嫩藕香想想还像牛羊臊的,这老头还不是信口胡扯么!
不想莫邪忽地回手往她胳膊一抓,扯上前道:“可是她身上这种味儿?”
玉言瞪大眼睛,这这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自己身上有怪味儿?连忙低头狂嗅一通,哪里有丝毫异味。
不想那山神老头一对白眉拢了又开,竟然点头说:“就是这股味儿!”
玉言大急,这么一说,岂不是说自己跟那吃人妖精有关系么!呜呜啊啊的要跟他理论一番。
莫邪不耐,趁她啊呜时嘴张老大,嘴里念叨两句咒文,往她嘴巴一指,几滴极其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指尖迸出,滚进玉言喉咙去了。
玉言原本还在呜呜呀呀,突然之间冲口而出:“……含血喷人!”
这话说得义愤填膺,字正腔圆,气冲牛斗,头顶的树桠也抖几抖,比她原来的嗓门清晰嘹亮十倍,结果把她本人给惊到了。猛一合嘴,竟咬到了舌头,疼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山神老头看得瞪圆了眼,“真人,恕老儿眼拙,刚才那是……?”
“杨枝玉露。”
莫邪答得蛮不在乎,山神老头证实了自己猜想,惊得半晌合不拢嘴。要知这杨枝玉露是菩萨身旁玉女捧在怀里那插着杨柳枝的玉瓶儿里才有,一滴便可化雨滋润苍生三百里,凡人沾了半滴原露也会百病俱祛,耳聪目明,延年益寿。
这等珍贵稀罕东西,这少年漫不经心的就借了几滴,还一股脑儿让面前这乱七八糟的丫头喝了,目的竟只是为了治她的喉咙!
一时间,山神老头嫉妒得眼睛发绿,牙都疼了起来。
不禁酸溜溜说了句:“真人待这位……可真是不错啊。”
旁人看玉言长得俊俏,都疑她是男人,但怎能骗过山神的精明老眼,面前这人分明是个还没有发身的少女,只不知行了什么□运,搭上了面前这位半仙。
莫邪只道:“菩萨的杨枝玉露本就为了普济众生,助千万生灵是济,助一人也是济,算不了什么。”
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也根本不觉得跟菩萨借到玉露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是借,只是施了个法,让自己的神识去到菩萨跟前,飞快的在她旁边玉女抱着的瓶儿里面沾了几滴露水。
他有种能力,神识可以瞬息千里,随时去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只要他能想象出来那地方的模样,神识就可以在下一瞬间达到那里,然后做一点小小的事情。
至于那些菩萨罗汉所在的各处,他的脑中均有印象,竟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比这大地山川还要熟悉。他可以想象不出来现在脚踩山峰的全貌,因为他以前并未来过,但他绝不会想象不出那些文殊菩萨啊,太上老君啊所住的洞天福地。
像这种到观世音菩萨旁边借点杨枝玉露,对于他来说,就好像到隔壁邻居的菜园子里拔几根葱,甚至都不用跟主人打声招呼,因为人家正忙着下地,他再去打招呼反而打搅了,甚至有点见外。
不过除了这种异能以外,他学习使用法术的威力则跟同门相若,而修行却比同门要低上一截。他是同辈师兄弟中成内丹的第一人,但是后来进境却排在最末,距离金丹大成有望不到尽头的好大一截距离,而且近期修行毫无进境,就像有只无形的手伸出食指点在他额上,虽然只加一指,但他身体不能前俯,始终不能站起来。
由于金丹未成,现在山神老头称呼他为真人其实是早了很多。但他并未加以否认,是为了让这五百年的鹿精多些尊重,好把事实问个清楚。
这时玉言克服了舌头的痛楚,也迅速适应了自己喉咙比以前好了十倍的事实,开始回头来找莫邪晦气。
“你快给我说清楚,把我引来此处,陷入妖怪窝里,究竟想做什么?”
“我何时有引你到此?”
“要不是你来了这里,妖怪怎会在这里吃人,又布下陷阱等我踩?”玉言瞪圆眼睛去揪他衣襟,“山神刚说那妖怪本来好端端的,突然发疯,是为了寻有慧根之人血祭,这里你的法力最高,难道还不是被你引出来的?”
莫邪听得她这般强盗逻辑,愣了一愣向山神望去,本想他出言解释两句,不想那老头只摊手表示自己也是无法。
山神老头活了五百多年,知道最难惹的要数两种人,一是无赖妇人,一是耍泼汉子。只见面前这少女气质特异,竟像是集两者之大成,如此厉害人物他一向避之则吉,哪里会有什么办法。
莫邪既不会劝人也不会哄人,当下跟山神老头两个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玉三,你想报仇不想?”
不想此言一出,玉言的穿脑魔音立即收住,刚才的电闪雷鸣只剩得半天阴云,“当然想了,可我哪能跟妖怪斗!我这样的人,巴巴送上门恐怕还不够妖怪塞牙缝的,你刚不是听见了,那大嘴妖怪一口囫囵吞整个!”
莫邪道:“我这次下山便是为了除妖,留在此处也是因为察觉有妖气,这妖怪出头作恶,我必要除之。”
玉言大声道:“既是这样,你让我在你旁边打个下手,让我有份打妖怪,让我报了今日之仇,咱们的梁子就此揭过!”
莫邪听得直皱眉,今日之事明明是自己救了他,怎地变成了结梁子了?他只知道自己为了试探这少年,还赔上了自己三年的内气。不过他想自己也是为了除妖,搭上他也没有大碍,大家目标一致,勉强算得上殊途同归,口舌之争倒不必多计较。
当下点头答允。
玉言大喜,暗道你早点提出这个就不用我演得这般辛苦。要知她性喜热闹,一开始便存着要看莫邪除妖之心,不然也不会巴巴跟到这里来,吃了大亏。现在面对的仇人是连山神老头都害怕的大妖怪,如若对上莫邪这厉害人物大战一场,定必比自己看过的大戏要精彩万分。于是倒打一耙,抓住莫邪不放,非要他因为内疚带自己去除妖。
现在莫邪主动答应带她在旁,她目的达到,便放了手,脸上阴转晴起来。只觉嚎了这么久,喉咙并无异状,显见刚才喝的那几滴清甜冰凉的东西很是管用,只可惜只得那么几滴。于是肚里又暗骂了几句小气。
两人既决定除妖,便辞别山神,一路下山一路商量对策。说是商量,却只得玉言自己一个人在说,莫邪笑眯眯的恍神,看似认真在听,其实他早嫌玉言聒噪,念了个清心诀,充耳不闻了。
玉言一个人讲得好没意思,忽然想起一事,心神一乱,脚下踩空,便要往山下滚。莫邪不得已伸手去拉她,皱眉道:“你连个走路也不专心的!”一言既出,便破了那清心诀。
玉言道:“我想起来山神老头说的那妖怪莫不是就是那天晚上要勾我……那个裴大小姐的魂的?还有你以内气试我那时,莫不是也是此妖作怪?”
她想起两次交手,都是自己吃亏,虽然最后有惊无险,还得了些好处,但说不定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气。声音不禁微微发抖:“那个……这妖怪很是厉害,你有把握没有?”
莫邪见她吓得小脸煞白,便点了点头。只见她紧绷的脸皮子顿时一松,虽是只字不提,眼里却满满流露出放心的神情。
他何曾被人这般依赖过,此刻忍不住想,此人虽然古怪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