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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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的蛐蛐儿去结交一番,不料换来一个白眼,眼见王勤从衣衫里头掏出一只做工精巧的小笼子,里头一头蟋蟀正拿着大头瞪着他。
“送你了。”王勤小家伙倒也爽快,一把提了那只被五花大绑的物什揣进了衣兜,那做工精巧装着蟋蟀的小笼子作为交换物,自然便宜了阿宝小家伙,他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咱两要同心,方能断金。”
两人重重一点头,一番情意自此结下。
作为虚长一岁的王勤,自然要有一番表示,便把自己认为后宫佳丽如同公鸡母鸡的论调说了一遍,小家伙引以为是,少不得要跟他的父皇母后说道说道了。
一番来龙去脉理清,千依只有拿眼瞪着云靖,选侍读必然是云靖同意的,一个已经够皮的了,再来一个更皮的,加在一起还不疯了。
云靖笑了笑,“安儿还小,不需要计较那么多。”挑挑眉脚道:“神童啊,自然有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这不一样的地方还真不一般。”千依无语道。
云靖笑笑,看着小家伙的目光带着宠溺,只道:“王家也是历经两朝的大家了,只是光靠王寿一个人还顶不起来,神童虽小,出身却不小,以后自有定论,知道吗?安儿。”
10
10、太傅王寿 。。。
“白首韶华,转眼即逝,红尘浮屠,万事成空……”
千依愣愣地瞅着“驭夫宝典”的最后几行小字,一阵恍惚,手中的书便从手中缓缓脱落,一下子掉落于地,风吹过,带起一阵书页翻动的“哗哗”声。
风停,书止,封面上,仍然是那四个红艳醒目的“驭夫宝典”……
“娘娘,起风了,进去吧。”阡陌出来,拾起地上的书,轻道。
千依恍惚的目光从“驭夫宝典”那四个字上缓缓扫过,感受着渐起的风声,伸出双手,风刮过便带起她浅色宽柔的袖口,更显得手腕的纤细。
“娘娘。”阡陌在身后催促。
千依放下了双手,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有些潮湿,顿觉一口凉气直透心头,蓦地让人清醒了几分,遂点点头,“进去吧。”便率先走了进去。
刚坐下,早有宫女端上热乎乎的茶盏,南叶茶入口极苦,却只需喝上三口,便自有一番清新的味道,而世人往往只喝一口便不再爱喝。
千依随性,常有喝凉下来的茶,那热茶便是云靖吩咐了下去的,他的特意嘱咐又有何人敢不从。
用茶盖撇了撇碗中铺展开的几片碧绿,千依问道:“阡陌,现在什么时辰了?过午时了吗?”
“回娘娘,还未到午时。”
千依略一思忖,便搁下茶盏,抿抿唇笑道:“走,我们去承宇殿瞧瞧。”
两人往承宇殿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有见到的自然伏身下跪,远远地偷看上一眼,说起来千依还真没有好好在宫里头走过,自然有不少人是不识得她的,只是冲着她身上那身绣着凤抬头的衣衫,便免不了要下跪行礼,自打大乾开朝以来,她便是穿上这衣衫的第一人。
来到承宇殿,问明了小太监太子今天授课的地方,便径直走了过去,还未进门口,便听一旁林子里小童稚嫩的嗓音似在争辩什么,千依不由停下了步子,隐在一旁侧头细瞧去,正是自家小家伙在说话,“我是太子又如何,娘亲曾说,不以武艺高而欺弱小,不以位高而凌孤寡”说着,看一眼王勤道:“功夫是用来锄强扶弱、惩恶扬善的,此乃大侠所为,你也算不上什么恶霸强盗,自然不会加于你身上。”
那厢王勤小家伙似乎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抚着胸口得意洋洋道:“我虚长你一岁却打不过你,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败了我神童的美名。”
屋中传来一声轻咳,两个小家伙立马捂住了嘴:“爷爷醒了,快走。”
灰溜溜的,便从树底下没了影,看着两人走进了大殿的门,千依才走了出来,冲着阡陌郁郁道:“云安云安,哪里安分了?王勤王勤,何曾勤奋了?这正好凑上了,凑到一块去了。”
阡陌在她身后,闻言笑道:“太子和王侍读俱都还小,有些许淘气也是正常。”
“不是些许,是相当了。”千依无奈道。
两人说着,走进大殿,隔着一层珠帘隐隐有鼾声传出,想来是太傅还未醒,这倒是宫里的规矩,用膳时间是在午时,在这段时间是允许午休的,所以……太傅午休了,两个小家伙蹦跶了……
正要进去,冷不防从身前窜出个人影来,千依闪身已是不急,正好撞了个满怀,千依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只听“哎呦”一声,接着便窜出另一个身影,可不正是那皮猴子么。
“母后。”小皮猴有些诺诺。
怀中的另一个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终究还是个神童,立马退开了三步,“太子侍读王勤,参见皇后。”说着便要下跪。
千依忙拦住了他,仔细瞅瞅,却没瞅出个所以然来,遂拍拍他的小脸,柔声问道:“你就是大学士王寿的孙子?”
“回娘娘,正是在下。”蓦地听闻他一声“在下。”千依翻翻眼皮,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见古人诚不我欺,遂咳嗽一声,调教道:“这个在下,小儿称之不太,不太合适。”
那小家伙眼珠子转了转,“娘娘,神童也算小儿吗?”
千依纠正道:“自然也算小儿,要不然怎不叫神仙、神棍!”
“哦。”那孩子重重一点头,“原来如此。”
“咳、咳。”里头传来咳嗽声,那孩子嬉皮笑脸,亲自撑开了帘子,挤眉弄眼一番,“爷爷醒了。”
“哼,你这混小子,又偷懒了,当初给你一个勤字便是想让你好好用功的,真是糟蹋了这么个好字啊,太子呢?”苍老的声音一番摇头叹息,就着王勤小家伙撑开的帘子背手而出,一抬头,登时看到了站于他面前的千依,眼神一愣一缩,便要下跪。
“太傅免礼。”千依早已搀了上去,老头儿确实已经老了,花白的胡子散乱的分散在下巴,额间颧骨畔的皱纹已如凹痕,棱起分明,已不复当年那个洒脱随意的翩翩公子哥,再也不是母亲每每口中提起的那个俊俏恣意的少年郎了。
“舅舅……”千依忍下心头些微的酸涩,低低唤上一声。
王寿显然一愣,对着她细细端详半晌,眼眶显见泛红,雾蒙蒙中忙转过了头,用袖子拂了拂,一点头应声,“是,没想到皇后娘娘还记得。”
“母亲……”千依顿了顿,扶着老太傅坐下,这才幽幽道:“时常提起舅舅的,说舅舅是个关不住的人,洒脱恣意,心高气阔,胸学宽博,是能为大事之人。”
听着她的讲述,老头儿一声叹息,无奈道:“穿了这一身官服还哪来的那些潇洒随意?”扫了眼自己的孙子,见小滑头眨着圆溜溜的大眼好奇万分,叹道:“老了啊,真是白驹过隙,一眨眼,你这孩子也这么大了啊。”
想当初,他见到千依的时候想来还在襁褓之中,如今不免感叹沧海桑田,岁月磨人,老头儿只顾着感叹,自然没发现千依以及两个小家伙笑得扭曲的笑容。
“你这孩子长的可真像你母亲啊。”老头儿摇摇头,似忆当年,不免沉醉在其中。
几人静静等着,却见他没了下文,两皮孩子在一旁吃吃地笑,千依瞪了他们一眼,两人才安静了下来,半晌,老太傅回神,见三人俱都定定瞧着他,挥手道:“莫要看了,莫要看了,老了老了,一脸的皱纹没啥看头了。”
“呵呵。”千依眨了眨眼,干干笑道:“舅舅风采一如当如,风华如旧。”也不知道这个当年是何年,若是她尚在襁褓中便有记忆的话……显然老太傅在没太在意她明显奉承的说辞,咧了咧嘴,叹口气道:“你倒是不像你母亲是个冷性子,又冷又倔,撂了蹄子便绝不回头,哎。”好一番叹息后,便摇摇头自语道:“看来是我多虑拉,人老了不中用了,呵呵。”
老太傅头正晃着头,蓦地见千依轻福一礼,忙起身道:“娘娘快请起,老臣受不起。”
千依摇摇头,依旧福了下去:“这礼……舅舅受得起。”缓缓从手中掏出一样用丝布包裹的东西,轻巧解开,“只冲最后一页上的那几个小字,舅舅便受得起。”
老太傅眼神缩了缩,缓缓自笑着摇摇头,略显欣慰:“儿若母,女若父,你既不像你母亲,便当不得那几个字了,也务须挂怀,本也是我随手写就,想着你若翻上一看,也可提些心,当以此为谨。”说着,有些缅怀道:“你母亲便是因为看不透这几个字枉送了性命,出家念佛又有何用,心涉红尘又岂是念几天佛可以解脱的,到头来,哎……”
老太傅逡巡着千依,似感叹似自责:“上次见你,你尚在襁褓之中,再次听闻,已是后宫之主,国母之身,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子,她只留下了你,那年,世人皆知的事……我知晓之时也已经晚了,那时自责已是无用,我曾着人打听却如石沉入海。”说着,看着千依道:“万幸啊万幸,你还是好好的。”老太傅说着说着,眼眶再次有些泛红。
千依听着也是酸涩,心中暖意升起,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人曾打听过她……
老太傅随意擦了擦眼角,脸色有些凄凉,提起往事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却没想到,世人皆道她妒妇容不得人,只有我知道,她只是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啊,我们王家的人都是随性的性子,也怪这性子,毁了她一生啊。”老太傅回忆着以往,脸色有着一层淡淡的哀伤,叹声道:“你……可曾怪你母亲?”
千依缓缓摇头,摸着阿宝的头,有何可怪的?想来,那母亲一词叫出来是何感觉她都已经不知道了,唯记得,那个花团锦簇的夜,那个是她母亲的人瞪着不甘的眼长眠于世。
落寞之情在室中蔓延,与她身上鲜红凤袍有些格格不入,老太傅吸了吸鼻子,目光在她尊荣的凤袍上流连,低低叹息,“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只是身在这皇宫大内,不知是福是祸啊。”
老太傅说的忧心,千依笑着安抚,“是福自然好,是祸便扛过去。”
老太傅呆了呆,随即失笑,老脸上皱纹更见明显,“你这孩子,虽不似你母亲的冷性子,却也是倔性子,祸福与共,谁又能看得穿。”虽说如此,老太傅仍是问道:“选秀的事……如何了?”
“该如何便如何。”千依淡淡一笑,云淡风轻。
老太傅似想起什么,沉吟过后,叹息道:“不管如何,你始终是傅家嫡出的、光明正大的千金之躯,拣个好日子便回去看看吧。”迟疑了会,声音略带郑重,“皇后的身份纵然尊贵,若单只是这一层是远远不够的。”
千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轻轻一点头,“好。”
阔别六年,可还有人识得她?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只怕是一个手掌都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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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皇后省亲 。。。
辞别了老太傅,千依一路转回,刚踏进甘宁宫的室内便愣了愣,只见云靖正在批阅奏折,平时他一般是要至晚膳的时辰才会过来。
千依几步走上去,阡陌在她身后伏礼参拜:“叩见陛下。”
云靖只挥了挥手,一大群宫女太监便轻巧退下。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千依走上前去,桌案上摆着几本奏折,他轻抚着额头似有些疲惫。
“没什么事便早些过来了,听宫女说,你刚才去承宇殿了。”云靖没有抬头,朱砂笔在奏折上挥动,蹙眉沉思了会,只一带一勾,便已注定些许人的命数。
“恩。”千依托起袖口,执起磨便研了起来,几滴水一渗入残留的墨汁中,瞬间融为一体黑色,素手轻研,在碧玉盏中留下条条干干的痕泽。
“淮河发水了?”目光从他看着的奏折上扫过,研磨的手一顿,随即再次缓缓转动,只是那发声的语气,略带错愕。
云靖的眉头依旧蹙着,淮河大水,死伤不知几何?天灾人祸,人命只当如蝼蚁。
水利、河堤、河防一系列的问题,大乾初年,便是如此的危灾,难免带起人心浮动。
“淮河源于西北喀碴儿山,一路流经云都、疱泽、缅南,一路而下,又不知死伤几何了。”云靖说的蹙额,手中朱砂悬而未决,只短短一停留,红色一闪便滑落于纸,晕染开一片鲜红。
云靖愣了愣,随手搁下笔,蹙眉不语。
见他闭目沉思,千依执起那染红了的奏折,显见是不能用了,索性磨已研好,便执笔抄录了起来,她的字迹芊秀颀长,不似云靖的冷峻凌厉,却有股幽谷隽永之感,便似一页扁舟,飘荡随风,即使千般风卷万般浪涌,看似纤弱依旧可免力支撑,那一勾一捺便要在出格之地堪堪停住,有惊无险。
字迹相差太过,少不得一会要让执笔官重新抄录一份。
“千依,你的笔力又见长了。”蓦然的出声,千依手下一顿,那一点便浓重了些,好在收手及时,虽美中不足倒也无伤大雅,笔尖触纸,静默中,便有细细沙沙声,“以前闲来无事,便写多了些。”回头一笑道:“好在你留了不少纸笔,倒是省了一大笔的开销。”
她说的是六年间的事,云靖挑挑眉,不置可否,依旧看着她写,片刻起身,负手在室中踱步。
千依写完,云靖已踱至了门口,高启的殿门,他负手站在那里,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他定然的身影上,隽永而颀长。
缓步上前,并肩于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一轮朝朝明日,徐徐暖阳照下,融和舒泰,良久才微觉刺目,闭了闭眼望向远处的琼楼高宇、飞檐廊角,千依轻道:“三月初八,钦天监卦算言:吉日,宜出门,阔别六年,我也该省亲归宁了。”
千依明显发现了云靖矗立的身体僵了下,稍时才转过脸来对着她,灼灼双目似黑瞿石般深沉,盯着她半晌,再次转过头去,道:“傅家待你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顿了顿,柔声道:“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必如此。”
“浮萍之说,虽是牵强,但那里确实是我的根,回去看看也是常事,今非昔比,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了。”语气仍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