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鸾-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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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依背过身去,全当未闻。
他总是这样,全是让人放心的话,说这些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你明知道我会担心,又为什么要得病?为什么要得病!
都这样了,怎么叫没事?难道真要……猛然回神,千依身子颤了下,猝然睁大了眼,再不让自己想任何事……
千依背着他,止不住的泪水,无声地滴落于干燥的衣衫,瞬间隐没于无形。
云靖咳了一阵,终于缓了过来,千依背着他的耳边传来轻微带着喘息的声音:“千依,其实那一天我昏倒在相府门前,并不是意外……”
云靖说一阵再歇一阵,半晌继续道:“当年,本是打算进相府探听消息的,我料到了会有人救我进去,却没料到那个人会是你……”
云靖接着咳,却仍是继续断断续续的说着,仿佛那咳离他很远,漆黑色的眸色中,仅余下千依背着的身子,那一眼,注定了千依的一生,亦注定了他的……
“阿靖,不要说了,过去的便是过去了,你只是我的阿靖。”千依蓦然回身,一把抱住云靖,再不肯松手,云靖只任她抱着,眸底闪动着微微的温柔。
千依哭了半晌,闻听他压抑着的闷声低咳,慌的松开了手,抬手轻拍他后背,语声慌乱:“阿靖,你怎么样了?”
云靖咳嗽缓了下来,轻轻抬手抚摸她的脸:“不哭了,千依。”
……
云靖咳了好久才昏昏睡去,千依替他掖好了被角,静静坐于床畔,往日那双深深埋藏着傲然与沉忍的眼,那张如雕刻一般轮廓深刻的脸,曾几何时,是沉俊的,是锋锐的,此是在暗色的帐篷内,阴晦笼罩在他面上,千依静静望着,犹如头一天认识他般,缩在袖里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
良久,千依才离开帅帐,李诺守在帐篷外,见她出来,忙躬身见礼。
千依摆了摆手,只让他带着去太医的帐处。
随从她一起来的,左右院判俱齐了,除了留了几个新进来的新太医外,宫里的太医俱到齐了,连带着几个军医全在一处帐篷里。
千依进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安太医和右院判种太医和一个面色沉重的军医在里头,三人面色凝重。
军医不认识她,两位院判都是认识她的,见她进来慌忙行礼。
千依只摆了摆手,肃然望着三人。
千依不语,安太医环顾了下三人,只得躬身启口回道:“娘娘可是来问陛下的症状的?”
千依点点头,木然的神色,袖中的手却不自禁觉得冷透,似要僵硬。
“启禀娘娘,陛下的病情,臣和几位大人商讨了下,好在初期的时候有军医的药看护着,臣等已经另外配了一副方子,按照此方服用,臣等相信陛下的身体定能慢慢好起来的,陛下乃真命天子之身,定有上苍保佑。”安太医顿了顿,“只是……军中将士……之前并未料到会有这么大规模的瘟疫发生,所带药草并不多,即使之前已经派人去邻近府县购置了,伤亡的将士怕是……”
安太医没说完的话千依自然明白,但只听了前面几句便深吸了一口气,云靖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千依挥了挥手,示意安太医稍等,手指扶着桌案稳了稳身形,轻声喊道:“李侍卫。”
千依话方落,李诺便走了进来,千依闭了闭眼,缓解了头上的沉重感,吩咐道:“李侍卫,带几位太医去见司马将军。”
李诺点头,微微看了眼千依,千依点了点头,僵硬地扯了个笑容,李诺这才放心地带着人出去。
傍晚的时候,司马继业便来见了千依,为了陛下的安全,建议御驾先行。毕竟这里是瘟疫的发生地,若是一个控制不好,会越发的蔓延,云靖的身体有不得丁点的威胁,虽然不适宜长途泼涉,但也需先离开了此地,何况蛮奴的威胁已解,有司马继业在这里也能让人安心。大捷的消息已传了回去,云靖身在宫外,此事却是万万不可泄露的,不管如何,都是要尽早回去的。
千依点头同意了,回到帅帐的时候,云靖已经醒了,千依从身后侍卫手里接过药碗,挥手让人退了下去,把药搁在案上,轻手扶起了他。
千依动作轻柔,深怕弄痛了他,这才转身去取药,先抿了一口,药已经不烫了,这才给他服用。
云靖定定的眼神望着她,偶有隐隐的光彩闪过,只道:“千依,那时候,你便是这样照顾我的。”
六年前,那个衣衫潦倒的男子,千依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深深记住了他晕倒前那犹如溺水望见浮木的眼神,一如母亲远远望着那个伟岸英挺的是她爹爹的男子……只是,母亲不曾如他一般喊了那么一句:救我……
千依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抬眸回望他,似怨似嗔:“我救了你,你却拐了我……”
云靖含笑,苍白的面色露出些微温色,薄唇轻抿,干涩的唇角在汤药的润湿下,略显水色,微微扬起的嘴角有着愉悦的弧度。
那药很苦,千依只抿了抿,却觉苦得厉害,那回的安神汤她少加了味甘草也未觉这么苦,千依不由蹙了蹙眉,却不见他眉头动一下,费力地喝完了整碗的药,边喝边咳。
翌日,军队启程往京都的方向前行,司马继业着战甲,遥遥望着部队前行,蓦然掉转马头,“吁~~”一声,马声“踢踏”,再未回头。
军队的车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只远远离开了战场便缓下了速度,一众太医随行,每每轮流于云靖的车驾前。
在经过三天的行军后,离着战场已有了不短的距离,行军的速度便缓了下来,一天只行上一两个时辰便要安营扎寨。
几天的汤药喝下来,云靖病情有了明显的起色,太医全天的守候在他的车架前,俱是战战兢兢,千依分明看到了他们脑门上挂着冷冷的汗珠子。
伙房,千依亲自煎药,并不假手于他人。
千依端着药来到云靖面前,许是睡的时间有些长了,今天的他,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似在沉思,见千依进来,把目光从帐顶转向了她。
千依把药端上去:“阿靖,喝药了。”
云靖就着她的手把药喝完,这才发觉千依食指上起着水泡。
千依的手一顿已被他抓住:“怎么回事?”他眼神缩了缩,本是苍白的脸色此时也有了些生气。
“烫的。”千依看他,有些年没有做过粗活了,精雕细琢的日子连带着把手也养刁了,千依看了眼手指,略带无奈。
云靖的目光一掠,便看到了搁置一旁的药罐。
微微叹了口气,他轻叹:“怎么不让侍卫去煎?”
千依替他掖了掖被角:“我去煎我放心。”
盖被角的手被他握住,无声的沉静中,千依垂下了头,沉默过后,轻道:“阿靖,我曾说过……”千依抬眸,看着他平静道,“最好是没有那个如果,要不然……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千依……”
千依注视他:“阿靖,你知道,我不喜欢说谎。”
云靖微微闭目,半晌低叹一声,睁开双目,微微一点头。
千依浅笑,嫣然一笑,胜似芙蓉。
44
44、没有如果 。。。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警报声在漆黑的夜色中,传响在扎下营的军队中,顿起喧哗,满是慌乱。
夜色暗黑中,连绵的阴晦天,巨大的苍穹犹如一座大山沉沉压下,无星无月下,是一片惊慌的喊叫。
兵器碰撞声,夹杂着凄声历喊,人影交错,雾色浓重中,已分不清敌方己方。
帅帐前,兵甲林立,把个帅帐围得水泄不通。
“陛下怎么样了?”兵马厮杀声中,匆匆奔过个人来,正是率领三军的曹勉,分不清敌我的状况,分不清敌军的动向,再加上雾气浓重,曹勉只能将一应虎喷之士紧紧围着帅帐。
“回将军,太医开了安神药,陛下仍在里头安睡。”军士绷紧着面庞,盯着远处,虽然喊杀声大起,但也只是围着帅帐不动,显然军令十分严明。
曹勉点点头,脸涨得通红:“他奶奶的王八羔子,不要让老子抓到,要不然一个个活刮了。”
曹勉在帅帐前跺着脚,不时有士官过来报告情况,曹勉唾弃一声,又匆匆往远处跑去。
帅帐前,依旧兵甲肃然,只闻远处的喊杀声越演越烈,不时传来凄厉的冲杀,如此浓重的雾天,也不知是谁杀了谁……
雾气一夜未散,在折腾了半夜后,喊杀声终于低了下来,逐渐趋于平静,除了不时有士兵的尖叫声外,唯余一片苍茫。
清点伤亡人数,安抚军心,整顿队伍,见到满地的伤员,曹勉不停地叫嚣着。
有士兵苍白着面色匆匆奔来:“曹将军,曹将军!”
曹勉正发泄着怒火,闻言大吼回头:“叫什么叫!叫丧啊!”
那士兵怯了怯,匆匆跑到他身边:“曹将军,陛下宣召曹将军。”
曹勉愣了愣:“陛下醒过来了?”
士兵点点头。
帅帐前,兵甲依旧挺立,见到曹勉过来,仍目不斜视。
侍卫匆匆进去,云靖已经醒过来了。
“曹勉,朕问你,倒底是怎么回事?”云靖喘息着,冷汗从身子一路滑下,想要大喝却喝不出声,临到头也只是轻轻的喝问。
“回陛下,臣已经查明,是蛮奴的余孽偷袭,粮草起火,好在火势不大且发现得及时,粮草并未烧毁多少,但今夜雾气极大,士兵作战仓促,敌我难分,好在伤亡不大。”曹勉愤愤出口,报完半晌也未听到云靖的回音,不由抬头,只见云靖沉着脸,面色苍白中有着青黑色。
曹勉一慌,急道:“来人,宣太医!”
“不用了。”云靖挥挥手,闭了闭眼,声音似从齿缝中蹦出,隐隐的胸膛起伏,半刻后,咳嗽顿起。
“陛下!”曹勉一惊,猛地朝外喊,“快传太医!”
“不用!”云靖大吼一声,接着是猛咳。
侍卫不敢稍待,太医匆匆而至。
云靖挥了挥手,太医只敢侯在一旁,云靖的咳嗽却始终停不下来,猛地一阵咳,面色已苍白,良久才停了下来,白色手帕上,是一片触目的红。
“陛下!”众人大惊,一声跪了下来。
太医匆忙上前,被云靖怒色一瞪,惊恐地跪了下去。
“曹勉,”云靖闭上了眼,声音已变得粗哑。
曹勉忙上前:“陛下。”曹勉从未见云靖这么大怒过,云靖苍白的面色上带了一抹不正常的红色。
“士兵已经安顿下来了么?”云靖闭着眼问话,声音微弱,时断时续。
“回陛下,各营已经安置下来,正在处理伤亡人员,若是让末将再遇着他们,定要斩下他们的人头挂在我军的大旗下。”
云靖缓缓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无力的挥挥手,扫视了一圈帅帐,半晌仅吐出几个字:“曹勉听令,部队在此安营扎寨,待安置士兵,清点伤亡再说。”
曹勉得令下去,帅帐中便仅留下了几个人,太医欲要上前,云靖只睁了睁眼,冷冷看他一眼,太医便跪在地上再不敢言。
“来人。”
忙有侍卫近前,云靖看他一眼,见不是李诺,挺着从床上堪堪坐起,侍卫一惊,慌要去扶他,云靖一瞪眼,侍卫立马退了下去。
“李侍卫还没回来吗?”云靖死沉的话音似隆冬天色般的压抑。
“回陛下,没有。”
……
原地停留了半个月,部队再次开拨上路,肃然沉重的军纪得让路遇的百姓慌得从侧路逃遁。
帅帐中,云靖闭着眼:“还没有消息吗?”
李诺惴惴垂着头禀报:“回陛下,臣……”顿了顿,一时的沉默,换来云靖注视的目光,李诺摆放在衣甲两侧的手青筋泛起,艰难开口道,“臣已经派人四处搜寻,仅在泗水的旁边发现了娘娘的鞋……”
蛮奴余寇来袭时,部队正驻扎在泗水边,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及时扑灭粮草的大火,当时,千依正在伙房给云靖煎药……而伙房,临靠着粮草,离着帅帐却是极远……
待到云靖醒来去找时,侍卫只在伙房见到了一罐摔碎的药罐,满地的苦味漫延……
“曹将军他……”李诺欲言又止。
曹勉自从知道皇后娘娘失踪后,铁汉凛凛的汉子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在队伍的时间长了,曹勉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从容指挥军队,安排云靖帐前的守卫。临末了才发现皇后娘娘竟不在陛下的帐中,曹勉惊了,蓦地想起云靖曾冲他发的莫名怒火,曹勉背后也是起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等待了三天,却不见云靖的口谕下来,曹勉的心却是一天比一天的提着。
云靖看他一眼,止住了李诺欲要往下说的话,此时正好太医送药进来。
太医诺诺上前,云靖接过药碗。
……
“最好是没有那个如果……要不然,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汤药漆黑,却仿佛有双幽幽的眼,耳畔依稀,记得千依说过那样的话……
云靖拿着药碗的手一晃,液面波动,顿觉失神的脸再次苍白,片刻的沉默,举碗饮尽。再看药碗,唯余碗底一片白,连着药渣俱不见了底。
45
45、从头再来 。。。
大乾十二月十四,御驾回宫。
满朝震惊,曹统领领军不力,导致蛮奴余众偷袭,为此,曹勉曾一度跪在天行宫外,陛下也未曾见他一面,直到曹勉在三日后昏倒,陛下才着人把他带回了府。
后宫传闻,皇后娘娘因为重病需要静修,一直修养在甘宁宫,后宫众人从此再未见皇后一面,后宫沸腾,私底下小动作不断。朝堂纷说,却始终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陛下只一句:任何人不得踏入甘宁宫半部,违者斩。
淡淡一句话,包含了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
大乾建元六年春三月初六,春风。
泗水起源于琼关,于缅南三河汇聚,同淮河、承江汇聚一处,因此每每也是河水泛滥最为严重地带。
因着地处偏僻,此地倒是也人烟稀少,大片大片的坍塌土坯瓦房,难民能逃的逃,能搬的搬,只有几许迟暮老人无儿无女唯能听天由命。
临近河水边,独独存在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