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倚西阑锁清秋-第4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和甘霖都没有向齐云侯行礼,齐云侯深沉的眼睛扫了我们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例行公事般问候了沈皓钰几句,然后嘱咐他好好修养,沈皓钰也很是得体的谢了齐云侯这么多天的照顾,又说什么叨扰这么久实在过意不去。两人真真假假聊了一会儿,齐云侯见沈皓钰精神有些不济,便翩然起身告辞。
后来齐云侯来的那两次,我都回避到了隔壁的房间,懒得再听他们的虚情假意。
天渐渐放晴,沈皓钰也能下床勉强活动了。银燕把沈皓钰扶到外面的院子里,我殷勤的搬了椅子跟在他们身后,只等沈皓钰吃不消了能随时让他坐下休息。我很久很久不曾这么细心体贴了。
我和银燕的到来,帮了子诺很大的忙,他不必再经常服侍在沈皓钰身侧,花了更多的时间去检查布置守卫情况,还要和齐先生一起商议回京的各项事宜。我知道大家暂时捡了命回来,能不能安全回京还是一个未知数,这或许也是庆王与皇帝的第一次大规模较量,难得他们各自暗中准备多年,现在终于都正式下手了,只是由于地位的原因,庆王不得不处在被动的局面。
沈皓钰咳嗽了几声,银燕赶紧轻柔的为沈皓钰抚背,并用眼神示意我把椅子放下给沈皓钰坐坐。椅子是特别制作的,比平常椅子大一号,椅背也可调整高度和倾斜度,沈皓钰找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坐下,我扭动旋钮将椅背放低,让沈皓钰斜躺在上面。
我们现在站的地方不过是园中的一条花径,冬末时节园中尚无鲜花,但有声声鸟鸣在书间响起,也能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天上的云层有些厚,看不到太阳,只有亮白的光芒从云层中泄出,淡淡的投在我们身上。
沈皓钰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脸颊上映出两团模糊的阴影。银燕在一旁不时帮他按摩捶腿,松松筋骨,脸上满是柔情,画面宁静而安详。我悄悄退后几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忍打扰。
正月底,沈皓钰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一切自如,只是不能太过用力,以免扯动体内愈合并不是很完全的伤口。有一剑,终究是伤到了肺部,所以沈皓钰经常咳嗽。此时,大家为究竟何时起程有了争执,沈皓钰坚持要尽快回京,反正早晚都要再一次面临路途上的险恶,其他人则认为还需等沈皓钰的伤再好一点才行,至少要沈皓钰能稍稍有自保之力,不然路上更添艰辛。在大家的坚持下,沈皓钰终于决定再修养几日。
没晴几天的天,又阴沉沉的下起小雨来。沈皓钰立在窗前静静的看雨滴从屋檐上落下,渗进廊下的泥土里。看这天气,明天大概走不了了吧,也正合了齐先生他们的心意,好让沈皓钰多留几天。
沈皓钰忽然回头看向静立在身后的我:“出去走走。”说着便举步走向屋外。银燕去弄中饭了,暂时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他,我看了眼天,无奈的拿起油纸伞,跟在沈皓钰身后出了门。沈皓钰比我高了一个头,我吃力的高举着伞走在他旁边。本以为他只是在庭院里走走,却没想到他走着走着就出了别馆。我暗自后悔怎么没叫上甘霖,不然在外面若出了什么事,也好多个人,只好对门口的侍卫说一声,让他们通知甘霖或者子诺。听我如此吩咐,侍卫似乎也松了口气,赶紧进去找人了。
沈皓钰走得很慢,尽管如此,我一直那样举着伞的手臂还是有些酸胀。沈皓钰轻笑一声,从我手中接过伞,自己举着,顺便还把我带到了纸伞的遮盖范围之下。说实话,这雨虽然不大,但还是有些冷啊,早知道沈皓钰会自己打伞,我就多拿一把了。
“小时候和父王一起来过这里一次呢,父王带着我拜访了齐云侯,也在这里游玩了好些天。”沈皓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段时间愈发觉得他和以前相比,很不一样了,我想,他那有点骄傲和别扭的样子我更能适应。他说的那一次,我自然是记得,我还揍了他呢,害得我后来在庆王府提心吊胆了好久,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他认出来了。
“平城是个好地方啊,可惜离京城太远,不能常来。走之前,倒想再好好看看呢。怀恩喜欢这里吗?”
我微微摇头。平城,我在齐云侯府呆了两年多,连一个侯府都不能走遍,又哪里有机会出门?好不容易出了门也是被赶出来的,与姨娘和子诺匆匆雇了马车就去了京城,也没好好看一眼平城。这次来,虽说一直和甘霖住在外面,可也不敢乱跑,每天客栈别馆两点一线,也没去别的地方。问我喜欢这里吗,我不知道。
“东郡靠海,美景应该更多吧。”我出言道。
沈皓钰想了想才说:“东郡美景也是多的,东郡之美在于自然大气,平城之美在于婉约灵秀。”或许吧,要看了才知道。
随沈皓钰走了很久,我在他后面不时四处张望,看别馆里有没有人跟出来,当看到甘霖在一家酒肆门口对我笑时,才暗暗松了口气,看到他白衣的下摆沾了些泥迹时,又觉得好笑,朝他下摆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伸出指头摇了摇,意思是和我没关系,别想着要我洗。
察觉到我的小动作,沈皓钰也回头看见了甘霖,微微一笑,继续走自己的。跟着沈皓钰穿越了大半个平城,他也不说饿,也没停下来休息,我想他真的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而当我走过一大半这传闻中的“西南第一城”才发现,这里与江浙地区的小城有许多相似之处,城东南基本上都是水道,每隔一两百米就有小桥连接两旁青瓦白墙的民居,若是出行还需乘坐小船。
我很是后悔没有早些知道这些,不然我早就来看了。踏上一座青石拱桥,看小小的乌篷船从桥底行过,看水边岸上光溜溜的柳条,看蒙蒙细雨静静洒在这冬末的冰冷里。
“若是阳春三月来此,那就更美了。”我站在沈皓钰身后感叹,几乎可以看见那些柳枝是如何发出了叶芽,如烟似雾,几乎可以看见年轻的姑娘结伴依依从桥上行过,婷婷袅袅……
沈皓钰侧头看我,眼中闪着异样的流光,又有些坚定的神采,最后化作轻轻一声:“回吧。”
踏上归途,我还不时回头张望,那般宁静的美好,是我一直所渴求的。
第二日,沈皓钰还是令个人整装起程了,临行前去了齐云侯府道别,那是我第一次踏进齐云侯府的大厅,虽然不是金碧辉煌,却也颇有气派,雕梁画栋,极尽华美,不知比起庆王府的大厅又是如何,可怜我也是没进过。
齐云侯与沈皓钰寒暄一阵,又亲自骑马送沈皓钰出城,给足了面子。
看看周围装甲整齐的重重禁卫军,我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沈皓钰:“他们都听小王爷的吗?”
沈皓钰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子诺轻声给我解释,我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目的,这些禁卫军只是听他们统领的命令,可惜他们的统领在第一次遇袭时就被趁乱给杀了,没有办法下别的命令给他们,他们也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沈皓钰了。
我暗暗叹气,他们又何尝不可怜呢,连自己到底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佑景帝也很无奈吧,毕竟他的意图现在还不能大白于天下。
正文 第067章
离开平城第二日,我们便遇上了截杀。当初随沈皓钰出行的五百禁卫军,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三百,禁卫军人数虽多,比起那些武艺高强的杀手死士,无异于以卵击石。若他们知道杀他们的是他们的皇帝大人,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感想。当然,若他们的统领还活着,此时恐怕也不是与那些杀手为敌,而是与他们一起朝我们下手了。
出了平城,沈皓钰又扮成了侍卫,赵铭他们几个则紧紧守护在扮演沈皓钰的那个侍卫身侧,齐先生和他的人马一直隐在暗处,我在别馆也就见了他两次。
这批杀手出现的时候,敏感的马儿都感觉到了不妥,不安的嘶鸣。杀手们人数不多,也就几十个,却手起刀落,砍那些禁卫军如同切萝卜似的。我虽然也经历过两次刺杀,但这般大规模的还是第一次亲历,且禁卫军身手与杀手们相差实在太远,那简直是送到他们刀口上去屠杀。
我看了沈皓钰一眼,却见他坐在马上纹丝不动。也是,皇帝要杀他,就先拿皇帝自己的部队垫垫底好了。眼见禁卫军有了好些伤亡,王府的侍卫们才加入战团与杀手们厮杀起来。有了侍卫们的加入,杀手们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了,战局僵持着,最后这边仗着人多势众,杀手们渐渐落入下风,却也没见他们撤走,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这场厮杀才算完。
皇帝也够狠心,这样的刺杀多安排几次,沈皓钰这边再多的人也要慢慢消耗完。我深吸一口气,猛然吸入的空气里竟有浓浓的血腥,令我几欲呕吐。子诺有些担心的看看我,递给我一个水壶,我摇摇头,没有接过。
这只是我经历的第一场,这一路行来,子诺他们又经历了多少?还有令他们元气大伤的那一次,战况惨烈到何等地步我是不敢想像的。
这还是大白天,夜晚又将如何?
晚上行到一处小镇外,想来人数众多在镇上也找不到什么住的地方,假的沈皓钰令人在镇外安营扎寨,几百号人便夜宿在镇外的空地上。假沈皓钰和赵铭他们用一个帐篷,沈皓钰和我们在一个帐篷。卸下厚重的蓑衣,银燕伺候沈皓钰在简易床铺上躺下,我和子诺出去端了热腾腾的汤饭进来一起吃。吃完又生了一小炉火,大家便守在沈皓钰床前,随便裹了毯子躺下,甘霖自请守在帐外。
这回程的日子比赶过来时还艰苦。
有了白天的经历,晚上我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几乎都不敢入睡,生怕自己还睡着就被人砍了,但也没后悔来这一趟。
听声音,子诺和银燕似乎也没睡,我不由小声问道:“子诺,你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吧。”早就知道子诺他们路上辛苦,当自己亲身经历后更觉子诺他们那么长时间的提心吊胆是多么不易,愈发心疼起来。
“习惯就好,睡不着总比一睡不醒好得多。”许是为了缓解紧张和不安,子诺竟然也开起了小小的玩笑。
我轻笑了一声,也没再说话,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我恍恍惚惚快要如梦之际,耳旁清晰的响起兵器撞击的声音,距离我们竟是如此之近。就着火光,看到子诺几乎是与我同时一跃而起,然后看到帐篷被人划破,几个黑衣人一下子挤了进来,二话不说,竟然纷纷举剑往我身上招呼。
我大惊,慌忙避开,子诺提剑熟练的截下他们,他们似乎不愿与子诺多做纠缠,一个劲的往我这边来。听到声音,银燕也醒了,本能的提剑护在沈皓钰床前,想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妥,也朝黑衣人那边刺去。
子诺显然注意到了黑衣人的目的,对我说了声:“姐,他们的目的是你,你快出去。”
出去。甘霖不是在外面吗,他去哪里了?我看到帐外各处的火光和许多厮杀的身影,却没有看见甘霖那抹熟悉的白,心头泛起阵阵凉意。我终究还是错了吗?
我一个人跑出来有什么用,外面也没有可以过来救援的人。一头钻进帐篷,却见沈皓钰也已起身与一个黑衣人厮杀,久病未愈的他行动远不如平常敏捷,招架起来颇为吃力,银燕虽然焦急,却也不好叫破沈皓钰的身份,又一时脱不开身来。子诺一人拦下三个黑衣人,看得我眼花缭乱,也不知他能否招架得住,终究下决定去了沈皓钰那边。
有了我的帮助,沈皓钰明显的轻松许多,招式也慢慢放开,狠厉起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只听见那刺客闷哼一声,然后重重倒下,沈皓钰也虚脱般弯着腰喘气。我赶紧把沈皓钰扶到床上坐下,心里却不停的嘀咕,难道这些刺客还真是我引来的吗,我又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想到甘霖说的我和银燕来的时候有很多人追杀,也有几批人暗中相救,如今看来,对他的话不由相信了几分,只是这个时候,为何他又偏偏不见了?
子诺已经解决掉两个人,还剩一个见情况不妙,便想趁机开溜,却被子诺拦住,和白天那群死士又不一样,难道不是同一个人派出的?我心中一动,对子诺道:“留下活口。”
子诺马上会意,对那黑衣人招招紧逼,最后削下他手中的长剑,又一挽手,子诺的剑已抵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便不再动弹。
眼见同伴不是死了便是被制住,与银燕纠缠的那个黑衣人虚晃几招,一个不留神便逃走了。即便我留了神,也不一定能拦住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去追。
眼下的危机暂时解除,大家都松了口气,银燕收起剑转身去看沈皓钰,子诺压着那个黑衣人走近火旁。挑开他的面巾,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此时毫无神采的低垂着头。
“谁派你们来的?”我走到他跟前问。
那个黑衣人忽然抬起头来笑道:“若不是那个白衣人出手极快,一下子干掉我们好几个人,你未必会活着。”
白衣人?是指甘霖吗?那他现在去了哪里?顿了顿神,低喝道:“不要扯开话题,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却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子诺不耐,朝他受伤的手重击一下,他痛哼一声,哑声道:“主子说能杀得了你便杀,杀不了就逃,怪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如今被你们抓住,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供出主子,却是不可能的。”
这显然不是皇帝的风格,那又是谁呢?还只是为了杀我而已……目标居然不是沈皓钰。
我暗暗苦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做了冤大头。
眼见从那人嘴里问不出什么,而严刑逼供又不是我们做得来的,只好找来一根绳索,让子诺把他绑起来再说。子诺将他反手敷在身后,将他往门外推,准备叫人把他看管起来,却无意间瞥到他左手的手心和手腕有一大块格子状的伤疤,我心中疑虑,叫了声:“可是齐云侯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一听,立时站在那里不动了。我缓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