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莲-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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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手冰凉而柔软,令她想起黑暗中虞兰的手。沉默中,清音低声问道:“公子,您还记得虞兰么?”
白潋晨脚步顿了顿,疑惑道:“虞兰?”
清音道:“她是当初与我一起作为祭品的女子,我曾求公子救她一命。”
白潋晨思索片刻,道:“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祭祀前日,我将这件事交给玉珠去办,应当不会出错。”
清音“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此时两人已走出阁楼,夕阳的光线照在少年身上,映的那绿衫浓翠欲滴,其上花纹隐隐,精致逼人。少年束着发,绿衫之上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更显得他的背影纤秀美好,动人非常。
白氏族人皆如此么……清音斟酌片刻,又问道:“公子,恕我斗胆问一句,您知道白氏为何要进行人祭么?”
白潋晨漫声应道:“敬神、求神、祭拜祖先,无非就是这些。”
清音听他的声音,并无任何异样,想来他也不知道人祭只是为了自己续命而为。白溯风的确将他的弟弟保护的极好,没让他经过任何风霜。再者,他也绝不会容忍白氏出现第二个白荔,倒不如放任白潋晨天真烂漫得好……
清音正欲再问,却发现玉清站在不远处一株柳树下,素衣青莲,姿态端方,此时见清音两人出来,也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然后微微笑道:“二公子,清音姑娘。”
白潋晨点点头,拉着清音继续向前走去,却听玉清唤道:“二公子,您要带清音姑娘去哪里?”
白潋晨不耐道:“这与你何干?”
玉清微微倾身,恭敬道:“请公子恕罪,是奴婢僭越了。”
白潋晨也不答话,混不将玉清放在眼中。倒是清音趁着间隙回头望了一眼,却见玉清正盯着两人,双目清澄如水,却没有任何的情绪。
清音知道玉清定然怨恨自己了,不仅与城主纠缠,还与小公子牵扯不清。但事到如今,她根本不在意别人怎样看她。她只想早些见到夫人或念音,然后执行下一步。白荔,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她轻声道:“公子,您能带我去迤逦院么?”
白潋晨疑惑地回头看她,问道:“去迤逦院做什么?”
清音硬扯出一个笑容,道:“我在阁楼中呆的闷了,去迤逦院走走不行么?”
白潋晨却停下脚步,神色疑惑:“散心也不必一定要去迤逦院……你可有什么心事?”
清音一惊,望着少年潋滟双目,一时竟不能言语。虽说白潋晨心思单纯,但感觉却极为敏锐。她极力装作若无其事,却在他面前显得多余。少年没有变,依然纯白如纸,自己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为了活命的柳清音了。
她定定神,嘻嘻笑道:“公子多虑了,我真的只是在那阁楼中呆久了,心中烦闷。再说我与公子几日未见,正想念的紧,今日一见,自然十分欢喜,公子还是那样丰神俊秀,仪表非凡,令人好生……”
白潋晨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他猛地扭过头去,连耳根都微微发红,口中却怒道:“行了,还不快走?!”说罢快步向迤逦院方向走去。
清音望着他的背影,怔了许久,这才疾步跟上。
有白潋晨在,那些侍卫均未阻拦。两人行至长廊,不时有侍卫侍女往来,见了两人也并未停留。长廊两边湖水如镜,荷花盛放的季节已经过去,就连荷叶也被清理干净。秋日的天空异常高远,映在水中,也带了些空旷迷离的意味。
清音并没有心情欣赏周围景致,只是一味加快脚步,只想在白溯风将她捉回前赶到迤逦院。说起来,院中那株桂树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那桂树长了几十年,高大茂密,与普通桂树矮小的模样不同。最为重要的是,树下有一处密道,直通白府之外,当初念音与白荔便是从这密道进来与自己相见。后来身份败露,也是自己从这条密道与白荔等人逃离。所以,如果念音想要进府,这是必经之路。
但她心中却极为忐忑。同样的伎俩,理应无法在他人眼皮底下行第三次,更何况是白溯风呢。只是这是唯一能与念音联系的方法,当初在伏虎城之时,三人曾细细商讨过,都无一例外的想到了这条路……
正思索时,两人已来到迤逦院外。清音眯着眼睛,越过洁白院墙,看到那株高大的桂树仍树立在原地,朵朵花苞点缀在层层绿叶中,淡而轻黄,飘香怡人。她不禁松了口气,见迤逦院门外并没有侍卫当值,便与白潋晨走了进去。
院中并未大变,一切摆设宛如昨日。清音看在眼中,却无端生出萧瑟之感。她环顾四周,确定四处无人后便直奔那株桂树下,寻找密道出口。谁知当她拨开茂密草丛时,却心中一冷。只见密道出口正被一块大石堵住,以她的力气,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她稳住心神,又四处寻找念音来过的蛛丝马迹,却仍然一无所获。
清音心中极乱,却也并不意外,白溯风毕竟不会给她任何机会。她沉思片刻,刚转过身来,却见白潋晨站在草丛中,定定地望着她。
少年容貌秀美,一双眼睛更是美丽。此时被他这么盯着,却让清音生出一丝不安。她定定神,轻声道:“公子,您在看什么?”
白潋晨却道:“你在找什么?”
清音敏锐地发觉到少年眼中的戾气,就如初见那日。她吃了一惊,又听白潋晨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清音下意识地摇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与他本就是对立的,自己利用了他也是事实。可她并不想伤害他,一点也不想。
白潋晨见清音双眉紧锁的模样,不禁冷冷一笑:“本公子今日见你,的确很高兴。可你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我倒是忘了,你一直很会做戏,不是么?”
清音一怔,被他语气中浓浓的怨恨之意震住。想当初,他也曾说过这句话,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态。那时他才拒绝即将出嫁的白琉嫣,心中鲜血淋漓,却不许他人同情自己。而自己明明动了杀心,又有无钧在手,却终是任他离去……
清音心中一阵钝痛,面上却仍是微笑:“清音何尝不思念公子?我没有做戏,千真万确。”
白潋晨仍然冷冷地望着她,嗤笑一声:“那你在找什么?”
清音笑道:“公子身份高贵,自然不知我的用意。”语毕,她从草丛中拔下几片狭长草叶,又道:“请公子稍等。”
言语间,她快速将手中草叶编成一只蚱蜢,然后递给白潋晨。她手法生疏,以至那蚱蜢样子粗糙,勉强能分得出头颈四肢,实在不堪入目。白潋晨的眼中却骤然亮起光芒,他一把接过,放在手中细细把玩良久,才皱眉道:“好丑。”
清音勉强笑道:“公子不喜欢?”
白潋晨冷冷道:“一点也不喜欢。”
清音怔了怔,道:“那就扔了吧。”
白潋晨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扔不扔与你何干?”
清音便不再言语。眼见少年白皙如玉的脸上浮起薄薄红晕,她就知他心中定然欢喜至极,那些话只是口是心非罢了。白潋晨就是这样,一举一动毫不掩饰,令人一眼就看到心里。面对这样的少年,她又怎能忍心欺骗?
她心中越发沉重,面上笑容也渐渐淡去。当初自己夸下海口要破坏两城联姻,一部分为了白荔,另一部分却是为了自己私欲。但随着日子越拖越久,她已经心力交瘁,对于破坏联姻之事渐渐开始动摇。但此时已经无法罢手了,距上次祭祀已过了半年,白荔还能活多久?她只想在白荔活着时,给她一个交代罢了……
一阵冷风拂过,令她打了个寒颤,耳畔又响起少年特有的清脆嗓音:“喂,你怎么会编这种东西?”
清音回过神来,低声道:“我哄弟弟的时候,曾给他编过。”
白潋晨疑惑道:“你有弟弟?”
清音点点头,幽幽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抬头看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公子,我们回去吧。”
白潋晨没有反对,两人便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向阁楼走去。一路上,清音越发心不在焉,若不是白潋晨出言指点,几次差点绊倒。而少年看在眼中,一双杏眸盈满笑意,更衬得那双眼眸熠熠生辉。
他似乎很喜欢她——这是无法忽视的事实。清音却将头垂得更低,尽量避免与少年眼神相撞。此时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将白潋晨卷入漩涡中,却听到身畔少年“啧”了一声,便站着不动了。
清音一怔,正欲出声询问,却忽然看到前方漫步走来两人,其中一人一袭白裙,妆容精致,身姿柔美,正是伏虎城大小姐穆如扬。身畔那人身材矮小,须发皆白,却是许久未见得穆如伯老先生。
清音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厌烦,只道冤家路窄。她正欲劝白潋晨绕道,却听穆如扬远远唤道:“小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白潋晨见了两人,本就神色不善,此时面色更是冰冷,扬声道:“本公子不认得你。”
穆如扬也不恼,只是笑道:“小公子,以后你就认得了。等我与城主大婚之后……嗯,你该怎么称呼我?”
白潋晨怔了怔,惊诧道:“你就是伏虎城的大小姐?”
穆如扬微微点头,却又听白潋晨叫道:“清音,她不就是当初女扮男装那人么?”
白潋晨话音刚落,清音便立刻感到一道刻毒的目光射向自己。想来穆如扬方才只顾盯着容貌出众的白潋晨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实在令人讽刺。她也不理会穆如扬,只在白潋晨耳畔低声道:“公子,我们绕道吧。”
白潋晨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道:“她竟是我未来嫂嫂?大哥当真昏了头么?”
清音无法向白潋晨解释政治联姻之意,只是淡淡道:“您说的不错,她的确不配城主。”
白潋晨还欲出声,清音却已不耐,拉了少年就向另一侧走去。而白潋晨并没有挣扎,似乎还未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两人逐渐走远,转过一个弯儿就不见了。身后,穆如扬却露出怨毒神色,冷声道:“老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穆如伯低声应道:“请小姐但说无妨。”
穆如扬便道:“怎样才能除掉那名女子,而又不会让白溯风发觉?”
穆如伯沉声道:“小姐,那女子不足为虑。就算隐凤城主再宠爱她,她也无法撼动您的地位,您大可不必为了这个女子而乱了阵脚。可是那位绿衫公子的身份,可就耐人寻味了……”
穆如扬一怔,随即怒道:“怎么,白溯风也好男色?”
穆如伯道:“小姐有所不知,那公子就是隐凤城主的嫡亲弟弟,白氏的巫觋啊……”
巫觋【下】
古人云,“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可以致其敬于鬼神”,是以先民开始祭祀。但那时先民祭祀只为向众神祈求食物,远没有今日的复杂。而到了今日,人的欲望无止无尽,祭祀的方式也渐渐繁杂起来。
作为从上古流传至今的古老家族,仍有祭祀这一习俗并不奇怪,既然有了祭祀,便会有巫觋。他们或男或女,身披彩衣,代表族人与众神祖先沟通,地位尊崇,几乎可以与族长平起平坐。所以,巫觋夺权之事也时有发生。
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今,神权早已凋零,祭祀无非就是个形式,众神对于人们来说太过飘渺。既然如此,一个巫觋,又算得了什么?就算他是白溯风的嫡亲弟弟,也不足挂齿。
穆如扬想到此处,冷声道:“老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穆如伯回道:“小姐,您还记得当初老城主对您的叮嘱么?”
穆如扬面色一沉,道:“我自然记得。父亲无非就是希望我登上隐凤城城主夫人之位,生下白氏嫡出血脉。但这与那少年有何关系?”
穆如伯道:“只因小姐不了解隐凤城的习俗。必要之时,那二公子是一柄利器。”
穆如扬怔了怔,道:“我这姻缘本就是以三弟性命换来,但我亦无悔。无论如何,我不愿对不起城主。”
穆如伯眼神闪了闪,躬身道:“小姐为何不愿想的更深远一些?三公子死在隐凤城中,那城主现在都没有给我们族人一个答复。如果两城联姻,他就想平息此事,也太容易了些。再者,白溯风为人心机深沉,就连咱们城主都无法摸清他的想法。”
穆如扬沉默半晌,才道:“老先生不必多言。只要城主肯一心一意对我,我绝不会背叛他。”
穆如伯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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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清音与白潋晨行至阁楼下,天色已晚,阁楼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只有一扇小窗亮着昏暗烛光。清音向白潋晨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相送。”
白潋晨也不言语,面色却有些阴沉。清音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他半晌,轻声问道:“公子还在想方才的事么?”
白潋晨颔首道:“嗯。真不想不到她竟是我未来的嫂嫂……”
清音笑了笑:“您不喜欢他?”
白潋晨也不隐瞒:“不喜欢。”他顿了顿,又道:“大哥从未有过与他城联姻的想法,这次十分突然。我倒觉得……他是在平息穆如凡之死,而不得不为。”
清音一怔,半晌才道:“公子为何有这种想法?伏虎城与隐凤城一旦联姻,好处极多,城主迎娶穆如小姐,应当只能有益无害吧……”
白潋晨一挑眉,面上竟带了怒意:“那你说,大哥是为了利益娶她,还是为了喜欢她而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