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世界-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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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
这样子偷偷睡着,应该不会被骂吧?完全合上眼时,杨海在心中如此想到。
日出东山,有牛马的鸣叫声,花草萋萋,美丽又温柔的景色中,年轻人站在山的那一端遥遥相望着眼前的一切,神情哀伤而眷恋,仿佛面前有一道过不去的鸿沟,无论他如何地伸手,无论那看起来如何的近在咫尺,却永远都不是年轻人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人很痛,痛到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觉得他很痛,那种直直穿透进灵魂的心酸和无奈令杨海突然一个激灵,睡意全消。
他猛然坐起,转头,宋娟那张擦不净的泪脸就在身旁。
“那是什么?”杨海摸住胸口,耳边那琴声竟令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说起来,自来到棋院后他离开他们也有很长时间了。
宋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依然一个劲地盯着看台,一个劲的给自己擦着眼泪。
杨海无奈,转头看向奏出这神奇音乐的主人,一时间竟呆愣住。
思乡曲,那是一首饱含对祖国,对家乡的深情的小提琴曲。它采用了内蒙古民歌的曲调作素材,用小提琴宁静延绵的音乐声演述出游子的乡愁。那如泣如诉的曲调,令闻者特别是远在海外的游子听后,无不动容落泪。
最重要的是,谱出这首曲子的音乐大师因文革的关系逃逸海外,一直到死前,都没能回到自己深爱的祖国。
苏希一身冰蓝短裙简约而大方,全然不复全国大赛时的华丽,一把长发被束成马尾高高绑起,这样的打扮令她模样多了几分庄重,少了几分孩子气。做工精巧的小提琴被她架在颈间,握着弓子的右手轻缓而有力地拉动着,那娴熟优雅的动作几乎令所有人都忽视了她的年龄,她的琴声令人沉醉。
思乡曲,代表着她解不开的乡愁,掩藏着她无法说出口的秘密,把一切一切萦绕在她胸口的哀愁与忧郁全都随着音乐声发散出来,使得这首曲子在此地此刻显得格外动人心弦。
台上专心地演奏,台下仔细地聆听。
一曲完毕时,竟无人鼓掌,只有几声抽泣真真切切。
苏希优雅地弯腰行礼,淡漠着一张脸从台上退下,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观众席一眼。
杨海紧抓着宋娟的胳膊,疼得宋娟终于回神。
“你干什么?”宋娟怒瞪着他。
“刚刚那个……是不是苏希?”指着那蓝衣小女孩离去的方向,杨海纳纳问出来。
杨海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他的声音被后来的巨大而热烈的安可掌声全数淹没,坐在这里听曲的大多是离乡在外生存发展的知名学者和当代大学生,没人比他们更加清楚这曲子里饱含着多少真切的思乡之情,很多人因为想到自己多年不曾回去看过一眼的故乡,再回首自己出来后经历的酸甜苦辣,有些人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样一首有着深刻感情的曲子,居然被一个年仅8岁的小女孩完美地演绎出来,这位年轻的小提琴家该是拥有多么惊人的音乐天赋啊。
人们议论纷纷,打听着这小姑娘的背景资料,嘴里是止不住的赞叹。
看着四周骚动的人群,再看看已经和别人愉快交流起来的宋娟,杨海暗下了决心,从座位上站起来仗着自己的个子小便偷偷摸摸混进了舞台后的休息室中。
苏希此时正被同行的叔叔阿姨们包围着,一阵阵赞美之辞从她的左耳传进右耳,什么“未来的音乐之星”“日本最出色的小提琴天才”“长大后一定能进维也纳金色大厅”搞得她头都快大了。
人群的缝隙里,苏希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和自己一样正张大嘴巴看着对方。
“苏希,你是苏希吧?”指着和昨天看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的小姑娘,杨海不确定地发问。
“杨海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话一出口,苏希先在心里给自己一嘴巴,这不就是承认了嘛。
“我还想问你呢,我……”杨海现在有种被人欺骗的愤怒,但一想什么后就马上错愕起来,“你就是他们口中的进藤曦?这么说你是日本人?”
这问话,听起来真不是滋味。暗暗握了握拳,苏希最终还是泄气地点点头,小声地说了句“是。”
面前那张平凡的脸又由错愕变回了极度愤怒,杨海朝苏希甩了句“骗子!”之后就愤愤地转身离去,留下了不明所以的日本音乐人们,以及面色有些发白的苏希。
那一晚上,苏希特别难捱。每每一想到杨海转身前的那个眼神,就坐如针毡般的难受。那句“骗子”更是让她委屈得想哭。
她本来就叫苏希嘛,难道她连在故国叫回自己原名的资格也都失去了吗?又不是她愿意当日本人,又不是她愿意……
最终还是忍不住,苏希把头埋进薄毯内,低声地抽泣起来。
全然不知道,另一张床上的人正盯着她的背影,同样难以安眠。
※※※※※※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蓬着一头乱发的苏希两眼无神地起了床。
“妈,你怎么了?”苏希叫唤着坐在她床边的进藤和子。
正看着女儿发呆的母亲连忙回神:“没,没什么。对了,阿曦,要不要妈妈给你梳头?”
好奇怪?以前不都是她自己梳头吗,怎么今天老妈这么殷勤?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但苏希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好啊。”
母亲闻言,竟有些欣喜的微笑起来,亲手给苏希穿好衣裙后便开始细心地打理起女儿的头发。
老妈今天不对劲啊,是不是水土不服?要不然平时神经那么大条的她怎么会想起来给自己梳头?感受着头皮上的轻柔,苏希在心中狐疑着,要知道这个当妈的在阿光还不懂事时就染了发的事上没有发出任何反对之声啊,其反应的迟钝度可见一斑。
不吭声地任母亲打理完,苏希被领着下了楼去吃早餐,她个人对大饼豆浆还算很有爱,嗯,配上刚出锅的油条更加Perfect了。
下楼时也碰到了几个后援团成员,经过昨晚的那次公演,大家对她的态度要比原先好上太多了。客气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坐上餐桌,苏希拿过母亲递给她的早餐便开始她愉快的进食。
很显然,坏运气或者说意外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这早餐才吃到一半,苏希就看到了目前为止她在中国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早上好啊,小姑娘。”一只手提着还在闹别扭的杨海,另一手向苏希轻松地打着招呼,中国棋院的最终BOSS正站在她面前,一张老脸如同菊花一般灿烂地笑着。
“叭嗒”一声,苏希手里的筷子和大饼同时掉在了桌上。
※※※※※※
这是意外,绝对的意外。
苏希闭上眼在心中自我催眠着,可是睁开眼,老院长的笑脸依然安生生地出现在她对面。
这里是中国棋院的院长办公室,里头有四个人:苏希,院长,杨海,进藤和子。
好好的一顿早餐被破坏得一干二净,还被带来这里,这可真够让她怄的了。幸好她老妈这次跟过来,要不然她可没辙了。
不过,这下面,该怎么办啊?
小姑娘端坐在椅子上,一双手紧张地紧握成拳,她神情戒备地盯着对面的一脸慈祥笑意的老人家,两者之间隔了一副棋盘,却能阻断这紧绷的气氛。
“小姑娘,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棋谱的由来吗?”老人家呵呵一笑,解了这难耐的气氛后便开始又一次询问。
“……”苏希无语,有种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力感。
“看来昨天杨海把你气得不轻,杨海,到现在你还没和人家道歉哦。”院长再次转移话题,听得说杨海又要倒霉了。
少年抬眼瞄了一下苏希便迅速别过头,嘴里不甘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本来还没觉得怎么不舒服的苏希忽然一下子觉得堵心起来,她垂下头,没说话。
“胡闹!这就是你向人道歉的态度!”老院长有些发怒,颇有些严厉地喝斥,“大声点!”
“对不起!对不起!”杨海立马拔高嗓音,用标准的中文大声道,他也红了眼眶,“这样你满意了?进藤曦小姐?”
杨海太气愤,他一直以为的单纯小女孩居然一而再再而地骗了他,她不叫苏希,她叫进藤曦;她不是中国人,只是会说中文的日本人;亏他的心里还在想着让院长爷爷找到她后邀请她进入围棋界,小小年纪便能轻松地记下两百多手的棋谱怎样也是拥有天赋的,可她根本不是中国人,不但不是,还是现下扬名日本来华公演的音乐家。
这种心境的落差变化太大,同时也快到让他无法反应和纠正,令他再不能克制自己的怒意和莫名其妙的敌意。
“杨海!”院长低喝,“就你这样的态度也算是国少队的一员?还有两天就开展的朝阳杯大赛我看这次你不用去了,这样的心神去下棋也是白搭。”
“院长,我……”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杨海哥哥,我不该骗你的。”一直不曾发话的苏希终于开口,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她语气里的哽咽,“我不该对你说我叫苏希,我不该接受你的邀请进来棋院,更加不该没跟你说其实我是日本人……都是我不好,好好的非得叫什么苏希呀,这旁边中日友好围棋会馆也不远啊,我干嘛不敢告诉你我是日本人,我干嘛要骗你,我……呜……呜呃……呜……”
苏希发誓,她这辈子在日本哭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在中国的这两天多。
可是,她难受啊,她控制不了地想要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轻那种压抑堵心感。
面对这样一个意外的局面,对面的一老一少愣住了。而从一开始就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进藤和子在看到女儿又开始哭起来时,原本还打算在中国人面前为祖国留下点日本淑女印象的母亲露出了凶相。
“阿曦,别哭,有妈妈在。告诉妈妈,他们刚刚是不是欺负你了?”一边心疼地给女儿擦眼泪,抬起头看向院长等人时进藤和子朝他们厉声喝道,“徐院长,如果你带我们来这里只是想弄哭我女儿的话,我想我们母女俩也没什么兴趣来参观贵棋院了。你们最好都给我放聪明一点,我们可不是普通的外国观光客,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欺压的!真不知道阿曦你喜欢中国哪一点,这里的人总是这么不友好,公演结束后我们立刻回日本。中国这地方以后别再来了,才来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妈妈,我……”
“阿曦,别呆在这儿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地方。”进藤和子弯腰就要抱起苏希,这个地方她真是受够了,女儿要是再多留这里几天没准就能疯掉,“走,我们回酒店,哪里也不去了。”
原本还被训得一愣愣的老院长听到她们要走,立马就起身拦人,嘴里一个劲的用日语说着抱歉抱歉。不过,很明显,做母亲的并没有给他面子,这些天她的担忧和焦虑差点让她歇斯底里,于是,中国棋院的院长,便很不凑巧地成了这个平时完全没啥脾气的家庭主妇的发泄口。
二人正拉据战中,苏希却是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跳下地面,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杨海很惊讶地看到,小女孩红着一双未干的泪眼,神情却不似原先那般紧绷而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阿曦,你这是?”母亲进藤和子第一个表示不解。
“对不起,妈妈,请等我半个小时,只要半个小时就好。”苏希向她笑着,抹了抹没擦净的眼泪,她又将头转向院长,“院长爷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棋谱的来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老院长大喜,忙坐了回去:“你终于肯说了,我可是很想知道那位执黑棋的大师到底是谁呢。”
对于一位棋师的执着,苏希怎样也是了解的,理解地笑了笑,她终于开口:“因为执白棋的人就是我呀。”
两个正宗的中国人如遭雷击般地被定格住,良久,比院长先找回声音的杨海失声大叫:“你说什么??”
这反应还算正常,除了耳朵有点不舒服。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苏希根本没废话,直接打开装有棋子的棋盒,里面的白子洁净得如同才出锅的米粒。
“院长爷爷,我们互先,苏希请您赐教了。”朝老院长低头一行礼,此后的半小时内,苏希再没说话。
※※※※※※
交通大学的体育馆从下午五点开始出现人流,六点有已经满座,到了演出开始前十分钟,已经不是拥挤可以来形容的了。
“这个小礼堂似乎勉强了些呀。”看着观众席上满座的嘈杂和喧华,后援团里有人低声说道。
“没办法,谁让昨天晚上进藤曦那么超水准发挥呢。我估计如果昨天是场大型的音乐会的话,进藤一定能闻名全中国。”又一人接着道,“说真的,她昨天的表现有大师级的水准了耶,不知道今天会如何呢。”
“人家是天才嘛。”前者不以为外,“你不知道吗?我听我也去参加过全国乐器大赛的侄子说过,进藤曦可是一次性考出的七级证书呀。”
“这个我知道啊。说起来,关于那次的考级,我看过一个有趣的报道,进藤曦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鸣海清隆说她拥有乐神之手耶,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鸣海清隆?”前者一愣,然后立马扩大音量,“你是说那个17岁的天才世界级钢琴家!?真的吗?你给我说说看,具体是……”
这二人谈得火热时,他们的后背被人拍了拍,转过头,松野迅正保持着他亲切的笑脸:“演出快要开始了,你们俩还打算聊多久?”
二人慌忙散开。
乐神之手?松野迅望了一眼坐在休息室闭目养神的进藤曦,她现在的水准似乎还并没有配得上这个称号啊。
如果说昨天前来的那些人是给松野迅面子,前来给他捧场的话,今天的场面可就是呼朋唤友真心实意地想来见识一番了。这礼堂地方是小了点,可里头也装进了好几尊大神级别的人物,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来看看这个被好友传得神乎其技的天才儿童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苏希这次有了两场独奏的机会,方才那两人的对话她也依稀听到了些,一想到鸣海清隆苏希久违的怒火再次窜上,这几天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事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