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AA+番外-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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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心脏猛的一收缩,轻咬了唇瓣,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眼,脸上灼灼的发烫,呼吸因紧张而放缓,甚至不敢让自己的气息拂上他的面颊。
害怕他就势向她更进一步,却又象是期盼着他能做点什么, 他如黑潭的眼,陡然一亮,视线重新转开,看回地图,提起笔,飞快的圈点批注起来。
无忧怔了,飞快的转头向他侧脸看去,才赫然发现,原来刚才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屋中一件摆设,只进了他的眼,并没入得他的心。 微微撇了嘴角,有些失望。
但这样的他,却她更为着迷,子言认真时也如他这般,储事只过眼不入心。 百无聊赖,又坐了一阵,困意慢慢袭来,打了个哈欠,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不凡直到搁下手中的小楷笔,才赫然发现抱在怀中,如猫儿一样睡着的无忧。 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早在他六岁时,第一次站在末央宫,两岁大的小女娃扑到他面前,抱了他的腿,仰着可爱的小脸,冲着他笑个不停。 以后更是形影不离的缠着他。
再次被亲人抛弃了的他,对这世界心灰意冷,哪还有心思理睬她? 他不搭理她,她就哭。 那时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小孩可以有那么多眼泪,可以那么样哭个没完没了。
就算是他对这世上一切,再无相念,也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他在她的鬼哭狼嚎中,渡过了可怕的三天,伤透了脑筋。 只想一个人呆着,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扰。
偏偏那小不点就是不肯放过他,一寸不离的跟着他,就连净衣都不放过。 他最终忍无可忍的爬上院中大树,望着天空发呆,对蹒跚着步子追到树下的小女娃完全漠视了。
直到他在树上一觉醒来,滑下树,看见小女娃居然抱着树杆睡着了,眼角还有没干去的泪。
起身,正想离开,才想起这三天,送他进宫的王妃离开后,除了并不准时送饭来的宫女,这末央宫再没见过其他人。
那日王妃在的时候,表现得极殷勤的奶娘,更是鬼影子也没见着。 心里奇怪,明明是个公主,为何会如此?
重新回到树下,蹲下身,小女娃似乎感觉到他,睁开还没睡醒的眼,仰着在树下滚得灰扑扑的一张小脸,向他看来,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糯糯的唤了声,“子言哥哥。”
他怔了,这个名字,连他自己都还不熟悉。
这三天,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到来的那天,王妃抱着她,指了指他,道:“这个小哥哥叫子言,是你的驸马,以后就陪着无忧,喜欢不喜欢?”当时她使劲的点了点头。
“你记得我的名字?”他冷冷的看着小女娃。 小女娃怯怯的看着他,很慎重的点了头。
刹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空落落,冷冰冰的心,象落进了什么,死水般的心潭久违的泛起了波浪。 她竟记下了他的名字。 父皇要他的命,母亲一心要保他,却不能留在身边。
送去舅舅那里,却被舅舅用做保住他儿子性命的替身,七倒八拐的送到了这里。 从此以后,再不会被任何人记起,知道。 如今的他,不过是被世人和亲人抛弃和遗忘的该亡人。
兜兜转转的一年多来,他孤单,害怕,无助,最终原本该属于孩童的心,却变成了一潭死水。 生无谓,死也不惧,过一天,是一天,反正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这么个人。
没想到这样的处境中,记住他的,竟是一个两岁的小女娃。 小女娃歪着头看了他一阵,将护在怀里的什么东西,递了给他,“给你。”
他看向她的小手,小小的掌心中摊着被捏得不成形的半边小馒头。 她明明脏着一张小灰脸,小馒头却干净的没粘上一点土,也不知她小小的人儿是怎么护着的。
他曾是北齐的太子,衣食无忧。 照着以往,哪里会在意那块小馒头。 这些日子,他恍恍惚惚的过一日算一日,也是不知饥饱。 那一刻,他竟接过她手中小馒头。
小女娃笑得眼睛都弯了。 当他将馒头放到嘴边时,却见她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 他停下,问她,“想吃吗?” 她点了点头,马上又摇头,“忧忧给哥哥的。”
他突然莫名的心酸,眼慢慢湿润。 这一年来,头一回感觉到,还有人会在意他,将小馒头,分成两半,给回一半给她。
她见他手中还有一半,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却不吃,直到看见他咬了一口,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馒头已干,而她人又小,被哽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突然感到害怕,竟害怕这小女娃死在自己面前。 忙去寻了水来给她服下,看着她涨的小脸,慢慢恢复正常,大松了口气。
把剩下的一半馒头给她,她却不肯吃了,“哥哥不吃东西,会饿。” “你怎么知道我会饿?” “因为忧忧会饿啊。” “饿就吃掉。”他将馒头给她。
“子言哥哥来了后,就没吃过东西,忧忧害怕哥哥会死掉。”她背了小手,大眼里包着泪。 “为什么害怕我死掉?”他怔了一下。
“因为你是我的驸马,姨娘说驸马是要陪着忧忧的人,忧忧不想一个人。”小人儿垂下头,大眼里的泪滴了下来,落在她的裙子上。
“我不会死的。”他在一个两岁的小女娃身上看见的,竟是孤独,心里象堵进什么,将她抱进怀里。
她那么瘦,那么小,好象再用点力,就能把她小小的身子折断,全然不象他的弟弟们那样,圆圆滚滚, 那是他第一次抱她,他不知,这一抱,便再也放不下她。
那一天,曾身为太子的他,却觉得那块馒头比过去在宫里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更为美味。 自那以后,他再不躲开她,她成了他的小尾巴,整天吊在他屁股后面。
她仍然会哭,但不管她怎么哭闹,哪怕是宫女误了两三个时辰来送饭,饿得她哇哇大哭,只要他抱着她,,她就立马收声,乖乖的偎在他怀中,很快入睡。
看着入睡的小人儿,突然觉得这世上仍有所念,不该就这么下去。 有了生念,但拾起了在山中解毒时,神医所授的内心法,夜夜修习。
另外在王妃来探望无忧时,便求了她送来各种书籍。 但他看书实在太快,王妃已然供不上他学习的速度,索性将宫中书库的钥匙给了他一把,弥补她送书不及的空缺。
无忧只要赖在他怀里,就十分安静乖巧,所以他时常将她抱在怀里,就连每晚读书学习时,也不例外。
直到她渐渐长大,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行走,不再哭闹,才慢慢改去她总赖在他怀里的习惯。 但晚上在他看书时,她睡不着,仍会偷偷摸进他怀中。
他白日里对她严肃,不容她过于靠近,她委委屈屈的忍着,到了睡前,不再忍心让她包着泪入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钻进他怀中。
想着等她再大些,就好,不必过于苛刻。
她每晚都会在他怀中睡着,他怕她跌到,只要她钻进他怀中,便将她搂着,渐渐成了下意识的习惯,有时看书入了迷,往往直到手中事情做完,才发现她赖在他怀中。
无奈中,却有更多的怜惜缓缓流淌。 结果她竟将这个习惯一直延伸了下去,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不凡看着怀里熟睡的无忧,隐约记起,她是怎么钻进他怀中,怎么在他怀中安静的把玩花瓣和桌案上的白玉笔架。 那些动作,那些习惯,与他逝去小妻子一般无二。
胸口中象团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吸不进,也透不出,闷痛得无法呼吸,生生要将他闭过气去。
这几个月来,她不经意中的那些让他感到熟悉的小动作,卷卷袭来,与儿时的记忆一点点重合,揉成一团,再分不开。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到底是谁……她到底从何而来……
一些荒谬的想法油然而生,但很快被他再次打散。
217 还魂
不可能……不可能……
人死不能复生
他亲眼看着她在怀中没了气息,又在昏迷前,亲眼看着她被葬下。
入了土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口中否认着,却在纸上写下‘还魂’二字,但很快又将那两个字揉去。
他将怀中柔软的身体抱紧,将脸埋进她鬓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胸口起伏,难以平复,低声呢喃:“你到底是谁?”
无忧被环在身体上的紧窒感弄得醒来,双目涩涨,不大睁得开,头也沉重得厉害,平时再困,也不至于是这样的感觉。
迷惑中略略恢复知觉。
耳边是微促的呼吸,鼻息间的是阵阵熟悉的干净衣裳味道。
突然记起自己入睡之前做过什么,一下子慌乱起来,在他怀中不敢乱动,小声叫道:“不、不凡……”
他没答。
无忧越加慌神,“你……你睡,睡了吗?”
不凡慢慢舒出口气,轻应了一声,“没。”
他将她抱得极紧,紧得被他的箍着的手臂,都有些发疼。
她偷偷吡了下牙,他不答,她无措,他答了,她更不知所措,“你……就这么睡了么?”
“嗯。”他的头仍埋在她颈间,声音带着哑,“不睡,难道圆房?”
无忧脸颊上象起了火,腾腾的烧了起来,烧得身上都热了起来,眸子忽闪不定,将唇咬了又咬,结结巴巴的问道:“你说……说与我圆……圆房是说笑的,是吗?”
“你说呢?”他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从侧面看向她慌乱的眼。
侧眸扫了眼屋角的砂漏,回脸笑了,“想与我圆房?”
无忧在他怀里转身,小手攥了他的衣襟,僵着不答,他不是浪子,不会随便开这样的玩笑。
南朝正式宣战了,鬼面随时可能出动。
所有人都说鬼面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不凡也说,如果有人阻了鬼面的道,必是杀无赦。
约束鬼面,能不能在他手下逃生,她不知道。
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知道子言下落的办法,无论生死,她都得去搏。
如果搏输了,就再也回不来。
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是与眼前这个男人的最后一面。
虽然他太深,深得她不能离他太近,也不能去爱他。
但他确实是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两世为人的第一次知道男女之情……
真的好想与他真正的亲近一回……
就算死了,也算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不至于光身而来,又孑身而去,什么也没带走。
“你不想吗?”
他微微一怔,“改日,我累了。”
无忧不敢相信的微睁大了眼,这到底是怎么了?
开心关键时候不要她,说不是时候。
他也是如此。
转念一想,若有所悟。
自己的身段,现在虽然只得十五,却也长得极好,相信换成二十一世纪,换上一身辣妹装,那条小腰,翘臀,长腿,光让那些个男人看看,就足以热血沸腾。
但冰棍一样的身体,任谁抱着,都会禁不住打上几个寒战,爬满一身鸡皮。
现在被他抱着,隔着衣裳,能感到他身体传来的微热,他当然也能感到自己传过去的寒意。
过去看过的小H书,总说身体炙热如火,让男人如何如何的热血沸腾。
自己身上总是冰冰冷冷,别说勾起男人的**。
就是起了火,都能生生的给灭了。
现在长衣阔袖长裙,眼观的优势全遮得严严实实。
身体上的弊端全暴露无疑,他没嫌抱了她,象大冬天抱了块冰,将她推开,已是客气。
无忧丧气的扁了嘴。
但这么算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挂了,如果不争取一下,死之前一定会后悔。
咬了咬唇瓣,鼓着勇气道:“我的身体……虽然凉一些……但应该还是……”
她学医,知道自己的身体结构上与正常女人相同,但自己的内部结构是不是正常,就无从知道,后面的‘应该正常’,‘正常’二字就没信心,再说出口。
“你是想我在一盏茶内完事呢,还是想在你睡着后,我继续独自忙活?”不凡又瞅了一眼砂漏,捂了捂额头,故作为难的接着道:“可是两种,我都不乐意,你说该怎么办呢?”
无忧迷惑的看着他,虽然**昏迷,或者如果男方过于的长时间折腾,女方累得睡过去,是有可能发生。可是还没办事,他怎么就能肯定自己会睡过去?
何况还是限时一盏茶功夫,能在一盏茶功夫就累得睡过去的女人,委实是人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自信体质不错,与那种人才实在搭不上边。
“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会是第三种?”无忧从他手臂间的抽出手,去解他的系带,没皮没脸强过日后后悔,“当然如果你不行……就直说,我不为难你。”
不凡哭笑不得,她平时无赖,满嘴胡言,实际对男女之事,却是一张白纸,居然以为是他不行,而寻的借口。
无忧初初醒来时,头就沉重的厉害,这时越加感觉头晕脑涨,刚解去他外袍系带,眼皮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耸,眼角微斜,砂漏里的细砂细细绵绵的堆积一处。
勉强仰脸起来睨了他一眼,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那橙子真是三个时辰……”
不凡接下她软滑下去的身体,苦笑了笑,醉橙是专人种植,一个就得上百金,哪假得了。
轻抬起她倦进他怀中的小脸,就着烛光细细的看。
她眉清目秀,五官精巧,十五岁少女的脸庞与六岁的女童隐约间的虽然相似,但终是相差甚远。
但眉宇间的有一抹淡进淡出的绝灵秀雅之色,这不是从外貌上长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无法抹去的。
他的小妻子那时虽然年幼,眉宇间便笼着这样的秀灵之气。
兴宁虽然与忧忧长得一般无二,但眉宇间的便没有这股灵秀之气。
正是如此,无忧褪去那层结痂时的那刹间的,他看得呆了。
指尖轻抚上她的眉心,落在她耳后的那颗红痣上留连不去,“忧忧,是不是你?”
慢慢埋低头,下巴贴上她比常人冷了许多的额角,“是下面太孤单,来寻我的么?”
眼角慢慢湿润,“你和母亲不能白死,这些血债,我一定要讨。忧忧,再再等我一等,我会随你去。”
说完,嘴角牵出一丝讥诮的笑意,眼里的恨丝毫不掩,握着她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双生子,留一杀一,荒谬不过是那些人保住自己皇权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