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锦-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鼻腔内熟悉的液体流动感传来,她慌忙一抹,看了四周一眼,那粉色的画面顿时碎去,只余下穿堂风凉凉地拂过面颊。
自己这是……疯了么?
不可置信的震惊一直持续到自己也全身浸入热水中。
在她发呆的时候,韩无期已穿戴整齐开了门,披散下来的长发在背后简单束起,带着沐浴后特有的芬芳,整个人少了几分冷冽。在她低着头的同时,目光清冷地看她一眼,淡然道:“你也洗个澡吧,我出去走走,一会再回来。”
纤细的手腕自水中扬起一串水花,再轻轻落下,水珠溅起几滴到莹润的肌肤上,白皙的皮肤隐隐透着些粉红。
被热水泡得全身放松。满足地叹了口气,劳累了一天,在那顶厚重的斗笠下躲了一整日,她累得接近虚脱。
关键是不能让无期发现。
这么着看来,自己的演技果然是炉火纯青啊炉火纯青!
韩无期回来客房时,只见到被脱在一旁的斗笠和黑色斗篷。车夫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黑色的头顶。
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片刻,这车夫,或许是有某些隐疾?
摇了摇头,放轻脚步走回里间床榻上。
屏风外,竺幽自被中探出头,竖起耳朵听了片刻,直到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将被子掖了掖,舒心地笑着闭上了眼。
夜间风有些大。
门被从外轻轻推开一条小缝,一支竹管自缝隙里伸了进来,冒出几缕白烟。
☆、 就此别过
外间榻上的女子睡得正香甜,恍然不觉有什么异动。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门外的两个黑影贴着门听了会动静,其中一人轻声道:“应该被药倒了,咱们进去吧。”
一把匕首从门缝中探入,以熟练的动作将门栓挑至一旁。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戴着头巾蒙着面的头探了进来,看到睡在塌上毫无所觉的竺幽,放心地将门开得大些。
当先的一个走得近些去看竺幽。
“今天赚到了!是个俊俏的妞儿!”几乎压不住的兴奋声音,另一人很快上前来,将被子往下拉些,借着窗外的月色细细看她的脸,肤若凝脂,长而微卷的羽睫温柔地覆盖下来,殷红的薄唇轻轻抿着,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像是在做什么香甜的梦。“嗯,这妞儿长得真不错!方才在楼下她穿着斗篷带着斗笠,没想到竟是个尤物!”
回头看向里间,微微隆起的被子上方是男子熟睡的脸。
“这男人是有病吧,放着这么美的一个妞儿让她独自睡外面。”一双色目流连在竺幽被子下的隆起上,“不过也好,便宜了我们俩。”
“不过她这么睡着太没情趣了些,大哥,不若我们先把财物收了,这姑娘带回去慢慢享用?”
“嗯嗯,你先去检查一下到底有多少银子,那男的看穿着不俗,应该是只肥羊。”支开了同伙,黑衣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将手渐渐伸向女子被被子覆盖的身体。
哈哈,等不及了,让老子先过过干瘾也好!
身后隐隐有一丝细微的声响,他看着掀开的被面下女子姣好的身材,手自她光滑的脸上向下游移,微一用力,衣襟敞开,露出里面柔软的布料,贴合在女子细腻的皮肤上,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脖子骤然一冷,那人一愣,随即骂了句:“好啦,暂时不动她好吧,你检查得怎么样了,到底有多少银两?”不以为然地转过身,对上一双冷沉的眼。
黑衣人一顿,目光扫过面前只着中衣的男子身后,一身黑衣的同伴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倒在一旁。
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目中凶光一闪,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便向面前男子挥了过去。
颈间的力道骤然加大,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手被扭至身后,匕首哐啷落地,而自己的脖子,被人死死地掐住。
有几滴冷汗自额头冒了出来,这个看着文弱的男子,自己竟然小瞧了他。
“你为什么……没有被我药倒?”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他开口问。
身后的男子似是嘲讽一笑,“那么劣质的迷幻药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脖子猛地一痛,那声音冷冷开口:“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冷汗涔涔而下,自他颈间缓缓落入衣领,随即消失不见。
“没有人派我们来,我们是方才在楼下大厅见了你的穿着,想取些银子的。公子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手上一凉,颈间的钳制被松开,他惶然转身,屋内骤然亮起烛火。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方才抚摸过女子身体的那只手,此刻乌黑一片。
朝着面前背对他的白衣男子跪下,他颤抖着不住磕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清冷的声音响在耳畔,明明就在眼前,偏偏就像隔了很远的距离。“你手上的毒若不解,一炷香的时间内就会蔓延至四肢百骸,到时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不能救回你。”那个身影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却宛如来自地狱,“要手还是要命,自己选吧。”
那人咬了咬唇,捡起地上的匕首暴起向前刺,“老子跟你拼了!”
韩无期身影一闪,人已在几步之外。依旧背对着他,吐息冰冷:“你再多些动作,毒会蔓延得更快。”
惊恐地低头,原本只在手上的黑色已然蔓延到了前臂。一咬牙,那黑衣人红着眼在手臂上一划,鲜血淋漓下骤然响起的惨叫声,黑衣人在地上不住翻滚,止不住的疼痛将他折磨得几乎晕厥。
依旧是那样清冷的声音,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滚吧。”
黑衣人咬着牙自地上爬起,将地上的另一个黑衣人扶起,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令人浑身发冷的背影,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默默戴上银丝手套,指节分明的手被柔软的布料包裹,他淡淡地看向面前依旧睡得酣甜的女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好摆脱。
竺幽在颠簸的马车中醒来。
清晨的风有些凉,自车帘处灌入,吹得人霎时清醒了几分。
伸展了一下四肢,习惯性地想要翻个身继续睡,直到身子差点翻到地上才惊醒过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
睁大惺忪的睡眼,自己的房间何时变得这么小了?自己被严严实实地裹在被中,用手拨开一些,里面是昨日才换上的中衣。伴随着车轮滚过石头的颠簸,她伸出手抓住面前的小几,仅剩的几分睡意也全然消散,这是……马车?
试探性地将车帘拉开一些,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车辕上,似是听到了动静,微微侧过脸,语气淡漠而生疏道:“先把衣服穿了吧。”
脸一热,她将帘子放下,身子往里挪了挪,伸长手臂去够自己的包袱,取出一件天青色的衣服穿上。
因此次是乔装男子出门,她带的全是从竺青房里偷出来的衣物,唔,准确地说,是竺青长身体时穿的衣物,她翻找了很久才找到合身的。
一阵悉簌声过后,她忐忑地探出头,露出一个心虚的笑来。
“下个城镇很快就到,你在那里下车,然后自己回去。”
她扁了扁嘴,然后意识到面前的男子根本没有回头看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无期……”
“或者在这里下车也可以。”
静默了一瞬。那双手再次扯了扯他的衣角,“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发现的?”
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冷沉浓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轻飘飘落下一句:“昨夜有贼。”
这男人也未免太惜字如金了些!
竺幽看了一眼韩无期身上质地不俗的衣服,默默想着,也许是昨日白天就被人盯上了,自己睡在外间,没道理有人进来她会毫无所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药物。
她猛地想起昨日那些饭菜,转而又摇头,韩无期明明用银针试过的,他是个大夫,没道理会这么容易被人下了药。
身子向后仰,胳膊枕着头整个人靠在马车壁上,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想,反正事情结果就是这样,她安然坐在马车里,毫发无损。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她拨开车帘向外看,此刻时辰尚早,路上行人并不多,但还是三三两两的陌生脸孔自车旁经过。
再远些,清寒的晨风中,一轮暖日渐渐升起,柔和的光线透过低矮的房屋照射过来,面前的男子距自己只有一步的距离,一身白衣,乌黑的发用碧玉冠整齐绾起,柔和地垂在后背。柔暖的光线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明明是那样温暖的一个背影。
为什么却有着那么冷淡的性子呢。
或许,也并非如此。先前自己乔装着在他身边时,虽沉默了些,到底还是彬彬有礼的,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么,只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子?
她很疑惑,并且这疑惑自第一眼时那个冷淡的眼神开始就一直如影随形,她百思不得其解。
白衣的男子一拉缰绳,马车缓缓停下,他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有些飘渺地传过来,“就在这里别过吧。”
“无期……”她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冷沉的眸子转过来定定地看着她,她看得极认真,甚至能看到那浓黑的瞳孔里自己小小的身影。可偏偏那双眼睛的主人,薄唇轻抿,眉头轻轻皱起来,她看懂了那里面一丝小小的不耐。
就是这么一丝不耐,让她瞬间没有了说下面那些话的勇气。
拿过自己的东西,利落地自马车上跳下,她酝酿出一个笑容,朝他温柔地道:“无期,很抱歉让你困扰了,祝你顺利。”
那个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驱动马车,绝尘而去。
有些失落地站在原地,竺幽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哑然失笑。
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呢。
自己是该难过的吧?
在原地定定地站了片刻,两指并拢放到嘴边,吹出一个尖利的哨声,没过多久,天边有一个扑腾的黑影越来越近,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停在她手上,用尖嘴梳理了一下白羽,纯真无害的一对小眼静静地看着她。
她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在鸽子腿上绑了个小纸条,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鸽子像是通人性一般,扬起双翅再次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 韩无期此人
平安镇,同福客栈。
那抹天青色的影子踏进客栈大门的时候,竺幽面前已经堆起了三个碗。
“吃这么多?也不知道给我留点儿。”
清润的嗓音响起,向小二要了双筷子,又加点了几个菜,乘着上菜的间隙,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筷子毫不犹豫地伸向尚未被竺幽吃完的盘子。
啪地一声脆响,另一双筷子将他的打开,狠狠地夹住面前的肉,送入自己口中,表情愤怒。
男子却锲而不舍地迅速夹起另一个盘子里的肉,满意地看着女子狠狠瞪着他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戏谑的笑,他将夹到的肉送到她碗里,口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戏谑,“人家不领情?”
竺幽放下筷子,一脸懊丧地趴在桌上。
热气腾腾的菜一道一道被端上桌,看着面前男子气定神闲地开始吃菜,她心情更加不爽。
“我要吃这个!”
竺青眼里有淡淡笑意,将盘子往她那里推了一下,“喏,给你。”
说着将筷子伸到另一个盘子。
“这个我也喜欢!”
他却不再停顿,嘟囔了一句“别闹,好不容易赶过来,我饿着呢。”大手握着筷子夹起菜就往嘴边送。
狼吞虎咽地扒拉了几口,他终于停下来看她,女子娇俏的脸鼓成了一个包子,秀气的柳叶眉皱到一处,满心的烦闷悉数写在脸上。
猛地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眉心。
竺幽吃痛,伸手捂住眉心,猛地坐直了身子,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面前这个人恐怕已被她凌迟了。
罪魁祸首却只是笑着看她,清朗俊逸的眉眼间,是满满的嘲讽之意。
“竺青!”终于忍不住大喊,女子整个人蓄势待发,犹如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兽。
“好好好,不逗你了。”被唤作竺青的男子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只是那张脸却全然看不出求和的意味,唇角始终上翘,还不忘语重心长地与她道:“早跟你说了这招行不通,明明有更简便的方式,你非要绕远路。”
竺幽趴回桌上,懒得与他争辩,闷着头用筷子戳碗里的肉,沉着脸不说话。
顿了片刻,抬眼看他,“我长得丑吗?”
“不啊。”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碗里的饭菜,男子的神色相当认真。
事实上,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没有之一。即便是放到整个宋其国,怕也无人能出其右。这话他当然不会对她说,面前这女子相当经不起夸,若是他说了这话,保不齐她能得意到天上去。
他陪伴在她身侧十余年,亲眼见证了她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绝世美女的全过程。她本不该是这样的人生。她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被人养在深闺,习些琴棋书画,然后嫁个不错的人,安稳地过完这一生,而不是像如今,整日混迹于山贼之中,脾性举止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可为什么他会不喜欢我呢?”女子似乎仍在纠结。
他脸上又绽开了戏谑的笑,“我听到一个八卦。”
自小,每当他说出这句话,她总会停下手头的事,凑过来带着一脸求知地竖起耳朵。
果然,竺幽一扫之前的沉闷,向他靠近了些,一双杏目亮闪闪的。
“老规矩。”竺青悠闲地夹了一筷子青菜,看也不看她。
像是下了决心,竺幽扼腕,咬牙切齿扔下一句,“给你捶背!”
竺青这才满意地点头,对着她娓娓道来。
对于韩无期此人,他搜集了多方情报。
宋其国大将韩挚之子,自幼被送往百草谷学医,九年前在其师沈晓峰的陪同下第一次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