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之梦啼春闺-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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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在花园中,偶然撞见初夏背着自己收受贿赂,高氏待她就不似从前相信,事事多留了两个心眼。倒是初夏,还浑然未觉。高氏思绪纷杂,随意捡了两筷子吃食,便算用过了。
第二日,正是踌躇间,忽有大厨房送饭烧火的婆子上前告密,说她去三院送膳食时,曾看见武娘子房里新买的那个丫头鬼鬼祟祟在廊下行动。因是外面才买的人,并不太知底细,故让高氏颇有些疑虑。但她也不敢妄下定论,毕竟是她买回来的,多少有些牵扯。
连着几日官家病重,免了早朝,赵曙虽卯时起身,却并未出去,仍在小书房处理公务。滔滔儿睡得香,赵曙等着她醒后,一齐用了早膳,方进宫上值。滔滔儿送他至府邸大门,一路将三院丢失物件之事大略说了,赵曙怕她烦心,就道:“不过两块玉佩,搁在库房也没人用,若是找得到便好,若是找不到就算了。”
滔滔儿道:“那可不行,玉佩虽不值钱,但府中竟有偷盗之行径,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忍。”赵曙道:“谁叫你忍了,只是怕你思虑太多,拖累了宝宝。。。”说着,就伸手往她肚上抚了抚,笑道:“时辰不早,我先去了。”滔滔“嗯”了一声,道:“早些回来!”直望着赵曙朱红虬袍的身影隐没在门廊后面不见了,她才返身回二院。
至午时,才用了膳,忽接到青桐的帖子,请滔滔儿过府一叙。如此慌里慌张,可是头回见。滔滔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换了出门的衣衫,叫人预备软轿,扶着婢女直往刘府去。青桐眼圈儿红红,显然是才哭过。她幽幽道:“午前若雨来了,说吕相知道那事后,将杜十娘绑了,说要送到官窑去。吕公弼不肯,扬言要与吕家断绝关系,还写了休妻之书。若雨在我房里哭了一两个时辰,我思及自己,难免伤怀,就陪她哭了一回。”
滔滔儿满腔怒火直往上冒,气道:“真是个混账东西,不看若雨,也该顾着糯米团子。我倒想去会会那杜十娘,看她能耍出什么把戏…”
天气日渐发热,青桐早让人熬了酸梅饮子,丫头端上桌,她亲自替滔滔儿舀了半碗,道:“这事你我都别管了,管也是管不着,越管呀,吕公弼越闹得欢腾,由着他去吧!”滔滔儿望着白釉青莲碧荷瓷碗里轻轻荡开的汁水,清澈而色浓,低声问:“那若雨怎么办?”
青桐拿着瓷勺在汤饮中一下一下的搅动,叹道:“还能怎么办。”如此,两人皆是心知肚明,再也不忍说下去。喝过汤饮,青桐牵着滔滔往花园中散步,身侧的婢女皆被屏退,远远跟在百步以外。
春木花深,疏影撩人,滔滔问:“再过两月,你就要临产了,韩忠彦可知道?”
青桐微微一笑,沉沉道:“他知道又能怎样,胆子那样小,还不如吕公弼呢!”阳光穿过枝芽,斑驳倒映在她脸上,神色黯淡,眼光却遥遥的望向远处。她的笑容带着淡薄的忧伤,轻轻浅浅的,似能勾到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很是动人。
滔滔儿道:“总得告诉他。”
青桐摇摇头,并不说话。两人行至假山繁花之后,连婢女也瞧不见了,青桐才微不可闻道:“滔滔儿,我想和欧阳斐见一面。”
滔滔一惊,不由得扬声道:“你疯了么?”
青桐忙“嘘”了一声,道:“他昨儿给我递了帖子,约我在城门边见面,去山上踏青。”滔滔要插话,被青桐止住,道:“我父亲还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待我生了宝宝后,就与欧阳斐完婚。”顿了顿,才道:“可是我做不到,除了韩忠彦,我没法嫁给任何人。所以,我想趁着这次机会和他说清楚,不管往后如何,该我受的罪怎么也逃避不了。”
滔滔儿道:“那你也不能不顾及家里啊,官家若是迁怒于刘氏一族,再加上欧阳大人在朝中的权势,真要有心抨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青桐道:“所以我才想求求欧阳斐…”
滔滔儿叹道:“你们吕家的人,可真是…一模一样!”又道:“你先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今晚上回去跟十三好好说一说,问问他可有什么法子。再有,明儿千万不许独自去见欧阳斐,你先等上两三日,我们好好筹谋筹谋再论。千万不能一意孤行,给家里惹祸。”好像胆大包天、不听话的一直都是自己,可此时,她竟也敢正义凛然的教导起青桐。
掌灯时分,滔滔儿方回二院,净了手脸,换上家常裙衫,正要用晚膳,忽有丫头来禀,说殿下已至廊房。落衣忙出去相迎,滔滔儿也立在廊檐下,望着赵曙从深蓝如墨的暮色下疾步而来,穿过如绯如霞般的花林,衣炔飘飘,英武不凡。
他远远就笑道:“怎么出来了?”那笑意,如千树万树的梨花绽开。
滔滔儿道:“难得见你早回。”提步上阶,他执起她的手,直往屋里走,道:“官家病着,大臣们有事一时也不敢往上禀报,我倒轻松许多。”两人合桌用罢晚膳,躺于庭中凉塌上观星,又命婢女们搭起青纱帷幕,免去虫蚊叮咬。
风轻云淡,星光烁烁如远灯焰火,一轮明月高高悬于天际,又圆又亮,仿佛触手可及。滔滔身上盖着薄薄锦被,她头枕着赵曙臂膀,青丝扑身,萦出淡香。
赵曙道:“若是每一日都有此般清闲就好了。”
滔滔儿顺口就道:“就算你辞了官,天天呆在家,我也不会嫌弃你。”
赵曙哂笑道:“我辞了官,谁养活你。”
滔滔儿调皮一笑,道:“只要我每年怀一次宝宝,帝后的赏赐、懿王府的赏赐,再加上我母家的赐礼,足够你我吃喝开销了,不怕不怕。”
赵曙噗嗤一笑,道:“你倒想得好!”
滔滔环住他的腰,脸也往他胸前挤,娇滴滴道:“我就是想得好嘛!”
两人静静呆了会,滔滔才将自己与青桐所说所论之事,细细跟赵曙说了。吕公弼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吕相已然几日称病没去上值,赵曙也早有耳闻,只是没在滔滔儿跟前说。至于青桐说要向欧阳斐坦白,倒让他颇为讶异。
赵曙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欧阳斐那里,改日我去探探口风再说。”又望着滔滔神色,提起方平道:“欧阳斐与方平同在广文馆上学,倒可寻借口下帖子。”见滔滔毫无异色,才定了定心,转移话头,问:“想不想去踏青,上回说要去看桃花,一直没去,如今都结桃了。”
滔滔想起那日之事,嗔道:“还不是因为你。”她仰起脸去亲他的下巴,想起青桐与韩忠彦,吕公弼与若雨,愈加觉得赵曙的好。她忽而问:“若是我不是嫡女,与你地位悬虚,又有婚约在身,不能嫁与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赵曙轻斥道:“无聊!”
滔滔一脚搭在他腰上,恶狠狠道:“快说!不然…”她伸手作势掐他的脖子,赵曙慢条斯理道:“那,如果我不是懿王府的十三殿下,也没有功名利禄,你还会嫁给我么?”又摆着苦瓜脸道:“你连喜欢我的话,都没有说过,是不是?”
春风拂过,帷幕涟涟,扬起她的及腰长发,挠在他的脸上,像是隔靴搔痒。他的眼睛在黯淡的烛火下熠熠生辉,静如潭水,满怀期许,又似有些惘然。滔滔儿忽然朝他扑去,双手双脚如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将脸埋在他鄂下衣襟间,道:“我当然喜欢你,这世上,我最喜欢你。”赵曙心窝里一暖,欢喜到了极处,揽住她,有许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喃喃的重复:“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两人都颇为情动,他一手被她枕着,一手撑在她耳侧,俯身过去吻她。额头、眉眼、鼻子、唇、耳垂、脖颈,一路延绵至下,掀开衣角,探手朝里。她睁开眼,看着无际的夜空,星光璀璨,缕缕薄云从月上飞过。
风那样轻,云那样淡,岁月那样好。
若他不是殿下,她不是嫡女。若他不是赵曙,她不是高滔滔。那么,一切就该像是云雾般,来去无痕,飞灰湮灭,他们也根本不会相逢。
天地那样大,人也那么多,世事纷扰,红尘万丈,偏让她与他结合了。
这是命。
☆、第一四二章:男人的话,哪里能信
武氏搬回了四院,她的新婢女虽不如萩怡伶俐忠厚,但言语间颇有几分见识,嘴巴子甜,极善揣摩人心。用过午膳,天际忽有乌云喧天滚地而来,廊房的婆子往各屋前喊了一声:“要下雨咯,娘子们快出来收衣。”又蹒跚着往下处去。
自椿湘被挑到二院做按摩教母,李氏身侧便再无得力之人,因她没得恩宠又行事内敛,所以高氏也未将她放在心上,只遣了两个十三四岁还未长开的小丫头予她。眼瞧着雨要落下来,那两个丫头却不知跑哪里玩去了,李氏没得法子,只好自己去后院收衣。
旁人见了倒没什么,偏生是武氏。
武氏无事,手里拿着一柄素纱圆扇,沿着游廊四处走动,见李氏在收衣,就取笑道:“呦,李妹妹怎么自己动起手来?”
李氏羞得脸红,并不答话。
武氏越发来了劲,喊道:“暮晴,快去帮李娘子收收衣,好歹她也是进宫参过选的,怎能做这些粗使活计。”暮晴正是那新买的婢女,她“嗳”了声,就走到李氏身侧,却并不是帮忙,而是一脚将竹架子踢倒,所有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
暮晴装作惋惜道:“可怎么办,衣裳都弄脏了?!”
武氏立在廊下瞧着,假意道:“暮晴你怎能如此不小心?”
暮晴忙屈膝道:“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娘子饶命。想来李娘子身娇肉贵,做不惯如此活计罢。”武氏便道:“李妹妹,我看你还是等丫头们来收吧。”正说着,几点豆大的雨水噼啪而下,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李氏只得淋着雨将衣物胡乱拾起,连正眼也不敢瞧武氏,就急匆匆往房里去。武氏逞了威风,心里得意,领着暮晴依旧四处晃荡。
高氏一直追查三院玉佩丢失之事,可绑也绑了,抓也抓了,搜也搜了,就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她又不敢碰武氏,难免常常暗中叹气。暮晴虽是新来的侍婢,但仗着武氏,很快在四院的下人里,成了领头。旁人倒没什么,唯有初夏忿忿不平。
这天,赵曙下了帖子请方平、欧阳斐、吕公弼入府,因闹着作诗,就宣了武氏过去侍候笔墨。暮晴从未到过大院,小厮们依着规矩只许她在廊房候着,并不让她进里头。她趴在窗槛上看着院宅深静,婢女成群,又有俊秀风流、风姿卓越的世家公子在亭阁间吟诗取乐,脸上不觉露出钦羡之意,恨不得即刻就进去与众人玩闹一番。
足足候了两个时辰,武氏才出来,暮晴行了礼,张口便问:“娘子,那几人之中,谁是殿下呀?”武氏冷笑,道:“怎么,动了心思?”
暮晴忙道:“奴婢不敢,只是从未见过殿下,好奇罢了。”
武氏倒并不将暮晴此等货色放在眼里,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你也别打什么旁的主意,咱们殿下。。。”说着脸上露出暮晴所不能理解的淡淡恨意,低声道:“咱们殿下可没有面上瞧的那么心软和善。”暮晴像是被人看穿了似得,讪讪不已,随在武氏身后,不再说话。
送走方平等人,赵曙直入二院。
才进院子,滔滔就迎上前问:“如何?”两处碧荷团团,满鼻清香。赵曙喝了酒,微有醉意,待滔滔愈加柔情蜜意,张口就扑过来亲。滔滔嫌他嘴里有酒气,一掌拍在他额上,厌烦道:“青天白日的,就想着那些腌臜事。”赵曙也不生气,只呵呵傻笑。
两人进了屋,赵曙才道:“我瞧着欧阳斐,倒是真心喜欢青桐。他还说,就算青桐病一辈子,他也愿意等。”滔滔儿熟练的解着金纽,伺候赵曙脱了外衫,又从桁架上拿了青袍,替他穿上,嘴上道:“得了吧!当日韩忠彦只怕也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如今还不是逃得远远儿。”又瞪着赵曙,好似那错是赵曙犯的一样,斥道:“男人的话,哪里能信。”
赵曙笑了起来,他喝了酒,神思混沌,满脑子满心眼都只有滔滔儿,眼睛像是能发亮似的,一闪一闪。他道:“我的话也不信?”
滔滔给他系着腰间锦带,随口道:“不信不信。”
赵曙突然弯腰抱住她的膝,将她举起来,笑道:“到底信不信?”又道:“滔滔儿,你怎么长了这么些年,个头却一点都没变啊?”
滔滔一拳砸在他脑门上,道:“怎么,嫌弃呀!”
赵曙笑道:“不嫌弃不嫌弃,刚刚好。”他慢慢的将她放低,让她坐在檀木妆台上,使劲儿亲她。滔滔儿被做弄得咯咯直笑,道:“你还是去上值的好,大白天的,丫头们瞧着都要笑话了。”赵曙不理会她,手上专心解着锦带。她今儿穿了件绯色的半臂衫,里头还有衬衣,他稀里糊涂一阵乱扯,总算开了,像是得了宝似的凑上去。
事毕,两人歪着榻上碎碎细语,滔滔叹道:“青桐再过两月就要临产,真替她发愁。”赵曙眯着眼,指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道:“当日官家赐婚,也是想给刘家一个恩典,倒不想,竟弄巧成拙了。”滔滔倚在他怀里,道:“你可有好法子?我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了。”赵曙敲了敲她的小脑瓜,道:“无论是好法子坏法子,都由我来想,你只管好好养着胎。”
滔滔儿戏谑道:“有你在,我能好好养胎么?刚才你都做些什么呢!”
赵曙也觉着最近房事太多,累及滔滔,便道:“那从明儿起,我先回大院睡几晚。”正说着,外头忽有喧闹之声,惹得赵曙烦心,喝道:“何事喧哗?”
落衣立在帘外,并不进屋,略有急色道:“殿下,娘娘,李娘子不小心落了水。”因着赵曙滔滔在屋里安寝,外头的人不敢来禀告,李氏身边那两个小丫头虽不抵事,但也算尽忠,寻着小厮疏忽之时,两人一齐往里头奔走,大呼小叫的,才引得赵曙起意。
赵曙、滔滔忙命落衣进屋伺候,穿戴完毕,才令两个小丫头上前问话。原来李氏睡了午觉后,去花园中散步,不知何故摔进了后院从外头引的溪水里,幸而被小厮瞧见,才救了上来。两个小丫头先去了高氏房中,却不想高氏被人请去吃席了。四院里没得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