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之梦啼春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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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撒娇道:“在宫里,小姨都不让我喝酒。好不容易出了宫,还要听你啰嗦,烦人。”
赵曙好言相劝,道:“我们回宫去吧,若到了亥时,可要落锁了。”
滔滔上了酒劲儿,扭捏道:“不要,我不喜欢皇宫,我要回家去。十三,我想回家。”她双手扯着他胸前的衣襟,高仰着头,皓齿半咬着下唇,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倚在他身上。
赵曙一时为难,正要说:“那我送你回高府,明儿再向皇后请罪罢。”可话还没出口,便听见门外有此起彼伏的寒暄之声传来:“四殿下万福,听闻官家又升了您的品阶,真是可喜可贺。。。”爽朗的男声回道:“多蒙李大人在朝中照应,今后多多往来才是。”
滔滔摇晃着身子侧头去看,果见身穿海水纹五爪龙蟒长袍,系紫玉云纹鞓带的四殿下,正立在王公贵胄之中,颔首寒暄。她脑中一热,推开赵曙,就急匆匆往厅外去。
赵曙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好连忙跟了出去。
青桐一手趴在桌上,一手拿着兰花自酌酒壶小饮。她的眼神穿过厚厚的人群,落在赵曙的身上。看着他跟着滔滔说话,看着他将她揽在胸口,又看着他随着她跑了出去。低贱的妓女捎首弄姿之时,连方平都被迷惑了,而他赵曙,却一直清醒的盯着滔滔,从始至终。
吕公弼坐在青桐身侧,抢过她手中的酒壶,道:“喝死也没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你。”
青桐无力的垂下头,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一滴滴砸在桌子上。她鼻子酸酸道:“就因为没有我,所以才愈加喜欢他。”
吕公弼道:“你这是什么道理?”
青桐不回答他,强撑着起了身,晃悠着往厅外走去,又道:“你别跟着,让我静一静。”
四殿下不喜应酬,像要逃跑似的走得极快,滔滔跟在后面,直到了花园幽径深处,方追上他。滔滔趁着酒劲,冲到四殿下跟前,竟然福身行了个礼,道:“四殿下万福。”还未起身,就直直倒了下去。赵宗辅正要伸手去揽,却被赵曙眼明手快的将滔滔儿抱入了怀里。
滔滔以为赵曙要劝自己回宫,就卷着舌头道:“我都说了我要回家,我不要去宫里。”
赵曙道:“你醉成这样,回家里,父亲还不打你。”
滔滔道:“打我也要回去。”
赵宗辅道:“小丫头,你想回家就回家吧,我回宫里向皇后禀明缘由就是。”
滔滔谄笑着窜到赵宗辅面前,挽住他的手臂,道:“四殿下真好。”又翻着白眼朝赵曙道:“就你坏,不让我回家。”
赵曙看着赵宗辅亲昵的摸着滔滔的头,下意识的违着心意道:“宫里一众的人还在等着,怎么能说回府就回府哩。况且皇后万般叮嘱。。。”
赵宗辅见赵曙紧张,倒有几分不服输的意味,他朝滔滔道:“小丫头,你是跟我走,还是跟十三走。若是跟我走,我马上送你回家府。”
赵曙看着滔滔,他忽然想让滔滔做一个抉择,是跟着四殿下回家,还是跟着自己回宫。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她犹豫一刻,或踌躇半分,他都会说:即便送她回府,也是我来送。
可滔滔竟想也没想,就道:“我跟你走,我要回家,我不要去宫里。我想我娘了。。。”
四殿下以得胜者的姿态看了一眼赵曙,又温柔道:“好,小丫头,我带你回家。”
赵宗辅虽是赵曙同父异母的四哥,但岁数上却相差十岁,平时相处也如叔侄般,从不以下越上。赵曙眼瞧着他带走滔滔,想要说句什么,可看着滔滔欣喜的模样,竟开不了口。她心满意足的能回家了,她达到了心中所想不是么?自己又能有什么理由真的留住她。
赵曙呆若木鸡似的立在花径中,天上银河迢迢,四周高点着精雕玉琢的华灯,亭台楼阁处隐隐有欢歌笑语传来。亮光倾洒在他脸上,惨白惨白的,连眼睛里也空洞得像什么也没有。他看着滔滔越走越远,只觉心如刀绞般,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很生气,甚至有些愤怒,那个丫头,竟然就这样跟着别人走了。
连挽留的机会也没有留给自己。
滔滔傻傻的跟着四殿下走着,穿过一道道的长廊,她挽着他的手臂,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她走啊走啊,被树林的凉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脑子也清醒不少。她忽然觉得有些发冷,便道:“十三,我有点冷。”
如果冷了热了,就告诉十三。娘总爱这样叮嘱。
可是她叫了,却没有人回应。她愣了愣,顿足,回身四顾,才迷惘似的问赵宗辅,道:“赵十三呢?”赵宗辅依旧面色温朗道:“他要回宫,我送你回家府啊。”又摸摸她的头,道:“我会安全的将你送回去,放心吧。”
滔滔“哦”了一声,走了几步,似下了极大的勇气般,忽道:“四殿下,我还是回宫罢。”
赵宗辅道:“你是怕皇后娘娘责怪你吗?我会亲自去向皇后陈情,你不必害怕。”
滔滔摇摇头,笑了笑,道:“我把赵十三一个人扔在花园里,保不准他要多恨我哩。况且。。。”顿了顿,才道:“况且,我们答应了小姨,一起出宫一起回宫,我可不想做不讲信义之人。”夏日晚风轻轻的拂过她的脸,有彩绘铜雁鱼灯点在廊侧,轻薄的鱼鳞暗影映在她的脸上,黑黑白白的,散发着女子常有的恬静与安顺。
赵宗辅不由得心中一动,竟有些看呆了。愣了片刻,他才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宫吧,十三应该已经先走了。”
滔滔浅笑道:“我还是回去看看,那小子倔得很,说不定还在原地等着我哩。他等着我回头找他,然后把我臭骂一顿。”
话已至此,赵宗辅只好道:“那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滔滔连忙摆手,道:“不必劳烦四殿下了,我虽醉了酒,但若找人,倒还有些法子。”说着就往后退步走着,朝赵宗辅道:“四殿下,我先走了,明儿宫里见。”
此时的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仿佛是做了极大的错事一般,心里满是愧疚。她几乎狂奔着回到了与赵曙分离的地方,可是四下静悄悄的,花影浮动,疏影重重,却唯不见人影。
青桐胃里泛着酸,猛扑到树下狂吐了许久,只觉胆汁都要出来了,方渐渐停息。她原是跟着赵曙走的,可是花木葱翠,假山横积,她又走得慢,不消片刻,就不见了踪影。公主府的后花园极大,往来皆有人。青桐迷了路,却不敢相问,只在园中慢慢转着,以为总能出去。
明明是循着奏乐之声,却越走越深,越来越没了人影,连灯火也渐渐少了。青桐胆小,又信鬼神,刚开始还有几分胆子,待酒劲一过,才觉浑身冷飕飕的,大汗淋漓。待转过假石,忽见有玉白色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立着,那人身姿高大,头束发冠,站在几株高耸的松树下,似在沉思。青桐眼睛一热,眼前之人,正是赵曙。
她又惊又喜,双眼垂泪,情不自禁的,朝那背影扑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男女之事,他也知道
天空浩瀚,新月如娇儿蛾眉,寂寥幽静的挂在飞檐树梢之上。华灯点点,似游龙般匍匐蜿蜒而去。假石上的飞流直扑而下,溅在沟壑处,便生出绿霉斑迹似的苔藓,青青翠翠的。有青蛙立在石上鸣叫,“咕噜咕噜”,被绿梗树枝轻轻一拨,就后腿一伸,跳入池子里去,“噗通”一响。
韩忠彦百无聊赖的躲在花园里拨弄青蛙,虽是天下第一学府里的上掌议,还是蹴鞠第一楼——太和楼的球头,可他生平最怕两样,第一是女人,第二是应酬。他虽和方平见过几面,踢过蹴鞠,却也不算熟稔。若不是被父亲韩琦半逼着出府,他是绝不会出现在公主府上。
蹲得久了,他就站起来,正想伸个懒腰,忽觉身后有什么朝自己奔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可身子还未来得及转动,发着麻的腰身就早已被身后之人环抱住了。
女人柔软的胸脯贴在他的背上,是说不出来的触感。
他脑血一冲,全身绷得紧直,几乎要晕倒去。他张了张嘴,才“你。。。”了一声,却听身后之人哀求道:“求你,不要动,就这样站着,让我把话说完。”
青桐不知自己抱错了人,几乎将整个身躯都贴了韩忠彦的背上,她泪水涟涟,也不知是欢喜,还是伤心,脸上绽出芙蓉般的笑容,道:“我。。。喜欢你。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你了。”她轻笑了一声,才接着道:“你肯定不记得亲过我的事,那年冬天,还下着大雪,滔滔养的松鼠从笼子里跑出来了,我去追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跤。你想要扶我,却被滔滔儿从后头推了一把,扑在我的身上。就是那个时候,你亲了我。虽然是那么不经意,可是,我还是喜欢上你了。”
她将脸往韩忠彦身上蹭了蹭,又抱得紧了些,方道:“自从那天以后,或许是因为亲过了,所以用膳的时候会想起你,上学的时候会想起你,睡觉的时候也会想起你,甚至一看见滔滔儿就会想起你。想和你一起去乐丰楼喝酒,一起聊天,一起看蹴鞠赛。想要更多的了解你,了解你喜欢什么,擅长什么。。。”
韩忠彦渐渐回过神,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唤道:“刘、青、桐?”
青桐听见声音,浑身一愣,如雷击似的垂下紧抱的双手。她顾不得擦拭眼泪,使劲扳过韩忠彦的身体,与他面对面。她瞪大眼睛瞧着面前的人,半响才吼道:“怎么是你!”
韩忠彦有些委屈,道:“本来就是我。。。”
青桐气急败坏,又羞又怒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是故意的?”
韩忠彦一见到娘子就嘴拙,支支吾吾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说个不停,我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青桐不像滔滔,受了欺负,不管多大的祸端,先动了手再说。她沉下心想了想,知道自己也有错落,便皱眉问:“你听见了多少?”
韩忠彦简而言之,道:“。。。全部。。。”
青桐羞愧不已,恨不得立刻找个缝隙钻进去,躲起来,这辈子再也不见人了。她握紧拳头,学着滔滔的模样,举到比自己高出差不多两个头的男人面前,厚着脸皮,龇牙咧嘴道:“嘴巴放紧些,若是我在旁人那里听见了此事,你可死定了。”
韩忠彦依旧一副痴傻模样,道:“嗯,知道了。”
青桐强自镇定道:“算你识相。”说完,转过身,就大步往前走去。
韩忠彦在身后唤:“青桐。”
青桐此时极为恨他,听他叫自己,不仅不停,反而加快了步子往暗黑处冲去。
韩忠彦又道:“如果你要去花厅,应该走我后面这条路才是。”
青桐可不是那种会因为任性而吃亏的人,她当即转过身子,往韩忠彦走去。虽然再也不想见他,再也不想与他说话,可她在路过他的时候,却依旧谨持着名门闺秀的礼法修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才轻轻的走过去。
韩忠彦笑了笑,本能般的随在她身后。虽然是在公主府,可他还是有些担心。比如,天这么黑,她会不会绊了石头摔跤。花园这么大,她会不会只顾着看灯而迷了路。仰或是,那些吃喝嫖赌的官卿皇族,往肚中灌了黄酒,就时常做些偷鸡摸狗的污秽事。
反正,说到底,他就是诡异的替她操起了闲心。
果然,青桐此时酒意全无,清醒得很。她感觉韩忠彦跟在自己身后,就像上次从蹴鞠场送她回家府似的,默默地,不动声色的。周围很黑,有些拐角处连灯也没有,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就算听见有东西在哪里叫,她也不害怕。
因为她知道,韩忠彦就在身后。
内苑深处,下人们都被支去前头伺候,只剩几名粗使丫头在烧水、煮醒酒汤。方平吐了好几回,又喝了几口酥酪,方奄奄一息的倚着床槛坐着。房间里很静,只有诗棋摆弄铺床之声。她父亲是朝中武将,性子粗狂又鲁莽,常常在勾栏酒肆中喝得烂醉,回到府上,还会辱骂妻妾子女。犹是如此,她母亲还是将父亲照顾得极为妥帖,半丝不悦也无。
她从小随着母亲教养,伺候男人之事,也颇为知晓一些。她见方平的衣物湿了,便从浮雕仕女行乐紫檀大木柜旁的桁架上取了件寝袍,想替他换上。
方平眉眼惺忪的瞧着,只见女人柔荑轻软的解开自己腰间的玉带,又将手插进自己的内衣里,剥下他的绯色云雀细锦罗袍衫。她的身子倾得极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他像是在做梦似的,问:“你要勾引我么?”
诗棋一愣,她当初听闻公主府的世子竟没有暖床丫头时,还隐隐自得。自己将来的男人,终是值得自己托付的。可今日所见,却几乎让她灰透了心。她强忍了下来,父亲那样脱了母亲衣衫,踢打母亲时,她也忍耐了下来。
这世上,有什么是不能忍的呢。
她并不回答他,只当是醉话。她轻手解开他内衣上的锦带,艰难的将他的手从袖子中拿出来。他裸着上半身,神情恍惚着,眼睛游离着,也不知道望的是哪里,或许他什么也没望,只是有些发昏。
他的身材很好,肩膀很宽,看上去很强壮。可又不像父亲,臂膀上全是硬硬的一股一股的肌肉,打起人来,颤颤发抖。他比想象中还要白,衬得胸口上的两点,像是红透了似的。他的手指很长,正抓住她的手腕,像是要掐到肉里去。
除了父亲,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终是有些羞涩,她颊上绯红,轻声道:“公子,你松一松,好疼。”她用另一只拿了寝衣的手挡在两人中间。
方平道:“你,喜欢我么?”
诗棋不想他竟问起这些,愣了愣,反褪了羞涩,笃定道:“我喜欢你。”
方平一惊,他也没意料到,娇娇女子,深宅闺秀,竟能如此直接、诚恳的表明心意,不禁问:“为什么?”
诗棋回答得很快,道:“不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你长得俊朗,或许是因为你我有婚约在先,又或许,是因为现在。”
方平疑惑,道:“现在?”
诗琪依着他手上的气力,坐到他身侧,道:“就像现在,你裸着半身,而房间里只有你我两人,传闻如利剑,又像绳锁,会将你我绑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