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的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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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中粗略地数了数,半分钟内她眨了五次眼。顾君齐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垂眼盯着面前的水杯。
他们之间的气氛比拼桌的陌生人还要僵,前座是三个女生,在大声且旁若无人地聊着偶像剧;邻座坐着四位青年男子,用本地方言抱怨着日益增长的房价。
周围尽是卷起袖子往嘴中灌啤酒的豪爽之人,与同伴的感情如锅底下熊熊燃烧的火一样热切深厚,唯有他们格格不入。
直到服务员送来菜,甘恬才放下手机。她悄然松了口气,接完周方予的电话,手机便停机了,这家火锅店虽然有招牌,却没有WiFi。她一时大脑发热邀请顾君齐来火锅店,本以为他会拒绝,谁知他竟答应了。然而,以顾君齐的性格,她若是同他搭话,他也不见得会理,又不能傻坐着相望无言,只好作出玩手机的假象以掩饰尴尬的氛围。
顾君齐望了眼漂浮着鲜红油花的火锅,没有动筷子。
他呷了一口茶,问:“专访需要照片吗?”
甘恬一边咽下嘴中的蔬菜一边点头。
“我后天有航班,但明天是周六。”
她立即明白他所顾虑的事,摇摇头道:“没关系,明天可以拍的。主编说了,只要你答应专访,即便你想凌晨三点去摄影棚,也有人守在那儿。”
顾君齐从风衣口袋中掏出手机,屈起颀长的食指,像弹硬币般将手机推了出去,黑色的手机顺着光洁的桌面滑向对方,一路畅通无阻。
“留个号码。”
甘恬正小口喝着白水,闻言睫毛倏然一颤。她拿起手机,担心他多疑认为她会借机偷看他的隐私,甘恬拇指飞快地点击屏幕,输入完号码后,她立即将手机还给了他。
交接手机的时候,他的食指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手掌,有点凉。甘恬想起一个说法,说是女子的平均体温高于男子约0。3摄氏度。紧接着,又想起另一个关于温度的理论,“凡是男女第一次见面,如果体温维持在38。6摄氏度的话,一见钟情的几率会高达八成”。
一见钟情,她的脸忽然有些燥。为了思维不再发散,她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大口吃菜。
拇指滑开锁屏,顾君齐斜了眼通讯表中的新增联系人“甘恬”,一边敲击着屏幕更改备注,一边问:“能否打过去确认一下号码的真实性?”
“不行!”她猛然拔高音量,所幸她的声音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中微不可闻,像跌进了波涛汹涌的河流中的草履虫,掀不起一星点水花。
顾君齐歪着脑袋,似乎很困惑:“为什么?”
“因为——咳咳……”一不留神,生辣的花椒就随着空气流入气管,鼻腔中弥漫着辛辣的热气,甘恬捂住嘴狠狠咳了几声。
顾君齐见状,握住水壶的握柄往她早已见底的玻璃杯中倒了些白水。食指贴了下杯壁,温度应该刚好,他伸直长臂,八分满的水杯便到了她的手上。
甘恬一连喝了几口,放下水杯,哑着嗓子说:“谢谢。”
他用低沉独特的鼻音“嗯”了声。
也许是日光灯的作用,也许是因为她呛出了眼泪,所以看人朦朦胧胧的,也许是二者共同的原因,甘恬恍惚觉得此刻的他的轮廓晕染着一层近乎温柔的暖意。
顾君齐固执地又问一遍:“为什么?”
话题回到原点,在这被咳嗽声打岔的几分钟里,甘恬没有想出好的措辞。
她不自然地别开眼:“总不至于我会给假的号码你吧。”
他面露不耐地命令:“把手机给我。”
她的声音犹如蚊蚋嗡鸣,低到顾君齐只能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嘴在说不行。
顾君齐脸一沉,语气也像被不悦的心情传染了似的,越发冷冽:“我不想问第三遍。”
甘恬咬咬牙,红着脸说实话:“因为手机停机了,打不通。”
他怔了一怔,脸部仍保持着不大愉悦的表情,态度却软了几分:“那你刚才——”只问了一半,便兀自打住,顾君齐鼻翼微微翕动,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笑完他又问:“为什么?”
不知道他误解了什么,甘恬闷声说:“我拒绝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在微博看到国航招聘波音777机长,年薪百万起步,飞国外翻倍……查了下,据说国航的工资还是三大航中最低的……
☆、25&29
火锅自然吃不下去,甘恬在顾君齐掏出钱包之前先付了账。
这排外的举动令顾君齐十分不满,他把双手□□大衣口袋中,满是不豫地说:“你让我觉得自己是吃女人软饭的小白脸。”
甘恬装模作样地哼了声,上下打量他一遍。日光灯的照射令她看得十分清楚,干净利落的短发,深邃明亮的眼睛,如夜景一般漆黑的大衣,深色西裤,脚上蹬着的也是墨色的皮鞋。
“小白脸是真的,但你有吃一口软饭吗?”想到她像点燃了引子的爆竹一样咳个不停,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吃饭你到底来干嘛?大少爷微服私访视察贫民窟的生活吗?”
顾君齐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专访不想要了?”
她立马熄灭气焰,灰溜溜地说:“对不起。”
两人步行回到小区。
顾君齐看向同自己并肩而走的女人:“专访的问题拟好了吗?”
昏黄的路灯令甘恬莫名有些烦躁,她竭力想看清前方的道路,听他这么问,她撇嘴道:“我又不负责采访你,主编说她会纡尊降贵亲自做你的访谈。”
“是吗。”顾君齐边掏出手机边踱进电梯,“那我给你加点工作。”
甘恬追随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钻进了那方寸之地:“你不会是要走后门吧?”
“你说呢。”
“没有加班费免谈。”
“钻进钱眼了?”
她正要回嘴,他竖起食指压了一下嘴唇,似乎电话打通了,她连忙噤声。
“喂,周远宁吗,我顾君齐。”
那端的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顾君齐毫无诚意地回了一句“抱歉”。
他望了望身旁的甘恬,女人正盯着电梯光可鉴人的内壁,顾君齐对着手机讥笑道:“谁有空关心周方予睡没睡,把电话给她,不醒就踹醒,反正你也做过更差劲的事。”
甘恬不由得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句,渣男与渣男的对决。
“你的‘好妹妹’要采访我,有些事必须征求金枝玉叶的周大小姐同意。”
“杂志名?忘了。”
话音刚落,肩膀被人戳了戳,顾君齐一转头就见甘恬正对着他做口型。
与电话中好友猜测的杂志名吻合。
“对,《花间集》,采访我的人我要自己挑。”
“周大小姐若是发脾气,我就报出你的名号顶罪。”
“周总从小没少对顾某插刀子吧,行,我挂了。”
顾君齐笑着哼了一声,掐断电话。
掏出钥匙打开公寓的门,顾君齐头也不回地走进玄关:“甘编辑,就地采访吧。”
甘恬愣愣地瞪着他的背影:“现在?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那是你的事。”他脱下大衣,解开两手袖口的扣子,“我明天只想拍照,不想接受采访。”
不仅脾气大,架子也大,谁让她只是小小的员工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甘恬无可奈何地妥协:“稍等,我去准备一下。”
她回家找到几本样刊,又找来记事本和记号笔,抱在怀中回到顾君齐的家。
每期采访的题目大同小异,甘恬却无从下手。
顾君齐像是看出她的为难般,闲闲开口道:“你就当作是聊天。”
面对问十句答一句的语言功能障碍者,她哪儿知道该从哪个话题聊起,若是一个不小心惹得他生气或者踩中他的雷区,她又该怎么谢罪?
甘恬在心中嚎叫,她清了清嗓子说:“能先请顾先生自我介绍一下吗?”
他极其配合地开了腔:“顾君齐,即将二十九岁,男,养了一只猫。”不等她说话,顾君齐便一脸鄙夷,“真蠢的对话,像相亲一样的开场白。”
坐在沙发对面的甘恬“诶”了几声,旋开笔帽在本子上记了几笔:“原来你这么老。”
“……”顾君齐竭力忍下掐住她的脸的冲动,他揪了揪喵喵的肚皮,“你贵庚?”
甘恬仰着脑袋想了想,模仿他的语气道:“即将二十五。”
他轻嗤:“也没小我多少。”
“三岁一个代沟。”甘恬哗啦啦地翻着前几期的样刊,问了一个比较正式的话题,“请问在顾先生的眼中,飞行员对于你自己有何种意义?”
顾君齐僵着脸闹别扭般答道:“没意义,工作而已。”
“对岱城的航天事业有何看法?”
“没看法。”
甘恬连连问了几个工作相关的问题,得到的都是简短且无用的回答。
气不过,她抄起手边的印花抱枕扔过去:“你这样让我怎么写通稿?”
他侧身躲过飞来的抱枕,冷哼一声:“你就不能归结为个人特色吗?”
“纳西塞斯都没你自恋。”
“那就中止专访,皆大欢喜。”
“……顾先生,对不起,我错了。”
算了,甘恬凝视着那几个问题,反正购买杂志的消费者中,或许会有一部分人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感到好奇,但更多的人关心的却是私人问题,至于可有可无的问答,大不了她临时发挥一下。
职业部分的问题完毕,该上重头戏。
甘恬觉得自己像是赛场上等待枪响的运动员,她吞了口唾沫,挑了一个普通的问题过渡:“请问顾先生不工作时会做些什么?”
顾君齐略微沉吟,答道:“打游戏,健身,打球,游泳,冲浪,攀岩,养猫……基本就这些,偶尔会被周远宁那个纨绔少爷拉去玩几局国粹。”
国粹,甘恬默默在心中念了一遍,嘴上问道:“国粹是指什么?京剧还是象棋?”
“麻将。”
她静静地看着记事本,划掉了容易拉低印象分的“国粹”与“打游戏”这两项,并总结了一个规律,接受采访的每一位男士都爱户外运动。
她又问:“打什么球?篮球还是高尔夫?”
顾君齐捋顺喵喵的毛发,尤为自负地说:“我什么球都会。”
甘恬故意为难道:“乒乓球呢?”
“会是会,但很少玩。”
“为什么?”
顾君齐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这要问你们女人。”
提到篮球,一般都是尖叫声,甘恬会想起穿着校服、前额沁着细密汗水的白净美少年;谈起足球,便是各种球赛转播,屏幕中脸蛋帅气肌肉结实的型男;说起高尔夫,脑中蹦出的字眼是“多金”、“儒雅”和“高贵”;至于乒乓球,她大脑一片空白。
明白过来顾君齐的意思,甘恬扑哧一笑:“原来你也会在女生面前撑面子。”
顾君齐不否认不反驳,平静地说:“我又不喜欢男人,在女人面前耍耍帅争争面子怎么了。”
“可周主编说——”仅仅吐出几个字眼,她便蓦地顿住。
顾君齐嘴角浮现出一缕古怪的笑意:“周方予那个长舌妇说了什么?”
“没有……”甘恬顾左右而言他,“顾先生,继续采访吧。”
喵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顾君齐将趴在自己膝盖上打盹的喵喵放在沙发一角,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甘恬面前。
他歪着头俯视甘恬:“你先告诉我周方予到底说了些什么。”
“说了一些往事而已。”甘恬仍想搪塞过去,余光瞧见顾君齐冷得发亮的双眼,她像法制栏目中悔不当初的犯人一样捂住脸,“我招,我全招。”
顾君齐这才回到原位,他跷着二郎腿,食指在玻璃茶几上敲了两下:“说吧。”
甘恬凭着记忆复述周方予的原话,一边说一边偷觑他的脸色。
当甘恬提到“顾君齐曾与陆江引打过架”那一段时,顾君齐神色如常。反倒是说起“他和周远宁那色胚看的碟”这一句时,顾君齐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他冷笑两声:“这就完了?”
“嗯。”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那么该说的都坦白了。
顾君齐端起咖啡杯送到嘴边啜了一口,假意表扬道:“记忆力不错,不愧是名校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
甘恬干瘪瘪地回了句:“谢谢夸奖。”
“不过,若是在旧时代,你成为卖国贼的几率会很高吧。”
果然,这才是顾君齐的本性。
专访接近尾声,甘恬懒得再顾忌他的脾气,回嘴道:“那你就是无恶不作毫无人性的帝国主义军阀。”
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顾君齐揉捏着鼻梁:“继续问吧。”
还有两个问题,甘恬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延迟死期,挑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顾先生觉得自己是怎样的人?”
顾君齐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他转了转眼珠:“这个问题有点难。”
“……这就是回答吗?”
“我觉得我是一个三观正又富有爱心的好人。”
她抛弃职业素养和所有顾虑,问起朋友的事:“富有爱心的顾先生为什么不接受苦苦追求自己的蒋似心?”
顿了几秒,他答道:“她又丑又吵。”
狂妄自大的男人,甘恬简直想用手中的记事本抽他几耳刮子。
顾君齐若无其事地扭动着僵硬的脖子,视线划过右前方涨红的脸孔,如墨的眼睛紧锁着她的双眼:“我是不知道你怎么会认识蒋似心,但即使是看在喵喵的份上,你也没立场干涉我的私事。”
她紧紧攥住身下的沙发,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难道不懂得尊重人吗?对待追求自己的人总是抱着嘲弄的态度,她们喜欢你也是过错?你一定要刻薄地拒绝别人,心里才舒坦是吧?”
“尊重是相互的吧?”顾君齐坐直身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和,“有些女人的喜欢病态到你无法想象,既然她们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我还有尊重的必要?至于蒋似心,是她自己要耗尽我那一丁点耐心。”
“她会缠着你,也是因为她喜欢你。”没想到他会主动解释,她的气势顿时弱了许多,“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但你没必要这么说她……”
他用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手腕支着脑袋:“‘喜欢’真是个好借口,我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