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贴花黄-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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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点头:“母后教训的是,往后儿臣会努力为国祚开枝散叶的,那日与母后畅谈,亦觉得荒唐了这些年,内心十分不安。”
太后高兴得紧:“你知道就好,去吧,忙你的事去吧,得空了再来看看哀家,终归是政事要紧,后廷内的些个,只要皇后没回来,哀家自会替你料理的。其实哀家最想看见的还是你的孩子。过几日等钟粹宫的秀女调停完毕,就由陛下带着诸妃一一见见合一合眼缘,若是有中意的,便提进宫里来,人多热闹些。”
“儿臣谨遵母后懿旨。”皇帝说完向太后行了礼便出去了。
隔天,蕊乔便准时的出现在永寿宫众人的视线里,大家对于她的来临并不意外,别说是小产,就是真生了孩子,这个时候怕也要出来了,只是她诡异就诡异在,她的肚子非但没有见瘪下去,反而是和之前一样,圆滚滚的挺在那里。走路似乎也很吃力,要木槿搀扶着,不过见了太后依旧是礼数齐全,端正大方。
太后嘴角攒着笑赐座,心道她可千万不要在永寿宫里发病才好,刚送走一个赵美人,别又来一个疯的,因此可劲的安抚她,各种好吃的得趣的一一赏了她,言语间也是袒护式的和气,看的众人莫名奇妙。
钟昭仪坐在她身旁,偶尔碰到她的手,能察觉到一丝的凉意,柔柔的低声道:“妹妹如今身子骨可好些了吗?”
这可是问出了众人的心声,淑妃端着茶盅的手一抖,没能逃过蕊乔的眼睛。
蕊乔有意说的响了一些,道:“谢姐姐关怀,那日落水着实是吓坏了妹妹,之后便得了心悸的毛病,夜里做梦总是梦见落水了,怎么也不见好,太医叮嘱说是不可一惊一乍的,如今妹妹宫里连只猫儿都不敢养,正在调理着,幸运的是孙太医妙手,确实是好多了。”
“如此便好。”钟昭仪真心的为她高兴,心上悬着的石头可算是落地了,就是目光移到蕊乔的肚子,觉得有些莫名,又不知怎么开口问。
淑妃装作没看见,眉眼间淡淡的,贤妃与她一贯走的近,自然也没有表态,倒是那个储娘子,因着搬去了披香殿,自那以后便也按着规矩日日来请安,太后认为她中规中矩,还算满意。
几个女人天天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这几个话题,不过畅音阁建了以后,话题便开阔了许多,时常转到戏文上去,贤妃道:“母亲,听闻前几日升平署又安排了几个伶人进宫,媳妇昨日与淑妃姐姐一同去听戏,很是得趣,母亲若是有时间不妨也与我们同去?”
太后‘哦’了一声:“哀家原以为他们再也翻不出什么大的花样来了,只那几套不停地耍,看的人都腻了,可是有什么新鲜玩意?”
淑妃嗲着嗓子嗔道:“有呢,新来的伶倌儿唱《牡丹亭》是一把好手,那词写得也缠绵悱恻,昨儿个把我和贤妃妹妹都给看哭了。不过好看是好看,就怕母后不喜欢,母后喜欢热闹的戏,这个大家伙的都知道。”
太后道:“瞧你说的,合着哀家就喜欢打打闹闹?既然你们说的这样好,改日便一同去瞧瞧,否则天气渐凉了下来,也没个逗趣的乐子。”说到这里,故意‘啊’了一声,道:“不妨这样!”
其实这才是她今日要说的正题,太后拍着脑袋道:“瞧哀家的记性,钟粹宫刚刚派人通报过,那些甄选过的秀女如今已经全部调停得当,咱们要看戏,便也捎上她们,热闹不说,也不必那么拘束,哀家把皇帝也叫来,你们以为如何?皇后不在,你们也要出力,帮着皇帝相看相看。”
贤妃和淑妃齐声道:“母后说的极是,一切但凭母后做主。”
德妃幽幽道了声‘是’,不紧不慢的,依旧是那个步调。她从前当太子妃便是如此,即便是傅琴绘比她更得太子的宠爱,她也仍是宠辱不惊。
有人说她是真大度,也有人说她是清高,毕竟是中书令的女儿,岂能随便和人争风吃醋的嚒!
钟昭仪见气氛停当下来,便接着道:“听说新来的秀女中有几位很是标致清丽。”
“可不是嚒!”蕊乔抿着唇笑,“媳妇被关在合欢殿里都听说了,有的擅书画,有的擅歌舞,各有所长,叫人好不羡慕。”
储娘子道:“几位姐姐说的那样好,说的妹妹都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去看美人。”
一席话说的众人笑了起来,蕊乔想,这个储娘子倒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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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回到寝殿时,小福禄还没有回来。
他这半年来长得快,个子猛的窜的高,主要是在合欢殿吃得好,从前是十一岁的人瞧着像七八岁的孩子,现在却像个十二岁的半大人儿了,因此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陛下身边委实是不像从前那样方便,再者陛下批处公务的时候,身旁侍候的黄门忒多,里三层外三层的,遇见守门的阻拦,实在躲不过去,便按着蕊乔的吩咐,肆意的哭闹起来,在地上打滚,双脚奋力的蹬,一边蹬一边哭:“咱们娘娘可怜,求陛下去看看娘娘吧,需着您安慰呢!”
吵得皇帝脑仁生疼,忙叫海大寿把人给带进来,省的丢人现眼。
小福禄进殿,规规矩矩的打了个稽首给万岁爷请安。
皇帝道:“你个小子,几日不收拾你皮痒了是吧?你们娘娘那脾性就是打死她,她都不会让你来说这个话。”
小福禄嘿然一笑说:“陛下真了解娘娘,娘娘也了解陛下,这叫心有灵犀。可陛下也有料错的时候,毕竟女人心海底针嘛,这话还真是娘娘吩咐小的说的。”
言毕,觑了眼皇帝,跟打暗号似的,看的海大寿心头一跳,这小子是要作甚?同皇上眉来眼去的?
皇帝眉头一皱,大手挥退了身边的所有人,小福禄一个箭步冲过去把纸条送到了皇帝的案前,认真道:“这是娘娘让奴才给陛下的,说是有人用命换来的。”
皇帝看着带血的字条上的内容,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沉声道:“谁的命?”
小福禄一五一十的道来,说是张司勋,皇帝的嘴角紧紧地抿着,他每每思考问题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又问:“你们家娘娘还有什么嘱咐没有?”
蕊乔其实还交代了一句话,就是让小福禄无论如何要告诉陛下,就说她的孩子还在,皇帝听了就能明白。但是小福禄眼珠子一转道:“有,娘娘说了,您想知道什么,自个儿找她问去。”
皇帝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道:“扯谎吧你就!改日治你一欺君。”
小福禄古灵精怪的一笑,他当然知道皇帝不会,皇帝巴不得现在就去合欢殿呢!
这也是小福禄这段时间揣摩的心得:当皇帝不容易,凡事动不动就得端着,给他找个台阶下,万岁爷就能龙心大悦。
不怪他人小鬼大,确实如他所料,皇帝听到这话明知道极有可能是假的,但还挺高兴,搁下笔道:“成,朕现在就过去。”
小福禄忙提了一盏西瓜灯在前头引路,皇帝连海大寿都没叫上,结果到了合欢殿,蕊乔竟然已经睡下了。
她从义庄到合欢殿整了一个来回,委实是累坏了,再加上素来随眠不好,孙兆临给开了一些瞌睡的药,谨防她夜里心气作乱又要哭醒,于是这一晚她简直是沾床就睡。
木槿见皇帝来了,局促的捏着手道:“奴婢参见陛下,只是……”
皇帝探了探脑袋,悄声问:“你们娘娘睡下了?”
木槿点头:“娘娘这几日为了陛下的事殚精竭虑,本就是虚弱,前头吹了点风就喊着脑仁疼,一会儿就禁不住了。不知道陛下驾临……”
皇帝瞪了眼小福禄,小福禄吐了吐舌头,皇帝道:“罢了,朕去看看她,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
木槿自从上次就有些害怕皇帝,但又不好忤逆圣旨,只得硬着头皮委婉的说:“嗯……娘娘她……身子骨还没健愈,太医说还不适宜……”
言下之意,皇上您最好还是别和娘娘做剧烈运动。
皇帝嘴角抽了抽之后再抽了抽,径直把木槿给轰出去了,害的她只能扒在窗棂上竖着耳朵偷听。
屋里,地心上的百合大鼎焚着安息香,蕊乔却又一次在梦里被魇住了,两手不停的胡乱挥舞,她不会凫水,那一晚的经历于她而言尤其可怕,始终压在心头挥之不去,她当下便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个溺水的人。
皇帝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她在梦中竟也能有这样大的力气,可见是害怕极了,也反过来紧紧捉着他,捉的他手指生疼。
皇帝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那么久不见,说不思念是假的,只是因为有前头一个七年的蛰伏,这一个月的隐忍相比起来就渺小了许多,麻木的可以忽略不计。然而他们到底不比当时,他们那么亲近了,有过一个孩子,一个月不见就比之以往更加难熬。
她的苍白,他的清瘦。足以说明一切。
他忽然觉得这一个月的避而不见也许是错了。
虽然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她怪他,他心里知道,说好从此抱在一起取暖,保护她,可他没能做到。而她梦呓之时喊着‘三哥’,固然叫他气闷,也有个限度,三哥毕竟不在了,他还能跟一个死人去争?他和她却是有天长地久可以一起走的。所以他其实气过了也就算了,反正从前她还说过更难听的呢。
他只是瞧见她被困在落水的情景里出不来心里难受极了,一下子眼眶有些湿,所幸并没有人看见,他轻声呵慰道:“我在这儿呢,别怕。”
蕊乔浑身扭动,她梦见自己被水草缠住了脚,她越是伸手往水面上够,腿越是踹,水草缠的越是紧。
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她甚至能看出一个大概,五哥的模样,挺拔的站在那里,身边有灯火恍然,惶惶的神圣威仪。
她于是张开嘴又哭道:“三哥,三哥,五哥他欺负我,你给我揍他。”
她哭的可伤心了,好像三哥真的还在呢。
他凑近她道:“你五哥是挺混账的,该打。”
这话触动了皇帝的心绪,从小诸位皇子中,就属他与李泰的感情最好,若非李泰的死,他不会挺身为他报仇,从而淌了那趟浑水,也因此坐上了今天这把龙椅。
“三哥……”蕊乔嗫嚅,“五哥他又欺负我,他老欺负我,你替我揍他。”
皇帝气的笑了,捋着她额间的发,她有一张饱满的额头,是皇后像,他道:“真是孩子气。”
话间,蕊乔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皇帝以为她听见了他的动静,真的醒了,谁知道孙兆临的瞌睡药吃多了有副作用,常常分不清梦境现实,蕊乔此刻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呢,看见皇帝坐在床沿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对着皇帝一顿拳打脚踢。
皇帝诧异:“你还真打上了。”
蕊乔耷拉着眼皮,懵懵的用手拧他脖子里的肉,她从小就喜欢这样捉弄他,因为拧这里疼的厉害,一被她得逞就开心极了,眼下皇帝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蕊乔稀里糊涂的想,果然是在做梦,他哪里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可固然是梦,她掐久了也终归是怕掐疼了她,于是松开手,惺忪着一双眼扒开他的领子看,还真的是红了!她扁着嘴,一边落泪一边凑过去对着他的头颈吹吹,又拿手揉一揉。
这动作像是朝他心上开了一枪,汩汩的流出来一股热血,教他不由喉头一哽,忆起从前三哥当真揍他真揍的狠了之时,这丫头总会适时的跳出来说:“嗳,三哥,你小心着点儿,别真把他打伤了,回头陛下知道了该罚你。”他原是想她与三哥一条心,替他着想呢,现在又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也许是人大了,看问题比从前透彻,怎么觉得她的口吻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丝心疼来,倒像是怕三哥真的把他给打伤了?
于是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心疼五哥的吧。”
蕊乔晃荡着脑袋,嗅着鼻子不说话。
皇帝道:“五哥知道你难受,怕你见着我更难受,所以五哥不敢来,可现在觉得把你一个人掼在这里,是五哥的不对,五哥更难受了。”
蕊乔闻言泪水涟涟,顺着脸庞滚滚的落下,像一条小瀑布似的,皇帝忙上前哄住她,她两手圈住他腰身,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和独有的沉水香气,突然哭的撕心裂肺,他都听出肝肠寸断的味道来了。
皇帝轻轻顺着她的背,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不该把你一个人掼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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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张司勋死后,人被送到恕烟堂,那是宫里犯事的人死后统一的去处,不过男女有别,宫女或是罪妃,则被放到恕烟堂隔壁的净乐堂。
铃兰在张司勋生前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死后却在他的衣服夹层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记录着一些古怪的内容,例如:四月十六,三箱;五月初一,两箱;五月初五,六箱……铃兰看的一头雾水,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将字条交给了木槿。
木槿说是从死人那里拿来的东西,晦气,蕊乔却一把接过,不以为然道:“又不是从他身上扒拉下来的,怕什么。”
然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说实在的,她也不太明白张司勋写的到底是什么,掖庭狱出了名的龌龊,里面四处是沼气和从御花园水池里泻下来的淤泥,因此向来只有干苦力的下等杂役,鲜少有人经过,这一箱两箱的究竟是何物?张司勋记录下来又是为何?
蕊乔虽然没有答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张司勋必然是发现了什么从而被人灭口。可见这字条里蕴含着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