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贴花黄-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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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时吩咐雪吟道:“还不把窗户都关上?也不怕娘娘冻着。”
雪吟低低道了声‘是’,忙上前收起窗棂子的搭钩,动作间,便瞧见不远处的摘星楼,此时的摘星楼已被风雪包裹了,犹如装在水晶盆里的冰雕,玲珑剔透。其实要说摘星楼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大约就是它特别高,足有九层,也不知陛下是怎样的心思,竟将摘星楼的顶端造成了烽火台的模样,若是站在上面瞭望约莫能将整个京畿尽收眼底吧……
雪吟将窗棂一扇一扇的合拢,扶着吉嫔回榻上歇息了。
与此同时,摘星楼里的剑士全都被遣到了外头守门。
只留几个内侍在里面伺候皇帝与如嫔用膳。
暖阁里拢了地炕,热气蒸腾,并不觉得冷,皇帝坐在蕊乔还能闻见她身上衣间被熏出淡淡的幽香,他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的望她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这样的雪夜,静静的有斯人相陪,已经很满足。他吃到一半,握起了她的手,蕊乔什么都没说,只是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熨帖了自己的心,也像是安慰了他。
膳后皇帝说要上楼醒醒酒,蕊乔怕冷就躲在屋内,见他去的久了,望着外面如筛盐的飞雪,便拿起一件鹤氅摸索着他走过的石头垒砌的台阶,一步一步向上,终于看到他正靠在石壁上,漠然的看着黑夜,因醉意熏染,脸色红红的,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的感伤。
蕊乔明白,她也喝过酒,小时候不懂事偷偷地去厨房喝爹爹剩下的花雕酒,结果醉了心里就像火烧,很多平时细小的事登时在脑中就被放大了起来,害的她趴在榻上哭了一夜,等到第二天鸡鸣,又觉得昨夜的行为委实荒诞,她不是胆小敏感的姑娘,昨夜却轻易的就被那些不知名的忧伤给击倒了。因此觉得怪道古人要说借酒消愁愁更愁。诚然是真的。只是她不明白,眼下一切好好地,皇帝愁什么?莫不是太闲了吗?!
她禁不住莞尔一笑,其实她攀爬上来不容易,走的气喘吁吁的,站定了歇口气之后复又朝他走去,直走到他身边,才敞开了鹤氅,踮起脚来亲自替他罩上,一边系明黄色的如意纹绦带一边说:“穿的这样少就出来,也不怕病了嚒!”
皇帝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也揽进衣裳里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可记得吗?”
蕊乔怔怔的想了一会儿,风雪肆凌到脸上,她被冻得灵台一清,有些不确定的问他:“是冬至快到了吗?”
皇帝双手捂着她的脸道:“不是快到了,是已经到了。今儿个十一月十一,你的生辰。待会儿子时一到,便是正冬至。”
蕊乔的眼眶一湿,她侧过身去朝摘星楼下望,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许多人都熬着夜等子时,因为冬至节在大覃是个重要的日子,与别不同的是,大覃不像其他地方那样避讳冬至,以为要祭祀先人的就与鬼搭边,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要不然就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里烧纸。大覃的冬至节,许多人都喜欢点起鞭炮,若是家里老人高寿驾鹤西去的,便是喜丧,要连放三年的鞭炮,所以今夜会是极热闹的一夜。
蕊乔喃喃自语道:“我有好多年都不过生辰了,时间久的……我自己都忘了。”
皇帝从后面抱着她,蹭了蹭她的脸颊。
她愣愣的看着烟火辉煌的京畿集市,隔得太远虽看不太真切,但是依然有个轮廓,应该有卖泥人的小贩,还有兜售糖葫芦的……昆仑奴的面具……吞火剑的杂耍人,说书的先生。她难过道:“爹娘死后,宫里的老人儿见了我都说我命硬,否则怎么阖家都死了就我还活着呢,是我克死了爹娘。十一月十一,冬至的前夜,我的生辰。”
皇帝道:“他们胡说八道,你也跟着胡思乱想,活下来的不是你一个,还有蔻珠。”
“可是蔻珠也死了。”蕊乔望向他道,“难道我真的是克星?蔻珠死了,孩子也没了。我也许注定此生要孤家寡人。”
皇帝心上一揪道:“蕊儿,我让你来,除了要与你过生辰以外,还要与你说一些事情,我答应过你,总有一天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可我又怕告诉了你,你会离我而去,我其实很害怕。”
蕊乔也有些顾虑,怕那些真相不是自己要听的,吓得要哭出来,用手捂住他的嘴道:“我不一定要听真话的,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你藏起来的那一半,就继续把我蒙在鼓里,不要紧的。我们一直这样,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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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春贵人有孕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
本来宫嫔们合该到翊坤宫请安的,但是德妃成日里诵经念佛,经常娘子们凳子还没坐热,她就把人丢下不管自顾自到内室敲木鱼去了,于是咸福宫便成了宫眷们扎堆的地方。
一来为了解闷子,二来也是想多走动走动,巴结一下。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移世易,钟昭仪前一刻还是冷饭剩菜,连一些小小的宫人都能对她蹬鼻子上脸,而今却成了香饽饽,炙手可热。
刚开始上官蔷被冷落,实属意料之中,这个时候人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偏生贤妃被禁足,秦淑珍还不知收敛,总借机对着上官蔷指手画脚的,上官蔷一再忍让也无济于事,所以这两人时常为了一些小事斗得乌鸡眼似的,直到春贵人有孕的消息走漏了出来,秦淑珍终于知道自己落了下风,便干脆闭门不出,省的遭人奚落。
其实她本来就没什么资格和上官蔷争,但昔日里上官蔷有上官家做靠山,她尚须忌惮三分,而今没了上官家,上官蔷无异于拔了牙的老虎,她压根没放在眼里,谁知道天意弄人,上官蔷比她早一日进幸并且有了孩子,而她至今却连陛下的天颜都无从得见。
正自伤感着,陛下的恩旨又下来了,晋春贵人为吉嫔,许多人暗地里计较,当年如嫔怀孕的时候也依旧是如贵人,直到孩子掉了陛下才像是体恤她似的,封了一个嫔位稍作安抚,如今上官蔷不过刚怀上孩子就已经晋嫔,等孩子落地岂不是要封妃?
一时间,上官蔷住的琴台阁门槛都险些要被踏破了,内侍监供应茶叶都来不及。
后来还是瑛时说了:五品以下的娘子,给些茶沫子喝得了,反正她们也不是认真来喝茶的,四品到三品可以喝上一口碧螺春或者铁观音,只有嫔位以上的才有雪山银芽这样的顶级茶喝。
不愧是做过管带姑姑的,高低贵贱在她眼里被分的最是泾渭分明。
此时农历十一月,京畿已入了冬,咸福宫里的玲珑宝塔底盘是莲花座,六根漆红的柱子撑起六个角,似一座小亭子。晌午过后扯了飞絮,细细密密的落着,无声无息,银装素裹,远处瞧着,有一种清冷的美。
秦淑珍自幼请了西席教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眼下细雪纷飞,覆了天街,便生出几分雅兴,带着几个婢女到凉亭里烹茶,穿了一件雪里金滚花长袄,下面配一条暗花白地锦裙,领口上一圈白狐狸毛,愈加衬得她脸颊脸颊只有巴掌大小,清丽可人。
上官蔷打听到了以后,在瑛时和雪吟的搀扶下缓缓踱了过去坐下,道:“姐姐真是好兴致,独自一人饮茶也不嫌寂寞?不知妹妹能否叨扰姐姐一杯茶,就权当是为姐姐作陪的茶资。”
秦淑珍还没说话,瑛时已上前一步,提醒道:“娘娘,一杯茶事小,咱们宫里又不是没有?最重要的是不知这茶娘娘究竟是饮得还是不饮得,毕竟娘娘身怀龙种,可不像有些人那么闲。”
秦淑珍的手顿了一顿,心中怒极,脸上并无异样,只继续洗着茶具。
上官蔷娇声笑道:“你说的是,倒是本宫疏忽了。可本宫与姐姐一同进宫,向来不分彼此,留姐姐一人在这里,委实有些不忍。”
秦淑珍抿唇:“妹妹说笑了,我不过虚长你几个月罢了,再者说,我的婢女就不是人了?”
上官蔷面上笑意不变,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雪吟继续接着瑛时的话头道:“说来咱们宫里近期来人确实多了些,都是来蹭茶叶还是怎么的,一个个的轰也轰不走,这么好的茶叶,都是陛下御赐的,真可惜。”
“所以本宫才要与姐姐共饮一杯。”上官蔷道,“那些人哪里懂得喝茶,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再好的茶落到她们的嘴里也是牛嚼牡丹,咱们珍贵人姐姐才是真风雅。”说着,拉住珍贵人的膀子撒起娇来,“好姐姐,就讨一杯茶。”
外人瞧着大约还真以为她们的感情是好得不得了。
珍贵人含笑推开了吉嫔的手道:“姐姐倒是想与你共饮,只是可惜眼下妹妹怀的是龙嗣,不当儿戏的,若是吃坏了可怎么好?姐姐担当不起,妹妹的起居饮食还是要有专人伺候的好。这茶,就当是姐姐吝啬了。”
上官蔷眼风一扫,哼了一声。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如嫔和钟昭仪在一堆宫人的簇拥下,携着风雪渐渐的走近了:“大老远就闻见这里的香,便寻过来看看是哪个雅致的人儿,吉嫔妹妹可是没口福了,我等可有这个荣耀吗?”
珍贵人忙起身道:“见过昭仪娘娘,见过如嫔娘娘。”一边吩咐下人引两人入座,亲自替她们沏了茶。
吉嫔脸色难看,‘蹭’的站起来,欲要发飙,又觑着两位娘娘都在,不成体统,但心里想着,凭什么同样是嫔位,珍贵人对蕊乔依足了礼数,对她却是视而不见,这不是摆明了甩脸子嘛!
蕊乔见状,忙用手护住上官蔷,蔼声道:“你眼下有了身子,和旁人是大不相同的,以后行走可要注意了,动作尽可能不要那么大,你看四下里天寒地冻的,本宫觉得吉嫔还是早些回宫歇着吧,省的惹了风寒反倒不美。”
吉嫔脸上露出一丝惋惜道:“那嫔妾就告辞了,不扰三位姐姐的雅兴。”言毕,幽幽的转身,略有几分愁态的走了。
珍贵人起身纳福,只是吉嫔才走出去一步就被蕊乔喝住道:“慢着。”
吉嫔不解的回头,蕊乔定定望着瑛时道:“旁的人不知礼数,瑛时你可是在钟粹宫里当过差的,怎么眼下珍贵人如何向吉嫔行礼你都觉得没问题吗?”
瑛时脸上阵红阵白,结巴道:“是…是奴才的失职。”
珍贵人恍然大悟道:“啊,是了,因着平日里与妹妹走动的勤,倒疏忽了礼数,是嫔妾的不是,此处向吉嫔请安了,恭送吉嫔。”
吉嫔挥了挥帕子道:“罢了,我与珍贵人情同姐妹,不拘这些虚礼的。”
“那看来倒是本宫多管闲事了。”蕊乔握起小小茶盅,在指尖转动着,眸色落尽了碧色的茶水里,游游荡荡。
钟昭仪道:“如嫔说的也没有错,虽说都是姐妹相称,但礼不可废,若不然当初选秀,又何必专登的把人到钟粹宫去调理!”
“是,是奴婢的失职。”瑛时垂头跌声的认错。
“也有我的不是。”珍贵人摆低了姿态。
吉嫔怏怏的说无妨无妨,既然有人替她做了规矩,她就懒得再动手,总算是带着人马走了,珍贵人不由舒了口气,重新落座道:“谢两位娘娘解围。”
钟昭仪道:“听说你今日出来门本宫就估摸着又要闹事。”
蕊乔摆下茶盅道:“珍贵人不怪本宫今日多事吧?”
珍贵人摇头:“谢娘娘的抬举,若不是有娘娘在这里护着,只怕今日还不知怎么打发她走,眼下让她出了这口气也好,否则往后没日没夜的挑刺儿。我低她一头,横竖是我的错。”
蕊乔笑道:“是个知礼的孩子,你不怪本宫就好,喝完这杯茶就早些回屋里去吧。往后照着规矩走,理就在你这边儿。”
“是。”珍贵人在钟昭仪和如嫔面前一向得体,没多久,钟昭仪和如嫔便相继离开了。
两人一路走,宫人们在后头为她们打伞,钟昭仪和蕊乔近的几乎耳语,用只有她们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说咱们这样挑唆,她们能起事儿?”
蕊乔道:“咱们不挑唆就斗成这样了,再稍微一扇风一点火,只怕要起的是大事儿。”
钟昭仪有些胆寒,蕊乔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吧,烧不着你我,有人心心念念着要冲到咱们跟前来,那就由她挡灾去。”
钟昭仪点点头,便回宫去接芸初了。
她说好了送芸舒和芸初两姐妹,蕊乔本也要去,奈何皇帝这个时辰非要见到她的人,蕊乔也很无奈,只得赶回合欢殿带着做好的糕点,急匆匆的往未央宫去。两人在摘星楼前分道扬镳。
芸舒本来很早就是要走,不过念着芸初暂时离不得钟昭仪,现今茯苓和知夏个个能独当一面,芸初便不得不辞了钟昭仪踏上归程。
一行人一直走到贞顺门口,芸初还是哭个不停,弄的钟昭仪也很伤感,抚着她的脑袋,哑然道:“傻孩子,能混到齐齐整整的出宫有什么不好,往后和你妹子两个人在外头记得要彼此包容,互相谦让,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芸初握住钟昭仪的手,泪目道:“娘娘也要好生保重,若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就去找如嫔娘娘,奴才不能再侍奉您跟前了,其他人都靠不住,只有如嫔娘娘对您愿意施以援手。”
钟昭仪点头道:“我省得,当时害她那事虽是受了赵美人的胁迫,说到底我也有份参与,她能不计前嫌,我便当是还了她的情也该多回护她一些,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阖宫谁不知道我而今这把交椅怎么来的,说穿了也就是陛下看我和如嫔还算走的近的份上提携我。”
“娘娘不必菲薄,这些年来,娘娘从没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陛下也都看在眼里,孰好孰歹,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