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贴花黄-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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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等不敢。”柳絮和丹枫齐声道。
见蕊乔依旧不为所动,丹枫当她还在生气呢,急切道:“奴婢所言句句肺腑,就像木槿姐姐刚才说的那样,皇后主子那么难缠,我们还当她是好人呢,主子您就带木槿姐姐和海棠姐姐两个人去,我们两个怎么能放心?按理说我们也当要跟着主子您去,可经过今次的事,奴婢知道自己的脑瓜不好使,就怕到时候尽给主子您添乱。主子……”丹枫恳切道,“只有求主子您别去了!行吗……”
蕊乔道:“你们——”她扭过头去不看她们,眼底含了一汪泪。
“主子……”几个丫头在她跟前哭哭啼啼的,抱着她的腿不撒手。
木槿道:“主子,时移世易,人是会变得。”她一把握住蕊乔的手,“主子总说皇后娘娘从前待您好,奴婢信,真的信!但今次的事,主子您也瞧得真真的,皇后娘娘也许根本不会容许您腹中的孩子降生,即便是这样,主子还要去吗?”
“可不去又能怎么办呢?”蕊乔无计可施,终于说出心里话,“我若是不去,反倒像是生出了异心,我是她宫里出来的,我理当为她尽忠。所以由不得我不去。”蕊乔说到此处难过起来,“再说我是什么身份?!我是犯官之后!”她提醒她们,“这个孩子生出来不管是男是女,能有什么好的前程?若是个男的,一生郁郁不得志,人家会一直不断地戳他的脊梁骨,说她有个身份卑贱的母亲。若是个女儿,将来一旦有个战事,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她,送去和亲。不能怪我想的长远,天家就是这样无情,然而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却是要护着的。”
蕊乔说的话句句在理,木槿和海棠一时都噎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蕊乔用手轻轻的抚着肚子,目色温柔道:“他/她是我的孩子,我是他/她的母亲,自当要为他/她筹谋,他/她若无幸来到这世上,只能算我倒霉,这一生就囚禁在这禁庭里寂寞消磨。他/她若有幸成为我的孩子,那我总要做一点牺牲,来换取最大的利益。”
“娘娘的意思是?”木槿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蕊乔深吸一口气,眯起眼道:“皇后无子。假如是个男的,本宫就把孩子送去给皇后抚养。”
木槿惊诧的张大了嘴,海棠怔了半晌后道:“娘娘的意思是……是……只要是个男的就给皇后抚养,一来孩子在皇后那里,陛下和太后都看着,皇后她不敢有所作为,否则就是她的过失,二来她自己也看重,只要有孩子在,她的后位就在,且因为这个孩子是陛下的头一个,陛下一定会特别看重,往后一有时间就会往长乐宫跑,如此一来,又合了皇后的意。”
蕊乔缓慢的点头,痛苦的闭起双眼,良久才睁开道:“其实此事与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半点好处,孩子过继给皇后抚养,他便不用再为有我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母亲而烦恼了,他可以骄傲的抬头挺胸做人。不管是不是未来的储君,他起码能逍遥一世。”
“娘娘。”海棠听罢蕊乔的打算,心酸极了,“可要是位小公主呢?”
蕊乔望着窗户外的被冻得耷头耷脑的芭蕉,语气坚定道:“那就要看皇后的意思了。皇后要是愿意抚养的,我还是会把孩子交给她,她要是无所谓,我就接回来自己养。”
木槿叹了口气:“娘娘,不如和陛下商量一下吧?陛下向来是最疼您了,只要陛下一句话,就能收回成命。”
“那又如何?”蕊乔无奈道,“逃得过这一次又能逃得过下一次?更何况这一次都未必逃得过。最重要的是,倘若这一次我失信与皇后,未来她必不再信任于我,因此今次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也要硬着头皮上。”
木槿依旧不死心:“奴婢不信皇后可以一手遮天,这后廷毕竟是陛下的后廷,奴婢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得,这一段日子奴婢都看在眼里,陛下是真心爱娘娘的。”
蕊乔嘴角噙着一丝笑,斜睨着眼看她,打趣道:“你懂什么叫爱?”
木槿有些赧然,脸上微微泛红。
“你以为喜欢一个人,看到他心跳加快不知所措就是爱?”
海棠见木槿难为情的样子转过头去偷偷捂住嘴。
蕊乔接着道:“那不过是喜欢。喜欢或许是真的,但未必是永久的,也许只是暂时。而爱却是长相厮守,爱是博大宽容的,爱上一个人,不但想要分享他的全部,还想要照顾他的全部。陛下着紧我我知道,我也着紧陛下,不想总叫他为我担待。更何况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陛下也有陛下的难处,我总不能让陛下把我拴在裤腰带上,带着我去上朝,一刻都不离开身边吧?他有他的责任,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几个丫头都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历来为皇帝所钟爱那些女人,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即便是皇帝再小心,最后也总能叫人钻了空子害了去。
“所以……”蕊乔冲她们苦笑道,“你们不要再劝我啦。你们要是真的为我好,到时候进了长乐宫就时时替我周旋着,护着我和我孩子的命,事成后我自当谢谢你们。”
“奴婢们也要去。”柳絮和丹枫跪着抓住蕊乔的裤脚,道,“既然主子下定决心要去长乐宫,那奴婢誓死相随。求主子也把我们也带去。”
蕊乔看着她们,鼻头一红道:“我此去凶险,你们……你们几个笨丫头不是要明哲保身嘛,就留在合欢殿里或发还到钟粹宫去岂不是更好?!别跟着我。”
柳絮‘哇’的一声哭起来:“主子,主子您是真的怪咱们了,不要咱们了。”
一时间,场面弄的有点像生离死别似的。
蕊乔用帕子掖了掖眼睛道:“好了好了,别嚎了,叫人听见了笑话,带你们去,不过你们到时候可不能再给我脸色瞧了。”
“奴婢不敢。”柳絮和丹枫嗫嚅道,“真没给主子脸色瞧,当时就是被皇后吓怕了,主子您大人有大量。”说完,两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蕊乔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对木槿和海棠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怎么就那么信我呢?”
木槿与海棠相视而笑道:“主子,您防人算计有一手,但说到算计别人,那还是缺根筋。”
蕊乔摸了摸鼻子道:“我怎么觉得你们这是骂我呢?!”
几个丫头嘻嘻笑起来,均抬起袖子把眼泪鼻涕一把擦,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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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皇后轻抚着手上的玳瑁攒米珠金护甲,漠然道:“什么时候?……呵,难道殷大人自你的住处搜出来杏仁的果壳,你至今还未意识到?”
吉嫔闻言猛的顿住,须臾仰天大笑,状甚凄厉:“竟是百密一疏,临了被些许碎粒泄露了痕迹。”
皇后道:“如此说来,吉嫔算是认了?须知从没有旁的人去你的屋里,你说,这果仁除了是你自己吃的,还有谁呢?”
两边的宫嫔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上官蔷是自作自受。
上官蔷恶狠狠地瞪着皇后,犹自恨道:“向来成王败寇,进宫之前我已有准备,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皇后慢悠悠道:“吉嫔这话说的就不妥当了,本宫向来做不出杀剐的举动来。不过念在你对事情供认不讳,那么即日起吉嫔的宫女便发配掖庭为奴为婢,终生不得外出。至于你本人,本宫以为你虽是自作孽却尤可活,延禧宫那么大的地方,珍贵人想必也怪寂寞的,你就去和珍贵人作个伴吧。”
吉嫔咬牙切齿,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恶妇,她总算是明白了,当初皇后为何明明就有了证据可以证明她的红疹是自己造成的,却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珍贵人送进了延禧宫,一来是为了顺太后的意,与她婆媳和睦,二来,是到如今才下手,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陛下身边的两个女人一气都送走。真真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是谁人说皇后宽和大度的?
笑话!
她根本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妒妇、毒妇,心狠手辣。
上官蔷看着皇后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皇后道:“机关算尽呐您,不过像您这样的人,我倒要看看您最后是个怎样的下场,你想要独占陛下?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知道陛下心里有谁吗?恐怕至今无人知晓陛下心里有谁吧,也许根本什么都没有,空荡荡得!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你和陛下始终无法靠的再近了,哪怕是同床共枕,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回荡在长乐宫的上空,皇后的脸色霎时惨白,两旁的宫嫔脸上皆露出明显的畏惧来,所有人噤声,连大气都不敢一喘。
谁料外面的宫人忽然慌慌张张的进来到皇后跟前打了个千,道:“启禀主子娘娘,钟粹宫锦葵求见,说是要事启禀。”
皇后复又稳住神色,冷静道:“让她进来吧。”
锦葵带着石榴来到皇后跟前跪下:“钟粹宫锦葵恭祝皇后主子新禧,各位娘娘新禧,万事如意。”
皇后‘嗯’了一声,道:“怎么着,何事劳动你钟粹宫锦葵姑姑的大驾,居然大费周章的特地从那么老远跑到本宫这里来急奏啊?”
锦葵礼毕起身,谦卑的答道:“回主子的话,主子您太抬举奴才了,奴才实在是愧不敢当,说起来其实就是钟粹宫里发生了一有点儿怪事,奴才心里拿不定主意,来请皇后主子的旨。”
“哦?”皇后眼皮微抬,“说来听听。”
“今日倒是热闹,事情发的一桩接连一桩。”
锦葵道:“是这样的,奴婢的手下石榴是伺候瑛更衣的丫头,但自打腊月里起瑛更衣就怪怪的,时常不见了人影不算,屋里还传出一些怪声。石榴担心她主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便上前去询问,但瑛更衣总说没事,打发她走人。”
皇后打量了一下锦葵身旁的矮个子小丫头道:“你就是石榴?”
“回皇后主子的话,是奴婢。”石榴道,“奴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觉瑛更衣她有恙,但奴婢上前去叫门,更衣每回都遣了奴婢回来,还不许奴婢靠近,但是奴婢在屋子外头又总是听见怪声……”说着,瑟缩的抖了一抖,像是怕极了的模样。
皇后道:“是什么样的声音?你说来与本宫听听。”
石榴回忆道:“具体的奴婢也说不出个丁卯,就有点儿像春天里猫儿发&;*情叫春的声音。”石榴顿了一顿道,“主子见谅,奴才口拙,说不来文雅话,污了主子的圣听。”
皇后原本就阴沉的脸现在黑的简直要滴下墨水来,又问:“那声音当真如此诡异?她却不要你进去伺候?”
“是。”石榴答道,“所以奴婢万分着急,奴婢知道皇后面前不该怪力乱神,但宫里的老人儿都说市井里流传腊月里阴人最容易出来问阳气足的人讨一点阳寿,奴婢发现瑛更衣屋子里原本只有夜里才会发出这样的怪声,真的,不止一次了!而今竟然大白天的都有,奴婢怕极了,思来想去,唯有找了锦葵姑姑去禀告。”
别说是皇后了,在座的妃嫔一听这般精彩的描述,心中多半就有了一定的成算,皇后的视线移向锦葵道:“锦葵,你怎么看?和本宫交个底吧。”
锦葵从容道:“宫里也不是第一次有这样那样鬼怪的传闻,可每次查出来都不是那么回事,更何况新年里即便真是妖魔鬼怪,也要放假不是。”锦葵冲皇后淡淡一笑,倒是个不讨人厌的丫头,瞧着极顺眼,又会说话,“皇后主子坐镇中宫,哪儿来的什么鬼怪,就是真有,也得绕道儿走。再说奴婢向来不信这些,只是奴婢和石榴是什么身份?!咱们是万万不能冒犯了瑛更衣的,特别是奴才此次来是为着石榴有一次除了听到怪声,似乎还有一些人说话……”说到此处,转头吩咐石榴道,“你且把你听到的细细说与皇后娘娘知晓,别怕。”
石榴点了点头后认真道:“那一天,也是奴婢听见了怪声上门去询问,但是瑛更衣要奴婢走开,奴婢心里想更衣莫不是中邪了吧,结果就在奴婢后脚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句,唔,什么……‘喂那鹦鹉吃的毒虫子可找着了吗?’,奴才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待石榴说完,锦葵便道:“奴婢依稀记得瑛更衣前不久曾经送过一只鹦鹉给吉嫔娘娘,因此当石榴来和奴婢讲这番话的时候,奴婢思来想去,只有前来请主子您的示下。”
皇后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门边,适时已是掌灯时分,昏黄的天色透过三交六椀菱花的格子窗透进来,将皇后的脸色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屋外下着雪珠子,落在黄色的琉璃瓦上,发出簌簌的轻响,自窗眼里向外望,红墙四合,原本一展无疑的天,而今层层的云如棉絮般团起来聚集到头顶上空,皇后道:“瞧这样子,像是要下雨了。”
“是。”锦葵自责道,“奴婢来的不是时候。”
皇后笑道:“不关你的事,你尽你的责,你做的很好,只是常言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爷要和一些人过不去,我们便只有奉陪到底,速去速回一趟吧。”
话毕吩咐紫萱张罗打伞,宫里其他的丫鬟同样一一为各宫的嫔妃们预备雨具,接着全都尾随皇后一道往钟粹宫去。
紫萱为皇后打着伞,才刚踏出宫门,便道:“主子,要让吉嫔跟着一起吗?”
皇后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道:“此是自然,瑛更衣乃是吉嫔从前得力的女使。”说着回过头看向吉嫔,笑道,“将吉嫔带上一块儿去看看瑛更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是。”两个羽林卫上前架住上官蔷,将她一路拖着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钟昭仪和蕊乔并排而行,语带优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