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贴花黄-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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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而今老实了,呆坐在地上,见太后微眯着凤目凝肃的看着自己,不由吞了吞口水,太后道:“来人呐,给哀家把这个疯妇拖出去,锁在披香殿里等候发落。”
赵美人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很快一团白布很快塞进了她的嘴里,一股子的怪味往她的脑门冲去,赵美人挣扎了几下,几个老太监见太后使了眼色,便该打的打,该揍得揍。结果其中一脚正踹在赵美人的心窝上,她一下便不动了。
皇帝冷眼看着被拖走的赵美人,脸上面无表情,道:“你们几个,务必给朕找到刚才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敢在朕的跟前装神弄鬼,朕要她不得好死!”
“哪里有什么红衣服的?”贤妃不解的问,淑妃也摇了摇头。
太后不解的看着身旁的皇帝,只觉得他周身泛着一股冷气,如地狱修罗一般。
皇帝道:“今日之事,若不是有人暗中筹谋,吓唬那赵美人,又怎会冲撞了如贵人?赵氏的确该死,但那背后之人也休想逃得过这一劫!”说完,全然不顾众人在场,亲自从侍卫手里把蕊乔抱到自己怀里来,带着若干人等朝合欢殿奔去。
贤妃见状,紧咬着下唇。
钟昭仪也是一万个不放心,太后对钟昭仪道:“哀家脚程跑不快,雪芙,不如你先替哀家跟着去看看情况,这里有柳儿和芳滟伺候。哀家随后就到。”
“是。”钟昭仪巴不得赶紧丢了太后这个包袱,眼下得了懿旨,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立即心急如焚的追上去。
木槿和海棠都没事,两人湿漉漉的,紧紧地跟在皇帝的身后,一路跑一路哭。
皇帝全程装作没听见,其实适才侍卫把人交给她的时候,他就看的一清二楚,蕊乔的裙子上都是血。
期间蕊乔似乎有过片刻的醒神,嘴里念叨着什么,皇帝道:“没事的,五哥在,别怕,马上就到了。”
蕊乔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很快又合了起来。
皇帝心如刀绞。
恰好此时钟昭仪终于跑到了皇帝的身边,一见蕊乔的样子当场就吓得哽咽起来,道:“陛下,陛下,您轻着些,如贵人身上都是血。”
皇帝的喉头一窒,却仍故作镇定道:“没有,她穿的是红裙子,不过落个水,不至于那么吓人,昭仪多虑了。”
钟昭仪虽然狐疑,但不再多言,眼见合欢殿就在眼前,众人心里皆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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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正交谈着,天子的銮辂到了,明黄九龙伞迎风飘扬,身后浩浩荡荡的拱卫着一群人。除却皇太后,所有妃嫔起立行礼,奴才们皆伏地叩首,皇帝步履匆匆,来到了蕊乔的跟前,她甚至能看见他的靴尖,玄金的刺绣,万寿无疆的花样。
皇帝一把将她扶了起来,言辞似在责备她,语气却温存:“没得你那么多礼干什么,不是说了这些个繁文缛节你可免则免了嚒!”
蕊乔恭恭敬敬道了声‘是’。
皇帝走到太后的跟前请了安道:“母后你也说说她,每回朕说什么她都答是,下一回还是照旧,这根本就是阳奉阴违。”
太后笑吟吟道:“皇帝这话也不对,礼数是要免得,只不过阖宫的妃嫔都跪下了,你难道让如贵人一个人挺着个肚子杵在那儿啊,鹤立鸡群似的,多难看呀。”
皇太后这话说得有意思,把蕊乔比成了鹤,其他的妃嫔全成了鸡。
话毕才道:“哎哟,瞧哀家这张嘴,从前市井里的浑话听的多了,总没的冒出来几句贻笑了大方。”
“母后才不会呢。”淑妃娇声道,“母后是直肠子,有道说道,先皇在时也是这个话。”
太后笑道:“你是个乖孩子,心宽,凡事总也不往心里去,哀家欣慰啊,眼下皇帝后廷的女眷少是少了些,所幸的是大家总算和睦相处,不似以往,豆丁大点儿的事能整出些个幺蛾子来。而今的八月十五,才真的让哀家咂摸出了一些团圆的味道,瞧着你们都其乐融融的,哀家心里也高兴。”
德妃坐在下首淡淡道:“太后所言甚是。再没得什么比清净安乐更好的了。”
贤妃垂眸不语,唯有赵美人‘嘁’的一声昂着下巴,似乎对太后说的话不屑一顾。
太后眯了一双凤眼瞧她:“怎么,沉月可是有什么高见呐?”
赵美人似没听见,芸舒忙请罪道:“太后老佛爷恕罪,娘娘近几日受了些风,情况时好时坏,并不是真的对太后言语充耳不闻。”
太后烦闷的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不是说好些了嚒,怎么又反复,你们当奴才的也尽心呵护着,今儿个人来的齐全,尤其是陛下也在,别由得她冲撞了谁,知道吗?”
“奴婢知道。”芸舒起身领命,又退到赵美人身后。
蕊乔抿了口蜜浆,眼尾见到木槿和海棠窃窃私语,便微一侧头,海棠忙上前跪下低声道:“娘娘,掖庭传来消息,说是铃兰把那个叫做虞惜的宫女给杀了好多人都看见,证据确凿,铃兰却说自己是冤枉,漪秋姑姑没办法,想疏通也疏通不了,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所幸张德全是个会做事的,没把铃兰怎么着,只把她放到掖庭狱里去了,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蕊乔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心里却止不住的沉浮,本来近日就是铃兰出掖庭的日子,眼下又横生枝节,被困在了里面,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但是蕊乔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当下扫了眼淑妃身侧的侍婢,故作惊讶状道:“呀,今日总算是见着芸歌了。”
只见芸歌身子微震,似乎没料到蕊乔有此一说,只得朝蕊乔的方向,微一福身,敛衽行礼。
太后顺着蕊乔的目光看去,只见芸歌一身银红色的云纹滚边的短襦,配上杏色的窄身高腰裙,大方得体,清丽可人,并非寻常宫人的打扮,应该是淑妃身边得力的女官,便道:“是个可人的丫头,瞧着也眼熟,怎么?蕊哥儿昔年的旧识吗?”
“可不嚒!”蕊乔道,“这几个丫头从前都是打臣妾手里出来的,芸舒丫头,芸初,芸歌,芸秀,芸茉……不过她们几个都没有芸歌好福气,芸歌是最早被淑妃娘娘挑走的,只是臣妾前段日子去淑妃娘娘那里蹭吃时并未见着芸歌,臣妾心里还挺记挂着,眼下总算是见着真人了。”
太后蔼声笑起来:“你是个念旧的,都是当主子的人了,倒也不拘宫里的人说闲话,肯认她们。”
“这有什么。”蕊乔无谓道,“臣妾本就是局子里出来的,事无不可对人言,只不过是承蒙陛下不弃罢了。”
淑妃闻言,桌子底下的手绞起来,珐琅金护甲随着动作深深地陷进肉里。
贤妃身侧伴有她长春宫里的杜依人,瞧蕊乔和太后谈笑风生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对贤妃道:“娘娘您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也只有太后信她是真的天真娇憨,我瞧着是恶心透了,当真做作。”
“闭嘴。”贤妃怒恻了她一眼,轻叱道,“休得胡言。”
“本宫今日带你出来,乃是念着你进宫的时日长了,也未曾见过陛下一面,你莫要给本宫在此时生出事端来。”
杜依人的离间计不得贤妃欢心,只有悻悻道:“是。”
倒是皇帝留心到了贤妃这里的动静,问道:“芳滟可还吃的惯这桂饼吗?”
众目睽睽之下,喊了她的闺名,贤妃的双颊如飞霞蒸蔚,欣喜道:“谢陛下厚爱,臣妾很是喜欢。”
然而坐在贤妃身旁的赵美人之前一直还算本分,此刻却不知怎么的,突然站起来指着淑妃的方向道:“她要害我,她是鬼啊,鬼!她是鬼,她要害我,她要吃了我,呜呜呜呜呜,她叫惠妃给上身了,我不是有心要害惠妃的,谁叫她——!”
“闭嘴!”太后大喝一声,命人上前缚住了赵美人道,“给哀家把她拖下去,今日中秋盛宴,岂容得她在这里污言秽语的放肆。”
赵美人痛哭流涕道:“臣妾当真没有说谎,有人要害臣妾。”一边双目圆瞪着蕊乔道,“如贵人你要小心啊,如贵人,这宫里有鬼,要害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要小心啊,本宫说的是唔——!”
赵美人的嘴被人堵上了,几个小太监将她押了下去。芸舒急的跟在后头跑。
太后扶着额头道:“真是头疼,早知道她还是疯的这样厉害,就不该放她出来,是哀家失策了。”
“不怪母后。”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深深一叹,“是儿臣疏忽了,阅了她的陈情表,原以为她无事了,眼下倒叫大家惶恐,特别是如贵人,可曾吓着了吗?”
蕊乔面上摇了摇头,手却抚着心口,一脸的疲惫倦容。
贤妃见状,不知何故头略微垂下,嘴角微微一扬,几不可见。
只有身旁的杜依人道:“恭喜娘娘,陛下唤您用的是闺名,对那个人却是以如贵人相称,孰亲孰远,一看便知。可见陛下心里,谁都越不过娘娘去。”
贤妃赧然的望向上座皇帝的方向,喃喃细语:“你知道什么。”
淑妃见赵美人的事情一出,气氛顿时有些诡异,便提议道,“横竖膳食也用的差不多了,陛下不如带领诸位姐姐妹妹们一起去放孔明灯吧,一来为祈福,二来也当压压惊,总是好事一件,先前的那些个不快就勿要再提了。”
太后和贤妃纷纷附和,皇帝看了一眼蕊乔,见她没有异议,便道:“好,那就移驾两宜轩吧。”
两宜轩是小琅嬛的前台,临水而建,背倚着小琅嬛,正是风水局里的靠山,面对着太液池,既可放水灯,抬首幅远开阔,又可放天灯,是个十分惬意的所在。
宫人们手持羊角风灯,悉数引着一位位的主子穿过一层竹篱花障的月洞门,顿见西府海棠丝垂翠缕,势若小伞,亭亭坠下,叫人不忍释手。
各妃于是均选了自己钟爱的花朵挂在孔明灯下的一角以作区别,德妃选了芍药,贤妃选了芙蓉,淑妃让人从水里捞上了碧莲,钟昭仪与蕊乔打趣道:“铃兰与海棠,木槿均是你宫里的,你让大家如何下的去手,这些个都不能选,否则显得我们夺你所好了。”
蕊乔啧啧嘴道:“说起这事,当时内侍监给她们起的名,我就抱怨过,也忒马虎了,几位姐姐不知道,我宫里还有叫柳絮和丹枫的呢,眼看着春夏秋冬无论什么花儿草得,我宫里都齐全了。”
几位娘娘听了这话,一气都笑了。
太后也忍不住道:“那蕊哥儿你得好好栽培她们,等她们都长成风姿绰约了,好一一发配了出去给你脸上增光。”
“那是!媳妇儿也是这么想的。”蕊乔认真的模样又引得众人一阵憨笑。
太后欣慰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倒是个识眼色的孩子,有她在,适才的阴霾一下子都散了,又热络起来。
皇帝一个男人,着实不想去挑一朵花来做点缀,闲着无趣,就在孔明灯上画了一只大大的金元宝,太后见了,笑的前俯后仰,直道:“又作淘气!当个皇帝也没正形!”
其实但凡了解李巽的,都知道他名字的由来,那是他出生的前一年,真可谓是天灾*,先是黄河泛滥决堤,洪水肆意,跟着各地又闹起了饥荒,先帝当即下令各地开仓赈灾,奈何国库空虚,难解燃眉之急,偏偏这个时候钦天监夜观星像,云,禧妃娘娘腹中胎儿可化此劫,故名为巽。
因巽在八卦中位于东南,连市井的商家开铺选址都知道要特地把大门开在东南位,为的是招财。
果然自李巽诞生后,洪水消退,饥荒消解,就连瘟疫都逐一而散,国库也跟着充盈起来,先帝倍感稀奇。
皇帝眼下画个金元宝,无非祈求一个五谷丰登,偏生那杜依人不知其中揪细,一心想着今日务必要在皇帝跟前露眼,当下冲过去插话道:“陛下此画风格绮丽,恕臣妾眼拙,竟不知配什么样的字才好?此前臣妾常听人提起说如贵人的草书姿态有如飞仙,不如就请如贵人露一手?”
皇帝没答好与不好,只是很不给面子斜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哪个宫里的?”
贤妃忙上前歉然道:“是臣妾教导无方,杜依人乃是臣妾长春宫里的人,陛下忘记了?工部的杜侍郎……”
“哦。”皇帝点头,“杜蘅是你兄长?”
杜依人忙开心的点头:“正是。”
“那好。”皇帝将手中的笔递给杜依人,“朕素来听闻杜蘅的几笔字很是了得,还藏有怀素的真帖,想必你也差不多哪里去,不如题字一事就交由你吧。”
杜依人本欲兴高采烈的接过,但旋即一想,还是要推给蕊乔:“可是臣妾听闻如贵人的草书才是了得,臣妾雕虫小技,不敢御前卖弄。”
蕊乔浅浅一笑道:“杜依人说笑了,本宫只会簪花小楷,且还不怎么样,陛下也是知道的。”
“就是。”皇帝应道,“她那笔字,写的不算丑,也好不到哪里去,难不成爱妃你们几位听说过如贵人会草书?”
钟昭仪和淑妃,德妃等均齐齐摇头,连太后都新奇道:“蕊哥儿竟是会草书的,哀家怎的不知?”
蕊乔抿嘴笑道:“母亲没得听人胡说,折煞媳妇了,还草书呢,我那笔字能见人就不错了。母亲也是见过媳妇所抄佛经的。”
太后点头:“那倒是,比鬼画符稍强一些。”
蕊乔嘿嘿一笑,也不计较。大伙儿顿时又乐开了。
太后道:“好呀,有蕊哥儿在,就跟开心果似的。”
几个宫妃忙叠声道:“是。”
蕊乔心里不以为然,面上端得一派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