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曲周郎-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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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军将士齐齐举戟高呼,喊声震天。
吕蒙见此情景,也不由的热血沸腾,他这才深刻明白何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三军士气系于主将一身。只要周瑜不倒,江东军心亦不散,打下南郡是迟早的事。
江东军营外,曹军依旧在擂鼓骂阵,曹仁立马于阵前,一脸傲然,忽然听得吴营内呼喊喧天,士气振奋,正疑惑间,就见东吴营门大开,吴军蜂拥而出,群情激奋,个个脸上的带着皆视死如归的狠劲。
周瑜从群骑内越出,银甲黑马,英姿勃发,他拔刀直指曹仁,厉声高喊:“曹仁匹夫,见周郎否!”
曹军看见,尽皆惊骇。不是说周瑜已重伤不起吗?可看他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曹仁此刻心里也是大为失望与气愤,本以为周瑜重伤,吴军士气低落,他正可乘机反攻吴营,一雪前耻,哪知周瑜竟带伤巡军,激扬士气,如今敌军气焰正盛不可与之争锋,就算勉强进攻也占不到多少好处,只好下令收兵,退回江陵城中。
吴军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将士们皆举戟扬刀高喊着要取曹仁首级,周瑜见曹军严阵撤退,便下令不可恋战追击,各部有序回营,他刚一放下紧张的心,痛楚又一波波袭来,不由将手轻轻覆上右肋,再看时手心已是一滩血迹,离得最近的吕蒙一直注意着周瑜的情况,见此脸色大变,惊道:“都督!”
“不要伸张。”周瑜低声道,他不想让士气因他再受影响,没有惊动其他将领,只是让吕蒙悄然送他回中军大帐。
然而还没走进大帐周瑜就已支持不住,身体摇摇欲坠,吕蒙眼疾手快扶住他的手臂,急喊道:“快去叫吴大夫!”然后立马将他扶入帐中,叫军吏帮忙一起飞快的脱去他的战甲外袍,掀开里衣,只见疮口再次开裂,鲜血不断往外渗,冲散了药膏,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吴普即刻赶来,见状面色骤变,然而也来不及埋怨周瑜不听叮嘱,立刻拿出药包替他重新上药包扎,忙了好一阵伤口终于不再出血,周瑜额头冷汗直冒,却一直紧咬牙关不发一言,一切完毕,吴普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周瑜口上应着,然而越来越紧迫的战局根本不允许他安心静养。
孙权久围合肥不下,张昭受孙权令攻当涂也是无功而返,韩当赴庐江郡接应陈兰、梅成被曹将臧霸击败,关羽在汉水一带担负阻援任务,多次被曹将击败,刘备任命的临沮长与旌阳长也被乐进大败,而且荆南四郡刘备几乎没有驻军,四郡长吏并不心悦诚服,叛乱时有发生。
周瑜带伤又与敌军周旋数月,终将支援曹仁的乐进、文聘、满宠等大军击退,吴军从阵地战转为围城战,逼得曹仁困守江陵城内不出。
粮草充足的江陵城也禁不住长时间的围城断粮,军营还好,平民百姓家中粮食告罄后就相当于灭顶之灾了,开始百姓自发聚集在城门口请求出城,被挡回去后全城百姓渐渐陷入绝望中,不多时已是饿蜉遍地,吃树皮泥土果腹的惨况,城中怨声载道,为防民众发生□□曹仁只得开仓放粮,如此一来城中粮草迅速减少,守城更加艰难。
曹仁也试过好几次出城突击但都被周瑜击败退回,曹仁的兵力已折损大半,吴军士兵也有所损伤,江陵城下的尸骨伐尽城南山上树木也不够做棺材。
一寸山河一寸血。
作者有话要说:
☆、战后相会
建安十四年底,曹仁兵力损伤甚重,江陵城内粮草也告罄,眼看江陵孤城一座,援军无望,曹仁、徐晃终是支持不住,只好弃城逃走,退回襄阳。吴军立即拔营,浩浩荡荡进入江陵城,周瑜即刻下令安抚百姓,加强布防,清缴残余曹军。
周瑜深知荆州与江东有世仇,再加上这一年攻打南郡,荆州人必定十分仇视吴人,于是他派人将荆州名士庞统“请”来任功曹,一来消减荆州人士的敌意,二来他相信凭庞统之才可以将荆州治理的很好。
接连在赤壁大败曹操、南郡败走曹仁,无论在军中,还是在整个江东,此刻周瑜的声名威望已升至巅峰,可谓扬国威德,华夏是震,蠢尔蛮荆,莫不宾服。
孙权任命周瑜为南郡太守,屯据江陵,程普领江夏太守,治沙羡,吕范领彭泽太守,吕蒙领寻阳令。其余参战将领亦各有晋升赏赐。
不久之后刘琦病逝,刘备被群下推为荆州牧,由于他曾在荆州多年深得民心,原刘表、刘琦部众多来归顺,刘备一边上表孙权行车骑将军,领徐州牧,一边又以地少不足安民为由向周瑜分割胜利果实,周瑜斟酌之后,仅将南郡长江以南的土地分给刘备。刘备立营于油江口,改名公安作为治所。
战争虽已结束,但暗地里的争夺仍未停息。
这年仲秋的一个夜晚,乔薇果然如愿生了一个女儿,像当初他们夫妻约定的那样,取名周婉。翌日她立马派人送信去南郡,然而一个月后仆从带着原封不动的信件返回并带回南郡战况惨烈的消息,吴军包围江陵城曹仁军,而外围又有多股曹军援军,形势极为混乱危险,信使根本无法接近南郡战场,因为再往前就极有可能碰到曹军。
几个月来她也再没收到从南郡来的信,日夜的等待也渐渐难熬起来,她让人四处打听也陆续得到些零碎的消息,相较于合肥战场,南郡还算是吴军占上风,可依旧丝毫不能减少她心里的忧虑,这场仗比以往周郎打得仗都要久,艰难程度也远超出她的想象,以前也从来没有连续几个月与他中断联系的情况,就在如此煎熬的等待中她一天天数着过日子,盼望着战事快点结束。
建安十四年隆冬,寒枝拣尽,朔风击窗,乔薇整个人也如同蒙上一层寒霜一般,连襁褓中婉儿乖巧可爱的笑脸也不能消解。这一日清晨,前庭内仆从在清扫着积雪,循儿和胤儿去了学堂,婉儿还在屋内的摇篮中沉睡,乔薇披上一件温暖厚实的外氅来到前厅,照常等候消息,左右无聊,她便坐于案前抚琴,但不知为何今日心里莫名的慌,导致早已烂熟于胸的《长河吟》却屡屡出错,她心烦离乱的把琴一推,不禁又想,若是周郎在此,必定又要回过头笑话她。
阿碧站在廊下听出乔薇琴音纷乱,上前劝道:“夫人,您别把自个身体急坏了,说不定……今天就有南郡的信来呢!”
乔薇唇畔勉强勾起一个笑,以手支颌看着她打趣道:“嘴上这么说,其实你心里也很担心阿平吧。”
阿碧被戳中心事,嗔道:“夫人,哪有。”
乔薇笑道:“嫁妆我可早都帮你准备好了,等这场仗打胜后,阿平肯定也会升任,到时候升官娶妻双重喜事啊!”
阿碧脸颊布满红晕,咬唇道:“我可没答应嫁给他!那……还的看他表现。”
两人的笑语突然被一阵疾呼打断,“夫人!夫人!南郡来信了!都督胜了……江东胜了!”
管家周叔拿着一封信笑容满面快步而来,乔薇与阿碧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激动地笑起来,乔薇忙起身接过信拆开,仔仔细细阅览,阿碧在旁边激动得直捏衣袖,笑吟吟看着乔薇,但是她发现乔薇脸上笑容很快僵住,眸中渐渐露出惊恐的神情,嘴唇甚至微微颤抖,阿碧和周叔见状心里一沉,不禁齐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乔薇脸色发白,目光游离,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一张轻飘飘的纸,“周郎……在数月前江陵城下中箭负伤……”她迷茫痛苦的目光对上阿碧震惊的眼,嘴唇阖动艰难的吐出剩下的话,“阿平……在那场战役中……”
话未说完,信件即被阿碧一把夺过,她边盯着信上内容边往里走,但她似乎也不知要去哪儿,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拿着那封信手足无措,泪水如泉从她眼里涌出,她手挥动着嘴几番张合,像是要说些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曾在影风营共事多年,她一直觉得他既无过人才能,也无豪情壮志,他在军中也并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理想,只是像其他许多普通人一样在乱世中尽力又辛苦的活着,然而在出征之前,他却郑重的告诉她。
阿碧,我知道你自认不输男儿,也觉得我一向没用,虽然我也承认我比不得将军卓然超群,但我会向你证明,我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此去西上迎战曹军,不建功立业我绝不回来见你。
她当时只是满不在乎的一笑。
他一定以为她是不相信他,但其实她想说的……
我已经想通了,平安的活着也并不是低下的梦想,就算你没有出人头地,我也愿意嫁给你……
突然,阿碧口中发出一声痛呼,身子向后踉跄一步,顺着柱子滑倒,乔薇惊得急忙上前扶她,阿碧面色涨红,边哭边喘,“夫人……怎么……怎么会这样呢……”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痛苦的捂住胸口,惊恐地向乔薇求助,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仅剩的浮木。
乔薇用力抱住她,不停的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闭上双眼掩住满目惊痛,泪水不觉的顺着脸庞滑下。
战争,从来都是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教会人们何谓生离死别。
随着捷报传入江东的千家万户,家里有男子参军的人们皆迎出房门忐忑不安的等待,有的等来了报平安的家书,有的只等到阵亡将士名单上一个冰冷的名字。临近年节,不知何时天空飘洒下细碎的雪花,落在青灰的屋顶,粘上大红的灯笼,红白相映,欢喜与悲痛在这一刻交织,远方似乎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唱起哀伤的歌谣。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河山。
身既殁矣,归葬大川。生即渺渺,死亦茫茫。何所乐兮何所伤。魂兮归来,莫恋他乡。
身既没矣,归葬南瞻。风何肃肃,水何宕宕。天为庐兮地为床。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身既灭矣,归葬四方。春亦青青,秋也黄黄。息干戈兮刀剑藏。魂兮归来,永守亲族。
……
安抚阿碧,打听阿平亲族家人并派人前去接济,安顿好几个孩子,乔薇强自压下悲伤与担忧,冷静地处理完她认为该做的事,便令人备好船只,准备西上江陵。出发前她终于收到周瑜的书信,在信中只字不提中箭受伤之事,只是说南郡公务缠身,不能马上回来看她,让她放心,他一切都好。
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忧心难寐,可山川想隔,她见不到他,不清楚他真正的伤势情况,她哪会安心呢?
一路溯江而上,日夜兼程,半月后乔薇已出现在江陵郡守府外,守卫听她自报身份不敢懈怠立即进去通禀,不一会一名周瑜部曲侍从迎出来,乔薇知道不会是阿平,然而心里却仍旧忍不住失落。
侍从一见果然是小乔夫人本人,忙领她去见周瑜,乔薇颔首答谢,转过前面庭院,侍从边走边向乔薇不好意思的笑道:“将军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属下还没来得及向将军禀报夫人来了。”
“无妨,是我来之前没提前写信。”乔薇淡淡一笑,缓解了侍从的尴尬,她环顾四周,见府邸内井井有条,又想起来时所见江陵城内也是恢复了百姓生活,除了城墙上的一些战火痕迹,几乎难以看出数月前这里曾经历过怎样惨烈的苦战。周郎带伤作战,伤势肯定难以痊愈,战后想必又是为公务废寝忘食……想着她心里难免一痛,越发想要快点见到他,但又害怕看见他憔悴虚弱的样子。
“笃笃笃——”三下敲门声后,她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暗自告诉自己不管看见他什么样子自己千万不能落泪,以免他担心。
门吱呀一声拉开,周瑜面露惊诧的出现在门后,“小乔?!你怎么来了?”
乔薇一动不动的看着周瑜,他里面穿着一件白色棉袍,外罩墨黑大氅,他原本就身形挺拔,穿衣显得瘦长,如今更是清癯,两颊都微微凹陷下去,显得有些凌厉,精神看起来还尚好,只是不复昔日神采,见到他后的痛惜加上一年的思念,她眼中依旧不由自主的浮起水光。
周瑜同样也凝眸细细看着她,眉间染上怜惜与内疚,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房中,顺手关上房门,乔薇心里止不住的酸涩,很想扑进他怀中,但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但下一秒她就被他紧紧抱住,这一牵扯带得他肋下微微刺痛,可他不管,更加用力拥住她,仿佛身体上的痛才能抵消心上的痛。
乔薇泪眼朦胧的回手抱住他,但顾忌他的伤势,不敢多贪念他的怀抱,抹掉眼泪,从他怀中退出,扶着他的手臂问道:“你伤势怎么样了?”
周瑜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怜,故意展开双臂笑道:“早就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行了,你就别逞能了。”乔薇含泪带怨的看他一眼,挽着他的手到案前坐下,案上堆着高高的书简,案头放置的一杯热茶已经凉了却没喝几口,她皱眉道,“你一定没遵照医嘱好好休养吧。”
周瑜垂眸淡淡一笑,带着丝无奈的意味,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就留在此照顾你。”乔薇蹙眉看着他坚决道,“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好好喝药,好好休息。”
周瑜迟疑了一下,但见她忧伤哀婉的样子顿时心软,柔声笑道:“好,听你的。”
乔薇的到来让周瑜心情大好,在她悉心的照顾下,周瑜的气色精神有了极好的改善,虽然在她的叮嘱下他服药作息都有了规律,但想完全康复必须要放下一切公事,回京口安心静养,可乔薇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一日,乔薇坐于窗前抚琴,一双素手在琴弦上揉抹跳跃灵动如流水,从窗棱透进来的光映得她身影更显朦胧,合着幽远婉转曲调揉碎在空气里,闻之令人心驰。
周瑜转过屏风,走到她身后轻覆上她的肩,半是惊喜半是欣慰的笑赞道:“你的琴艺已如此出色。”
乔薇抿唇而笑,拉着他坐到自己身旁,将琴移到他面前,“你也来弹一曲吧,上次听你弹琴都是快两年前的事了。”
周瑜微笑颔首,双手抚上泠泠七弦,但弹了几下便停手,叹了口气,遗憾道:“许久不碰琴,手都生疏了。”
乔薇眉眼弯弯,正想趁机打趣他,忽然被一兵士打断,说是有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