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曲周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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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周瑜眼中露出一丝喜悦,笑问道。
孙权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有些高兴道:“兄长已派人把母亲和弟妹们接来了,现在就在郡守府,我母亲很想见你呢。”
周瑜一听也很高兴,当即道:“好,我们现在就去。”
郡守府的前厅内,吴太夫人坐在上座饮茶,面色沉重似在担忧什么,孙策负手站在一侧,若有所思。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孙权、孙翊一起面含笑容走了进来,孙翊还是个十多岁半大孩子,性子也像孙策多一点,当先激动地朝吴夫人道:“母亲,看看谁来了。”
周瑜随之而入,撩起衣摆跪下朝上座拜道:“瑜拜见太夫人,太夫人安好。”
“公瑾啊,你来了,快起来。”吴夫人见了周瑜顿时眉开眼笑,起身走下来扶起他,“听说你们两兄弟要一同娶妻,我是高兴的睡不着,快说说,新娘子样貌品性如何,什么时候带来我见见。”
孙策摇了摇头,在一旁笑道:“母亲,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是皖城乔家的女儿,成亲第二天儿媳不是还要向婆婆敬茶吗,那时自然可见,您不用着急。”
吴夫人四十多岁年纪已是尽显苍老之态,不过精神矍铄,雍容大气,她含笑看向孙策,开玩笑似地叹道:“孙贲家的闺女嫁给曹操的儿子曹彰,匡儿又娶曹操的侄女为妻。一听孙家又要办喜事,我还怕策儿也要娶曹氏的女儿呢,幸好幸好。”
孙权淡淡一笑:“孙曹联姻是好事,几月前曹孟德不是还借天子之名制书拜兄长为讨逆将军,封吴侯嘛,至少说明他目前来说是与我们交好的,这样兄长西征也会更加师出有名。”
吴夫人沉重的叹口气:“哎,曹操那样的奸猾诡诈的人怎会白给我们孙氏这么多好处。”
孙权听出母亲话中有话,又想起方才进门时似乎见母亲面带忧色,难道他说错了?他疑惑的望向母亲,见她沉默不语,只好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兄长和三弟,孙策看了他一眼,又侧眸瞟了孙翊一眼,缓缓道:“曹操令扬州刺史严象表权弟为茂才,想征辟权弟、翊弟赴许都为官。”
孙权孙翊闻言皆是一怔,不约而同的抬眸望向孙策,孙权张了张口,手暗自捏紧衣袖,终是选择缄默不语。孙翊却是按捺不住,吃惊道:“兄长,那……那怎么办。”
周瑜眉心微蹙,不由的插话道:“何时之事?”
孙策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刚刚,许都派来宣读诏书的使者才走不久。”他渐渐握紧拳头,面带不屑嗤道,“哼,说得这么好听,不过就是到许都为质,呵,当我孙策惧怕他吗!”
孙权悄悄松了口气,手松了力道收回长袖中,孙翊还没明白过来,正欲开口,吴夫人安慰似的道:“放心,策儿以你们两兄弟年幼为由已经回绝了。”
周瑜当然知道孙策不会置亲人的安危不顾,送质入许,表面上被封个光彩体面的官职,实则受到监视,孤身无助,若曹操与孙氏翻脸,那性命更是不保。早就猜到结果所以周瑜并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望着孙策,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的表情。
孙权想起什么,环视了一周随口问道:“小妹呢?怎么不见她?”
“一进府见策儿还没回来就吵着到处玩,这时候不知……”吴夫人话没说完突然被门外的喧闹打断。
“兄长!兄长!”一个火焰似的小身影狂奔进来,直直扑进孙策怀里,原来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一身火红衣裙,粉嫩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煞是可爱。
孙策笑呵呵的顺势将她抱了起来,捏捏她水嫩的脸蛋,欣喜道:“小妹,想不想兄长?”
孙尚香搂着孙策的脖子,笑声如银铃,稚嫩的嗓音大声道:“想!”
孙策哈哈大笑,抱着她转了一圈才放下来,孙尚香扯着他的袖子,嘟嘟嘴埋怨道:“你说过要教阿香射箭的,不许耍赖。”
孙策摸摸她的头,眼中满是宠溺,“等小妹再长高点,兄长就教你,不仅教你,还送你一把宝弓,好不好?”
“好!”孙尚香开心的直蹦,举起手比着孙策的肩膀一脸自豪道:“我要快快长高,长得比兄长还高!我还要学骑马,学剑术,将来当女将军!”
小女孩幼稚的话语引得众人大笑,周瑜先忍住笑,点头赞许道:“小妹不愧是讨逆将军之女,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有将门虎女的风范。”
孙尚香笑得眉眼弯成可爱的月牙,甜甜的唤了一声:“公瑾兄长。”话音刚落,就听见孙权在一旁笑着接她的话道,“长得比兄长还高?小妹,你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吗?”尚香吐吐舌头,偏过头朝孙权做了一个鬼脸。
孙尚香扑闪着水灵的大眼睛,摇着孙策手臂道:“母亲说兄长要娶江东最美的女子做妻子,对吗?那阿香的漂亮嫂嫂在哪儿呢?”
孙策刮刮她的鼻尖,笑道:“这个嘛……阿香很快就会见到了。”
孙尚香不依,撅着嘴撒娇道:“不,阿香现在就要见。”孙翊笑着拉过她,弯腰在她耳边挤眉弄眼道,“小妹,后日我们去闹洞房,那时候见不是更有意思嘛。”孙尚香眼睛一转,捂着嘴咯咯直笑。孙策作势去踢他,笑骂道:“你这小子。”三兄妹笑着在在屋子里追来追去闹作一团。
吴夫人看这一幕,眼睛笑得眯起来,连脸上深深的皱纹也像带着慈和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孙权还没有到取字的年纪,不过为了称呼方便就称仲谋了。。。
☆、并蒂姻缘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郡府上下红灯笼高挂,各处廊柱披红挂彩,花团锦簇,热闹喜庆非凡,双燕比翼齐飞,同归画梁。吉日当天,天刚蒙蒙亮,众仆从婢女就开始忙碌起来,人人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笑容,鼓吹仪仗,迎亲礼队也一应俱全。
晴空万里,明媚的日光照耀着十里红妆泽泽生辉,皖城几乎万人空巷,乔府到太守府的大道两旁挤满了热情的百姓们,迎亲的车队绵延数里,鼓瑟吹笙一路乐声相和,嘉宾僚党;祁祁云聚。车服照路;骖騑如举。既臻门屏,结轨下车,阿傅御竖,燕行蹉跎,这是乱世之中难见的空前盛况。
紫陌风光好,绣阁绮罗香。
乔府闺阁内,二乔一大早便起来被侍女们簇拥着梳妆打扮,云鬓花颜金步摇,穿上绣有金凤的大红嫁衣,著上饰有彩带彩画的木屐,两位倾国佳人并肩而立,连这满堂红妆都黯然失色,仿若并蒂双生的凤凰之花。二乔由侍女引导至前厅随赞者指令拜讫,向父亲跪拜叩首,乔公双眼隐有泪光,徐徐叮嘱两个女儿遵守妇道孝顺舅姑等等,戒语过后,出门登上雕鸾画凤的彩车,赞者唱诺过后,敲锣打鼓礼乐声起,车队随之起行。
江东双璧策马缓行在最前,皆头戴玄冠,身着玄色红边喜服,白马雕鞍衬着器宇不凡的身形,孙策欣喜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周瑜较为内敛,不过清冷的眼眸中也透着欢愉的光,那是江东子弟为之向往的精神图腾,皖城百姓夹道欢呼,两位少年英雄娶了江东最美的两个女子,英雄佳人,千古佳话,不少人高呼“周郎、孙郎、二乔。”人潮拥成河流随着迎亲队伍缓缓流淌。
乔薇端坐在彩车内,透过车窗上红色薄纱向外望去,道路旁的皖城百姓比过年还激动,也许是因为战乱频繁,悲惨灾难太多,欢愉之事太少,所以四人的婚事便成为好像百年难见的乐事。乔薇目光盈盈,心里五味杂陈,手指婆娑着系在腰间的白麟玉佩,玉石温凉沁人心脾,在百姓欢呼与锣鼓喧闹声中微红了眼眶,她幼时曾想过成亲之时会是何场景,没想到会是这样难以言述的心境,她曾想过她的婚礼会是如何的欢喜,亲人如何的环绕祝福,然而还没等到长大却带给她血淋淋的惨象,她也曾想过,她希望嫁给昔日那个让她心生恋慕的人,然而这样的希望最终也落空了。可是今时今日,她是真的很感动,是了,还有幸福。
她不知他到底有多喜欢她,可她相信那日秋千前他对她的许诺。
彩车忽然一抖,将乔薇的思绪拉回来,她微微一笑,既有淡淡欢喜又有丝丝犹疑,原来不知何时,他的话语,他的神情都印在她的心里,这样一个人中龙凤又有谁能不被他吸引呢?
乔薇轻轻笑叹口气,随着车队的行进随意的向外观望,百姓们向着郡府的方向且停且行,一个青色身影却逆流而行,与新娘的彩车相错而过,乔薇眼睛蓦然瞪大,倾身凝目看去,那个身影眨眼间淹没在人流中,那清癯的样貌一闪而过却如一盆寒水朝她兜头淋下,她也不知怎么就猛地挑开纱帘喊道:“停车!”车夫吓了一跳急急勒马,她这一停连带迎亲队伍也微微乱起来,四周围观的百姓不知发生何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车队里的侍从也是面面相觑,彩车旁的初云连忙对乔薇道:“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没……”她突然回神,忙放下纱帘,令车夫继续前行。心神忽然慌乱起来,他怎会出现在此?难道是她看错了?她呼吸一窒,不由的手指紧紧的扣住窗棱,心渐渐冷了下去。
礼队彩车行了许久才到,太守府外车水马龙,府内宾客满座,吉时还未到,两位美丽的新娘下了彩车从特备的毡席上踏入青庐,等待黄昏时举行婚礼。
乔颜见乔薇脸色发白,握住她的手也是感觉冰凉,有些担心的问道:“小乔,怎么了?不舒服吗?”乔薇双眸低垂,轻轻摇头,金钗玉环随之微微摇晃。乔颜还想再问,但见仆妇婢女们依次而入也不好再多说话。
日落三商,吉时已到。
听着耳边是前堂传来的喜庆的乐声,乔薇的神思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直到婢女初云悄悄捅了她一下才渐渐回神,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引入眼帘,她顺着这只手抬眸看去,只见周瑜一身玄色婚服,绣有金边的衣袖长至垂地,发束玄冠,腰佩玉带,英俊挺拔惊若天人,正伸手含笑凝视着她。乔薇唇角浮起一个清浅的笑意,葱玉般的手指缓缓放至他的手中,被他温柔握住,他的掌心暖热,她的手指冰凉,丝丝温暖透过交握的手传递过来直达心房。
“岁在己卯,六月景阳。昏以为期,吉日辰良。琴瑟在御,鸾凤求凰。执子之手,与子偕臧……”伴随着司仪庄重的赞辞颂吟声,两对新人在众宾客钦羡惊艳的目光中相携登堂,袅袅香炉,笙歌漫漫,三揖三让然后沃盥入席,宾客席分列两行,从前堂一直延伸到庭院,主人席则列于堂内中间,两对新人在同牢席两端坐下,夫在西;妇在东,几名侍者捧着盛着谷饭、肉酱、酱等的陶盆以及俎、匕等物鱼贯而入,赞者在侍者的帮助下布置食案,进馔完毕,意味着新人要开始行同牢合卺之礼。
红丝线牵连的卺杯,夫妻各执其一,自饮半杯后交换,再一饮而尽,象征着夫妻由婚礼开始合二为一,永结同好,并有同甘共苦之意。
然后是结发礼,新人各自用剪刀剪下对方的一缕头发,放入准备好的香囊中,用红线系紧。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多么美好的寓意,许下永结同心,一生相守的誓言。
整个过程他们都十分认真安静,特别是乔薇每个礼节都按照司仪说的做,没发出一点声音,文静的有点不像她自己。直到司仪颂完“礼成——”宾客们一哄而起,祝福声、碰杯声、笑闹声不绝于耳。孩子们闹得更厉害,边唱着边向他们抛洒金钱彩果。
日暮四合,华灯初上,一排排红烛点上,一个个宫灯挂起,灯笼、烛火簇拥下的宴会更加美如梦幻。
乔薇几乎忘了自己是怎样被送回新房的,反正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坐在喜帐里了,侍女们服侍完毕后躬身退下,周瑜坐在她身边,轻柔的解去她头发上的缨带,乌黑柔顺的发丝滑过他的指间,似他抚过的最清凉温润的琴弦,他忍不住顺着她的长发抚上她的脸颊,乔薇却有些不安的偏过头,他的手一顿,笑容微僵,她也为自己这下意识的举动奇怪,不好意思的回眸看他,周瑜放下手,垂眸掩下一丝异样的情绪,温和的笑道:“你累坏了吧,想吃点东西吗?”
红烛摇影,映着佳人明妍的脸庞,她点点头,又连忙摇头,发髻边晃动的钗环步摇叮铃作响。周瑜失笑:“你不用如此紧张。”她却微微敛眉,脸色苍白,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周瑜看着她这样子,目光渐沉,若有所思。
这时闹洞房的宾客们来了,其中还包括孙家的几个孩子和一些年轻将领,堵在屋外吵吵嚷嚷,周瑜无奈只好出去应允,被拉到前堂去吃酒。
夜色越来越暗了,宴会却越来越热闹,觥筹交错,歌舞华章,投壶、流觞、酒令……人们玩的不亦乐乎,孙策时而高歌时而进酒,大笑声未歇,最后他甚至拔剑起舞将宴会的气氛推至高潮,周瑜酒量不错,奇怪的是很快便喝醉了,不奇怪的是,在乐师弹错音符时还不忘投去一个提醒的眼神。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灯火绚烂几乎将夜幕染成白昼,后院新房在前堂热闹的对比下越发显得寂静,乔薇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不知觉的就靠着软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睡得并不熟,因为总有个青衣身影在脑海中晃荡,搅得她不得安宁,她又醒了,头隐隐作痛,不知是伤寒又犯了还是怎样,心里就是惶恐不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门外响起了侍从的声音:“夫人,将军喝醉了。”乔薇起身打开门让两个侍从扶着周瑜进来,把他放平在床榻上,婢女们帮他褪下喜服安置好,又帮乔薇卸下繁重的服饰,然后告退出去。
月光透过窗棱照进屋来,乔薇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周瑜,他双目紧闭,面色潮红,胸膛在月光下微微一起一伏,看了一会,她才确定周瑜是真的酒醉睡着了,暗暗地呼出一口气,脱下厚重的大红礼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榻,小心地躺在他的身边,拉过锦被盖好,也闭上眼渐渐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