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只唐朝鬼(人鬼情系列之六)-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寒冷的冬夜,两个人拥着被子奢谈爱情。
“小王子说,你如果在一颗星星上有了一枝玫瑰,你在夜晚就会爱所有的星星。”
“我却是要遇到一个肯为我用眼泪浇灌玫瑰的人,才肯爱上所有的玫瑰。”
黛儿嗜读童话,王尔德、安徒生、格林兄弟都是她的至爱,每当大话西游,她就会有种魂离肉身般的纯净,整个人都清澈空灵起来。我常常想,可惜她那些男朋友看不到她这种神情,否则更不知要怎样疯狂。
美丽女孩的真正朋友往往是同性。
只为,男人在见到美女时,大都过多地耽于美色,而忽视她的心灵。渐渐地,美丽便成了她唯一标志。一旦年老色衰,即遭抛弃。
是以红颜多薄命。相貌平庸者,却往往可以得到真正爱情。
“没有爱情的玫瑰是死的。没有爱的玫瑰只是一朵花儿罢了。”
“有了爱情,玫瑰便不再是普通的花了,她是有色彩的,有香味的,即使看不到闻不到,也一定是最香最艳的。”
黛儿也是有香有色的,她的整个神情里都透溢着对爱情的渴望。
不知为什么,永远被无数男友围绕的黛儿,却仍然时时流露着对爱情的饥渴。
“如果有人送我999朵玫瑰,可是没有一朵可以令我流泪,那么所有的玫瑰便都是荒草;”黛儿叹息,吐也一个完美的烟圈,“相反地,当我为了一枝玫瑰而流泪,如果有人在玫瑰的对面对我笑一下,那么我就会爱上他。”
黛儿抽烟的姿势很美,是一种手指的舞蹈。
她的手指修长,略带一点婴儿肥,伸直时骨节处有小小的肉坑,十分诱人。
刻意地,她只吸一种烟,牌子叫做“520”,意即“我爱你”。从台湾走私进来,市面上很不容易见到。但是她的那些男朋友们总有办法帮她淘来。
烟蒂处有一颗小小的镂空的红心。黛儿说,那便是她。
一盒烟有二十支,她便有二十颗心。
窗外有风声响起,空气清冽冽的,有点儿雪意,凭空地带着点儿怆然的味道。
这是一个无花的季节。
黛儿说:“我喜欢玫瑰,那是用眼泪浇灌的花。”
“那不成了绛珠仙草?绛珠草就是贾宝玉用泪水浇灌的。”
“离恨天外的绛珠草到了人间,就是玫瑰花儿了。”
“可是,为什么玫瑰一定要让人流泪呢?难道不可以用快乐来培养一枝花?”
“没有一朵玫瑰是无刺的,当然也没有一种爱情可以不疼痛。”
“你痛过吗?”
“没有。因为没有人肯为我用眼泪浇灌一朵花。”
我们常常喜欢说一些这样的莫明其妙的话,并乐此不疲。
因为黛儿的陪伴,大学四年于我有如伊甸园。
但是我们也有吵架的时候。
——还是为了那个书呆子何培意。何培意本是最老实木讷的一个人,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再到读硕士,从没有偏离正轨半步的,一日不知怎地忽然动了凡心,打书堆里抬起头来,一眼看中了黛儿,把她想象成旦丁的比亚翠丝,普希金的缪斯女神,昏头昏脑地谈起恋爱来,一天比一天更呆,几乎连学业也要荒废掉。
黛儿同他的事我一直都很清楚,正经手也没牵过几次。黛儿说,这人太老实,有妄想症,她不想他陷得太深,日后麻烦。可是又一直攥着他不放,冷一会儿热一会儿地交往了大半年还没有分手,倒成了她恋爱史中最长的一段。
我忍不住劝黛儿:“你已经有了阿伦,而且也不喜欢何培意,不如早些说明了也罢。”
黛儿冷笑:“这个年头,难得找一个肯这么傻的,留在身边开开心也好,不急放生。”
“何培意很傻么?”
“不多,一点点。”黛儿笑得更媚,拖长了声音,“每个女子,总是希望找到一个天下最聪明的男人做伴侣,却又总希望那男人肯为了她而傻一点,做一些傻事来证明他对她的爱,证明她虽然不必比他聪明,却一定要比他高明。何培意,就是我最好的试金石。”
我摇头,“这样不甘寂寞,好像穿上红舞鞋,走火入魔。”
“红舞鞋?很好的比喻。不过并没有魔鬼给我红舞鞋,是我自己不愿接受你那种高贵的寂寞。”黛儿轻佻地向我吐了个烟圈儿,“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会一直跳下去,而且频频换舞伴,跳到跳不动为止,到再没有人邀请我共舞为止,否则绝不言倦。”
黛儿的爱情理论一套一套的,而她身体力行,乐此不疲,生活中主要节目便是颠三倒四地考验着她的裙下臣,变着花样玩弄着爱情的游戏。
我不以为然:“黛儿,自己的感情是感情,人家的感情也是感情。你喜欢的人的感情是感情,你不喜欢的人的感情也是感情。因为在付出感情的时候,每个人拿出的真诚都是一样的,你即使不珍惜,也至少应该尊重。”
黛儿怪异地看着我:“怎么你说话好像老学究一样?这话放在十年前也许挺有道理,在今天,落伍了吧?”
“今天的人就不用讲感情了吗?”
“讲是讲,不过,得用条件讲。”黛儿又打鼻子里哼出一声,“那些愚蠢丑陋贫穷卑贱的人是没资格谈感情的。”
明知黛儿的话只是随口说出并无所指,可是听在耳中还是说不出地刺心,我忽然便恼了:“天下男人都瞎了眼睛,会喜欢你这水性杨花的女子。”
黛儿瞪起一双媚眼:“艳儿,你吃醋?你不是喜欢那何呆子吧?明说好了,明说我让给你。”
我那三分恼本来还只是玩笑,到这会儿却变成真的,不禁猛地站起身来——起立过急,把桌上的茶杯也带得翻倒下来,茶叶茶水淋淋漓漓洒了一桌子——指着黛儿,声音颤颤地,厉声说:“你别太张狂了,以为天下就你一个会交男朋友,别人都是乞丐,专等着捡你不要的!”
黛儿后悔不迭:“这是怎么了?开开玩笑罢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我已经推开门扬长而去。
走在花园中,凉风一吹,整个人清醒过来,也不禁有些后悔。扪心自问,何培意不过是个引子,其实我是一直有些嫉妒黛儿的。她的漂亮,聪明,活泼,富有,甚至她烟视媚行的滥交,在我内心深处,未尝不渴望自己是她,可以如她一样拿得起放得下,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倒众生。
但是另一面,黛儿的话却还是刺痛了我。她的不在乎不计较,恰恰让我觉得她在心底里是认为自己高过我的。
弃儿固有的自卑与自傲发作起来,我僵着脸一整个星期都不肯与黛儿说话。
到了周末,是黛儿先撑不住了。以往,每个星期天早晨我们的固定节目就是逛琉璃厂,但是今天,我存心同黛儿呕气,眼看着她照旧早早起来,磨磨蹭蹭地打扮着,只躺在床上装看不见。
眼看快九点了,黛儿走来走去地在我床前转了七八个来回,期期艾艾地看着墙说:“再不起来,就太晚了。”
我把被子蒙着头,咬着被角儿偷笑,硬是不肯答腔。
只听黛儿又说:“真有便宜货,也都被别人捡去了。像上次那只‘丁香枝上,豆蔻梢头’的碟子,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碰上,凑成一对媚眼儿。”
我忍不住顶了一句:“碰上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拿来当玩物儿?”
黛儿就势坐到我床边,推搡着说:“好呀,原来你还在替姓何的打抱不平。既然这样,我答应你,明天就跟他说分手行不行?”
我猛地掀了被子,“哈”一声笑出来:“呸!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走吧,免得你另一只媚眼儿被人家抢跑了。”
不过是约女伴逛街,黛儿也要打扮得奇装异服,招摇十分——一件纯白绣花低胸吊带紧身毛线裙,外披玫瑰红大流苏的羊绒披肩,配同色手袋及高跟皮鞋,硬是不觉暴露,只觉性感。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她又极喜欢说话,笑声如银铃轻撞,即使同人讨价还价也如撒娇,弄得小贩面红耳赤。我有时怀疑,黛儿那么刻苦地向我学习鉴赏常识,为的正是要向人炫耀,以便吵架寻乐子。
关于古董鉴赏我虽然也不过知道些皮毛,可是对付琉璃厂小贩已经足够,而戏弄那些弄虚做假的小贩,惹事生非,正是黛儿的强项。不过真把事情闹大了,黛儿也自有平息的本领,自然还是那一笑二嗔三媚眼的绝招儿,无论何时使出来,都笑到功成,无往不利。
前不久我刚同黛儿讨论过有关紫砂壶的收藏常识,这会儿她便专门寻着紫砂店找老板抖机灵。她不像通常买主那样看准什么先挑挑选选,然后再问价,却是摆出阔佬模样大大咧咧冲老板一摆手:“你这儿有什么上好的紫砂旧壶,帮忙推荐两样。”
看得我心中暗笑,而店里老板伙计也都望着她乐,眼中表情一望可知:这不定是哪位大款的小秘得了小费来这儿充内行呢。而这,也正是黛儿一心制造的戏剧效果,就是要让人先轻视了她,然后再异兵突起让人大吃一惊,而她的乐趣也就在其中了。
果然老板不经意地随手掂了一把民国初年梅花小壶笑嘻嘻推荐:“姑娘年轻漂亮,用这种精致小巧的梅花壶最合适不过了。”
黛儿不屑地一笑:“这种民国时候的梅花壶,太滥,年代也太近,不要!”
“原来姑娘还是个行家!”老板赞着,又重新捧出一只加彩花卉壶来,“这个可是明朝的物件了,一般人我还真不给看。姑娘看看这彩绘,和姑娘衣服上的绣花有得一比呢。”
黛儿果然喜欢,但是一翻转壶底就乐了:“老板,您看这壶底的四个字可是‘宜兴紫砂’?”
“正是。”老板满脸是笑,“原来姑娘认识篆字,那就更好了。这正是紫砂壶中最好的宜兴紫砂。”
黛儿笑容里满是猫儿已经抓住耗子尾巴的幸灾乐祸:“那么老板可知道宜兴原来叫什么吗?”
老板一愣,“原来叫什么?宜兴不就叫宜兴了?”
黛儿现学现卖,架势可端得十足,清清嗓子一板一眼地说:“宜兴,原名荆溪,自清末改名宜兴。老板这把壶是宜兴紫砂不错,可是,却不是明朝的,而是今人仿制的。老板,我说得不错吧?”
老板脸上一呆,态度郑重许多,也不驳回,反而恭恭敬敬拱了拱手:“姑娘细说说,今天到底想看什么样的货色。要说我的壶,种类多是多,可都在库里,不能一下子拿那么多,姑娘说准样子,我让人取去。”
黛儿笑得更媚:“老板眼光又好心思又周到,一进门就跟我推荐什么梅花壶啊加彩壶啊,肯定是看出我是什么性格的人了。这会儿才想起问我要什么,不是装假吗?其实刚才你推荐的这两样都不错,只不过,我要的是年代久釉色齐的好货色,是真旧,越旧越好,价钱不是问题,就只别蒙我冤大头就成。”
“痛快。既然姑娘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生意反倒好做。”老板一挥手,“把前儿新进的明代加彩提梁壶给这位姑娘请出来。”
黛儿听见,反倒愣了。我知道她只是吹牛皮过瘾,嘴上吹得大气,口袋里却是不争气,什么“价钱不是问题”,根本是“扎势”唬人,真有好货,她还真买不起。
然而伙计已经把货取了来,老板份外郑重,特意开了顶灯让黛儿细看,又小心翼翼地去掉壶嘴倒置台上,指点着:“姑娘请看,古时候真正的好壶讲究倒悬一条线,就是这壶口、壶柄、壶嘴平齐一条直线。您再看这款识,姑娘刚才连宜兴原名荆溪这种学问都清楚,不会不知道明朝人做壶落款喜欢连年代加制壶人名字都落上,您看这印识虽然模糊了,可是这‘明万历’仨字儿可还看得清,这是一把真真正正的明朝小壶啊!”
黛儿爱不释手,但仍然忘不了褒贬:“釉彩这样粗糙,说是明朝壶,怎么信得过呀?”
老板不高兴了:“这釉彩还粗糙?您看看这光泽,看看这纹理,细腻莹润,别说姑娘这样的行家,就是外行也看明白了,这种彩,一望而知不是哥窑就是钧窑的釉活儿。”
黛儿辞屈,嘴里却不肯示弱:“怎么就知道是哥窑的钧窑的?就算真是哥窑,现在仿的也多的是。这款识也说明不了什么,现代人一样可以刻个年号,说陈曼生也行,说时大彬也行,说徐友泉也行,说陈鸿寿也行,那还不是凭人一把刀随便刻吗?”
我听得忍不住摇头,黛儿哪儿是在买壶,根本是在卖弄学问,连陈曼生就是陈鸿寿也不知道,还要信口开河,强辞夺理。好在老板也不知道,否则这丑可就出大了。
然而老板虽然听不出她的语病,却看得明白她是在无理取闹,板了脸发作起来:“姑娘今天到底是来买壶呢,还是来砸场子的?要诚心买卖,咱们好来好去;要是闲着没事儿跑我这儿闲磕牙儿逗贫,姑娘请了,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我这儿还得做别人的生意呢。”
黛儿下不了台,脸上涨红起来,悻悻地将壶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又以指轻轻叩击,其声如金石,果然是把好壶。但是我听出那声音中似有杂音,不禁微微皱眉。黛儿一直盯着我的脸色,这时赶紧碰碰我手肘说:“怎么样?你看看这壶是不是真的没问题?”满眼渴望,巴不得人家壶是假货。
我不禁好笑,取过壶来自壶身自壶底依次轻轻敲击,发现壶口、壶嘴、提梁都是以金属包镶,并不是纯粹的紫砂制品,不禁凝神细听。
黛儿望着我的时候,老板也一直死死地盯着我,这时候察言观色,主动解释:“这把壶在容易破损处包镶黄铜,是怕碰破的意思。要说古人的技术,那真是没法儿说,你说它这黄铜和紫砂土包在一起,怎么就一点看不出来呢?要不怎么说这壶好呢?这以前的好壶,越是珍重的才越要讲究包镶呢,这才显得矜贵。我猜呀,这字儿虽然看不清,可是一定是大师制的壶,说不定就是这位姑娘刚才说的什么陈曼生时大彬的壶,因为难得,所以包了黄铜。我听说哇,还有的壶用真金包镶呢,那就更贵重了。两位姑娘是行家,我不跟你们说假,要是外行,我就告诉他这是金的……”
不待他说完,我微微一笑打断:“老板既然不说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