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英雄-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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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瑞挑了挑眉。这话说得还真是难听,但从另一面来说……“原来你也比我想象得有自知之明。”
托尼不耐地哼了一声。他一贯有自知之明,但绝大多数人只能看到他的表象。“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理完?”
“这我不知道。”弗瑞摊手。“你也知道,溶洞地形复杂,谁都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手表,又道:“我已经让人往裂缝里派几个电子侦查器了。”
托尼又很大地哼了一声。这事情他早做过了,还用得着弗瑞说?但话再说回来,派出的侦察器越多,就越有可能发现希德的行踪。
好端端地跑去看什么溶洞?托尼第一百零一次诅咒。如果这次希德活着回来,他就……他就……
这种等待异常漫长。小巧的、能够钻过各种裂缝、并且关键时刻可以当千斤顶用的电子侦察器效率比单纯人工高得多,很快就有了一个接一个的消息。
第四个小时,第一个幸存者被找到;
第四小时十七分,第二个幸存者被找到;
第四小时四十五分,第三个幸存者……噢,不对,这是个老人,他在塌方里受了重伤,刚挖出来就送到最近的医院做急救去了,还没度过危险期。
随着找到的人越来越多,托尼的心也越来越慌。因为大家都知道,拖的时间越长,幸存的机会越渺茫。而等到第七个小时的时候,所有人都找到了,除了希德和威廉姆斯……
“我想他们大概走得比较远。”弗瑞客观分析。但就算是他,现在也不太敢面对托尼了——因为后者现在看起来像头急红了眼的狮子。
托尼一声不吭。他推上面甲,一瞬间就撞破玻璃飞了出去。
“长官……”听到声响推门进来的科尔森对着一地碎片愣了下。“我让人来清扫这里?”
弗瑞皱着眉看那个巨大的豁口。“先让他们再派点人手去找希德·斯塔克。”他猛地转过头,黑色皮风衣带动着摆起来,“我可不想对付一个发疯的钢铁侠!”
被弗瑞视为有可能让托尼发疯的因素——希德——正拖着威廉姆斯,在似乎永无止境、并且不停分叉的河滩上艰难地挪动着步子。
刚开始他还辨认方向,认为自己正在布兰德河隐藏的上游里;然后,面对越来越多的分叉,他又觉得,众人没发现地下暗河的原因完全是它分流到了雷德河、阿肯色河等中,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但到后来,他愈来愈累,就直接照着下意识的方向走了——
没错,下意识。因为希德总觉得,冥冥中有许多声音在告诉他,往这里走,这里是对的;再拐过另一个弯,又会有新的一批声音告诉他,这里不对,第三个岔口才是对的……
这种感觉其实已经超越了下意识,快成神经病了。至少希德是这么觉得的;他认为他能听见石头和水流对他说话,岂不就是神经病吗?
他也曾经不照话语声做过。但事实证明,那些声音说的是真的;甚至于,在他走错路时,无论是水波还是石头,它们都会轻轻动起来,把希德推到正确的道路上去。
虽然希德又累又饿,还是不免觉得这事情真是见鬼。他总感觉自己身上有某一部分不正常了,要不就是他的感知出了问题;不然,正常情况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就算他累到产生了幻觉,这幻觉也太离谱了吧?
所以在到双脚几乎没有知觉、而面前终于看到一点水光时,希德差点跪下来。因为他发现出口是一条弯曲的水底通道;水位落下去时大概可以坐船进出,但高起来时就没办法了。而现在让他带着人游出去……是肯定不可能的。
“跳下来,我们带你出去。”大概真的饿出了幻觉,希德听到那些水在对他这么说。
“但我们是两个人……”他喃喃道。
“如果你希望的话,你们都会离开这里。”那些水做出了保证。
希德放下心来。实际上他不放心也不行,因为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拖着威廉姆斯走下河,一瞬间就被漩涡卷没了。
托尼烦躁地在半空盘旋。他基本上不干这么无聊的事情,但现在他毫无办法。为什么希德还没有消息?
“先生,扫描范围内出现新的红外目标。”贾维斯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看样子是人……两个人!”
不用贾维斯继续说,托尼就猛地朝着面甲面板标示的红点飞去。虽然离溶洞有点远,但他现在不能放过任意一个机会!
一分钟后,托尼降落在落基山脉南端与大平原接壤的斜坡上。格兰德河的一条支流经过此地,奔向爱德华兹高原。而他就在爬着几条乱糟糟葡萄藤的河岸上,看见了半蜷着躺在那里的人——
“希德!”托尼飞奔过去,完全忘记自己穿着装甲、可以飞。等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跪了下来,把湿漉漉的人紧紧揽在怀里。
“托尼……”希德虚弱地咳了两声。“你太用力了……”而且装甲也太硬太凉了。但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放松和疲倦同时涌上来,袭击了他;他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第14章
希德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已经不是深暗阴冷的野外,而是一间纯白温暖的病房。他从科技至上的后现代装修风格里嗅出了斯塔克特有的气息,就慢慢支着身体坐了起来。
“先生,您感觉怎么样?”贾维斯的声音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希德总觉得他从电子音里听出了关心,就和他在溶洞里听到了水流和石块的关心一样。然后他好笑地摇摇头,觉得自己把两者相提并论真是傻透了——贾维斯毕竟是托尼造出来的,总会有点个人设定带来的情绪;至于水流和石头?怎么可能呢?
“没事,”希德这么回答,想伸手摸脑后的时候发现手背上还插着葡萄糖水注射器,顺手拔了下来,然后动了动脖子,“我感觉好多了。”
“您该再躺一会儿。”电子管家不赞同地说。
希德微微抬头。“我的身体有哪里不对吗?除了虚脱?”
贾维斯沉默,而希德立马从这种停顿里嗅出了什么。“嘿,贾维斯,”他不满地说,“我有权利知道我自己的身体健康如何,就算托尼……”
“就算我什么?”
随着这声音,病房的半透明玻璃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托尼本人就站在那后面,盯着床上的希德。
“托尼……”希德顿时卡住了。
他的记忆已经回笼,他想起来他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对方;如果不是那碍事的面甲,他大概就能有一次非常好的机会——直白地指出托尼根本不可能离开他。
但这话不能说。因为它需要当时的一击必杀,而托尼现在一定会否认;并且,逼迫托尼承认绝不是个好主意,他亲爱的哥哥吃软不吃硬。
托尼缓步走进来,门在他后头合上了。“你觉不觉得,现在你欠我第二个解释?”他现在当然没有穿装甲,所以黑着的脸和背在身后的手都显得他正处于愤怒中。
“我……”希德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成了平常的状态:“我去看那条地下河,佩珀应该告诉你了……如果是她把你找来的话。”
托尼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那我想她应该也告诉了你,我们公司并不急切地需要那条河。”至少没急切到要拿希德的性命去换的地步。
希德眨了眨眼睛,他在揣摩托尼的言外之意。然后他觉得,不管这件事如何,他都该确定另一个问题:“威廉姆斯怎么样?”
“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托尼差点儿火冒三丈。但他好歹记得要稍微掩饰下自己的情绪,所以又冷哼了一声:“我恐怕情况不太好。他不记得你们之间的约定了,如果你们曾经有一个的话。”
“……脑震荡?”希德立刻猜出了正确答案。“他的记忆……”
“他谁也不认识了。”托尼干巴巴地回答,绝不承认他在知道这点的时候推论到希德,瞬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当贾维斯刚刚通知他希德醒过来、并且看起来一切正常的时候,他激动得差点让手里的螺丝刀砸到自己的脚。
希德沉默了一会儿。“那么,那条河……”
“噢,你不用再想那条河了。”托尼想要摊手,但想起来他手背在后头就是为了不让希德看见上面的机油,所以忍了下来:“这件事被我压了下去。相信我,公开不会对公司股票有任何好处,如果股东们知道你再次差点被活埋的话。”
希德本想说,托尼会关心公司股票简直是本世纪最佳冷笑话;但在听到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眼神瞬时变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事到此为止。”托尼点点头,像是对自己的决定十分满意。“你也最好不要向谁提起你去了那地方。”
希德抿起了唇。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从未去过溶洞,那么后面的事情也自然从未发生。
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彻底?他到底做了什么?仅仅是因为托尼关心他吗?
“怎么,你有意见?”托尼微微眯起眼睛。
每当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希德就知道绝不可以说“有”——虽然托尼自己很可能都没有察觉。“不,”他否认,指望自己的疑心并没被托尼捕捉到,“所以那条河,我们也不能下手了,是吗?”假使他要去开发能源,或多或少有可能会被发现。
“没错。”托尼终于有点满意了,因为希德的合作。
“那,”希德把这个疑问暂时压进心里,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塌方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为什么他没遭遇塌方、而威廉姆斯却被撞到头?
“地表震动,”托尼一说起这个就生气,“也许说出来你不会相信,”他耸肩,“但事实就是因为天上掉下来一把锤子,现在神盾局的家伙们已经把它当宝贝围起来了。”
“……锤子?”希德懵了。为什么这听起来比他在地底看到一个本不该存在的阿兹特克遗址还猎奇?
“没错,外表普通,但它是一把没人能拿得起来的锤子。”托尼再次肯定,顺带解释了神盾局感兴趣的理由,然后再把问题转到自己关心的方面:“你在底下有没有碰到什么事?”
希德觉得最近的怪事特别多,不过想想蜘蛛侠什么的,他又淡定了。“没有,”他回答,自动规避了可疑的绿光,“我只是沿着地下河的河岸走……一直走,最后终于找到了出口。”
托尼皱起了眉。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当他听不出来吗?
但希德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说。
想想看,难道他要和托尼大肆渲染,他克服了许多的艰难困苦,才捡回来一条命?那托尼肯定会担心的。而且话说回来,他不觉得遭遇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还声称自己将要统治宇宙的奇异声音是个多么棒多么美妙的经历。还有三千年五千年什么的,还有那一下没有留下物理痕迹的重击……
它们背后一定有个更深层的原因!
“好吧,我不追问,”托尼最后做了让步,“我不介意我不知道,只要你对谁都是这种撬不开的蚌壳嘴。”
希德眨了眨眼。那不是开玩笑吗,除了托尼他还能告诉谁?
他的神情明白无误地表示了这点,托尼在等待的这些天里总算感觉到了一点愉悦。瞧,不管怎么样,在希德心里他还是第一。虽然在之前拒绝的对比下,他这么想显得龌龊了,但他确实为此感到高兴。
希德小心揣摩着他哥哥脸上的神情。“那我现在可以知道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吗?”绝对是因为托尼的吩咐,贾维斯才不告诉他的!
“既然你只是在河岸上走,那就只是单纯的虚脱而已。”托尼这回很快回答了,不能说没有狡黠。
希德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果然,永远不用指望能从嘴上赢过托尼了!“那好吧,”他用一种退而求其次的语气说,“我有点困了……在我睡着之前,你能陪着我吗?”
托尼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挣扎。说实话,他当然愿意;但他不知道这是否合适,尤其在希德前不久才对他表白过,而他不能蓄意助长对方的那种感情。
“拜托,托尼,也就十分钟。”希德放软语气。
那神情和声音,都让托尼一瞬间想到希德小时候。
那时候他们还是简单的兄弟之情,不要说挤一张床上翻滚,连光着身子一起洗澡都有过。每当希德希望他帮着搓下背或者别的什么小忙,他从来拒绝不了……
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从希德进入纽约帝国高中开始,他就没再见过那张脸上露出有些许无助的表情。更何况他现在还……
“好吧,你说的十分钟。”托尼最终决定暂时屈服于内心的愿望。他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然后看了看手表。“你知道我会倒计时的。”
希德笑起来,老实躺了回去。在这过程中,他注意到托尼屈起的手指上全是黑色油污。他哥哥在他昏迷的时候又在捣鼓啥?他有些疑惑,但他不想说出来破坏这时的气氛。“我说的是睡着,”他故意讨价还价,“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搞懂我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吧?”
“九分半钟。”托尼无情地回答。
“好吧,好吧,”希德无奈地闭上眼睛,“我知道了。”不过他心里想的是,他就该以退为进,因为……
你总不可能永远拒绝我,托尼。
希德的呼吸声很快就变得绵长而均匀。托尼注视着对方因为沉睡而显得恬静的脸,轻轻地用手背碰了碰希德的手背。
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