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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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满脸不耐烦,正要喝骂,忽瞥见她掌心中的物事,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惊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008 鸿门宴(8)
“母亲也觉得眼熟么?”张婳似十分好奇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着竹报平安,做工精致,一看便知是件珍贵的宝物。
“不过是块玉佩,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杨彩蝶讥笑道。
张婳不以为意,困惑地眨了眨眼,似想起什么,喜道:“母亲,我记得您也有一块竹报平安的玉佩,好像和这块玉佩一模一样。”
杨氏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镇定地道:“天下间物有相似,没什么好奇怪的。”
“母亲说得有理。”张婳点点头,黑玛瑙般的瞳仁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母亲所有首饰都是从珍宝斋买来,况且每块玉的纹理不同,只要拿这块玉佩给珍宝斋掌柜鉴定一下,便可知道到底是不是母亲的玉佩。”
杨氏似猜到她的用意,目光一寒,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杨彩蝶总算明白过来有些不对劲,正想开口,却瞥见杨氏两道利刃般的目光扫过来,忙噤若寒蝉。
“母亲猜猜我在哪里捡到这块玉佩。”张婳笑吟吟地问道,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杨氏气得险些狂喷一口血,忍了半晌,才软声问道:“在哪里捡到的?”
“我去捡风筝的时候,看到包管事醉醺醺地在花园里乱走,因男女有别,我便爬到树上躲起来,看到包管事怀里掉了一块玉佩下来,后来又失足掉入湖中,没过多久,孙夫人便带着一帮人过来,将他救了上来。”张婳清澈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小脸似乎又兴奋又激动,信口开河地说道,“等所有人离开后,我从树上爬下来,在草丛中捡到这块玉佩,居然发现它和母亲经常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
这枚玉佩是她事后在草丛中捡到的,也许是当时两人拉扯之际包管事不小心掉落的。
杨氏闻言直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这死丫头竟然躲在树上!!!???当时她为什么不抬头看一眼呢,功亏一篑啊功亏一篑啊!!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张婳十分满意地看着她一副极力憋气的模样,眨着无比无辜而纯真的双眼:“母亲,您的玉佩为何会在包管事身上呢?”
杨氏已回过神来,仿佛想起什么事,强笑道:“瞧我越发糊涂了,竟忘了这玉佩早就赏人了,我想也许是他们手头紧拿去典当了,才会落到这个包管事手里。”
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这么拙劣的借口也亏你想得出来。
张婳心下暗自腹诽,故意蹙了蹙眉,装作十分困惑地道:“母亲,女儿听说那包管事是赖妈妈的远房外甥。”又露出一副庆幸的模样,“还好,今天包管事只是醉酒失足落水,被打了一顿,逐出孙府。他若是在孙府惹出什么祸事来,身上又有母亲的玉佩,而母亲又事事倚重赖妈妈,旁的人不知内情又喜欢捕风捉影,指不定便以为是母亲唆使他,母亲便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杨氏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定定地望着她,却见那双黑玛瑙般的瞳仁闪过狐狸般狡猾,豹子般锐利的光芒,心中蓦地雪亮,这死丫头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无非是想说她已经知道包管事是受了自己的指使弓虽。暴她。其二是在警告自己,她手中握有物证,别想再玩什么阴谋诡计,否则鱼死网破。
☆、009 鸿门宴(9)
杨氏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枉她阅人无数,没想到小阴沟里翻了船。平时看她温顺乖巧如小白兔,今日才发现,这分明是头凶狠的小豹子。
张婳忽又愁眉苦脸地道:“包管事被逐出孙府,估计京城里没有人会收留他。如今他就像条丧家之犬,走投无路。俗话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女儿担心他会仗着赖妈妈的关系来讹诈母亲。”说罢唉声叹气,一脸的忧心忡忡。
杨氏被她说中心事,越发地气闷,这回真是搬了砖头砸自己的脚,那姓包的本就是个破落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瓷器安能与瓦罐碰!这次想要全身而退,少不得要花上一大笔银子,想到此处,胸口又是一阵阵抽痛。
“母亲大可不必忧心。”张婳忽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笑眯眯地道,“如今玉佩在我手中,包管事便是想要找母亲麻烦,也是口说无凭。”
杨氏脸色变幻不定,半晌,方冷冷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有什么可忧心的。”
“母亲教训的是。我们堂堂正正,自然不必怕那些魑魅魍魉。”张婳低头温顺地说道。
杨氏抚了抚胸口,强忍着未发作,扶着杨彩蝶的手急急离去,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会直接气晕过去。
“母亲,我扶您进去。”张婳趋步上前,微垂着头,宛如一个乖巧体贴的孩子。
“不必了。”杨氏厌恶地挥开她的手,拂袖离去。
张婳却心情极好,嘴角微微上扬,适才这番敲山震虎,意在威慑杨氏别再玩什么花样,看杨氏的反映估计会太平一段时日,拿丝帕擦了擦手,又将玉佩仔细地藏在怀中,哼着小曲进府。
回到内室,杨氏抄起桌上的宣窑五彩茶具狠狠地砸在地上,犹不解恨,又顺手将花梨木架上的斗彩美人觚掷向墙,怒叫道:“气死我了!”
地上一片狼藉。杨彩蝶关上门,适时地再添上一把火:“姑妈,十几年前您将小贱人和她那不要脸的娘逐出府,她娘又病死在外面。小贱人这次回府准是想向您报仇,她若入宫当了太子妃,姑妈您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杨氏没好气地道。
“姑妈,您快想想办法,绝不能让小贱人入宫。”杨彩蝶焦急地说道。
“还能想什么办法?这次打草惊蛇,再想算计她没那么容易。”杨氏想起来又火冒三丈,“她手上握有我的把柄,若硬来,难保她不会来个鱼死网破。”
“难不成便这么便宜她。”杨彩蝶气得直跺脚,又拉着杨氏的衣袖撒娇道,“姑妈,您一向足智多谋,一定会有办法对付小贱人。”
“先冷一段时间再说。”杨氏皱眉叹了一口气,语含警告,“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呆在房里,不要去招惹她。”杨彩蝶不服地叫道:“姑妈,我们何必怕她。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还能翻出您的手掌心?”
“谁说我怕她?”杨氏见她空长了一副好样貌,个性却冲动莽撞,又爱惹事生非,不觉气不打一处来,“你若做不到,我即刻派人送你回家。”
杨彩蝶委屈地扁扁嘴:“我会听您的话,大不了看到她绕路走总可以了吧。”
杨氏见她服软,口气不觉软下来:“离入宫选秀还有好几个月呢,我们可以慢慢筹谋。”
杨彩蝶点点头,打开门,叫小丫鬟进来收拾房间,又命人重新奉上茶水,斟了一杯茶递给杨氏:“姑妈,您消消气。”
☆、010 进香(1)
自那日从孙府回来后,杨氏果然安分不少,每日张婳过去请安,杨氏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关怀备至,总是亲亲热热地留她用饭,又时常拿出布匹为她添置新衣裳。
沈兰曦信守承诺,每隔半个月便派人送来一份手抄。张婳闲来无事,偶尔拿来翻看,或和小环在屋中做做女红,日子过得倒也消遥自在。
到了八月间,杨氏屋中的冬梅暗中陆续传来消息,杨氏悄悄地给了赖妈妈十根金条,而赖妈妈时常出府办事,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在府中。
张婳秀眉紧蹙,在房中来回踱步,半晌,沉声问道:“有没有办法打探到赖妈妈这些天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小环细细地想了想,忽眼睛一亮,喜道:“外院管车马的双喜也是我同乡,为人老实憨厚,平时挺会照顾人,我想法子向他打听打听。”
“想法子套他的话,别让人引起怀疑。”张婳叮嘱道。
小环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不安地道:“小姐,这段时间夫人对您疼爱有加,好像已经痛改前非了。我们这样偷偷地调查,夫人知道了会很伤心的,也会影响您和夫人的母女感情。”
张婳抬头望着宝蓝色承尘,叹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始终不放心杨氏,她既然痛下决心阻我进宫,绝不会半途而废。她如今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掩人耳目,让我掉以轻心,若有一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别人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小环想了想,深以为然,心下感慨,小姐不愧读了很多书,连这么深奥的问题都能想到,换了她,恐怕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如此一想,看向张婳的目光里不觉又多了几分敬服与崇拜。
过了几日,小环从双喜那里打听到赖妈妈不久前悄悄去了一趟青县。
张婳坐在临窗大坑上,一手托腮,一手在乌漆坑几上无意识地划着圆圈。澄金般的阳光透过茜色纱窗斜斜地落在坑上,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半隐在光线中,神色晦暗不明。
“赖妈妈可有亲戚在青县?”张婳蹙眉问道。
“好像没有。”小环不确定地摇摇头,又不解地说道,“青县那个地方经常有山贼出没,很不太平,也不知道她去那里做什么。”
张婳沉吟不语,取过一卷书,翻了几页,却觉得心烦气燥,遂放下,手指轻扣着坑几,“笃笃笃”发出沉闷的声音,忽想起一事,问道:“前几日杨氏说要去寺庙进香,可有定下确定的日子?”
小环想了想,道:“听冬梅姐姐说,定在三日之后。”
“去哪座寺庙?”
“普济寺。”。小环喜滋滋地说道,“夫人说那里的菩萨最灵验了,要带小姐去拜拜,保佑小姐顺顺利利地当上太子妃。”
张婳嘴角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难不成扮慈母扮上瘾了?端起五彩缠枝莲茶盏,呷了一口,忽心中一动,问道:“往年杨氏也去普济寺进香么?”
“往年夫人经常去慈清寺进香,这还是头一遭要去普济寺呢。”小环顺手拿起坑上的白绫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扇着。
张婳脸色凝重,既然一直去的是慈清寺,为何突然改去普济寺。何况慈清寺位于东城,约两个时辰的路程,而普济寺却位于芒山,路程极远,一来一去便要一天的时间。
果真是因为普济寺的菩萨特别灵验,香火特别旺盛么?
☆、011 进香(2)
“小姐若是担心有问题,不如装病不去普济寺。”小环受了她的感染,亦变得草木皆兵。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倒想看看杨氏又想玩什么花样?”张婳打开妆匣底层,掏出所有的家当,一包碎银子,两支金簪,用丝帕包好交给小环,肃容道,“这些东西你暗地里送给冬梅,让她盯紧杨氏和赖妈妈,她们每日做些什么,说了什么话,都一五一十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小环答应一声,接过包裹,转身走出去。
接下来三天,从冬梅传过来的消息看,杨氏和赖妈妈都没有任何异常,双喜那边也说赖妈妈这几日没有用过马车,一直呆在内院。
种种迹象看来杨氏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八月二十,天气微凉,湛蓝如洗的天幕飘浮着棉絮般的白云,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桂花芬香,微风吹拂而来,仿佛婴儿温软的小手在脸上轻轻的抚摸,的确是个出行游玩的好日子。
卯初,张婳如常起床,简单洗漱后,梳了双螺髻,换上嫩黄色绣玉兰花褙子,下面系一条水绿色挑线裙。收拾妥当后,便去朝晖院向杨氏请安,杨氏一如既往地对她嘘寒问暖,又不住地夹菜给她,一旁的杨彩蝶脸黑如锅底,又不敢发作,只好闷声不响地埋头吃饭。
饭后,赖妈妈早已命小厮准备好马车候在门外。
张婳戴上帷帽,扶着小环的手登上青帷小车。杨氏与杨彩蝶另乘一辆青帷小车。赖妈妈与冬梅等四个丫鬟及两名仆妇共乘一辆车。
马车驶出西城,约莫走了一个时辰,远远地便看见前面一根细长的竹竿斜挑着绣有斗大的“茶”字布旗,迎风招展。
张婳敲了敲车壁,马车立即停下,外面响起车夫恭敬的声音:“请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想去茶棚喝杯茶,歇息一下再走。你去请示一下夫人。”张婳淡淡地说道。
车夫答应一声便跳下车辕飞奔离去,片刻和一名仆妇回来答道:“夫人说不想下车,让小姐自个儿歇息,夫人会在梅花坡前面的凉亭等您。”
张婳扶着小环的手下车,帽帷上的轻纱长及腰际,清丽脱俗的容颜与玲珑身段尽掩在轻纱中。茶棚的老板胡氏约莫四十岁,体态微肥,见有贵客上门,忙迈着碎步奔上前,热情地将张婳等人迎进去,又命小二端上一壶上好的茶。
小环先用茶具在滚茶里烫了三遍,方斟了一盏递给张婳,张婳却不急着喝,随手将白底青花瓷茶盏放在桌上,状似十分兴奋地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仆妇钱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过是一大片树林,委实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想起杨氏的吩咐,便忍不住催促道:“小姐,您还是快喝茶吧,夫人还在前面等您。”
张婳闻言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钱妈妈,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一定口渴了吧?”一面示意小环另倒了一盏茶,笑盈盈地道,“舟车劳顿,妈妈也坐下喝盏吧。”
“谢谢小姐。”钱氏受宠若惊地接过茶盏,却倒底不敢坐下。
张婳用茶盖轻撇着茶叶沫子,慢慢地啜了一口,好整以暇地道:“妈妈不必担心,一盏茶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让母亲久等的。”
☆、012 进香(3)
张婳用茶盖轻撇着茶叶沫子,慢慢地啜了一口,好整以暇地道:“妈妈不必担心,一盏茶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让母亲久等的。”
钱氏赔笑道:“小姐一向乖巧孝顺,甚得夫人欢心,倒是老奴多嘴了。”
张婳淡淡一笑,却向胡氏低声问道:“请问可有地方更衣?”
“有。从这里拐到后院,向左走到底便是。”胡氏指着一道木门,又连比带画地指着具体位置。
张婳道一声谢,甫站起身,钱氏却抢步上前,殷勤地道,“小姐,让老奴服侍您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