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毒不上司-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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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怀特此次中国之行最后一次会面。会议室的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看到李牧寒像神一样走了出来,怀特亲自送他到门口,并与他拥抱告别。
进了电梯,我小心翼翼地问:“这个单子拿下了?”
李牧寒看着我淡淡笑着,一句话也没说。
ada面无表情地说:“李总,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我就改签今天中午的机票回去吧,公司还有事情等我处理。”
李牧寒微笑点头说:“好的,你辛苦了。回去我会向张总汇报,给你嘉奖。”
ada没有接话。电梯门打开,她昂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我和李牧寒站在酒店外看着北京清朗的天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转头过去问他:“李总,我的机票不用改签吧?”
李牧寒微笑问:“你想干什么?”
我说:“难得来北京,我想去走走。”
李牧寒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问:“你想去哪?”
我早就想好了:“我想去国家博物馆。”
“国博?”李牧寒有点戏谑地看着我,“干嘛,你改走文艺女青年路线了吗?”
我故作神秘地问:“李总,您知道哪种人最喜欢去博物馆吗?”
李牧寒已经习惯了我这种满嘴跑火车的风格,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我说:“穷人,穷人才是博物馆的忠实粉丝。你想啊,咱这辈子都不可能收藏青铜件、青花瓷啥的,但是咱有博物馆啊!每次去博物馆,我总是想,这些国宝该多值钱啊。有钱人买回去也是摆着看,我一毛钱不花就可以尽情欣赏,效果是一样一样的。看得越多,赚得越多。我又一次在精神上战胜了有钱人。”
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消磨这孤独的一天。
李牧寒抬头看了看天,淡淡地说:“行吧,我跟你一块去。”
我吃了一惊:“李总,您也想去?”
“就许你占社会主义的便宜吗?”他的笑很淡,很远,我从来没有在张遥和徐电脸上看过这种笑。
我嘻嘻一笑说:“有便宜一起占,放心,我不跟您抢。”
心情轻松了,交通也跟着顺畅起来。路过央视总部的时候,我指着窗外说:“哇,大裤衩!”
“大惊小怪的。”李牧寒笑道。
我说:“李总,这就是您不懂了。旅游一定要大惊小怪。如果我说‘哦,大裤衩’,多波澜不惊啊;换成‘哇,大裤衩嘢’,您不觉得那条傻/逼裤衩也跟着牛/逼起来了吗?”
李牧寒皱了皱眉,嗔怪说:“一个女孩子干嘛满嘴跑脏话?”
我吐了吐舌头,赔罪说:“李总,我又错了。我应该说洋文,洋文高雅多了。newbility,shability,怎么样,我人格升华了吗?”
李牧寒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我们在国家博物院门前用身份证换了参观票,李牧寒问我:“从哪个馆开始看起?”我最喜欢的青铜器,于是建议说:“不如从商周开始看起吧?”李牧寒笑着说:“你还真是奔着钱去的啊?”
因为是工作日,博物馆里游客稀少。我和李牧寒一前一后地逛着,他不管我,我也不理他,我们俩之间几乎没有交谈,但我觉得很自在。
一路看过去,我在一尊西周青铜马前停留了很久,李牧寒也站了过来。
我对他说:“商周马的造型还是很写实的,到了汉朝就开始飘逸了。看看马踏飞燕,那小细腿多*啊。”李牧寒沉默了一会,沉吟道:“汉马确实古朴飘逸,是魂兮归来的感觉。”
我又绕到塑像后面去看,看着看着不禁扑哧一笑。我正要招呼李牧寒,一抬头却发现他正隔着玻璃展柜看着我。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刚才我低头看青铜塑像的时候,他一直在偷看我。我心里一乱,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傻笑什么?”李牧寒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尴尬,直截了当地问。
我吐了吐舌头说:“我在笑这马的屁股,又圆又翘好性感。”
李牧寒给了我两个字的评语:“浅薄。”
我和李牧寒在国博消磨了一整天,就连午饭也是在博物馆里随便吃的。我以为他会中途离开,没想到他气定神闲地跟我一道连着逛了八个馆,中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接过。后来我才知道,他竟然把手机关了。
或许,在他忙碌的生活中,灵魂间或也需要出个窍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走出博物馆的时候,夕阳正斜斜地穿过整个*广场。国家博物馆、人民大会堂、*纪念堂宛如雕像肃立。北京的风是很长很远的,总让人联想到塞外的黄沙和草原;北京的夕阳也是很老很旧的,轻易就把数千年的时光唤了回来。
我轻声感叹:“阿房宫是木头做的,大明宫是木头做的,它们都是有生命的,所以它们都死了。这些大理石不会,它们是绝对理性的,没有生命,但却会永远存在下去。”
李牧寒眯起眼睛看着夕阳下的广场,淡然说:“你知道就好。理性直接,就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了。”
他是在说张遥吗?他花一整天时间陪我逛博物馆,难道是为了安慰我?
我还在发呆,李牧寒问:“晚上想吃什么?”
“李总,您要请我吃饭吗?”我巴巴地问。
“你不饿?”
“饿。我们去吃爆肚还是吃烤串?”
“你脑子里就没有更好的想法了吗?”
我当然有更好的想法,我想把爆肚拍下来发给ada,告诉她这是李牧寒请我吃的,不知她会不会再打飞的回来?
我没有说出这个想法,李牧寒见我又开始神游了,便自己往停车场走去。
我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 北京一日(下)
李牧寒把车开到了后海附近一条小胡同里,那里有一家门脸很小的私房菜。
拱门花墙,安静优雅,好像见不得人似的。我突然就局促了,扭扭捏捏的连冷笑话都说不顺溜。李牧寒见我这样子,叹了一口气说:“一人退一步,去吃家常菜吧。”
于是我们又到附近找了一家东北家常菜。我如鱼得水地点了菜,又叫了一瓶啤酒。
李牧寒把西服脱下来放到一边,又把袖子卷了起来,才好像稍微有点融入环境。
我谄媚地给李牧寒斟满一杯啤酒,然后双手奉上,诚心诚意地说:“李总,让您受委屈了,您就当走了一回基层吧。”
李牧寒又好气又好笑地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啤酒,我也跟着喝了一口,然后我们又没话好说了,只好沉默着等上菜。
地三鲜端上来的时候,李牧寒终于开口问我:“梅朵,你是中文专业的?”
这样的开场白,让我怀疑他准备给我做思想政治辅导。反正我们之间也没有别的话题,于是我乖乖地配合他:“嗯,高考没考好,只能填个保险的专业。”
“为什么要来广告公司?”李牧寒果然开始查户口了。
我一五一十地说:“我们那种二本小学校,能在江海市找到一份工作就不错了。当时什么公司肯要我,我都会去的。”
李牧寒漫不经心地说:“我看过你笔试时的策划,当时让你们做了一个真的策划案吧?”
他竟然费心思去翻了我笔试时的答卷?我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他。
李牧寒又问了一遍:“你还记得你当时做的那个策划吗?”
时隔三年,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我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好像是一个食品广告,方便面吧。”
“是干脆面。”李牧寒纠正说,“后来公司直接采纳了你的创意,拿下了那个单子,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本来我的毕业学校不好、专业也不对口,但就因为那个策划,人力资源部才录用了我。
李牧寒又恢复了办公室里那种严肃认真:“你的第一个策划就被采用,为公司拿下了一百万的单子,对于大多数应届毕业生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但事实是,一个牛逼的开始并没有为我的职业生涯带来辉煌。我想嬉笑着应付这个问题,却轻松不起来:“那就是我在公司最辉煌的时刻了。”
李牧寒苦笑着摇摇头,问:“那利达纸巾呢?还有农夫果园、乐趣饼干、中意保险、仁好药业?”
我愣住了:“这些都是张遥的策划啊。”
李牧寒定定地看着我:“是你帮张遥做的。”
“怎么知道?”我惊讶地看着他,“我确实帮了他,不过这些主要还是他的点子。”
“真的吗?”李牧寒看着我说,“梅朵,把你的笔记本拿出来。”
我实在是搞不清他的目的,只好乖乖地从包里翻出那个小皮本递给他。
李牧寒一边翻一边说:“那天开会我看了你的本子,当时就看出问题来了。这几年你的创意都记在这上面,对吧?”
我点了点头。
李牧寒翻到前面很旧的一页,摊开来给我看:“利达纸巾,写在纸巾上的情诗。这个是你的点子,对吧?”
我点了点头,又补充说:“广告词不是我想的。”
李牧寒没理我,又翻了几页:“农夫果园,你的私人果园——这个也是你想出来的吧?”
“主题是我想的,不过策划案是张遥写的。”
“乐趣饼干,乐享之时?”
“……李总,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越来越糊涂了。
李牧寒合上本子看着我:“梅朵,难道这么多策划也不足以让你对自己产生信心吗?”
我瞪大眼睛说:“李总,我说过了,这些都不是我的策划,是张遥的。”
李牧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世上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单纯的人。”
“单纯近乎蠢。”我自嘲,心里却不禁一酸。
李牧寒愣了一下,语气似乎更柔和了一些:“你为人作嫁就算了,至少得弄明白活是谁干的吧。我不得不佩服张遥,他偷了你那么多创意,还让你以为这些都是他做的,他是故意不让你知道自己的天分——看来,他完全成功了。”
天分?我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跟我有一丝半缕的关系。我讷讷地说:“李总,我想您大概误会了。这些创意确实是张遥主创的,我只是协助。”
李牧寒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梅朵,你真的分不清什么叫做主创,什么叫做协助吗?在一个广告策划中,创意或许只是一个无形的idea,或许只有几个字,但那才是核心价值所在,就算策划案写了几万字,那也只是协助!这些创意都是你的,你才是主创!”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牧寒。他的意思是说,过去三年其实我做了很多很牛的策划,自己却不知道?
李牧寒把本子扔回给我,抱着手说:“梅朵,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张遥要处心积虑偷你的创意?因为他知道离开了你,他自己根本拿不出很好的创意!”
我忽然觉得口渴,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几大口啤酒。照李牧寒的说法,过去几年张遥一直在处心积虑地利用我?
我摇了摇头,低声说:“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愿再去想了。”事实上,凭我那点可悲的智商,这些事情我也根本算不过来。
李牧寒叹了一口气,沉声说:“梅朵,事情不是你不去算计就会变得简单。你至少要知道自己为什么吃亏,才能长记性啊!单纯并不是不好,关键是看对谁。为值得的人,做值得的事。不要表错情,也不要太超过,这叫‘不逾矩’。你也不笨啊,怎么会活得这么糊涂呢?”
我看着李牧寒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李总,您说这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我爸啊,这样一点也不酷了。”
李牧寒无奈地看着我。我突然想到,难道他今天陪我逛博物馆、请我吃饭,就是为了逮到这个机会教育我?
我突然心虚起来,赶紧给李牧寒碗里夹菜,好声好气地说:“李总,您先吃点,待会菜都凉了。”
李牧寒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随意地吃了点菜。菜馆里闹哄哄的,旁边一个桌上,几个北京爷们正在满嘴跑京骂。可是李牧寒坐在我对面,我们这里好像有一个安静的空间,这是李牧寒的空间,是他的秩序,我隐约感到,他的绝对理性中有温情。
“你又在发什么呆?”李牧寒打断了我。
我笑笑说:“李总,我觉得您跟家常菜也挺搭的。下次要不要挑战一下爆肚?说不定您真是百搭的呢!”
李牧寒说:“小姑娘,你没试过自己打工赚学费吧?别在我面前装底层,你离底层还远着呢。”
我又震惊了,我一直以为李牧寒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因为我一直认为大众教育是教不出他这种贵族范的。
李牧寒说:“你昨晚说得对。不论躲在多名牌的衣服后面,人生的痛苦是无法抵挡的。真说起来,这个餐馆里任何一个人,或许都比我……”
我愣愣地看着李牧寒,他到底想说什么?比他什么?
可是李牧寒顿了顿,换了一个话头继续说:“梅朵,我要告诉你的是,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但只有少数人有幸福的能力。”
他拿起酒瓶,慢慢地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你可以不成功,但你一定要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而且知足;你可以不富有,但起码要保证温饱的生活,不能过得太寒碜;你也可以不聪明,但你不能笨,其实做一个聪明的老实人才是最难的。我还可以告诉你,普通人最容易获得幸福,但是做普通人也最需要智慧。”
我埋头翻着盘里的菜,过了很久才低声问:“您是说,如果我不蠢,我可以继续单纯吗?您说的那个规则里,允许这样玩吗?”
李牧寒笑了,摇摇头说:“你这种弱智少女的玩法,我还真是没法说。你还是放亮眼睛找个好男人跟你一起抵挡生活吧。”
我想起了徐电。他和我一样简单,不知我们俩加在一起,能不能抵挡生活。
吃完晚饭,李牧寒开车回了酒店。我们在电梯里道别,回了各自的房间。关上房门,我忽然觉得无比孤独。
北京的春夜是很美很美的。故宫外的杨柳,此时想必正在夜风中悄悄吐着嫩芽,角楼上的风铃声也是很悠远宁谧的。可是,我却找不到一个人陪我去看这样的夜晚。我只能打开酒店阳台的窗户,独自遥望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