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梅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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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指导员把冷峰叫到办公室,问家里情况,把冷峰兴奋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心里想是不是考虑入党的事了。自己一年多来,工作各方面确实很努力,得了不少的连营团嘉奖。冷峰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等待着指导员说下文。
指导员看到冷峰傻傻的站在面前,他思想工作做得多了,从表情上能看出冷峰在想什么,一时真不知道怎么说好,停了一会什么也不说,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纸条交到冷峰手里小声地说“准备一下吧”说完转身走了。
冷峰一看是两封加急电报,父亲病危,速回!他一下傻眼了,头里嗡嗡作响,呆呆的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半天没缓过劲来。
当天晚上坐夜里十一点多的火车往家里赶。三天三夜的火车到了省城,又马不停蹄坐上了省城开往县城的汽车到了乡里下了车。在乡里下车后看到本村的村民“我爹怎么样了?”
村民脸上没有表情冷冷的说,“你回去就知道了,来,骑我的自行车回去吧”
冷峰知道情况不妙,骑上车,用尽全身力气快速往家赶,当翻过一个小山包,看到自家的院子里飘着几棵高高的花圈,被竹竿举得足有两层楼高。冷峰心里一惊“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进到了村里,自行车丢到路边,跑着进屋,看到黑黑的棺材停放在堂屋里,那就是父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一年多时间怎么会这样,父亲回信从没提到过他生病的事呀,怎么了,怎么了?一路上从未耽搁一分种,怎么就不让我见最后一面,他悲痛地跪在棺材边哭得死去活来。
边上的人怎么劝,他都不起来,把许多辛酸泪诉说给父亲听,不停的哭喊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嗷嗷嗷哭得伤心欲绝。
母亲抱着一岁不到的老七站在门边上,她的眼泪哭干了,只能呆呆的站着。
冷峰的哥哥看到弟弟回来急急忙忙跑到跟前“怎么才回来呀,怎么不快点回来呀” 跪在弟弟边上对着父亲棺材哭。
十六岁的三弟,十三岁的四弟董事了,也跪在二哥冷峰边上哭。
妹妹十岁也很董事,跪在冷峰边上挽着二哥的右手,不停地哭叫着“二哥,二哥,二哥呀!”
老五老六是两个双胞胎男孩四岁了,一边一个抓着冷峰的肩膀衣服“起来,起来,起来!”不停地摇晃着。
村民亲属们知道冷峰到了,一窝蜂挤到堂屋门口,只见大大小小七个哥弟一个姊妹挤在一起哭的哭,叫的叫,喊的喊,拽的拽,此情此景没一个不掉泪的,有的村民小声嘀咕着“唉,丢下这么多孩子走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哦”
空气中飘浮着香的味道,这种味道是一种不详的味道,是一种让人窒息的味道,是人们活着的时候最怕的味道。黑黑的棺材就像黑黑的灯,发出的是黑黑的光,使屋里更黑更暗。只有黑黑的棺材头里,放着的一盏小煤油灯,昼夜不停地发出微弱的光,火焰安静得直立着,就像画中的灯一样……。
正文 第二十一章:不要影响他
冷峰的父亲去世后,他母亲看到这么多孩子今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过得精神恍惚,丧事怎么办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冷峰的哥哥冷轩年青,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无从下手,只能听从大伯家大妈表哥们的按排。大伯早也过世,他们家姊妹六个也是大妈带大的。
大妈走到冷峰边上亲切地说“孩子,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活,不要哭坏了身子,起来吧,起来吧,边上还有这么多弟弟妹妹看着呢,听话啊,听话。”
冷峰才醒了过来,看到边上的哥哥弟妹陪着自己哭,让他们又一次难过实在不忍心,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大妈说得对,活着的人还要活,要坚强些,弟弟妹妹还看着自己的。
大妈小声地说“你们一个都不要哭了呀,让你们最后再看阿爹一面。擦干眼泪,眼泪不能掉进去的”
弟妹一个个用袖子擦干了眼泪,不知道掉到里面会出现什么后果,害怕。
三个表哥轻轻地移开棺材盖子,冷峰仔细看着父亲端详的面孔,心里祈祷着“阿爸,你走好。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弟妹和母亲的”
大妈看到父亲眼睛有一只没闭上,就用手掌从头到脸抹了一下,嘴里轻声的用土家族的话嘀咕着“冷峰回来看你来了,你放心的去吧,不要有什么牵挂,你要保佑好全家,平平安安的”
冷峰只想哭,强忍着,真的是不能再哭了,母亲已经很伤心难过了,弟妹哭累了,忍住,忍住!当想到父亲从此只能永远在地下黑暗中度过时,心如刀绞两只脚无力支撑蹲下身体。
棺材盖子慢慢合上,弟妹们走出了堂屋,大妈过来扶起冷峰也出了堂屋。
母亲过来拉着冷峰的手“孩子,过来,去看看凡梅,人家一直在这里,去打个招呼”
冷峰随同母亲到了堂屋外,小四合院天井平台上,龚凡梅和她大姐坐在那里。冷峰过去小声地问了一声“你来了”再不知道怎么说好,呆呆的站着。
龚凡梅看到冷峰出来,关心地注视着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只得赶紧起身去挽住冷峰母亲的手。
冷峰看到龚凡梅心里舒畅多了,但又能跟她说什么呢,除了想哭,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回家的一路上也想过,父亲可能真的有病,也许没病,或是向上次在学校叫他回去一样,回去就知道了,结果回来是跟龚凡梅定婚。幻想着这次是不是叫回来跟龚凡梅结婚呢?真没想到父亲会去世,上天对自己太残酷了。
龚凡梅和大姐见了冷峰一面起身要走,临走时跟冷峰的母亲说“我们先回去了,在这里又帮不上忙,碍手碍脚的,一会再来”
冷峰母亲一边送一边跟冷峰说“凡梅经常到县医院照顾你爸,这几天都在你爸身边照顾的”
大伯家的三哥是当过兵的,看到冷峰出去一年多就遇到了这种事,叹着气“唉,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出去好好的,回来成这样子,是想不通”他对着冷轩说“跟他把情况好好说说,我们也是尽力了,没办法”
冷轩把冷峰带到天井对面左边的火笼边,述说着父亲生病的全过程“阿爹生病是一个多月的事了,他觉得鼻子里疼,我就带到县医院看,住了一个月院,医生说治不好了,回去有什么好吃的,做给他吃点”
“我跟凡梅的二姐夫到主治医生那里问,是什么病?医生说是鼻癌晚期,已经扩散了,最多还能活一个月。我们都想不到,慌了。医生都这么说了,只能带回家。我和凡梅二姐夫说好,这事不能让父亲知道。凡梅二姐夫说先到他们家住几天,做点好吃的给他吃吃”
自从冷峰和龚凡梅定婚后,她二姐夫回到龙山寨大姐家都要去找冷祖云喝酒聊天,他们俩多少有点文化,谈得来。
冷祖云每次看到龚凡梅二姐夫来都很高兴,能听到外面的的许多鲜新事,俩人说着说着还议论起来,观点不同还大声的争论起来,话很投机,很谈得来。
冷峰家里没有存的肉,龚凡梅二姐夫就会从县里带点卤肉,冷祖云看到不高兴了,生气地说“喝两口酸汤不行妈?”其实不是真生气,是叫龚凡梅二姐夫不要破费。
龚凡梅二姐夫跟冷峰的父亲虽说辈分不同,但相处就像亲家,冷峰父亲把人家当龚凡梅的家长看,而不是当她的姐夫看。
龚凡梅二姐是她们家的男主人,每次来,冷祖云有鸡就杀一只。母鸡要下蛋舍不得杀 ,就去楼上墙洞里抓一两只鸽子来杀,用姜剁成肉丁炒炒。现成的花生米炒炒。俩人谈天说地,喝得是天花乱坠。
冷祖云出院后在龚凡梅二姐夫家住的日子里,龚凡梅的二姐夫只能在心里叹气“人生难得几回醉,这种机会不多了。”还要违心地不停地安慰冷祖云“大叔啊,医生说了,不是什么大病,吃点药,养养身子就好了”
在家里也用酒肉招待着冷祖云,想让他在不多的日子里多吃点,多喝点,他自己酒到嘴里,就象喝毒药一样,实在是咽不下。
冷峰的父亲有病更是喝不下,龚凡梅的二姐夫看到只能说“大叔啊,你不想喝,我也不喝了,等你病好了,我俩在好好喝”话说完,眼泪出来了,急忙起身跑到卫生间里,避开冷祖云的眼神。
冷祖云微笑着说“不想喝就不要喝,我生病不能陪你喝,一个人喝酒有什么劲嘛,等我病好了,咱俩再好好喝。明天我就回去了,你有工作,我家里也有事,都不要耽搁了。”
冷轩听医生说,父亲没几天了,可能顶不过一个月,要不要叫冷峰回来,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偷偷在外面跟龚凡梅二姐夫商量,二姐夫考虑再三说“这事还真不好办,万一冷峰回来了,他看到了多心,说不准会生气,很难办。再说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先看看再说吧”
回到家里冷祖云躺在堂屋里,病情一天天恶化,母亲大妈表哥们围在他身边小声问“想冷峰了吧?”冷祖云点点头。
大妈说“要不要叫他回来?”
冷祖云先是摇摇头,后又很费力地嗓子很沙哑,就像说悄悄话“不要,不要,不要影响他”他望子成龙,这么多孩子,第一个就看准了冷峰,不想让他有半点分心,在部队好好干。谁来劝都是那句话,“不要,不要,不要影响他”
过了半个多月,家里人看到他神志不清,猜测着没几天了,大伯家的三哥才到乡里发了两封加急电报,上午一封,接着下午一封,他是当过兵的,知道一封有时不管用。
龚凡梅来看,冷祖云精神了,拉着她的手,声音很弱“你要照顾好冷峰呀,要好好过日子,白头到老”
龚凡梅伤心难过地,但还是装出微笑“大叔,我会的,我会的,大叔,您放心,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冷峰的”
最后两天冷祖云想冷峰了,急了,不停地问“冷峰回来没有?冷峰回来了没有?”吐字不清了,声音很弱。
大伯家三哥急忙道“前天发电报了,在路上了,快了!快了!”
他一连问了俩天,后来不会问了,神志更加不清楚了。
龚树明从乡里回来看望冷祖云,他俩是好朋友,龚树明在刚担任村长的时候听从冷祖云的指点,关掉大食堂,牛分到农户,给村民分了自留地,调动了村民的积极性,各项工作开展得红红火火的,成绩突出,后当上了副乡长。他最敬佩的人就是冷祖云。
龚树明穿着旧了的绿军衣,大家看到就把他挡在四合院的门外,商量着,冷峰还没回来,他想冷峰了,你穿绿军装最好,你就说你是冷峰,骗骗他。
当龚树明走进四合院大门时,大家七嘴八舌的叫喊着“冷峰回来了!冷峰回来了!” 龚树明进到堂屋里,拉着冷祖云的手“我是你的儿子冷峰,回来看你来了。给你买的水果糖,来,吃一棵”拨了一棵放在冷祖云的嘴边上。
冷祖云不会说话了,眼睛也模糊了,是冷峰不是冷峰不知道了,也许能知道,冷峰不会那样说话的,要真是冷峰,除了哭,还是哭。
冷峰回家的前天晚上十二点多,冷祖云就去世了。
冷峰回来的第二天出殡,龚凡梅是没过门的儿媳妇,还没正式成为冷家的人,是戴孝还是不戴孝,她们家亲戚争论不休,有的说“两家关系这么好,他俩从小长大感情那么好,就差过门这一步了,不戴对不起冷峰家,对不起冷祖云,还是戴吧“有的说,这没过门的媳妇,戴了别人会笑话的,传出去多不好听,别人怎么看,还是不戴的好”返返复复争论了半天。
龚凡梅肯定地说“我生是冷家的人,死是冷家的鬼,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大家才高高兴兴地给她穿上了崭新的民族服装。包头是全白的,随同冷峰亲属送走了冷祖云,埋在了龙山脚下。
事情办完冷峰一星期的假期也到了,龚凡梅的二姐夫当过兵他说“部队的事我知道,父亲去世是大事,超两天假没关系”带着冷峰到县城他家去了,主要是想让冷峰散散心不要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
吃了中午饭开着车又把冷峰送到了县委大院,交给了龚凡梅。
冷峰从没听说龚凡梅调到县委上班的事,信里从未提到过。龚凡梅不会写信,让别人带写,可能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干脆不写吧。
龚凡梅看到冷峰来,高兴得笑眯了眼,带到了自己的单人宿舍里。冷峰奇怪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上班?”
房门紧闭着,俩人紧紧靠着,坐在床边,龚凡梅笑着说“县委招待所到五七干校招人,我是孤儿,是团员,就招来了”
她又接着说“县里组织部长是我爹的老战友,他说打土匪的时候是我爹的班长,我爹不在的时候,他说,还到过我们家的,我才四五岁怎么知道”
冷峰听了高兴地说“哎哟,有这种事,那你转正。。”说到这里停住了,想想自己怎么办,父亲去世了,这个家怎么办。哥哥到是说,出去不容易,家里不用你管,出去就不要打算回来,你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冷峰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她要转正了,如果自己退伍回来,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农村,跟她大姐以前的情况差不多,又怎么办?
龚凡梅看出冷峰的心事“峰呀,不要多想,我都给你爹戴孝了,就是你家的人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你一辈子的”
冷峰听了非常感动,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正文 第二十二章:最难忘的母爱
县委招待所就是一个县的窗口。平时要接待上级领导,服务人员的形象素质很重要。县委招待所招人的条件是:家庭成分要好,表现要好,五官端正,对人说话要和气热情。
龚凡梅家庭成分是雇农比贫农还要好。在五七干校干活从不偷懒,去年年终评比她是积极分子,得了个三八红旗手的称号。
她长得水灵灵的,少女的特征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见人总是客客气气,大大方方的笑的很甜,大家都很喜欢她。
县里招人要经过组织部门审查。组织部长庄海文看到报上来的名单中有姓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