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合-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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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来到夏嬷嬷家里的时候。就见夏嬷嬷家里的正堂里已经坐满了人，有二房的高嬷嬷，慈晖斋里伺候老夫人的吕嬷嬷，存菊堂里的李嬷嬷，四房里十二姑娘的奶妈林嬷嬷，还有赖嬷嬷。倒也都是夏嬷嬷昨日说过的那些人。
众人围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中间放了一个红木圆桌。炕下摆着一个青铜大火盆，里面燃着旺旺的火苗。
做得最挨着火盆的就是赖嬷嬷。只见她穿着一件藏青色一斗珠的羊皮褂子，下面系了一条玄色遍地金的马面裙，一头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绾了一个矮髻，上面端端正正的簪着一把沉甸甸的金累丝松竹梅岁寒三友梳背，面上满脸皱纹，面色绷得很紧，看起来颇为严肃端方，倒不愧是曾经伺候过太夫人的老嬷嬷，行动举止间也是进退有度、一举一动间都透露着规矩。
挨着赖嬷嬷坐着、正和赖嬷嬷说着桌上点心的正是李嬷嬷，只见她今日穿着朴素又不失喜庆，不时的和在座的诸人说笑一番，倒是颇为活跃了气氛。
正带着三个儿媳妇在厨房里忙活着的夏嬷嬷见到万妈妈来了，忙领着个捧着托盘的小丫鬟走了过来，只见她今日穿着一件颇为喜庆的朱红色的百蝶穿花的刻丝褙子，下面系了一条石青弹墨藤纹细褶子裙，外面罩了一件看起来颇为华贵的、平日里她都舍不得穿的佛青银鼠褂子，夹杂着几丝银丝的乌发绾了一个光滑的纂儿，上面簪着一对赤金挂猴子雁杆的簪子，白胖圆润的脸上带着喜庆的笑容，衬着她这一身打扮，看起来既喜庆又华丽。
夏嬷嬷看到万妈妈，忙笑着打了声招呼，一面吩咐小丫头去桌上上菜。
万妈妈则笑着福身给她拜了三拜，一面口中说着吉祥话，接着方才在夏嬷嬷满口的“不敢不敢，可是折杀我了”的话里把手里的首饰匣子递给了她，一面笑道：“这是我给老姐妹你的寿礼，不值当什么，千万别嫌弃，不过是图个吉利罢了！”
夏嬷嬷接过匣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心内觉得分量不轻，早已在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依旧谦虚道：“瞧瞧万姐姐你，来就来了吧。还带什么寿礼！这本来就是咱们几个老姐妹在一起聚一聚、乐一乐就罢了，哪还值当你送什么贺礼！这可是见外了不是？”
万妈妈一面走进屋，一面笑道：“这都是应该的，也不过是大家图个吉利罢了！”她一面走进去，一面笑着和诸人打了招呼。
只见高嬷嬷上穿一件藏蓝色宝杵纹的杭绸夹袄。外罩一件鲜亮的鹦鹉绿的潞绸比甲，约摸有五十岁上下，半头的头发却都已经花白了，面色看起来颇为严肃，通身的举止气度却和寡居的二夫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即端肃又让人不由得尊敬起来。
坐在高嬷嬷对面的吕嬷嬷因着是在老夫人房里伺候。所以穿戴打扮都要略胜诸人一筹，只见她穿着淡青色的斓衫，下系靛青色的刻丝马面裙，外罩宝蓝色缕字团花茧绸袍子，袍子的领子和袖口处皆镶着一层厚厚的兔毛。看起来颇为暖和；她约摸有六十岁出头，却保养得看起来颇为年轻，一头乌发绾了一个油光锃亮的圆髻，上面对插着一对赤金镶和田玉葫芦的簪子，面上虽有一些细纹，却看起来颇为和蔼可亲，一点儿也不像是老夫人身边颇有脸面的管事嬷嬷。
万妈妈想到辛夫人分派给自己的那件差事，便精神一震。向着十二姑娘的奶妈林嬷嬷打量了过去。只见她约摸有三十岁出头，穿着一件七八成新的灰褐色的潞绸褂子，下面用一条洋红色方胜纹的汗巾子系着藏蓝色百褶棉裙。头上随意的绾了个纂儿，上面斜插着一支莲花头的素银簪子，虽然打扮的颇为朴素，但是一身的举止气度却是和赖嬷嬷不相上下，那起身行礼的动作看起来倒要比自己曾经见过的宫里的教养嬷嬷们还要好看！
看到这儿，万妈妈不由精神一凛。从这林嬷嬷的行为举止上就可以看出，只怕那薛夫人对于十二姑娘这个嫡次女可是精心教养大的。那她房里的那个二等丫鬟翠楼可会是那般好哄骗的？想到这儿，万妈妈便对自己的差事感觉到了一丝艰难。
不过。怎么说今日也是一个难得的乐呵一下的机会，万妈妈犹豫了片刻、便把自己的差事暂且放到了一边，一面细数了一下，见这相熟的诸人只怕都已到齐了，就差五房的朱嬷嬷没有来了。
这里头算起来，也就数朱嬷嬷的年岁最小，这年轻人嘛，总是爱个精心的穿戴打扮和涂脂抹粉，不像她们这些老货，随意的穿件夹袄、戴根簪子就能出门了，因此这朱嬷嬷的来迟倒也情有可原，何况如今离约定好的戌初时分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倒也不能算是人家来迟了，不过是她们这些人喜欢凑个热闹、赶早不赶晚，所以方才提前就到了，大家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喝喝茶、吃吃点心、聊些府里的趣事，倒也是一种消遣。
万妈妈便也脱了鞋上了炕，李嬷嬷见状，就笑着往赖嬷嬷那边挤了一挤，给她腾出来了一个座儿，她便笑着坐了过去，一面端起小丫头奉上来的官窑茶盏喝着热热的木樨芝麻薰笋泡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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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坏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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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坐在黑漆炕桌边上，热热闹闹的说着家常，这时，就听到外间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见夏嬷嬷引着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媳妇子掀了石青色的夹棉帘子走了进来。
只见她穿着一件簇新的豆青色遍地金的杭绸比甲，外罩着一件灰鼠皮斗篷，一丝不乱的圆髻上插着两支沉甸甸的金头莲瓣簪子，鬓边戴了两朵大红色的牡丹绢花，中等个子，身材丰腴，皮肤白净，眉目温顺，看起来颇为亲切，却正是乔梓珑的教养嬷嬷朱嬷嬷。
万妈妈原先也在府里见过这朱嬷嬷几次，只是都不过是点点头、说说几句客套话就算了，因此对于这朱嬷嬷倒也不是十分了解。
兴许是因为今日是自己生辰的缘故，夏嬷嬷满是皱纹的面上看起来像是蒙了一层红光似的，笑不拢嘴的拉着朱嬷嬷引见到众人面前，一面介绍道：“这是五房的朱妹子，是老夫人派到十八姑娘房里的教养嬷嬷。”
众人闻言不由都颇为惊讶，这十八姑娘和其母亲蔡夫人这对母女也算得上是颇为难得一见的脾气怪异的主子了，整日里不停地闹腾，搞得五房和整个乔家内宅都是鸡犬不宁，半分都没有大家夫人和姑娘的稳重自持，这要是做了十八姑娘的教养嬷嬷，那得是多能忍耐才能干这份差事啊？
却只见朱嬷嬷进来后，随着夏嬷嬷的介绍，每介绍到一个人。她就会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记了个眼熟，然后便会客客气气的和对方互相福身见礼、口内打着招呼，声音温顺柔和，想来老夫人应该也是看中了她这份柔顺的气质才会把她派到十八姑娘房里伺候。
她非常热情地和屋里的每个人都打了招呼，还一一笑着说了两句家常。每个人都照顾到了，并没有因为谁更有脸面、手里管的人多就特别客气，让人顿时感觉和她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这一圈招呼打下来，她倒是在诸人面前结了一个好面缘。
自打这朱嬷嬷进了屋，万妈妈除了随着众人和她打了声招呼，就一直在盯着她瞧。其实心里头却并不是在想着她的事儿，而是在众人热热闹闹互相见礼的时候思索着辛夫人交给自己的差事，一想起来这事儿，她的心里顿时又愁苦了起来。
突然，朱嬷嬷的视线撞上了她的眼神。柔和的目光中带着疑惑和不解，万妈妈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暗地里教训自己怎么来出来松快松快还记着这档子让人发愁的事儿，便忙把视线给收了回去，又因为心虚再也不敢去看朱嬷嬷一眼，好像心里头藏了一个小鬼似的。
“你先随便找个地儿坐下，这炕上暖和，快把这外面的斗篷也脱了松快松快。吉祥。快，给你朱婶子端一杯蜜饯金橙子泡茶过来。”夏嬷嬷一面热情地招呼朱嬷嬷在炕上坐下，一面喊着自家那个雇来的小丫头端茶上来。一面对着朱嬷嬷笑道：“我记得你最爱喝这个蜜饯泡茶，今日也尝尝我们家做的味道如何！我那厨房里还有几道热菜没有捯饬好，我先去了！”一面又对着众人告罪道：“恕我失礼了，不能在这儿陪着诸位姐妹了，且先吃着点心、喝口热茶，再等一会子。那惠泉酒已经温在火上了，小菜和酱肉、肘子也都买回来了。就等着那几个热菜炖好就能开席了！让你们久等了，莫失莫怪。莫失莫怪！若是谁饿了，这点心尽管先吃着，一会儿菜就齐了！”
众人便都纷纷笑道：“你且自去忙好了，我们自有我们的乐呵，且不会和你客气呢！”
夏嬷嬷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忙活去了。
万妈妈正盯着手里的官窑白瓷茶盏发呆，忽然间左手边有人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子，她方才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就见到左手边上坐着的朱嬷嬷满面笑容的看着她。
万妈妈忙收拾好心情，一面在面上热情地笑道：“朱妹妹怎么了？”
朱嬷嬷笑了笑，柔声说道：“并没有什么，只是我看万姐姐今日一直有些神不守舍的，可是心里有什么烦心事？若是姐姐不嫌弃，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我虽然年轻、经的事儿少，可也能替万姐姐排排忧解解难。”
万妈妈闻言，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上，一面强笑道：“是么？呵呵，可能是昨儿晚上忙着差事，睡得太晚，又走了困、没有睡好的缘故，所以今日有些精神不济，倒是让朱妹妹你看笑话了。”
朱嬷嬷闻言，便柔柔地笑了笑，也不再纠缠万妈妈，而是转头向着一旁的吕嬷嬷说笑起来。
万妈妈见状，方才敢背地里擦了擦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说漏了嘴。
想到这儿，她再也不敢在这儿胡思乱想起来，而是转而盯着黑漆炕桌上的八盘装在定窑的粉彩小碟子里的点心看了起来。
这仔细一看她才发现，这桌上的八样点心竟然都是从那西市大街上的张记点心铺子里买的，要知道这张记的点心虽然比不上三味斋的点心那般昂贵稀奇，可那价钱却也是不菲，这八样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点心应该就是张记那包装好了的、成盒子卖出去的“老八件”，她原来在逢年过节要招待家里的客人时，偶尔也让钱旺去买过，一盒子“老八件”就足足要卖上一两银子，都快赶上她自己半个月的月钱了。
没想到这次这夏嬷嬷竟然如此大方，不过是过个生辰宴，竟然就舍得把这“老八件”给拿出来招待客人。
万妈妈看着装在那定窑的粉彩小碟子里、开起来分外精致诱人的杏仁香蓉的佛手酥、核桃枣泥的枣花酥、玫瑰豆沙的如意酥、玫瑰杏仁馅的果子饼、江山桂花千层糕、奶香四溢的红豆椰酥卷、鹅脂酥炸豆沙麻团和红艳艳的豆沙小花糕，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想到自己今天的早膳和午膳都因为担心辛夫人交代下来的那件差事、所以不过是随便应付了两顿，便顿时感觉口中的津液都快要流了出来。（2092）
她左右看了一眼，见众人皆是边吃着点心、喝着泡茶，边热热闹闹的说着闲话家常，也没人注意自己，便飞快地伸手拿起一块千层糕，塞进了嘴里，几口嚼了嚼就匆匆咽了下去。
她端起茶盏喝了口泡茶润了润嗓子，接着正要伸手再拿一块佛手酥，却听到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李嬷嬷凑到她耳边，轻声的问道：“昨儿夫人交代你的那件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她闻言，满心的好心情又没了，却只能接着拿起那块佛手酥，慢条斯理的放在口中嚼着，细细品味着点心的香甜酥软，一面在口内含含糊糊的应付李嬷嬷道：“正办着呢，这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成的。”
李嬷嬷闻言，又凑得更近了些，低声道：“你既然下了定心要办这事儿，那还是早点儿办成比较好。你可抓紧着些，咱们那位夫人，可是不喜欢奴才们办事拖拖拉拉的！你办得越快，她越是看好你！”
万妈妈咽下了口里的碎点心，点头称“是”，一面把李嬷嬷的建议记在了心里。
没过一会儿，夏嬷嬷领着三个儿媳妇和两个小丫头就把菜都上齐了，不小的黑漆炕桌上摆的满满腾腾的。
万妈妈悄悄地查了一下，总共是有八个凉菜、八个热菜和四道汤品，凉菜有熟鲊、咸鱼、猪头肉、干板肠、腊烧鸡、水晶肚片、肥肥的羊贯肠和光溜溜的滑鳅，热菜有鲜竹牛肉、梅干菜烧肉、红烧茄子、酥皮龙虾、清炒豌豆苗、清蒸狮子头、酒酿清蒸鸭子和脆皮乳鸽，四道汤品则是捏成珍珠大小的羊肉丸子汤、火腿冬菇汤、青蒜鲤鱼汤和芥菜咸蛋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