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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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红的丝带，正对着自己的半边侧脸散发着玉质的温润光芒，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似含贝，看起来清新可人。
见邹氏看着自己，少女便矮身福了福道：“奴婢叫水合，见过六奶奶。”
邹氏方才明白过来这是谁，没想到成亲第一天就能见到这个应该是乔行寄通房的水合。
早在未出嫁前，她就曾听陈姑姑说过，夫君乔行寄外书房伺候的总共有四位通房，如今都是拿着一等丫鬟的份例。
其中，水合和百叶都是十八岁，原来都是乔行寄的贴身大丫鬟，后来就做了通房，去了外书房伺候。
另外两个叫墨风和墨花，今年都是十五岁，是乔行寄在外面做生意应酬时别人送的歌姬，被他收了进来做了通房，也在外书房伺候。
邹氏冲着水合点了点头，就见四个穿着统一的银红中袄青色比甲的二等丫鬟捧着衣物和盥洗用品走了进来，其中就有自己的两个陪嫁丫鬟雪缎和翠簪。
一行丫鬟服侍着乔行寄和邹氏梳洗过后，就听到外间传来一阵说笑声，接着走进来两个嬷嬷。
前面的一位，掺杂着不少银丝的鬓发一丝不乱的挽着一个矮髻，髻上只插着一根银簪，身上穿着靛蓝色对襟长袄和莲青色福纹长褙子，浑身上下并无其它首饰装扮。偏偏这样极其朴素的装扮，却比邹氏素日里见过的那些手腕上戴着金镯，头上插着金钗，唯恐一身簇新的绸缎衣裳不够笔挺的富商太太更显端庄气派。
后面的一位就是乔行寄的乳母陈姑姑，穿着簇新的宝蓝色添香稠如意云头褙袄，下系茶色潞绸螺纹裙子，头上戴着翠蓝销金箍儿髻，髻上插着一支镶珠银簪和两朵颜色通花，耳上挂着一对虎睛石银线坠子，腕上带着一对灰玉镂空卷草纹联珠镯，白白胖胖的一张圆脸上带着笑，看上去非常的亲切。
二人并肩走进来之后，陈姑姑福了福身后介绍道：“这是老夫人房里的窦嬷嬷，是来取元帕的。”
窦嬷嬷上前一步，一丝不苟的向乔行寄夫妇行礼问安，二人忙回礼不迭。
窦嬷嬷行过礼后严肃道：“奴婢奉老夫人的命前来取元帕。”
陈姑姑忙笑着引了窦嬷嬷去了黑漆彭牙罗汉床边，窦嬷嬷看了看洁白的元帕上绽开的那抹殷虹，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然后就取过元帕放入一个红木锦盒里，向二人行礼后就回了慈晖斋。
窦嬷嬷走后，陈姑姑就向邹氏解释道：“窦嬷嬷是老夫人房里的管事嬷嬷，平日里最是严肃的，六奶奶不必紧张。”
邹氏初为人妇，脸上还带着一抹羞红，冲着陈姑姑羞涩的笑了笑，细声道：“多谢姑姑。”
邹氏当然是有些紧张的，出嫁前她就被母亲告知，这大户人家里主子的心腹嬷嬷是最有脸面的，别说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就是夫君的乳母陈姑姑，都是邹氏要给几分脸面的人物。
邹氏知道，自己的夫君在乔家的地位是有些尴尬的。
乔行寄是乔家嫡出二老爷乔铸的庶子，生母是乔铸的通房秦姨娘。乔铸是二甲进士，生前一直担任云青书院先生，九年前因病去世。
乔铸去世之后，二夫人唐氏心灰意冷之余，整日除了教导嫡长子乔梓江和嫡长女乔梓玖读书，便是跟着太夫人一起念佛经、拣佛豆。
二房的七位姨娘和庶子乔行寄、两个庶女乔行眉和乔行歌也都是整日在院子里本分度日。
后来乔梓江中了举，之后入了临安县县衙做钱粮师爷，又娶妻生子。乔行眉也嫁了人。倒是乔梓玖，三年前订亲江苏学政冯童嘉的嫡长子，却因为两年前冯童嘉牵扯到江南科考舞弊一案、冯家全家被抄家流放，这门亲事自然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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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新妇（二）
乔梓江干了钱粮师爷之后，就想办法给乔行寄也找了个差事。当时三老爷乔锴便提出让乔行寄跟着自己经商，这几年下来，许是因为乔行寄也颇有经商的天赋，如今倒是主管着乔家在浙江的贸易。名下的私产也不少，有两个苏州郊外的小庄子、两个临安县大街上的四道门宽的大铺子、一个苏州城里的绸缎铺子和一个生药店。只是乔行寄因为感念嫡母这些年抚育自己长大的恩德，每年得的大半收益倒是都交给了二夫人。
而身为乔家媳妇的自己，地位更是尴尬。
同是一辈的媳妇，大爷乔梓汛虽说两年前病逝、大奶奶孟氏独自一人守着三个亲生女儿很是不易。但是闺名孟霁生的大奶奶乃是乔家的大姑太太孟乔氏和富春侯世子孟朴镇的嫡长女；孟乔氏是老夫人的嫡长女，嫁的又是老夫人的亲侄子，乔梓汛和孟霁生当年乃是亲上加亲。如今府内上上下下都怜惜孟氏丧夫不易，长辈们对她也是多有怜惜。
二爷乔梓江的妻子是东昌侯陆家二房的嫡女陆氏。乔梓江虽说只是个举人，如今也只是一个钱粮师爷，但却颇善经营；**奶出身勋贵之家，嫁妆丰厚，名下的私产一年下来也有上万银子的进项。当初二人成亲时，老夫人怜惜乔梓江丧父，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了两个苏州的米店和八千两现银给了乔梓江，说是娶了媳妇之后，手里宁肯散漫些，也别叫人受了委屈。乔梓江敬重妻子，也都交给了陆氏管着。如今四年过去，那两个米店倒是被陆氏陪嫁来的管事经营的颇为红火，每年的收入也是不少。陆氏为人大方爽快，府里上上下下倒是没有一个人说她不好的。
三爷乔行禹是长房的庶子，这些年来也是跟随三老爷经商，如今主管乔家的海商贸易。三奶奶是福州富商的嫡女谭氏，家中富裕，她又因为性格率直活泼所以颇得老夫人的喜爱。
四爷乔梓沐是长房的嫡次子，两年前中举，如今一直在云青书院读书。四奶奶是从四品苏州知府寇默石的嫡长女寇氏，母亲乃是京城书香世家的嫡女原氏。寇四奶奶幼承庭训，知书达理。
而妯娌几个中，可以说四奶奶是过得最幸福的。夫婿争气，儿女双全，自己又颇得长辈的欢心，素日里是何等的自在。四爷自中举后，这两年来遍访名师，攻读不缀，素日里来往的全是江南名士。待到后年春闱时进京赴考，一个进士是稳稳的，依着乔家如今的势头、留在京城在六部里做个堂官总是一定的。到时，四奶奶便夫荣妻贵，也跟着有了封诰。
五爷乔梓法是三房的嫡长子，虽说三老爷是庶出，可三夫人却是皇商夏家的嫡女、陪嫁丰厚。三房不缺钱，乔梓法又肯上进，也在两年前中了举，如今也是在云青书院读书。五奶奶是正七品江苏道监察御史程贺的嫡女程氏，隔房的老祖宗乃是大晋有名的鸿儒程老。五奶奶未出阁时就是苏州出了名的贤良贞静的官家小姐，那些贵妇们提起她都是赞不绝口。嫁到乔家之后，程五奶奶更是孝顺长辈、友爱弟妹，对待下人也颇为宽和仁慈，府内诸人倒是没有不夸她一声好的。
反观自己呢，出身贫寒，不过是因为哥哥是个举人、且和二爷乔梓江曾是书院的同窗，自己素日里也是个贤惠会理家的，老夫人才为庶出的夫君乔行寄娶了自己。
当初还是因为得了乔家的五百两银子的聘礼，娘才有钱给自己买了两个小丫鬟。除此之外，这次出嫁就只带了家里惯常伺候的一个婆子赵婆子。就连自己的那二十四抬嫁妆，也是爹娘和兄长拿了聘礼才有钱置办的。
当初听到要嫁到家大业大规矩也大的乔府上时，爹娘都说是祖上积德自己才能有这个福气。他们又哪里知道自己因为担心嫁到乔家之后、被别人耻笑自己不懂规矩，所以整日里都忧心忡忡，连着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也幸亏婆婆唐夫人看在秦姨娘素日里老实本分、乔行寄又颇为孝顺敬重她这个嫡母的份上，也担心自己嫁进乔府之后不懂规矩、丢的也是二房的人，所以特意在出嫁前派了乔行寄的乳母陈姑姑向自己讲解乔家的人物关系、家谱和规矩。如此被教导了半个月，自己方才有了些底气。
谁知如今嫁进来一看，才知道乔家到底是怎样的富贵人家，就连屋里伺候的二等丫鬟穿的都是簇新的棉袍子，用料是内造的细棉纱，内胆絮的桑蚕丝，外面有钱都难得买，少说一件要值好几两银子，穷人家吃喝一年也尽够了，人家却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伺候主子的丫鬟们穿。
想到这里邹氏更是惴惴不安，就见穿着半旧靛蓝色棉布袄子、外罩一件半旧不新的青蓝色三江布绣锦褙子的赵婆子掀了靛蓝色夹棉竹帘走了进来，干瘦的脸上满脸堆笑。
邹氏再回头就看到乔行寄已经在水合的服侍下换上了大红宝相花锦袍、腰束琥珀金束带、头戴明珠金圈，忙唤过赵婆子让她开箱笼取出自己陪嫁的衣物。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邹氏的身后传来：“奶奶，还是让奴婢来吧。昨儿晚上就是奴婢帮着雪缎和翠簪整理您的衣物的，东西放在哪儿奴婢比赵妈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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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顺便剧透一下，明天的剧情里会有二夫人的戏份哒~
第十二章 碧纱（一）
邹氏转身向来人看去，就见她身着烟柳色的绣碎竹叶青短袄和翡翠撒花百褶裙、外罩青绿底儿绣淡黄落英的坎肩、双鬟髻上簪着一对走珠草虫簪，约摸有十四五岁左右，容长脸、身量中等，眉目精致，眉心一颗红痣更是平添了几分喜气，却正是乔行寄房里的一等大丫鬟绿纱，昨天晚上就和邹氏见过的。
邹氏知道绿纱素来机灵能干，况且自己和赵婆子初来乍到，自然没有绿纱懂得多，便笑道：“那就有劳你了。”
绿纱上前开了黄花梨的雕花衣柜，口内笑道：“这是奴婢份内的事，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今儿是六爷六奶奶请安的日子，奶奶自然要打扮的喜庆一些，不如挑一身大红的衣裳吧。”
邹氏看了一眼在一旁对镜整理衣冠的乔行寄，也笑道：“就照你说的办吧。”
绿纱从衣柜里捧出玫瑰色裹细柳边的夹袄、银红双福纹镶锦竹斓边高腰襦裙和大红色织百蝶穿花的褙子，一一为邹氏换上。
邹氏刚要让绿纱为自己梳头，就看见一名身着松花色对襟长袄、乌压压的发上插着一对短金钗的俏丽丫鬟走了进来，有些急促的说道：“夫人房里的赵妈妈来了。”
乔行寄听见之后忙站了起来，绿纱看邹氏似乎有些不解，便低声解释道：“赵妈妈是夫人的陪房，他们家当家的赵二是大老爷处的管事。”
邹氏听了也忙站了起来，外间一阵脚步声之后，走进来一位约摸四十多岁左右的妇人。
只见她上穿杏色交领碎花折枝腊梅绫袄，下衬莲青色梅兰竹妆花缎裙，外罩着一件月白色绣宝蓝忍冬青长褙子，一头乌发绾成一个一丝不乱的圆髻，髻上只簪着一支镶嵌暗红玛瑙圆珠的乌银扁钗，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并无其它首饰装扮；身量高挑纤瘦，容貌只是普通，却通身的一派端庄肃然。只看这打扮和气质，就像是素来喜好衣饰寡淡的二夫人唐氏的心腹陪房。
乔行寄迎上去笑着打招呼道：“赵妈妈怎么来了？”
赵妈妈屈膝向乔行寄行礼，口中答道：“夫人派奴婢来给六奶奶送东西。”
邹氏也已迎了过去，赵妈妈又向她行礼道：“奴婢赵二家的见过六奶奶。”
邹氏忙还了半礼道：“赵妈妈好。”
赵妈妈吩咐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上前来，拿过小丫鬟捧着的玉色布面子的包袱，递给站在一旁的绿纱道：“夫人说，今儿外面下着雪，让奴婢给六奶奶送来一件雪褂子。只是奶奶也知道，夫人和六姑娘素来喜好淡色，所以没能找到适合新妇穿的喜庆颜色的雪褂子。这一件虽是旧的，其实二夫人也没上过身，还请奶奶先将就两天。奶奶这一过门，自然每月都是有公中给的衣裳份例的，到时候针线房自然会再做了上好的给奶奶送过来。”
邹氏自然知道二夫人为何送雪褂子来，想必也是素来宽和仁厚的二夫人知道自己娘家寒微、就算是嫁入乔家只怕也没那个能力去给自己置办昂贵的皮裘做嫁妆。今日毕竟是新妇请安的日子，自己若是穿的太过寒酸，到时候丢的也是二房的人。所以她才会派人给自己送来一件，二夫人毕竟出身勋贵之家，她那里的东西、便是旧的也都是上好的，更何况是根本就没穿过的衣服？便是颜色有些素淡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邹氏心里转过这许多念头，面上忙笑道：“有劳妈妈了，还劳烦妈妈替我谢过母亲。”
赵妈妈点点头，便告辞离去了。
绿纱解开包袱，邹氏就看见里面放着一件精致的湖蓝缎面狐皮袄子，底下还有一个首饰匣子。
邹氏伸手打开首饰匣子，只见里面放了两支红翡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和一色的六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明晃晃的赤金点翠的金锁和一对硬红镶金大坠子。看到唐夫人想得如此周到，不止给自己送来了衣裳，连首饰都替自己准备好了，邹氏不由得有些感动。
一旁的绿纱也是个机灵的，看到邹氏的脸色便轻声道：“夫人最是宽和仁厚不过的，奶奶以后和夫人相处多了就知道了。”
邹氏拭了拭眼角，吩咐道：“今儿就穿这件皮袄，你再给我梳个好看的发髻把这些首饰都戴上。”既然唐夫人待自己如此和善，自己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