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侧令相思-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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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不着,小精小怪不敢靠近,大神大仙也难得有路过的,可能几百年也遇不到一个聊天对象。
雨师曈在镇山灵兽旁边坐下,看它很努力的想了一下,大概在想该怎么聊天,想了好一会儿:“你为什么要叫阿曈?”
雨师曈愣了愣,也努力的想了一下:“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叫阿曈。那你叫什么啊?”
“我没有名字。”镇山灵兽又挠了挠头,“……那你住在这山里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雨师曈诚实道:“我不住在这里,我住在地府。”
镇山灵兽露出迷茫的神色:“地府?你是神仙,为什么要住在地府?”
雨师曈又被问倒了:“……不知道,我好像一直都住在地府。”
镇山灵兽又长又慢的嗯了一声,好像很难理解她的回答,不过它的目光被雨师曈手里的东西吸引住了,低头看了会儿:“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雨师曈也低头,发现它问的不是她手里的兔子,而是她一直攥着的那两朵荷花:“这是荷花,也叫芙蕖,是生在池塘湖里的,你没见过吗?”
镇山灵兽慢悠悠的摇了摇头:“这附近没有池塘也没有湖。”
雨师曈见它一直在看那两朵荷花,想了想,把小一点的那朵递给它:“那,这朵送给你作纪念,我拿得久了茎有些软,你不要嫌弃。”
镇山灵兽的大爪子伸出两个指头捏住那朵荷花,凑到眼前看了看又闻了闻,又扭头看向她手里大一些的另外那朵。
雨师曈立刻把剩下那朵荷花护在怀里:“这朵不能给你了,这是留给西齐的。”
镇山灵兽歪了歪头:“西齐是谁?”
“西齐是……”雨师曈张着嘴顿了顿,突然又觉得迷茫起来。
西齐……是谁啊?
思绪好像有些飘忽,努力去想的时候,雨师曈才发现自己脑子里有些空落落的,想起刚才镇山灵兽问她的问题她都答不出因由,好像很多该知道的事情都不知道,该记得的事情都不记得。
雨师曈低着头皱着脸想着,半晌只摇头:“我很喜欢西齐的,这朵花要留给他。”
“喜欢?”镇山灵兽往另一边歪了歪头,神色费解,“是什么啊?”
“喜欢就是……唔……”雨师曈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下,坚定道,“就是我要给他当媳妇!”
镇山灵兽的“媳妇又是什么”还没问出口,不远处飘过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你跑到这是要给谁当媳妇?”
雨师曈抬头看过去,立刻跳了起来:“西齐西齐!”兴冲冲小跑过去攥了他衣袖,“我在陪镇山灵兽聊天,它刚才还问我你是谁,你是谁呢?”
西齐原本因为雨师曈乱跑害他一通好找的上火心情被她这个问题泼了盆冷水,嗤啦一下就灭了下去——雨师曈醒后,只问过西齐的名字,从没想过要问除此之外关于西齐的事情,西齐也没有想过要跟她细说。
“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雨师曈听西齐这么说,虽然有些不舍得新认识的朋友,但还是听话的点了头,又跑到镇山灵兽那边跟它道别:“我要回去了,以后要是还来这里的话我再来陪你聊天。”
镇山灵兽还在打量捏在爪子上的荷花,慢悠悠哦了一声,冲她挥了挥爪子。
离开镇山灵兽那里,雨师曈被西齐牵着朝山林外走,寂静的山林里一时只有他们前后叠着的脚步声。雨师曈低头看着两人在地上模糊不清融成一团的影子,想起刚才她没想明白的问题。
“西齐……”
“怎么了?”
“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西齐停步侧头看向雨师曈,半晌点头:“嗯。”
雨师曈顿了顿又问:“那……我是不是以前也认识你,但是我忘记了?”
又是一时沉默:“嗯。”
雨师曈低头使劲回想了一会儿,依然没想起什么来,抱歉的去看西齐:“我不是故意不记得的……你知道我都忘记了些什么吗?”
能想起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说明心智稍微长进一些了?
“没事。”西齐本来想说以后慢慢会想起来的,开口却不知为何,说的是:“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时近午后,天空在雨师曈跟镇山灵兽聊天的时候便隐隐有些阴沉下来,此时云层更是越发厚了,雨师曈跟着西齐还没走出山林,已经开始有零星的雨水透过枝叶滴下来,并很快就下大了。
虽然西齐筑起了结界,不过这样在雨中林间走得也不舒坦,雨师曈左右张望了会儿,总觉得附近应该能找到避雨的地方,果然张望了一圈发现不远处的林间,透出一处飞檐翘角。
雨师曈拖着西齐的手就往那边去:“那边有屋子,我们过去避雨吧。”
虽然感觉西齐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但雨师曈还是觉得有躲雨的地方就不要浪费,把他半拖半拽了过去,到了近前发现那里是一处不算气派却颇幽静的殿阁。
雨师曈站到殿阁门前檐下,仰头看着悬挂门上的牌匾。
“雨,师,庙……”
这三个字念起来似乎格外顺口,雨师曈看过牌匾又探头朝里面看了看,一片宁静,没有人在。
西齐在门外看着雨师曈不知不觉进了殿中,左看右看好像觉得熟悉又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没说什么,也没有跟进去。
阵雨没有持续太久,不过雨势不小,雨渐渐停了一会儿,屋檐上还依然在淌下水滴,新泥潮润绿叶含珠,空气中满是沁人心脾的清润气息。
雨师曈把空无一人的前殿逛了一遍,意犹未尽的想往后殿再去看看,才想起来她把西齐晾在门外,见雨已经停了,便打算跟西齐商量和她一道去后殿。
出到大门外,就见西齐还站在那里,而他视线所向,门外的不远处,立着个绛紫云锦袍子周身仙气的身影,似乎是刚刚回到,正要往这里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凡世(三)】
雨师曈站在门口看着那素未谋面的绛紫袍子,对方本来跟西齐平静对视的目光直直的落到了她脸上,好像有所波动,细看时好像又平淡无澜。她下意识便挨到了西齐旁边,有些怯怯的看着对方。
绛紫袍子的神色似乎又微不可察的变了变,随即走了过来,雨师曈听到西齐淡着语调道:“玄冥司神。”
这个名字也挺熟悉的样子……雨师曈一时没工夫多想,看对方明显位阶颇高的样子,先跟着也道了一句:“玄冥司神。”
玄冥看看西齐再看向雨师曈,平静的面上带了些浅淡的微笑,应了。
在雨师曈沉睡的几年间,玄冥每隔一阵子便会到地府去看看她,而雨师曈醒后,他每次去平等王府便只是远远的看着,并不靠近惊扰,所以对雨师曈而言,这次意外碰面是她醒后头一次见到玄冥。
雨师曈觉得这位陌生神君身上却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只是对方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有些紧张,往西齐身后又躲了躲。
对了,刚才降下的雨水中就有这位神君的仙泽气息,就连现在潮湿的风中也还带着淡淡的余味,嗯,一定是这样才觉得熟悉的。
雨师曈这么想着,主动开口问道:“玄冥司神,刚才的雨是你降的么?”
面前的神君似乎对她的主动询问有些意外,随即笑着点头:“是。”
“那你是这雨师庙的主人?”
“是。”
雨师曈看了看西齐,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绷着脸,也从来不是个爱寒暄客套的脾气,于是又主动道:“我们只是过来躲躲雨,擅自进了这里,司神你不要生气。”
这位玄冥司神脸上一直带着温和亲切的微笑,一点架子也不摆,难怪她头一次见他也完全不觉得紧张畏惧。
“无妨。”玄冥看了眼前殿的大门,笑笑,“既然如此巧遇,不如坐一会儿再走。”
后半句话是对着西齐说的,西齐看了看没搞清楚状况但明显没把雨师庙逛过瘾的雨师曈,再看向玄冥:“那就打扰司神了。”
玄冥走到殿门前解了禁制结界,让两人随他进了殿内,雨师曈便有些愣——原来门口有结界?那她刚才是怎么进了前殿的?
还没纠结明白,玄冥已经带着两人到了后殿厅中,落座后他似乎是要泡茶,扭头对雨师曈和声道:“阿曈,去拿些茶叶来吧。”
“好!”
雨师曈毫不犹豫的便应了,自然流畅得好像已经这样应过千百遍一样,直到走出一截才顿了脚步,茫然的回头:“茶叶……放在哪里啊?”而且,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西齐告诉他的么?
玄冥瞧了会儿她神色,随后微笑指点道:“就是你现在去的方向,那边架子第二格上的茶盒,拿给我便好。”
茶叶拿来泡好了茶,袅袅茗香中却是沉寂,三人各自喝着自己的茶,谁也没有主动出声。雨师曈喝了一会儿有些耐不住——她本来也不是很喜欢端着茶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不自觉从杯子上飘忽到了外面院中飞着蝴蝶的花丛那边。
玄冥一杯茶饮尽,搁下杯子斟茶时扭头对雨师曈笑道:“阿曈,你且去院中玩一会儿吧。”
雨师曈便如同得了赦令,放风一样蹦跶了出去。
西齐旁观着玄冥极其自然的吩咐,和雨师曈极其自然的应答,面上没什么波动,也没说什么,手中茶却是端了许久没喝。
玄冥看了眼在院中蹲着看蝴蝶的雨师曈,收回目光看向西齐,笑了笑:“阿曈小时候也是这样,不过现在比那时大胆活泼了许多。我原本还担心,如今看来你把她带得很好。”
上一次两人不甚愉快的对谈已成旧年过往,玄冥如今的态度让人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触,西齐仍是神色不变:“阿曈多少还是留有得司神教导的印象,并非我功劳。”
玄冥倒是依然没跟他客气,再笑笑:“这么多年日积月累,她若是一点印象都没剩下,那我这师父不是显得过于窝囊无能,要伤心死了。”
西齐不接话,玄冥说完悠悠喝了口茶,笑叹道:“想当年我将荷川的半魂放在曈珠里,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遗憾,到头来居然是便宜了你这讨人厌的小子,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徒弟,啧。”
他夸张着一副悔不当初的戏谑神色,掩饰住眼底的情绪。西齐沉默片刻,缓缓道:“司神当年也料不到未来事态变迁,阿曈想必并未怪过司神,且司神前几年每次去看阿曈都会渡她灵气仙泽,等日后阿曈想起往昔种种,自然也不会忘了司神恩师之情。”
这是在……宽慰他?玄冥喝茶的动作顿了一顿。他对西齐的印象还停留在去西海龙宫带走雨师曈时的冰冷敌意,以及之前几年他去看雨师曈时他冷眼相对不多理睬的态度上,是以突然听他说出如此一番堪称态度温和的话来,不由有些惊讶。
看来雨师曈醒后的近况应该还算不错,不过……
玄冥面上依然是含笑的神色,转眼看向外面开始扑蝴蝶的雨师曈,不动声色的拨开了话题:“日后想起?阿曈虽然底子好,且得灵药仙气补养,早早便醒了,可要想唤起全部心智回忆,这个'日后'恐怕当真是缥缈无期的。”
西齐隐约听出他这话暗含的意思,有些不悦,明知故问道:“司神此言何意?”
玄冥端着茶杯看了会儿外面的雨师曈,神色渐渐有些远了,半晌道:“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有件事还需得告知你一下……”
雨师曈兴冲冲跑回厅中时,却发觉气氛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样,坐着的两人面色都有些严肃,想要炫耀手中停着的蝴蝶的话便含在了嘴里。
却是玄冥看到她手上彩蝶,舒展神色夸赞了几句,随后把她叫道跟前:“阿曈,送你一样东西,闭上眼睛。”
雨师曈眨了眨眼,看看沉默不语的西齐,好像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乖乖闭上眼睛。只觉有亮光腾起,手上轻微的气流扑扇,像是那蝴蝶被惊走了,随即眉心渐热,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流涌了进来,充盈到身体各个角落中。
过了片刻,热度消失光芒渐淡,雨师曈睁开眼,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抬手摸了摸温度如常的眉心,有些茫然的问玄冥:“是什么?”
“就算是见面礼吧。”玄冥笑得淡淡的,又道,“你若是喜欢这里,以后随时都可以来玩。”
雨师曈便礼尚往来的把之前猎到的收获送给了玄冥,离开前还不忘认真跟他告别:“天色不早了,西齐答应带我去看海上月出,改日再来司神这里拜访。”
玄冥面上神色似乎有一瞬的莫测,目光微垂,微笑点了头:“好。”
雨师曈率先蹦跶在前面,玄冥和西齐沉默走在后面,到了大门玄冥才开口道:“我于阿曈有愧,所以自觉无颜过多干涉,希望你方才应承我的,不是一句空话。”
“那是自然。”
东海边,礁石上。
碧海青天融在夜幕中,水天一色渐渐被一道绒绒的柔白光亮分出了界线,清风闲云,月白星疏,是月映海,又似海拥月。那一轮月影随波粼粼而动,娴静又不失壮阔,是唯有海上才见得到的景致。
雨师曈初次得见,看得聚精会神,直到那一轮玉盘高高升空,只在海面留下模糊的光影,还在仰着脖子看着。
之前的事她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提到这个就忘了那个,没想到这个看月出她倒是记得十足的牢,隔了一晚再折腾了一整天也没有忘记。
西齐抬头看着那明晃晃的月亮,却是在想玄冥跟他说的事,突然怀里暖乎乎的那一团动了动,扭头仰脸看他。
“西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想知道就快点变聪明些。”
“怎么变聪明?多吃猪脑吗?”
“什么?”
“无申无丘说吃什么补什么。”
“……”
西齐皱眉看了会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意思的雨师曈,摇头嫌弃的往她额上轻轻弹了一下:“本来就够不聪明了。”
雨师曈没听懂他的意思,呆呆的一愣,却以为西齐是在跟她玩,跪直身子凑上来也往他额头上弹,刚弯起眼睛冲他笑,却不当心歪了重心要往后仰,慌忙往西齐这边过来,慌乱中的力道把一时不防的西齐都撞得往后倒了一些,半仰撑在礁石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