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当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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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王大倌门前的弯脖子树下停下,郑成打开车门放下踩脚板凳。因没有婆子丫头,郑成犹豫一下,把自己手臂伸出来给郑夫人扶着下车,郑夫人再向车中扯着女儿下来。『*首*发』身后传来讨好巴结的声音,是门上人:“是姑太太回来了,赶这天晚儿来,一定是有事儿。今儿白天大官人和大娘子还在提呢,说表姑娘生日那天,怎么着也得寻个别人想不到的好东西送去才行。”
郑夫人挺直腰板儿,露出和平时一样的笑容,对门上人道:“大官儿娘子都在家?我找他们是有点儿事。”门上人巴结声中,郑夫人和澄心进去。郑成拒绝门上人邀请进去坐坐,抱着马鞭子就在车辕上坐下,闭着眼睛沉着黑脸象在养神。
见郑成如此大样,门上人退回门房上去。对外面这一辆马车不时伸头看,心里只是纳闷。往常姑太太来,至少跟着几个小子丫头,还要拎着抬着东西回来。这样时候,大官人大娘子的眼睛就眯得只有一条缝,或是这条缝都不大容易找。今天这是怎么了?因为天黑,灯笼有照不到的地方,门上人并没有看到郑夫人红肿的眼睛。
早就有人进去回话,王大倌一听妹妹回来,屁滚尿流地往外面来,又让人喊妻子:“快告诉大娘子,姑太太来了。”自己一手撩起袍角,一溜小跑儿来迎自家亲妹子。家里下人看到大官人这副样子,都是掩口葫芦提儿。王大倌这样迎人,不是官就是钱。郑夫人两样都占全,所以王大倌格外跑得快些。
垂花门下兄妹会面,王大倌也愣了一下:“妹子,你这是怎么了?一个跟的人也不带。”要说和妹夫吵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王大倌这就愣在当地。郑夫人看他身后有灯笼行来,是嫂子王周氏也出来了。忙对着王大倌道:“有话和哥哥说,这里不方便。”
王大倌迷糊着,把郑夫人往里面迎,还在乱猜献殷勤:“有什么家常烦难事儿要对哥哥说才是。我就你这一个妹子,不疼你还能疼谁去。有话一会儿对哥哥说,”突然有急智,想起来低声道:“是不是哥求你办那事儿,妹夫不答应,你当然卫护着自家哥哥,和妹夫生气了不是?看看,这才是我亲妹子,有哥在,他就是大夫也不能欺负你!”
这话说过,王周氏也到面前,把王大倌的话听到耳朵里的王周氏信以为真,更是满面笑容地道:“哎哟哟,是妹妹回来了,您不早说,早说让人去接你,早说接你回来吃晚饭。咱们澄心最爱吃的菜,可是得早早儿的备好。”说着拉起澄心的手亲切无比:“你们兄妹有话说,我带澄心到房里去。澄心呀,舅母给你留着好东西呢。”
澄心听过喜欢的一笑,仰起脸来看母亲。郑夫人也觉得温暖,心想到底是自家亲兄妹,遂对女儿含笑道:“跟舅母去吧,别淘气。”王周氏听过郑夫人的话,又是一声:“哎哟哟,我们澄心从不是淘气的人儿。”
“热情”地舅母带着澄心进去内间,王大倌和郑夫人来到外间。房中烛火明亮,王大倌看到郑夫人面有泪痕,更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猜对了。手一拍桌子道:“你今儿就留下,一直在家里住着,他不来接就别回去。就是来接,哼,也不回去。哥家里不缺你们母女一碗饭吃。”
郑夫人至此才觉得放心,忍着的泪水夺眶而出,以手掩面哽咽道:“兄长,你妹夫他,他被下到狱里了!”
这一句晴天霹雳,在王大倌脑海里起到石破天惊的作用。他怔忡着对郑夫人一通打量,傻子一样问道:“你,不是开玩笑吧?”郑夫人用力点着头,又哭出了声,对着家里不缺母子一碗饭吃的兄长,把话合盘托出:“……。家产被抄,只有郑成护着我和澄心出来,求兄长收留我们母女住上一时,明儿再帮忙去打听你妹夫的事情。”
王大倌傻眼了,在短暂的沉默中,他相信了这事情是真的。他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个场景……。最后出现的是“罪官家眷”这四个字。天娘菩萨呦,王大倌心里这样喊一声,家里这小小的园儿院儿房儿铺子儿,可经不起牵连。
眼睛全然看不见郑夫人在那里哭,刚才还是心中的嫡亲妹子,这一会儿成了唯恐躲避不及。王大倌商人本色,不是做公堂的大老官儿会厉声厉色。他打着哈哈陪着笑,把自己的话说出来:“原来是这样,哈哈,妹子,你不早说。其实我也忘了,今天家里实在是不方便留客,要我说,京里亲戚还有别家,你去别家看看兴许给留你。哈哈,天色不早了,你们母子还是别耽搁,早些儿去寻下处才好。”
打着哈哈从咧开嘴笑的厚嘴唇里吐出的话,让郑夫人听得浑身颤抖,由初来时的如沐春风一下子降到十八层冰窑里。郑夫人收起泪水,面上慢慢凝结绷紧,对王大倌问出来:“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字一字说出来的话,好似一个一个地钢针,又似一个一个地冰刀,往王大倌面上的那笑容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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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伤心
一向温婉的郑夫人,激愤于兄长的不仁不义和无耻,怒目责问这句话!王大倌脸上肥肉一阵哆嗦,对着妹妹的眼光,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正在找话要回:“哈哈,这件事儿嘛,哈哈……”
通往里间的屏风旁传出来更激愤的声音,王周氏是个把家把持丈夫的人。『*首*发』姑太太深夜来和丈夫说私房话儿,她怎么能不听。站在屏风后面把话早就听得一清二楚。见郑夫人把丈夫问得话也说不出来,王周氏不干了。一甩袖子带着谁怕谁的劲儿走出来,抱着双臂冲着郑夫人就喊上了:“您现在是罪官,难道自己不知道?时常说我们不认字不知书,您这知书会认字嫁老爷的人,怎么就不心疼心疼你哥哥,这是你娘家,把你娘家带累坏了,姑奶奶,您有一毫儿的好处?”
转身再喊丫头:“把我房里表姑娘请出来,咱们家呀,可供不起这么大的一尊菩萨。”郑夫人不惯于人争吵的人,气得身子发抖,指着王周氏说了一个字:“你……”王周氏眼睛一瞪,往前走上两步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倒说说看!”
王大倌也不尴尬了,他做个和事佬儿拉开妻子,对着郑夫人是“语重心长”:“妹子呀,你得体谅哥哥的难处才行。如今京里的世道,没有人还行,要是得罪了人更是不行。咱们是亲兄妹,哥哥今天不能收留你,未必明年不能收留你。听哥哥的话,和澄心外面避过这风头儿,风声过去再来不迟,咱们是亲兄妹,哥哥我句句为你好。”
澄心随着过来时,手上还拿着半块蜜饯点心。人没有到就听到舅舅和舅母一个在嚷嚷,一个在劝着。急步跑出来的澄心看郑夫人,气得站在那里只是落泪。“母亲,你怎么了?”澄心几步奔到母亲身边,看看她再看看舅舅和舅母。覀呡弇甠
“澄心,咱们走。”郑夫人气得嘴唇哆嗦着,扯起女儿的小手就带着她离开。奔到院中,听到身后王大倌的声音:“哎,别急着走,我让人厨下给你们包几块饽饽再走,也是回娘家一趟,可不能空着手儿让你们走。哎……。你这孩子!”
这是澄心听到舅舅的话心中明白,愤愤然把手中吃剩的半块点心用力掷在地上。走开几步想想生气,挣脱母亲的手,回身跑回来对着点心又用力踏上几脚,这才重奔到母亲身边,对她仰起面庞毅然道:“母亲,咱们走!”
这一瞬间,郑夫人象是看到自己的丈夫。丈夫郑大夫平素就是这样有骨气,遇到任何难处就是从不低头。此时想到这一点上,郑夫人忽又泪落如雨:在狱中,望你低低头儿吧。
郑成在外面看到母女冲出来,没有再问什么。把车门打开,板凳放好,扶着郑夫人母女上车去。门上人不明就里,还在哈腰儿问:“姑奶奶,这就回去了?”
“驾,”郑成绷紧脸,赶着马车往街上去。门上人弄了一个莫明,摸着头道:“我今儿,也没有失礼是不是?”
马车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再停下来时,郑成送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对着主母和表姑娘格外的温声:“在车里吃吧,碗我押了钱,吃过了再还回去。”
马车里吃过晚饭,郑成还过碗回来,同郑夫人商议道:“夜深了,我把马车赶到小巷子里停下,夫人和小姐在车上将就一晚吧。好在车上有铺盖,这天儿暖也冻不到。明儿一早再想办法,不知道夫人还有哪里可去?”
郑夫人不瞒郑成:“我亲戚多是一群势利鬼儿,自己亲兄长都不收留。就舍着这脸儿,能往哪里去求人?”澄心突然道:“去香稚家里,虽然我和香稚又吵了架,可是我们明天就能好。”
这主意郑成和郑夫人都摇头,香稚是商人家庭出身,两个小姑娘好,家里大人因官商身份不同,并不算贴心怎好上门求助。
最后是郑成拿了主意:“夫人常照顾的普渡庵的姑子慧丰,就是老爷也说她是个一心向佛的姑子。夫人常年不少散香油钱,倒是她那里,应该可以容身。”
郑成虽然是家人,却是郑大夫也常赞赏的忠仆,也夸他有眼光。郑夫人听过,露出欣慰的笑容:“就这样,明儿城门一开,先去她那里容身,再来打听老爷这场官事。”就说最后,郑夫人又哽咽起来。
澄心小手伸过来,给母亲拭去眼泪。对着母亲看看,小声地道:“不哭。”郑夫人心中陡然一阵胆气,身边还有幼女,再苦再难也得挺下去。
这一晚歇在小巷子里,夜里有狗吠,有醉汉脚步声……郑夫人哪里睡得着。把澄心搂在怀里,用仅一床的被子盖好,用手轻轻拍着女儿,挂念丈夫,那泪水又忍不住往下流淌。想一个人儿,哪有这许多的眼泪,今天这一个晚上,郑夫人的眼泪几乎就等于没有停。
郑成就歇在车辕上,怀里抱着马鞭子。有狗叫他不睁眼,有醉汉过来经过,他就要动动身子睁开眼睛,表示这儿还有人在。黝黑的面庞绷得紧紧的象黑铁塔,但有过的醉汉都能被他吓醒三分,乖乖儿的避着走。
天亮以后,郑成敲开一家门,和人要来一盆热水送进马车里,郑夫人取出随身带的丝帕,给自己和女儿胡乱洗了,把盆送出来郑成还人。早饭也是在马车里吃过,上午又去了几家平时常来往的亲戚家,家底子都殷实,但是过这一夜和一早上,消息也灵通。听到是郑夫人上门,多是托言不在家面儿也不给见。
走了两、三家,郑夫人不无沮丧,回来对郑成道:“家家都是如此,就是去普渡庵,也怕不成。”郑成却不这么看,对郑夫人道:“你去的这亲戚,都是府中常来请安最会巴结的几家,要都是金镶玉的心,那倒奇怪了。普渡庵不一样,离城里最近又幽静,我送您和小姑娘安顿那里,就去打听老爷的事。实在那庵主也势利,不过布施几两银子罢了。夫人身上有的先别动,我身上有几两碎银子,等我去到给那姑子。”
郑成说得这样妥当,郑夫人无话,进到马车里想想郑成这样的家人,被亲戚冰得再冷的心也能被他暖起来。怀中澄心听到刚才外面在谈钱,突然想起来,从怀里摸出几十两的银票来给母亲,绽开笑容道:“父亲给上街买东西的钱,昨天没有花光。”
说到父亲二字,澄心又黯然了,郑夫人强打精神接过女儿手中银票,对她挤出笑容来:“父亲这样疼澄心,咱们一定再见到他才行。”
“嗯!”澄心随着母亲的话,用力地点点头。马车出了城门往十里外的普渡庵而去,车外杨柳繁花,郑夫人和澄心全然都看不到。心里只想着那姑子慧丰,是个和气的人儿,她今时今日,会不会也变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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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惊心
在城里往几家亲戚处折腾过再走,到普渡庵的时候已经近中午。『*首*发』澄心看着庵门越来越近,门上三个大字“普渡庵”清晰可见时,对着小母亲绷紧小脸儿道:“要是没有礼遇,母亲咱们走!”
郑夫人在忙着换衣。身上原本是件墨绿色绣珠纹衣服,昨天一夜揉搓得皱巴巴不能见人。手里掂里一件湖水蓝色,一件浅草绿色衣服的郑夫人正在为难,听到澄心这样说,忙对她道:“而今咱们是求人,可不能这样。”当务之急,是先安顿下来再说。
换上湖水蓝色青楼台锦外衣,郑夫人告诉澄心:“不然你在车里,我自己去见那姑子。”澄心别扭着不肯,经不起母亲劝,只能留在车里不下来。郑成也告诉郑夫人:“相待不好,咱们别家儿去。”
来此是郑成劝着来,快到的时候在路上,郑夫人觉得郑成这主意不错。慧丰这姑子平时言谈,和一般的僧尼是不一样。她但来就是说佛缘,走时布施多少从不争论。郑夫人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身后是幼女,还有郑成这个忠仆,狱中还有待探望的老爷,不管怎样,我们得先安顿下来,赶着去狱中送饭去。
澄心在车里瞪大眼睛,揭开车帘一角往外看。看到母亲走到庵门,小尼迎门还算恭敬。引客进去,也算有礼,澄心松一口气,只觉得身子酸软无力,手紧紧抓着门上车帘才算没有一下子软跌在车中。
小尼引郑夫人庵中去,郑夫人松了半口气。小尼见自己来,慌忙命另一个小尼往里通话。那小尼不顾出家人行止,云裳随着急步飘摇,就是郑夫人也觉得怪,象是在等着我来?昨夜的事情到此时近午时,这庵里人没往京中去,就不会知道郑家被抄的消息。郑夫人只能疑惑,象是有事情找我一样。
庵主慧丰匆匆迎出,两人在庵内一条石头路径上碰面。慧丰倒是不慌张,合十为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