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灯录·中-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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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黎陷猛点头,「舒服啊。」
点了会儿又觉得答的有点错误,於是忙急忙起身套裤子套衣服。
苏提灯原本没回头的,就听薛黎陷那边嘀灵桄榔的才回头看一眼,只这一眼就让他惊呆了,张了嘴半天被气的没说出话来,过了会儿才努力调动肌肉表情摆出了一幅受到恶心的架势来,「你他娘甚么时候又脱掉的裤子?」
「大,大概习惯吧,我想要好好睡觉的时候都喜欢脱光了……呃,不提这个……反正你又不是个姑娘……你要去我们正渊盟生活一下或许就习惯一群糙汉的……」
「你们正渊盟难道男人都大晚上的光屁股睡觉吗?!」苏提灯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几声调门,他一想到他昨晚被一个男人,被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像树懒熊扒着树干似的睡了一晚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这人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也不行,哪怕是沉瑟都不行,砍,必须砍!
还打算叫过薛黎陷问问。就瞧见薛掌柜已经把他那一条大长腿从另一只裤管里抽出来了,也提好了裤子穿好了衣服,然后继续呆坐在地上发呆。
苏提灯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听见似的,尔后又是抖了一个激灵,朦朦胧胧的开眼,轻声道,「你早上想吃甚么,我去做。」
「……?!」眼瞅着薛黎陷越走越远了,苏提灯没拿准这人是就想以此做掩饰逃跑还是没睡醒,因此淡定道了句,「狮子头。」
他并没多爱吃这个,只是知道这个菜不大好做,然后沉瑟比较喜欢吃。
不远处薛黎陷的身影顿了一顿,回过头来仍旧没睁开眼道,「大清早吃这个你也不嫌腻」说完就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走了。
绿奴这早上醒来找了一圈没找着他家先生正急呢,瞅见薛大哥了就想过来问问,谁知道在远处还没来得及扯嗓子吆喝他就急眼了,「薛大哥,薛大哥,前面那是井!」
「噗通。」
「……」
*******
苏提灯没捞着吃那盘狮子头,他早上醒过来之后又直接睡过去了,而且中途还呕了一次血。
等着他在绿奴的照料下醒过来的时候,就觉着后背叫沉瑟揍得疼,前身叫薛黎陷折磨的疼,简直浑身骨头架都跟重塑了一遍似的,真要人命。又在阿炎的几番请示下,终于决定直面书房里堆成小山的拜帖,干起了正事。至于呕血这事他没准让任何人告诉薛黎陷和沉瑟。
对于失去了冥蛊依存的身体,才是他原本真真正正属于他的身体,就是这么差劲,就是这么没用罢了。
及至在书房坐定了,在绿奴再三那目不转睛的哀求小眼神下,苏提灯终于喝净了一碗羹时,才想起甚么似的道,「薛黎陷呢?」
「沉公子说给你留了一个。」
「嗯?」
苏提灯一开始不明所以,直到绿奴重新端着一个小碗回来时,他才愣了愣,随即淡定反问,「薛黎陷早上做了几个?」
「六个。」
「沉瑟吃了五个?」
「嗯……」
「他也不怕撑死?!」苏提灯空张了张嘴,愤愤的把拜帖从手里摔了出去,「你去把沉瑟给我叫来,问问他懂不懂甚么叫礼节,甚么叫君子不……不,不必,你把薛黎陷给我叫来。他真不能在这儿吃白食。」
与此同时,薛黎陷正跟沉瑟在一起开熊孩子养成方法的心得交流会呢。
沉瑟摇着他那把扇子,云淡风轻的呷了口茶,继续淡定道,「比方说,你以后想要欺负苏提灯了,千万别当那个拿禅杖人的面。他们都是他手底下一群狗,凶得很。也傻的很。」
「再比如,趁没人的时候,你可劲阴他都没关系。他这人极其好面子的,断然不会出去吆喝我被谁谁谁揍了这一说。」
「噢,还有。跟苏提灯这种人,你内心一定要记着一条准则——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他鼻子下面那张铁定不是嘴,总之你别想跟他比口才。我瞧你也不是甚么大侠的模样,於是也不必奉行甚么君子之道。道德二字也就是挂在嘴边说说的,近些年也没见着江湖四大家并着你们正渊盟有所作为。反正他打不过你,他身上几乎没甚么力气的,实在说不过了就直接动手。打死了事,打晕了清净,就是别打的半死不活的,你难受他还一直哼唧。」
「……」薛黎陷一大早自从端着狮子头站在门口瞧见苏提灯又睡过去了,就不大好意思继续扰他了,然后就被沉瑟从窗户里扔出来的茶杯正中了,接着就端着饭碗跳到五楼来陪沉公子吃了早饭,然后又喝了会儿茶,接着就听沉公子说出了一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直到被绿奴领出去,薛黎陷脑海里还一直反复沉瑟那冷冷的一句——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
细思极恐啊细思极恐,薛掌柜深深的为苏提灯在心里汗颜了一把,心说你这么多年平安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及至都快下楼梯了,薛黎陷又听得沉瑟叫他,於是又无奈的返回去,心说还有甚么驯养秘籍没传授么,就见沉瑟上上下下玩味的打量了自己几眼,然后笑着开口道,「等我过几天内伤好了些,我领你去个地方。我们回来再告诉苏提灯。你懂我意思吧。」
薛黎陷就觉着沉公子身后瞬间垒起了寒冰千万道啊,小寒风那个飘啊,於是反手一把拍在自己脖颈上,猛的点点头,就立马跑了。
等着到了书房门口,薛黎陷刚绕过屏风就看一路蜿蜒堆到软榻旁的帖子,接着明智的住了脚。
苏提灯平静道,「想必薛掌柜手艺定是极好,连平日极其挑口的沉公子都吃了那么多进去。」
话未说完便是抬手轻扬,手中拜帖就那么飘飘摇跌进了药碳盆里作料烧了。
薛黎陷心说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吧,别人送上门的拜帖就匆匆几眼看过去就直接扔了,哦不,不止是扔,还不浪费呢,还当料烧,真是……
「只可惜小生起来晚了,没能一饱口福,所以麻烦薛掌柜中午再去烧道菜吧。」
薛黎陷打了个激灵,有点不好的预感,又发现苏提灯不是端坐在书桌后而是侧躺在软榻上的,姿势也有些怪异,想了想昨晚莫非真压伤他骨头了甚么的?口头上还是温和道,「你想吃甚么,说吧。」
「清蒸薛黎陷。」苏提灯头也没抬的又随手扔了几个拜帖,薛黎陷就瞧着他软榻下那个小火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真要人命啊。
「这个……咳咳,把掌勺的人煮了这种菜品,恕在下愚钝,何止闻所未闻,简直……」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贫了。」苏提灯有些头疼的指了指地上那堆拜帖,「我成全你一件事,你不是害怕回正渊盟去领了罚么,将功补过,就说是在鬼市这里监督快要贺岁之时的种种拜帖,几乎是把鬼市这经年累月的所有交情都能过目一二。」
薛黎陷一时没闹明白,可身体早不由自主的蹲下去翻那些拜帖了,一边翻一边有些不解道,「你就这么自信你做的事天衣无缝没有漏洞?」
「有漏洞岂不是更好,小生可以替你顶了刑罚,这样说来,枕骨那一战你背叛正渊盟,叛的不算冤。」
「我没有叛正渊盟。」薛黎陷拾掇下帖子,淡声道,「于公于私,我都该去救你。当时先放手的人是我,无论好人坏人,正渊盟的人都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苏提灯挑挑眉,不以为意,「你们这些正人君子甚么的也就是会抻这些道理罢了。罢罢罢,我懒得同你为这事打禅机。快看吧,如果是拜年帖顺道谈了买卖的,起价不低于一千两。」
「你这么贪?」
「黄金。」
卧槽……
薛黎陷捏着拜帖的手一抖。
「低于一千两黄金的看都不用看直烧了就好,说些甚么贺岁吉利话不是谈事的也都烧了就好。嗯,你随手扔窗户旁那个炭火盆里烧就行,省的出去扔还费事,还容易泄露机密。」
「……」
凭着希望能抓着点猫腻出来的薛黎陷耐着性子看了会儿,只不过也就是看了会儿,就坐不住了。
寻思着,他堂堂正正来避难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先是扮了鬼市的打手,又同这鬼市的主子分担起业务来了,这苏提灯万一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自己将来才是跟正渊盟说都说不清了的啊。
虽然苏老板说的话确实有道理,薛黎陷也忍不住深思了下,此刻才嚼出一些,这人真是个商人的味道来。
不知不觉间已换了称呼,薛黎陷两条大长腿反别了椅子腿儿,前后摇晃的「嘚啵嘚」个不停,「苏老板,你这一举着实耐人寻味啊。」
「寻味个屁。」苏提灯没好气的接道,又把手里这长长一大篇表达感激之情的废话拜帖给扔药碳盆里,这才吁了口气道,「要不是之前离开鬼市太久累了太多帖子,一个人看不过来了,会叫你一外人来?沉瑟病的也是赶巧。」
顿了顿,又咬牙切齿道,「修罗门灭的也是赶巧。」
薛黎陷挑眉,正好翻到眼前这一本,当先便是几个江湖上有名人的名字,后头还缀着金银数量,粗略一估过了标准了,薛掌柜咬了咬下唇,停止了玩椅子的举动,若有所思的抬眼打量裹着厚厚白裘,以一种十分慵懒美人靠的架势侧卧在软榻上的苏善人。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张脸上悲天悯人的神情十分……让人恨不得把拜帖摔他脸上去!
刚准备气势汹汹的起身过来问问这是要人头的活么,就听苏提灯又冷清的笑了声,合了一张拜帖放到身后去了,抬起脸来却是一副喜笑的模样,「其实薛掌柜说的是,小生这一举,到底也是含了点私心的。」
薛黎陷按下自己手里的拜帖,淡定挑眉道,「哦,怎讲?」
「近年关了,小生的鬼市养了这么多亡命人,换句话来讲,也是群苦命人。自然做了尊主这个位置,这个时候,便也该打点下这群为我卖命赚效益的下属。」
「讲重点。」
「鬼市接活向来是不问缘由的,价高者,得我欢喜者,便可。」
「所以?」
苏提灯没说话,又默不作声的将刚才那拜帖拿到了手里,玩味的在手里转了几转,又伸手去勾一旁的茶盏,微抿了一口,才抬起了那一双风彩欺人的眼,「小生斗胆问一句,若是小生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薛掌柜可否法外开恩?」
薛黎陷眨了眨眼,下一个眨眼的瞬间他已经抢到了帖子而且重新坐回他那椅子上继续『嘚啵嘚』了。
匆匆扫了一眼,薛黎陷嗤笑了一声便把帖子烧了,「你涮我?」
苏提灯耸了下肩,弯腰去勾下面地上的,薛黎陷看不过去他那么费事,又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替他拾了几摞,想起他爱干净,便找床边边上儿搁了。
苏提灯任由薛黎陷继续半跪在地上整理叫他刚才心情十分恶劣推了一地的帖子,思索了会儿又道,「我是认真问你的。」
「那人出价要沉瑟的命,你当我傻,我信你会接?」
「自然要接,先收了订金,让沉公子诈死,我把尸体搬去给那人看,然后沉公子再替我杀了那人,把尾款也卷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薛黎陷的手一抖,心说原来伤天害理指的是这个,思索了会儿,薛掌柜认认真真抬起头道,「苏提灯,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也亏你想的出……」
话未完就瞧又随手扔了一帖子之后展现出来那张低眉含笑的脸,刚才分明是在玩笑话了。
又想起他因为一张纸条差点被揍了一顿的事,惊觉此人孩子心性真是十分要人命。起先薛黎陷是闹不明白的,哪怕听了解释也觉得,不是辰皓缺心眼就是傻,怎么着苏提灯在怀里写了个有关自己名字的纸条就认定是自己欺负着他了啊。
後来问绿奴了,绿奴也是後来经过这岔才想起辰皓最终误认的缘由,就是在南疆其实是有这个风俗的,受了欺负,又打不过这个人,就把这人的名字写在字条上贴胸口上放着,也叫做拿心头血供着。就算真起不了甚么诅咒的缘由,也得让这人时时感受自己的恶意。同样,如果是祝福类的拿心头血供着,听说也是更有成效更灵验的呢!
薛黎陷听后就哭笑不得,顿觉这种八竿子胡扯的东西也就是骗骗小孩子呢。
转念又想,苏提灯都这么大了,很多事谨慎细微,处事也波澜不惊,没想到还会有如此举动,到底是有几分稚趣的。
又想到了甚么似的,薛黎陷突然起了身,急匆匆就跑了。
苏提灯倒也没强留他在这里的心思,他还不知道,真若按照他说的那些个标准,薛黎陷能留给他?早烧了,要不也偷着掖着不让自己知道罢了。此刻他心里想的也无非就是,少赚那些银子没甚么大不了,那些人有事想托自己办却没能呈得到自己面前来,权当他们没那个福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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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记住这几个字了,嗯?」
「嗯。」
「那好,过去跟人打招呼。」
苏提灯维持着一手伸着准备烧帖子,一手撑着软榻的架势,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身高跟薛黎陷有的一拼,却瘦的吓人的大孩子,有些拘谨的抓着椅子坐过了,然后小小声的冲自己道了句,「哥哥好。」
「噗哒」一声,苏善人手里的折子落了药碳盆里。
薛黎陷小心翼翼的窜过来替苏提灯把手揣回怀里,以防被跃高的火苗燎着,这才淡定道,「你瞧,薛小瓜他左右无事,学东西又快,我刚教他认了几个字,就是照你那些标准来的。好帮手,是的吧。而且他在我济善堂里历练了一段时间,会点武功,人也很乖。我叫他来帮忙,那甚么,我先撤了啊。」
苏提灯空张了张嘴,想反驳又无从下手。
眼瞅着薛黎陷要走了,苏提灯收拾了佩服的心情,淡道了一句,「薛掌柜果然彗心人。」
「比不得你,比不得你。别欺负我家小瓜就好了。我去鬼市里溜达溜达散散步哈,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坐不住……欸,你干嘛也这么看着我,我告诉你我坐不住可以你坐不住我回来就抽你,好好替苏哥哥分担事务去。苏老板,回见,回见哈。」
苏提灯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说实话并不喜欢跟别人共处一室,但要不是确实周边人都有正事要忙走不开,又不忍心这时候再累沉瑟,他此刻也不会随便叫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