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灯录·中-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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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甚么似的,沉瑟把手从苏提灯的衣领里钻进去了,顺着胸膛一路按到了左侧肋骨处,他记得这里原本插了两个铁钩的,伤势定然没这么快好,只不过都叫这人用『白囊』掩饰过去罢了。
沉瑟冷笑了一声,发坏的特意灌了点内力,一手狠狠的抓去,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他那块肋骨给捏碎一样。
这里的伤口原本就疼的厉害,只不过苏提灯表面上都装着没问题罢了,他说到底现在五感未失就还是个血肉之躯,哪里经得起沉瑟这么折腾,、二度毫不留情的伤害,於是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可觉得自己好歹也一男人哭起来太丢人了,又被疼的实在控制不住,就极力控制着自己压抑着嘤嘤的哭。
沉瑟这才收了手,还好心情的在苏提灯那身白袍上蹭了蹭血迹,淡定道,「你早知道我每次欺负你的时候,你哭了我兴许就会心软,可你偏不。你要是早点哭,把你能被我几句话就难过的窝小角落哭的心态拿出来,不是我早就会收手了么?」
「我没有。」苏提灯又吸了几下鼻子,指甲都快掐进手心里了,拼命想压抑浑身上下的各处疼。
「哦,是吗,那我理解错了?」沉瑟居高临下的看了看眼前这个极力弓着腰忍着泪的男子,他的面容仍旧年轻,本就是一张显年轻的娃娃脸,可无论岁月怎么变迁,沉瑟都觉得,他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屁孩一样。沉瑟在内心默默叹了口气,他一直把苏提灯当自己的孩子在养,此刻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甚么。
因此,冷面的沉大公子阴沉下一张脸,拽起苏提灯的领子,把他那张清秀的布了泪痕的脸扯到自己面前,眼睛盯着眼睛,一字一句恶狠狠道,「苏提灯,你就是一只恶心的虫子,我嫌弃你很久了,你从当初想给我治病的时候,就一直妄想把我弄成和你一样不人不鬼的东西,真不好意思,我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变成和你一样恶心的东西,我认识了你,我真是……」
「别,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哪怕刚才苏提灯听到第一句就别开头不想看沉瑟,可是沉瑟又单手克住他下巴逼迫他和自己对视,他就是要看看,他要把这些戳心的话说到哪一句,才能让他彻底崩溃。
看着面前这个终于崩溃了在自己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沉瑟先是捂着腹部暗地里倒抽了好几大口凉气,才压下自己想要骂娘的冲动,又一把把苏提灯揽怀里来了。
「所以我才恨得想要打死你。你说我狠狠心多好啊,直接打死你,我既解气,还了事。」
「苏提灯,我他妈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就是个残废,哪怕瘫痪了,我也都能养得起你,何况你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嗯?」
「我沉瑟从小就不怕虫子。我当时……欸,我当时无非是表示比起你用蛊虫给我驱毒更想要扎针罢了,怎么说,谁喜欢一个陌生的东西在自己体内钻来钻去?这么多年也就你这么丧心病狂能忍得了了。」
「再说了,是只虫子好歹是只会说话会笑会能陪我一起下下棋喝喝茶的虫子,比起个瘫痪甚么的就跟个摆设一样的假人好多了吧。」
「得,就算是个假人也没关系,我沉瑟认了,闲着没事我还能找块抹布跟擦瓷器似的擦一擦,偶尔自言自语甚么的也没甚么不可,反正也没甚么人和我一起同住,也不怕吓着别人。」
「你个傻子,残废了,我养着,瘫痪了,我养着,变成虫子,我也能养着。再说了你本身就疯疯癫癫的不大正常,我这不本身就是在养着么?」
「就跟你养那条狗一样的道理,小时候还总是眼馋人家辰皓的狗生的体格大又健壮,比你那只小破狗看起来威武拉风多了,可罗迦真想给你换一换的时候,你不还是死活不肯么?」
「这人呐,养甚么东西养久了就出感情了。你让我丢,我也舍不得。」
「所以我沉瑟,这辈子认识你,真是只有两个字——认了。」
「你都不知道我想打死你的欲望有多么强烈。总觉得,一了百了多好。可是一转眼,这么多年都陪你胡闹下来了。」
「我有时候也闹不明白,你为甚么放下苏鹤的事呢。你瞧,你身边明明关心你在乎你的人还有好多。此刻,你除了苏鹤,在这世上还是有一个亲人叫做薛黎陷的。嗯?为甚么还是看不开?而且,你还有一个一直把你捧在心尖上放着的月娘啊。怎么,你是怕她也会嫌弃你么,还是怕她会害怕你?你放心罢,她要是早有一点嫌弃你的念头,那时候,她手中的利线做甚么要停下,而不是把你的头割下来呢?当时生死攸关之间,是她先听出了你的声音,她先住了手。一个已经离去十年的人了,光是一丝音色都能叫她念念不忘,又岂不是她那十多年,一直在心底默默重复过往与你相存的每一幅画面?日夜里颠来倒去的思念所致?你怕她会嫌弃你,你个傻子,你忘了公孙月有多善良了,至少比我们都善良。那个女孩子眼里有光啊,我敢打赌,她醒过来了,哪怕知道一切,也一定会觉得,你是一只金灿灿发亮的漂亮虫子。」
「而且,你真不必怕。就算怕,也等她醒来后再怕呀。大不了,你找个甚么蛊术把她捆你身边了,让她日日夜夜只对着你,再不然,把她也变成一只虫子,再下点甚么药,你们俩去生一窝小虫子好了。啊……」沉瑟叹了口气,喘了几口又道,「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教坏小孩子啊?罢了,反正我们都不择手段惯了……」
「还是往好里想想吧,毕竟你知道公孙月她是个甚么性子的人,她啊,顶多知道真相,打你一顿骂你一顿,可还是会心软会陪着你的。你把最初,从你在苏家的真相,从你出生的真相,把那老前辈的恩怨情仇都扯出来同她讲明白了,她就知道你是无辜的,她会心软的,她会留下来陪你的。」
「我小时候听人家讲,眼睛里有光的人都是善良的人,这种人用情也专一。公孙月从那么小就开始喜欢你,那十年间你莫名其妙消失了,她又是怎样疯了一样的想打听你的消息,可你到底是被苏家保护的太隐秘了。她想问都无从下手,你让一个柔弱女子背负了那么多年的苦情债,活该你现在得还。等还尽了,二者扯平了,就和和气气的重头开始。反正怎么怪罪都不会怪罪到你们两个的身上去。」
苏提灯哭的都哽咽了,想开口说话又被呛着了,窝在沉瑟怀里一个劲的咳嗽。
沉瑟却像是根本不想知道他吐露这些肺腑话能得着甚么回应一般,有些疲倦的阖了眼,阖上眼之前紧了紧手上的气力,把苏提灯更向怀里勒了勒,这才倦声哑着嗓子开口道,「没关系,这都不重要,你若是还想胡闹,我陪你闹下去便是了。谁叫你是我养大的。」
哪怕最后发现自己养的其实是条白眼狼,哪怕你最后想杀了我……苏提灯,这都没关系,我沉瑟,都认了。
苏提灯又猛抽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有了点力气,刚抬手想从沉瑟怀里挣扎开,就蹭了一手的血,匆匆擦干净眼眶里还蓄着的泪,这才发现地下早泅开去一大滩了,而且这源头处还大有个流不停的架势。
大脑空白了几秒,他才醒悟过来甚么似的,拼着快散架的身子去摇晃沉瑟,「沉瑟,沉瑟!你醒醒!」
……
及至很久之后,苏提灯有时闲着没事还喜欢拿这事来嘲笑沉瑟——只是为了揍自己一顿罢了,却拼着流血都流昏迷过去了。他简直不知该夸赞沉公子甚么好了。若说薛掌柜脖子上顶的那玩儿就是为了盛豆浆的,那沉公子脖子上那玩儿就绝对是为了盛血浆的,乍一看是各有千秋,但正经一想,却觉得二者异曲同工,仔细想来都不是为了按照正常人思维运转而设计出来的,大抵都是个摆设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哟各位! =w=咩~~~~~~~~~~~
(orz在后台能看到留言,但是死活回复不上,老是一直在转圈……大概又抽了这是?囧。等能回复上的时候就回咯)
☆、第119章 卷八,故人歌(十一)
薛黎陷原本还打算去看看沉瑟的情况呢,就被苏提灯给赶出来了。
说实话他看苏提灯的脸色也差得很,自己也是医师,好吧,虽然自己是正渊盟的人跟鬼市是对着干的,但是这时候不用分那么仔细啊……病人为大好么!可是苏提灯态度很坚决,加上薛黎陷也懒得为这件破事再跟苏提灯吵起来,就索性插兜往外溜达去了,刚跳下楼在院子里溜达了没几步,就觉得背后一阵小阴风过,猛然扭回头去,就看到了一个身形体格跟他壮的有一拼的汉子。
薛黎陷眼神亮了亮——嚯,棋逢对手了!
辰皓身上杀气一现只是因为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他跟大祭司甚么关系,竟然能随意出入鬼市,於是只是为了震他一下才散了点内力出去。
没想到对方回过头来只看了他几眼就直接动手打过来了,辰皓心下一沉,单手反拿着禅杖跟他过了几招,也是因为这么几招,辰皓就索性持了武器跟对方打起来了——在南疆虽然能遇到很多体格跟他壮的有一拼的,但是几招就撂倒了,像这样长得壮实的中原人本就少见,更何况,他武功高!是个好对手!
苏提灯现在虽然浑身上下都在可劲疼,气也不大喘的匀,好在包扎伤口甚么的阿炎和绿奴都能办到,他只在一旁配了几幅药,及至终于看到伤口彻底被包好了,苏提灯这才松了一口气,彻彻底底软到床上去了。
好在鬼市这床够大,苏提灯窝在床尾,大部分还是让昏迷的沉大公子给占去了。
困乏的不行了,苏提灯迷迷蒙蒙间只记得嘱咐绿奴,「别让薛黎陷看见沉瑟。让辰皓守门口。给我找条毯子来。」
绿奴自动的把前两句先忽略了,给他家先生披上了毯子,虽然很想把他家先生摆正点,可是苏提灯再瘦那也是个成年男子的骨架跟分量,绿奴衡量了下作罢,就在这时候鬼市前面又有几个客人来了,耽误不得,听下面人回禀说来者气势汹汹的,似乎有想要动手的架势,於是阿炎先行一步了。
绿奴给他家先生盖好了,又给沉公子也掖了掖被角,这才出去找辰皓,房间里没找到,直到一口气跑到楼下,才看到窝在犄角旮旯里,已经把上衣脱了打着赤膊在死命掰着手腕的两条壮汉。
黑线瞬间遍布满脸——辰皓你到底有没有作为护法的直觉所在啊!
「辰皓大哥。」
也是应着这一声,刚才还能僵持的辰皓瞬间败下阵来了。有着健康小蜜肤色顶着一头黑红交错乱发的少年恼怒的嚷嚷,「叫我干甚么!还有,你!耍赖!」
薛掌柜一边心平气和的穿衣裳,一边慢悠悠起了身,斜睨了几眼这个站起来跟他差不多高大的小伙子,突然出手摸了对方那头乱发一把,还顺势往下压了下,「嘁,小屁孩~」
辰皓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顺手抓了禅杖就准备再跟面前这个男的打一架,谁知道上一秒禅杖还在他手里,下一秒就已经在对方手里了,而且对方不知何时站到绿奴那边去了。
「薛,薛大哥……」
「嗯。」薛黎陷点了点头,把禅杖藏到了身后,「你也无非就一半大不小的孩子,我年岁可比你要大多了,听说你老是喜欢欺负小孩子。不凑巧,绿奴和鸦敷我都罩着,鸦敷这次回来筋骨有扭伤,我本想替他出口气的,可看你年岁也不大,我做甚么也不好和一个小辈计较。以后记得别那么爱欺负小孩子。」
薛黎陷又特别豪气的指了指楼上的位置,又指了指伫月楼的方向,「这些人,我全罩了。」
辰皓扭着眉头盯了薛黎陷一会,这才俯下身去捡衣服,边穿,语气也变得有些冷了,问绿奴,「他是谁?」
「他是先生的好朋友。」绿奴从薛黎陷手里拿过禅杖,第一下还没拿的动,又拿了下还没拿得动,但是也知道禅杖对于辰皓的意义,那就跟大祭司对于护法的意义差不多,虽然薛大哥没做甚么其他举动,可能在中原人眼里也无非是抢了你一个武器罢了——但是在辰皓眼里,不,准确来说,在护法眼里,那就跟抢了他们的大祭司没甚么区别。历代护法之族的禅杖都是由大祭司亲自祈福的,被别人碰了就很不好……欸,怎么说呢,如果说刚才他还跟眼前这人玩的很开心,可瞬间又不开心了。
可是他又确实讨厌苏提灯那个人,虽然他是大祭司,但此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祖祖辈辈下在了血脉里的蛊作祟,还是其他甚么东西的,辰皓也一下闪身到薛黎陷面前,一把恶狠狠夺过禅杖,继续恶狠狠道,「你给我离他远点。」
属于南疆的大祭司是神祗一般的存在,怎么可以是这种人随便亲近的。
想到这儿辰皓就更难过,历代护法之族哪一个不是因为可得大祭司的亲近而视为荣耀的,他爹娘就指望他能和大祭司多呆着蹭蹭大祭司给的福气呢,可是,可是他就是打心底不喜欢苏提灯这个人。而且他明明是个中原人!蛊术无双又怎样,他又不是南疆人!
还有,叫他纹那个图腾他也不纹,他压根都没有成为南疆人的打算!也没有接手大祭司的打算嘛……
「辰皓,辰皓哥哥!」
绿奴拍了拍薛黎陷的胳膊算作安慰,毕竟刚才薛黎陷也感受到辰皓身上那股恶气了,搞得他不是抢了他武器,是抢了他媳妇似的,因此也把薛掌柜给顾虑的定在原地了——是不是南疆有些习俗不一样哦?武器不能乱动?因此也就没上前去解释甚么,等着绿奴回来再问吧。
辰皓正满肚子不爽呢,听见绿奴又得叫他去苏提灯那个房间门口守着,因此更加不乐意了——「怎么,他是快不行了还是怎样,鬼市不是很厉害么,还怕别人?」
绿奴小小声道,「是别让任何人进去,除了我。主要守着点薛大哥。」
辰皓蹙了蹙眉,低声道,「我守不住他。大祭……他怎么了?」
「说了叫先生,叫先生!你甚么脑子这还记不住!先生有点虚弱现在,你只要在门口站着起一个摆设作用就行。薛大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先生甚么意思的。」
辰皓摸了摸头,搞不明白,但是又仔细想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