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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悬灯录·中-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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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少他妈那么虚伪了,咳咳。」
  几声压抑的低咳和熟悉的冷冰冰嗓音直接听的薛黎陷打了个寒颤,慢慢慢慢仰起了头,果不其然看到在第三层回廊上正俯视他们的沉瑟。
  看到那人用熟悉的轻功飘落到他们面前时,薛黎陷心里只一个想法——沉瑟是怎么了,落地的脚步好虚浮。
  沉瑟此刻是很不想展露自己受内伤严重的,但是他刚把那恶心的虫子从自己伤口处掏出来就疼的直打激灵,耳朵里又听见薛黎陷那客套又虚伪的说辞就更加火大,加上他一直想吃了药早点再度入眠,可药又迟迟不拿过来。
  「想留下就留下,你大可以找个甚么监视苏提灯的理由。哪来那么多唧唧歪歪婆婆妈妈的事。」沉瑟骂完了薛黎陷就直接向绿奴伸手,语气也极差,「药呢?」
  薛黎陷一开始以为沉瑟是要赶他走的,没想到沉瑟竟在留他,因此吓得又是一个往后大蹦。
  绿奴也叫沉瑟那十分恶劣的语气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眼瞧着沉瑟脸色越来越差,又醒悟到沉瑟十分不喜这种没有男子汉气概的表现,於是大着胆子尽量保持语调平稳道,「甚,甚么药?」
  沉瑟那好看的眉头彻底打了个死结,「苏提灯说要找你再给我煎几幅药……」
  刚揉了没几下眉头沉瑟就突然断了话音,「等等,苏提灯没找你?他人呢?」
  「先生说要去看夫人,我就再没见着先生……」
  「咦!」薛黎陷倒抽了一口气,往后蹦的更远了,护着胸口说,「苏提灯说要去看夫人结果去看你了?沉瑟……你们……」
  「你们个屁!」沉瑟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知道薛黎陷此刻一定是明白自己身上挂彩了,但他向来不是甚么君子,此刻也不会呈威把薛黎陷就地揍一顿,於是只是咬牙切齿的笑了笑,「你等着我恢复好了,我第一个揍得你满地找牙。第二个揍得就是苏提灯。你们两个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咳。」
  沉瑟敲了敲头,等等,一定是气大了又刚睡醒还没彻底恢复清明,想想就罢了怎么说出来了。
  可好在沉瑟发烧烧的他嗓子也有点坏,此刻原本那稳如沉玉的上好音色此刻听起来就十分低哑,加上为了省气力说话声又不算大,所以薛黎陷并没听清沉瑟到底骂了他些甚么,只知道沉瑟是骂了他的。
  嗯,有时候知道这人骂了自己就行了,干嘛要知道具体内容呢,反正打一架是肯定的了。不过他也不是大侠啊,所以此刻又抱拳蠢蠢欲动的上前了——
  眼前这可是沉瑟啊!十多年前公认的武学第一啊!虽然是个杀手啊!但是就跟杀手过招才刺激不是么!因为他们都是杀招啊!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啊!好激动啊!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痛扁沉瑟的好机会啊!
  就当薛黎陷还想切近几步突然发难的时候,就听沉瑟十分不屑的哼了句,「薛黎陷,我劝你还是等着天彻底黑了,穿了夜行衣蒙了面再去袭了我才是正理。不然在这里这么正大光明的,是,我现在还手能力有限,你可能是能得了这个『欺负了一个恐怖的前辈』响亮名号,可你也不看看,这里有多少人是知道你是正渊盟的人,正渊盟、正渊盟,正渊盟做这种事……啧,你也真是给你们正渊盟长脸呐。还是你能把这些人都灭口了,就为了能欺负我一顿?」
  薛黎陷住了脚,原地把手指捏的咯咯作响,「沉公子果然是苏善人的好朋友,你们两个鼻子下面长得一定都不是嘴。」
  「过誉了。薛掌柜脖子上顶的那玩意也不一定是盛脑浆用的,」沉瑟挥手把薛黎陷推到一边去别碍眼他继续审问绿奴,淡定补上最后一刀,「盛的都他妈是浆糊吧。」
  「他去看月娘多久了?」
  「呃……先生他……」看着绿奴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沉瑟就来气,索性挥挥手也不让他答了,回过头来冲着月娘那个房间喊了声,「十七,出来。」
  这一声气量用的大了点,沉瑟喊完就捂着肚子猛咳了几下,搞得薛黎陷职业病发作,在一旁再度蠢蠢欲动的想要上前给他把把脉。
  「沉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在诡域还没见着你这么严重,你这是从公孙家回去杀人……呃,不是,报仇的时候再度落下的吗?」
  「用你管?事儿真多。」沉瑟斜睨了薛黎陷一眼,还想多瞪几眼的时候一袭红衣就突然出现,少女瞪圆了一双眼,惊恐的将她家主子望着。
  「怎么,不认得我了?」沉瑟没好气,这一个个的怎么就这么让他上火。
  「主,主上你,你竟然受伤了……」十七愣怔了下,就想上前看看,却叫沉瑟抬手阻了。
  沉瑟也只是默不作声的将十七看了一看,他才发现,他其实有好久没见着这个丫头了,她又长高了点。
  她刚才是在关心自己呢。
  她很淡漠的,跟自己一样淡漠的人,不,准确来说,是自己把她训练成一个淡漠一切的人吧,可她竟还是关心自己的。所以她不适合杀手这个职业,她适合呆在自己身边。
  沉瑟又微微叹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苏提灯现在很有可能失踪了,於是只好压下对眼前这人的思念,语气倒是温和了许多,是了,哪怕自己连语气是恼怒的时候,她都会不生气的跟在自己身边……
  「那个,咳,苏提灯甚么时候来看过他夫人的?要具体的,不要时辰。」
  十七歪着头,想了会儿道,「你们刚来鬼市,刚把那个南疆人安顿好的时候,苏先生来了一趟,然后走了,听声音是往他房间走的。过了会儿又出来了,然后走远了,我就再没听着脚步声。」
  「先,先生失踪了?」绿奴突然抬起一张小脸来,这才后知后觉道甚么似的,「先生他下山的时候就费了很多力气,我本来以为他是和夫人一起休息了,那这么说来先生给沉公子看完病又出去了……先生去哪儿了啊,他,他明明没甚么力气的……」
  「把阿炎叫来。」沉瑟也像是有点倦怠的靠在了廊柱上。
  薛黎陷刚开始一直在抱臂寻思着,沉瑟这是去复仇而落的伤吗?可江湖上并没听着死了甚么高手的消息啊,奇怪……正想着呢,就听身后传来阿炎的动静,「见过沉公子,听说您找我?」
  「苏提灯出鬼市了吗?」
  「没啊……我没瞧见先生出楼……怎,怎么了?」
  「苏提灯在鬼市失踪了?」薛黎陷也突然反过乏来似的,不去想沉瑟到底是怎么受的伤,收拾了下心思,这才开口道,「我们一起分头去找找?还是他有甚么私事去处理所以才没和你们交代?啊!对了,那个甚么云姨的人,来了么?是不是你们先生去见他了?」
  可等着大家把辰皓也叫过来的时候,就傻眼了——对方实在太没职业操守了,竟然回房间就呼呼大睡了起来,还是薛黎陷搬得动他把他扯地上他才醒过来的。
  沉瑟此刻早就在回廊里坐着了,自认从小就跟苏提灯这只小狐狸打交道,二人的心思也彼此通透的很,他实在想不通,苏提灯会有甚么事突然失踪了呢?
  鬼笙差点就被乌椤杀了,这是沉瑟後来联系乌椤知道的,只不过沉瑟让乌椤留了鬼笙一条残命,这一点自是有他的打算在里面,虽然当初说服乌椤这么做确实用了点不道德的手段,但他向来就不知道德二字怎么写。
  如果抛开敌手,抛开鬼笙和弧青那群人,只有被云姨掳走了的可能,可是云姨那个位置实在太忙了,她大概不会突然心血来潮到中原抓苏提灯回去分忧的,这可奇了怪了啊,到底是怎么了啊……
  直到大家都四散分头去找了,沉瑟仍旧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回廊上继续想这件事的切入点,顺道也当个留在原地的人——这样如果苏提灯突然出现了,也有个人可以发现。
  可直到天色彻底黑了,谁也没找到,而鬼市的正常运转还需要人负责,因此阿炎又回到鬼市继续忙活,其余人除了沉瑟外又换了几条路线,转到鬼市的街面上去暗地查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章 卷八,故人歌(十)

  沉瑟仰面看着回廊上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一直燃着的盏盏灯笼,心思仍旧跟打了死结一样,明明觉得好像甚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可他就是想不通彻。
  他压根没理由突然消失啊!
  不可能是被甚么人给掳走了,鬼市的防备不至于这么弱,能放薛黎陷进来那是因为他混了个脸熟,要不然也不可能闯到正厅这来。既然是在鬼市这里消失的……能消失到哪儿去呢?通向伫月楼的密道又是在阿炎那里会被发现的,都没死角,不应该啊。
  正当沉瑟思前想后到底是哪里不对时,突然醒悟到了一件事。
  苏提灯是见着自己之后才失踪的,他不可能对自己这么不负责,说甚么要煎药却人没了……还是,他当时只是为了尽快离开自己存在的地方?
  那这么想,倒是自己招惹着他了?
  自己又怎么招他了……
  这也不怪沉瑟,他那时候一是烧的迷迷糊糊的,说了甚么话大多都是词不达意的。又在内心顺了好几遍他俩的对话,沉瑟突然起身,把这共五层楼的每一处房间挨个推开扒拉。
  说白了,这五层楼其实只有一个房间是常住人的——月娘那间房,其他房间都没人住。但是,有的房间可能有虫子住。
  或者有些搁置些药材,再就是杂物甚么的。
  体内因为中了烈日雪那一剑余下的毒虽然被蛊虫吸附的差不多没了,但是沉瑟没来得及调息,此刻浑身也正难受着,扶着第四层阶梯猛喘了好几口气,压下喉间那一口血,忽然听得不远处房门轻启轻合之声。
  默不作声的抬头看去,只见苏提灯神色也倦怠的很,但是人是无恙的。
  苏提灯刚刚阖上门去,还未至转过身抖一抖身上的杂草,就觉背后乍起了一阵小风,可问题是这风貌似又有点热度还带着点檀香味道。
  「沉……」
  沉瑟二话没说就一下子再度把苏提灯给推进去了。
  这一下踉跄的很,苏提灯左腿本就使不上气力,此刻再度摔进屋子里就结结实实跪地上去了。
  沉瑟压着满腔怒火也抬脚跟着进来了,把门关上了还落了锁,这才借着月色打量起这间废弃的房屋,看来连个养蛊虫的房间都算不上,顶多就一放木柴的破废弃屋。
  苏提灯说实话现在也挺不想看到沉瑟的,看到沉瑟他就难受,此刻也不放声,想听听看沉瑟怎么解释刚才那么没来由的粗鲁。
  「窝在这儿哭一下午?你有没有点出息?」
  「没有,我是太累了,在这儿睡过去了。」
  沉瑟冷笑了一声,一手掐住苏提灯的肩,一手卡在他下巴上,也不管他起不起得来身,跟不跟得上,就直接把人拖窗边了,又一拳直接把窗框给砸碎了,沉瑟压着怒火道,「那你这脸上的泪痕是画出来的?嗯?」
  「你有病吧沉瑟。」苏提灯反手想推开他,毕竟他现在被他这么卡在窗台边真难受,可身体上的难受真比不过心理上的难受,他刚才就是越想越难过……那间有沉瑟的屋子他不想回,月娘他也没甚么脸去见,又不想去书房处理事务满腹算计,就那么拖着残躯漫无目的的四处走,後来实在走不动了,就随手进了间屋子坐着休息,是,是哭了会儿不假,後来累了就直接睡了,这才醒,他就怕绿奴找不到他担心,於是打算出去了。没想到刚压下满心难过这个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简直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有多难堪多耻辱多么恶心人一样。
  「我是有病,这一点你不早就知道了么?」
  苏提灯听着这话才觉得有些不对,还未等反讥一下沉瑟你到底想发甚么疯的时候,就觉得腹部被人肘击了下,疼的他当时就眼前一直泛黑。
  连声痛都喊不出,就又觉得胸前被人猛捶了一拳。哪怕这人此刻也没多大气力,但好歹是练过武的人,这手劲对苏提灯这样本就是个废人的人来说,着实痛。
  接着不等苏提灯反应,沉瑟突然又一把把苏提灯甩地上了,一条腿顶在他尾椎上,另一只手呈爪状,顺着脖颈后骨就开始从脊椎自上往下滑。
  刚滑过后背的时候就听到苏提灯凄厉的叫了一声,沉瑟略微松了手,「这时候怎么不哭了?」
  不等苏提灯回答,沉瑟又恶劣道,「看你哭我才会收手。」
  「我……我本身就是个残废了,你还想,还想干吗?」苏提灯疼的已经快麻木了,又着实不知道沉瑟到底是因为甚么而发火,而且看沉瑟那架势,绝对是想把自己这段脊椎给抽走。
  「是,你是个残废,但我现在想把你直接弄成瘫痪了。」
  苏提灯觉得这时候有必要给沉瑟普及下,你把我脊椎抽走我就不是瘫痪,直接是尸体了,於是怒极反笑道,「沉瑟,你到底……」
  「把你弄成瘫痪,我也能养得起。别说一辈子,生生世世我都养得起。」
  「你在……说甚么……」
  沉瑟沧桑的叹了口气,从苏提灯身上下来,坐在了他一旁,捂着肚子倒抽了会凉气,此刻伤口又崩开了,血也流了许多,想了想,又不解气似的反手再度一拳重重打在苏提灯的蝴蝶骨上。他刚才揍苏提灯那几下都没使内力,纯粹是靠拳头靠腿力的,都是实打实的气力。
  又撕了衣袍缠在腰上止住血,沉瑟缓缓道,「我简直要叫你这个疯子给气死了。」
  苏提灯此刻浑身都在疼,又委屈又难过,也不明白沉瑟干吗要打他,却也忍不得这口气,断断续续反唇相讥道,「你他妈才是个疯子……我……我招你惹你了……」
  「苏提灯,你还不明白?」沉瑟咳出几口血来,反手抹掉自己下巴颏上的血迹就又一把揪着他衣领把他翻扯过来,一手掐在他脖颈上,借着月华更衬得沉瑟那被自己血污了的手卡在苏提灯那白皙的脖子上有多惊艳,沉瑟愣怔的看了会儿,忽然又想起枕骨那时候苏提灯脖子上可怖的伤口,此刻又像是粉饰太平一样的甚么事没有了。光滑如初,白皙如初。
  又想起甚么似的,沉瑟把手从苏提灯的衣领里钻进去了,顺着胸膛一路按到了左侧肋骨处,他记得这里原本插了两个铁钩的,伤势定然没这么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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