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灯录·中-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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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苏鹤对苏瞳的好,好到骨子里,好到羡煞所有人,却得不到苏瞳半分回应,大概是这样吧,看着那个那么有尊严的男人可以一次次落寞退场,才激起他想知道,那个姓柳的男人到底长做甚么样子,甚么性格。
现在看来,有些问题追寻下去已无意义了。
因为这个人……应该也已经死了。
如果苏瞳所言不假,黄泉若真有奈何,阎罗殿若真有鬼差,总有一两位能拜倒在苏瞳的石榴裙之下,应她无理取闹的请求,去凡间托个话,叫她的心爱之人来陪她。
归根结底那么冷傲的一个女人也不过是一个怕寂寞的小女孩罢了。
冰天雪地他为她热一壶滚烫的酒,听她笑嘻嘻的说些疯话。
……
苏提灯反复的睁开闭合了几次眼,甩掉脑子里所有有关回念的想法。
静静的盘思一下未来。
就他现在手里关于江湖的消息,就他在沉瑟那里得到关于薛黎陷这人武功的评价,都让苏提灯觉得,排除那个姓柳的男人存在,中原武林,兴许将来接手的就是薛黎陷了。
虽然他总是在正渊盟内扮演一个无名小卒,但是真正的武功深不可测,正渊盟的那个神出鬼没的正盟主现在也不知在甚么地方,沉瑟也从未与其能交过手,不敢妄测和薛黎陷的可比性。
如果那盟主比薛黎陷武功还要厉害的话,苏提灯轻轻叹了口气,那么中原武林,此番兴许真有一救。
作者有话要说: 【是酱紫滴!古物君今天又接到导师电话,很有可能接下来几个周继续在外奔波……于是……我打算一章节写个7000+ 每更一次就算作跟平日一章节3000或4000+的两更差不多一样。所以不要说我再偷懒啦哈~】
☆、第77章 卷五 追踪者,影魇(五)
一觉醒来之后,天色已微暗。
初秋总是还浮着夏日余韵的燥热,推开窗还是能感受到无形的热浪暗涌袭来,让人想要再度陷入沉睡。
苏提灯拿起常年扔在窗户下的铁钳子,从一旁的小篓里夹了一块新的药炭扔进了炭火炉里去,拍了拍手就拖过书桌旁的椅子来坐着了。
透过窗户,能看到伫月楼。
八角小檐上各垂一盏红蛊灯,在这微微暗的天色里便显得愈发诡异。
可是苏提灯却觉得,它们看起来很暖。
风一吹,灯盏的烛焰都有很小幅度的起动着,苏提灯觉得自己好似都能看到那些散开的灯火红香在扭曲着身姿变幻作不同形具尔后消散到彻底。
只是,他那慢慢追随着消逝灯火迷离起来的目光渐渐清晰的聚焦于伫月楼房檐上一点。
当初筑造伫月楼的时候,用的就不是普通的瓦,那瓦是沾过死人魂的。
後来为了保护伫月楼内的阵势,苏提灯又特意在这栋楼里下了蛊。
自然,有甚么脏东西跑过来污染空气,他也是能第一时间感知的。
这一瞬间他只是觉得恶心,觉得,真是有不开眼的东西脏了他的地盘,这一点令他十分的不开心。
随手抽开靠左下位置的抽屉,苏提灯拿了一包淡紫色的药粉出来,轻轻用指甲刮出了一个清浅的小口子,又将灯笼打开了,倒进去了些许。
从怀里掏出一柄新的匕首,苏提灯轻轻在左手尾指上划了下,滴了己身的两三滴鲜血进灯盏里,就又不动声色的将灯笼合上了。
再度抬眼时,苏提灯就瞧见一个十分碍事的物体阻挡了自己的视线。
薛黎陷此刻正剥橘子,一瓣接一瓣往嘴里扔的正欢呢,不知是不是这样类似于逗狗一样的游戏让他仰头又猛的低头,转换了好几个不同的视角,於是在他一眼发现不妥的时候,正是半后仰着腰身,歪着头,十分不解的瞅着伫月楼上方的位置。
像是在枯骨海那处悬崖壁边上吊着的时候,遇到的感觉。
本能的危险。
薛黎陷在危险之余,还不忘伸长了手臂替自己接住这个因了此刻稳住了身形而用嘴巴接不住的橘子,尔后塞进嘴里继续咀嚼。
可是那里明明没人趴在屋檐上啊……奇怪,连瓦片也没多出来分毫。
薛黎陷站直了身子,继续往后退了几步,觉得甚是奇怪,本能告诉自己有个东西在房檐上盯着自个儿看个不停呢,可是确实没多出来甚么……等等,难不成是遁隐术之类的?!
莫非……东瀛忍者?!
啧啧,中原和南疆打起来都不够热闹么,东瀛也要来凑个热闹不成?
奇怪,薛黎陷仍旧打算退几步更好的掌握下视角,实在不行自己也用轻功飞到屋檐上,反正艺高人胆大,不怕打不过……
正这么想着,薛黎陷浑身一僵,一个类似于棍子一样的东西抵在了自己后背上。
缓慢,又缓慢的回头。
苏提灯早已将灯柄倒转了回来搁置到了一旁,伸张开了一双素白如玉的手,架在炭火炉上轻轻烘烤着,似乎想汲取一点暖意。
「干嘛?」
「看你再退就要撞到窗户上了。」苏提灯垂着眼,未抬起,淡声道,「薛掌柜又在练甚么独门的功夫么?歪头仰着走?」
薛黎陷挠了挠头,手里还可笑的捏着半个橘子皮搓揉了下,「那甚么……」一边说一边回头时,薛黎陷就愣住了,那感觉没有了。
「我说我见鬼了,你信么?」
苏提灯继续低着头烤着手,也不说话,但从薛黎陷这个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来看,恰巧能看到他嘴边清浅弯起的弧度。
「欸欸,你让让。」薛黎陷往两侧划了下手,示意苏提灯让开点。
苏提灯没起身,轻轻搬着椅子挪动了几步。
薛黎陷无语,还是一手撑着窗台侧身像尾鱼一样的溜了进来。
「我刚才真见鬼了!就是那里!你这伫月楼……风水不对。」薛黎陷指了指刚才他感觉不对的位置,尔后装模作样点评道。
苏提灯继续无奈笑,手下却没闲着,拿过一旁的茶壶来,给薛黎陷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杯。
这茶壶倒不知是鸦敷和绿奴趁着苏提灯睡觉的时候,来轮换着重沏了几次,总之现在在薛黎陷眼里,那茶杯还蒸腾着袅袅热气,这等微凉的天气,来一杯解解乏压压惊都是极其好的。
苏提灯倒没急着喝,只是双手捧着,盯着热气看的出神。
「喂……」
「小生听见了。」苏提灯轻轻抿了口茶,缓缓吐出一口气,双眼目视着前方,声音缓而轻,「薛掌柜大抵是眼花了吧,这青天白日的,怎生就出了鬼呢。就算真有鬼,这是甚么样的厉鬼,才敢在青天白日下大张旗鼓的出现?」
「它没大张旗鼓……」薛黎陷一口气将茶闷干净,顿觉这一小口水连塞个牙缝都不够的……「水,水……!!!嗳妈呀,这甚么鸟茶,这么苦?!」
「现在是苦了点,回味的时候,是至甘。」
薛黎陷猛翻白眼,觉得他自己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群公子哥的生活癖好。
苏提灯转了转手中茶盏,有些茫茫然。
他当初恶作剧一般的念头也无非是一时兴起,但……大概就是穷尽心思算计旁人的时间久了吧,这么多年,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的小心翼翼,怕的大概也就是最终落个和苏景慕一样的下场……
一步错尚且满盘皆落索,自己又有多久没真的开开心心的,不怀着任何目的的,去认识去结交一个人?去单单纯纯的做一件事?
他当时趁机蹭在薛黎陷袖子上的,确实不是甚么毒药。
可是他却怀了一颗恶毒的心去做这件事的。
那是沉瑟治他的咳嗽中,一味很常见的药。
苏提灯有时自己也爱拿它做药引,香似檀香,但其价格却不知比檀香贵了多少倍。
那只蛊物从西北的卫家竟然一路跟了过来,苏提灯一开始错以为那家伙跟了沉瑟,彻夜前思后想了一番,越觉得事情不对,沉瑟在南疆也无非就呆了那么几年而已,在南疆的,知道自己和沉瑟有交情的也不过寥寥……如果真的是错跟了沉瑟,自己身上唯一一点气息相似的,就是那种药香。
抹在绿奴身上太不安全,鸦敷虽有武功可毕竟没薛黎陷那么高,来者又不知甚么来头,是到底在薛黎陷那个层次上,还是鸦敷的层面上。乌椤嘛,估计不会被那只蛊物在乎了,不然不可能最终选定了沉瑟。书南兄武功高是高,这等下流事苏提灯自认没勇气使在他身上,思来想去一番——那就由薛掌柜代劳好了。
所以……这药本身没毒,怀揣的心却是有毒的,那你说,这一举动,到底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
但他没料到的是……薛黎陷竟然能感觉到不对。
天地万物之间,所有物都遵循一定的相生相克的道理。正如万千蛊物之间,会彼此间有一些感应和联系。
就像野兽间会闻到彼此的气息一样,蛊物也会。
苏提灯又将手中茶杯转了一圈,其实……他自己也是个蛊物,所以他能感受到刚才趴伏在房顶上的家伙,薛黎陷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自从那日薛黎陷误中了弧青的毒,自个儿用己身的血替他涤去余毒之后,他的种种迹象都有些……有些让苏提灯无法理解。
不可能的……苏提灯将茶杯轻轻搁置在桌上,明明绿奴也喝过自己的血,却从未表现出跟薛黎陷一样的特性来……还是薛黎陷之前就是如此?
不过……应该无法考据的,毕竟之前可没有甚么南疆的败类老来他们面前挑事儿吧,这等稀奇古怪的东西大概也无法有缘得见。
犹豫了半晌,苏提灯略微在心底一叹,还是将此事告诉薛黎陷好了,日后也让他多加仔细点,毕竟那只千里迢迢跟来的蛊物,可是已经盯上咱仨了,一条线上的蚱蜢呢。
「薛……」
「老大!」
「欸!」薛黎陷单手扒窗,气沉丹田的回应了一嗓子,准备跳出去之前还是硬生生顿住了,回头不解道,「你也叫我有事?」
「没事。」
「哦!」薛黎陷眨了眨眼,看了看仍旧淡定的窝在椅子里的苏提灯,然后像来时一样从容的从窗户里『滑』了出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疯跑。
「山下……起火了!小妙姐让我来找你!说是……」
「说啥?」薛黎陷一手提起疯跑的衣领子,拉着他就使着轻功往山下冲了。
风撕裂在耳旁,不知是不是原先远方残阳如血的错觉将那片灰烬之后的火海重燃,还是道道景象和那日跳崖一般重叠,薛黎陷在恍惚一段时间过后,只有耳边疯跑那卯足了力气憋出的「妖火」
二字不断的放大又放大,直至添塞满整个心间。
妈了个球蛋的,又出了甚么妖火?!一天天的都在闹甚么幺蛾子?!就不能让人清净清净!
薛黎陷风风火火的赶回济善堂的时候,柳妙妙已经在药庐里拼命抢救唯一一具从火海里救出来还能勉强看出来是具人形的半死人了。
薛黎陷从半开的窗户往里头瞅了一眼就默不作声的退到一侧了,那种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还想去奋力一搏的,大概就剩下童心未泯的柳小喵了吧。
那种……撞了南墙,索性把南墙撞碎接着走下去的傻子。
招了招手,又招了招手,薛黎陷把福丫头叫到自己这边来,摸了摸下巴道,「妖火?」
福丫头猛点头,「真的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就起了冲天高的火焰!那火焰烧灼的速度太快了,比一般的火焰快好多!」
「所以就是妖火了?!」薛黎陷不可置信的翻白眼,「我多扔几坛子酒进去快不快?」
「不是,妙姐说那火是……」
「大哥,你进来下。」柳妙妙在窗户里探了个头出来,面容上还带着一些蹭灰。
薛黎陷进去后多看了柳小喵几眼,就把视线转移到尸身上了,据疯跑所说,他们救出来的这一个,是当初离火源最远的一个,可他身上的灼烧程度却大不相同,有的部位已经把骨头烧成渣了,有的地方皮肤竟然是完好无缺的。
倒像是一个傻子主动把某些地方送到火里去烤似的……
薛黎陷扫了下这个有多半骨头都烧成渣的尸体,淡淡对柳妙妙道,「通知家属了?这……」
「他还活着。」柳妙妙的眼睛里倏忽闪过一丝愤怒。
薛黎陷一怔,随后重重一叹。
天边冷月终于独悬高空,一间小小的药庐之内,两个活人对着一个半死人,具是两厢压抑。
都说医者不能自医,薛黎陷明白自己心内永远过不去的坎儿,但他有时候更难过的是,为甚么柳妙妙也偏要被牵扯进来。
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上了这个年纪尚轻的小姑娘头顶,薛黎陷笑了笑,「你上次烫伤好了就出来乱蹦跶?你知不知道上次烫……等等!」
原本是故意想找个借口让柳妙妙离开这个压抑的氛围,薛黎陷却猛然醒悟之前那件差点烧掉了他的苏提灯居住地点的火,莫非这两件事也是同一个人干的?只不过他怎么不针对苏提灯,又针对无辜的人了?
祈安镇里甚么人得罪了他?还是,他破不了苏提灯的雾阵,只能拿无辜的人泄愤逼苏提灯出来?
「大哥……你也觉得……小心!」柳妙妙话未出口就猛的一跃打算扑倒薛黎陷,薛黎陷武功自然在柳妙妙之上,也自然听到了那暗器的声音,更自然不可能让一个姑娘替他挡了,但不知是不是刚才想事情太认真,还是柳妙妙这次爆发的太快,薛黎陷叫她撞得趔趄了下,於是只好再度硬生生的扭转身子,让自己挨上,别伤着柳妙妙。
正当两人互相别扭着的时候,那枚暗器却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接冲床上那具活死人去了。
稳中已经有一半塌陷下去的胸膛。
淡淡檀香顺风而来。
沉瑟不屑的在一旁冷哼了声,薛黎陷和柳妙妙原本还互相抱在一起扭着的胳膊立马双双放开。
「喂,你……」
「怎么,你是打算让他半吊着?还是死了痛快?你们拿不定主意,我替你们拿了还不好?」沉瑟显然没甚么好脾气,连往日伶牙俐齿的柳妙妙此时都恨不得不讲了,直接扑上去咬他一口!
薛黎陷倒是一把拉住了柳妙妙,这种事儿倒还真得谢谢沉瑟,就像是沉瑟自己说的那样——反正我恶事做多了,多不多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