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的传说(正式稿)-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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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收了笑脸，看着欢喜平静地说：“我的体会是，干啥事儿都要像下棋一样，一步错步步错，一步顺步步顺。不过我们也要小心，千万不能大意了。好了，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回厂，然后你见你的老婆，我见我的老婆。”
小两口似蜜糖，做功课交公粮，日月长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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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厂子忙了整整一天，下班后九儿回到了空荡荡的家。
这个家已经算不上是个家了。自从薛菊调到县城以后，这里只是九儿一个临时睡觉的地方。九儿每个月至少有一二十天在外打理自己的生意，呆在厂子里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星期。回来以后也就是签签字、报报账、转一转、笑一笑，然后和黄厂长坐在一起和工人们说几句粗话，吸几根纸烟就算万事大吉。员工们只要发工资的时候有钱领就行了，谁还会知道九儿在外面的生意要超过几个这样的厂子？平日里，厂子里的一应事物都由欢喜王红军和黄厂长来打理，一般没有要命的事儿。
屋子里有股很浓的霉味，家具上落满了灰尘。九儿打开所有的窗户，又找来两张报纸，在沙发上垫一张茶几上垫一张，九儿就坐在沙发上把脚伸向茶几。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九儿想好好清静清静，生活也如这空空的房子，能装下欢乐和幸福，也能装下思绪和孤寂。今天在办公室里九儿听了欢喜和王红军的建议，准备在Ｂ市也设立一家公司。如果Ｂ市的公司一旦设立，九儿就不可能再挂着国企承包人这块招牌了，那时候他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
掏句心窝子的话，九儿还不敢把这个决定告诉给丈人老薛和媳妇薛菊。他不想在Ｂ市的公司设立之前节外生枝引火烧身，用自己的侥幸去挑战老丈人一家人的承受打击能力。九儿伸着腿坐了一个多小时，肚子开始咕噜乱叫，他就穿上鞋子想去厨房里下碗面来吃。打开厨房的灯，就看见案板上有几粒老鼠屎，九儿便放下了煮面的念头，“噼哩啪啦”关了所有的灯和窗户开着车去了县城。
到县城敲开家门，小舅子薛松正逗着晨儿满屋子疯跑。丈人老薛因革命工作的繁忙没有在家，保姆阿姨下班走了，家里没有了现成的吃食。薛菊说：“我去给你买点锅贴饺子，一会就回来。”九儿笑着应了，坐在那儿看薛松逗晨儿耍笑。
薛菊不知道卖锅贴饺子的王子萍是谁，可王子萍却知道薛菊是谁，王子萍坚强地确认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九儿。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虽然说没敢把生米煮成熟饭，但她依然坚强地以为九儿才是她心中的唯一，无人能够刷新。
薛菊走到王子萍的锅贴店时，王子萍正用一双裹满白面的手数着小木箱里的零钱。一沓数好，就把箍手腕上的橡皮筋拉下来一只把钱扎成一捆。
薛菊进来，笑着对王子萍说：“老板娘，称斤锅贴。”
王子萍的钱刚好数到最后一沓，抬头一看是薛菊，赶紧用橡皮筋把钱扎了。笑着问：“咋了，没人做饭？”
“不是，我老公回来了，还没吃饭。”薛菊说。
王子萍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九儿会来吃她的锅贴饺子。好久好久好久，九儿始终没有在这条街上出现过，这回是九儿真的要吃她的锅贴饺子了。王子萍连忙把钱箱箱锁好，对薛菊说道：“剩下的都冷了，再热不好吃。我给你包新鲜的，一会儿就好。”
王子萍走进里间喊老公捅炉子架锅，自己则从冰柜里拿出拌好的馅包了起来。不到半个小时，一锅金黄鲜亮的锅贴就出锅了。王子萍帮薛菊装好饺子，又用饭盒装了两份下酒的小菜递给薛菊说：“光吃锅贴嘴干，用这个下酒。”
薛菊付了钱，连说了三声谢谢，拎着九儿的吃食一路小跑回家。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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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吃的那顿锅贴饺子，打死他也想不到是王子萍亲手为他包的。
二天早晨，九儿告诉薛菊娘要带着薛菊和晨儿回山里去一趟，说秀芹的男朋友要一同回去。薛菊娘说，你们收拾收拾走吧，山里的蚊虫多，别咬着了我的晨儿。小舅子薛松围着直转圈儿，非要开开那“沙漠王”。九儿说改天，改天一定让你过足瘾，今天不行，我还要去市里接秀芹。
九儿拉着一行人把车停在老家的路旁时，明子眼尖，飞奔过来从薛菊的怀里接过晨儿，转身回去喊爹娘出来迎。爹娘和二妹菊香都出来迎了，菊香正在喂猪，腰上还系着围裙。当菊香看见秀芹的身后跟着个大小伙子时就嘻嘻地笑，笑得秀芹勾了头，红着脸搡了菊香一把。
一家人坐定，周鹏把脸和脖子憋得通红通红地站起来喊了伯父伯母，二位老人搓着手点头答应。菊香又从明子手里接过晨儿抱给爹娘看，众人如专家评委，各自称赞一番。
一家人相聚欢声笑语，九儿插不上嘴也插不上手，就摸出烟来和爹吸。九儿说，我去表叔那儿转转，请他和婶子过来吃饭。爹说行。九儿便出门。表叔家的房子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儿，只是又破旧了许多，院坝边前的老榆树好像还是那么粗，到是缠在上面的葡萄藤蔓茁壮了不少。门开着，堂屋里的桌椅板凳箥箕箩筐也如十几年前一摸一样，要不是挂在墙上的照片，九儿绝对不会相信这里依然是表叔的家。
照片里的表叔抱着枪在那儿英俊地笑着，有领章有帽徽还有雪白的牙。九儿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低下头用手揩了揩，恨自己差点儿忘了表叔的恩情。门外传来响动，九儿转身，表叔正扛着一捆柴吃力地走上院坝的台阶。九儿赶紧过去，把表叔肩上的柴禾接过来放好，牵着表叔的手到堂屋里坐了。
见是九儿，表叔惊喜地问：“啥时候回来的？”
九儿绷紧嘴唇忍着眼泪说：“才回来。您咋还在干活儿？”
表叔咧开嘴笑笑，拍了拍九儿的头问：“回来住几天？”
九儿掏出烟帮表叔燃，说道：“明天下午走。我婶子和我几个妹子呢？”
“你婶子在地里拾掇菜。大女子去年嫁了人，二女子在广东打工，三女子在屋里帮你婶子干活儿。”表叔品吸着九儿为他点燃的烟，咂咂嘴说。
九儿又牵了表叔的手，紧捏着说道：“怪我，这些年我忙晕了头。表叔，我过段时间把三女子和菊香一起带走，去我那儿上班。明年您把老房子扒了，我给您盖。”
表叔甩开九儿的手，鼓着眼睛说：“使不得，你忙你的大事儿，这些事儿不要来你操心？不用。”
九儿也鼓起了眼睛，坚强地说：“定了，这事儿我说了算。”
九儿和表叔一直吹到日落西山太阳跑偏，才和表叔表婶一同回到爹娘这边儿吃饭。众人统统螅耍嗣簧俪跃埔裁簧俸取５捅硎寤鹆巳哦惆涯锢匠堇锼担柑欤野丫障愫腿咏拥轿夷嵌ド习啵胁唬磕锼担惺切校团戮障愕墓菲⑵闶帐安蛔。忝撬母鏊铌瘛＞哦担铮慌拢揖托枰庋娜耍慌戮障阕吡四忠芾邸Ｄ锼担髯用髂昕剂舜笱В堇锞褪Ｎ液湍愕颐亲约鹤鲎约撼曰共恍校磕愕难讼衷谥钡煤埽掳投伎炀锏教焐先チ恕Ｓ形揖哦牛锓判摹�
一娘生九子，
九子大不同；
聚若如蒜坐，
离若剥蒜衣；
新蒜初长成，
蒜柱化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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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头晌，娘要做浆粑给大家吃，菊香和明子就自觉地背着背篓去地里掰苞谷。
浆粑是山里人特有的吃食，只有在立秋的时节才能吃上，前后也就半个月的光阴。先是把嫩苞谷掰回来用石磨子磨成糊状，吊浆过滤之后，将渣状的嫩苞谷糊用小粬发酵。发酵好，再把采回来的桐籽叶用清水漂净，然后一手拿着桐籽叶，一手抓一把发酵好的嫩苞谷糊搁在叶子的中间，再把叶子从中间的叶茎处对折拍平。每只包好的桐籽叶就成了半圆形，如丰满的蚌，上锅蒸两袋烟的工夫就能闻见酸酸甜甜的香味儿。这物吃在嘴里松软爽滑，盛在碗里清香袭人，如今城里人不论你是多有权还是多有钱，是轻易享受不到这样的美食的。
菊香和明子前脚出门，九儿也换了双爹的解放鞋跟在弟弟妹妹的屁股后头来到地里。农历七月，山里的天气动则流汗坐则凉爽，仨人行到地头，明子便撅了一根苞谷杆儿嚼得滋味儿深长。九儿用手揩着脸上的汗问明子，你想考个啥样儿的大学？明子吐了满嘴的苞谷杆儿说，反正要去大城市，省城以上的，省城以下的小地方我不去。九儿说，你就那么有把握？小心村长让你赔牛。明子说不信你就等着。九儿说行，明年春上你就去秀芹那儿，我给你找个学校补半年。只是你一走家里就剩爹娘了。明子问，不是有我二姐么？九儿说，菊香过几天也要去我那儿上班。
兄弟俩还站在地头上说着话，菊香就把背篓里装满了苞谷，看着明子说，少爷，背回去吧，娘等着用。明子背着背篓前脚走了，九儿问菊香，去我那儿上班行不？菊香说，给我安排个啥官儿当？九儿说你想当啥官儿？菊香“哈哈”地笑，能管几个人就行。九儿说，行，给你几个人你可给我管好了。
娘生了俩儿俩女，数菊香性子最野，小学三四年级就敢和男娃们打仗。她天天牵着明子的手上学放学，明子是在菊香的庇护下长大。一回，村子里的娃们在“双代店”的门前院坝玩跳房，一男娃撞破了明子的鼻子，明子用手一摸弄了满脸的血。菊香就把那男娃拖到村东头的井台上，非要把那娃推到井里淹死。男娃吓得闭了气，嘴脸乌青，屎尿屙了一裤裆，要不是大人赶来那娃真的就淹死了。
从此以后，菊香在村子里的小孩中间就成了“阎王”。从小学到初中再到螅校障闩Ｕ都奕烁胰牵髯釉僖裁挥谐怨氲憧鳌６馏｛二那年，班里有个男生想和菊香好，菊香也看出来了，那男生属于她不喜欢也不讨厌的类型，只等他来说。可男生胆小，一直憋在肚子里不敢表白，螅比耸莩闪索槛谩０镜襟｛中毕业前夕，男生送给她一本影集，菊香把影集拿在手里说，你敢不敢在黑板上写你爱我？你敢写，我就和你好。最终，男生也没敢在黑板上写出那要命的三个字来。
菊香打小就不喜欢梳辫子，娘就给她剪了个妹妹头。二十多年一如继往，说话办事儿雷厉风行。螅斜弦的悄晁豢忌洗笱В锞拖肴镁哦案龉ぷ鳌＞障慵岢值让髯幼吡艘院笤俪鋈ド习啵碌锸芾邸＞障悴荒芽矗皇巧倭诵┪氯幔欢呐奕创永疵蝗烁疑厦爬刺崆住Ｒ皇且蛭遄永锏哪昵崛税谛耐房谀芽欢且蛭缡歉毕爻さ呐霾⑶沂歉龃罄习濉Ｄ亩褂腥宋豢谄镌诙亲永锢疵俺渑致藓海�
菊香刁蛮但不任性，哥哥姐姐不在家时她就是家里的顶梁柱，由不得外人欺负。娘担心九儿收拾不住菊香的狗脾气，并不那么回事儿，在菊香的心里，最最佩服的就是哥哥九儿。正是因为菊香的个性，在九儿以后的事业中对九儿帮助胜过了姐姐秀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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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双手捧着茶杯踱到了小二楼的走廊上。西斜的太阳把小楼拉成了菱形，菱形的尖上正好对准一棵大树，树像一把撑开的伞立在那儿，不差毫分。九儿定睛地看着，脑子里却把手上的事儿前前后后捋了一遍，捋到最后，才想起来好长时间没有和配套处的方卫东喝酒了。就进办公室给方卫东打了个传呼，不到一分钟电话就响了：“九儿，自投罗网来了？这两天正想你呢，在哪儿？”
九儿笑着说：“不敢找您喝酒么，您要喝花酒，我身上又没有那朵花。”
方卫东“嘎嘎”地笑，笑完后说：“好了，打住，不要说了。我今天花也有酒也有，你打马过来，我请你。”
九儿问清了位置撂下电话，却坐在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点了烟来抽。他想等一会儿再走，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没有份量，老子是九儿，又不是瘪三。半个小时过后，九儿才慢腾腾地下楼慢腾腾地开车出门。这一夜，杯盏情深酒色如炽，直烧得九儿和方卫东半个月之内再不敢有类似的想法。
一夜*勿需赘述，若述了，我也俗了看官们也俗了。
二天下午，周师傅兴冲冲地扛来一个纸箱子，箱子里装着黄泥制作的模具样品和用石碏浇铸的铸件模型。秀芹见状，赶紧取来卡尺，周师傅拿出图纸按图纸上的数据一一卡了，不差半厘。九儿握着周师傅的手直喊周叔，喊完周叔，就拿起电话就打给欢喜：
“模具的事儿周师傅已经搞定，你马上让红军去我老家把菊香和三女子接到市里来。红军和我一起去轿车基地签合同，他是秀才，这事儿只能由他来整。你在厂子里守着，我们可能要多耽误几天。你告诉红军，我在市里等他。”
九儿说完，欢喜问：“经理，你说话咋‘嘶嘶啦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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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菊香帮娘刷完碗，就背着背篓到地里割红薯藤回来喂猪。露水重，菊香在地头上脱凉鞋卷裤腿时，就看见地垅沟里有几百只蚂蚁围着一只蜈蚣在打架。蜈蚣有五六寸长，来回翻滚着身体，它想尽快摆脱咬住它身体各个部位的蚂蚁。蜈蚣翻滚一回，蚂蚁就掉下来许多，蜈蚣不动时，蚂蚁就蜂拥而上，且有大队的兵马不断开来。菊香蹴下身子看，不一会儿，蜈蚣就被蚂蚁遮盖成了黑色，蜈蚣仍然想摆掉脱身上的不速之客，在那儿不停地扭动。菊香找来截棍子，把蜈蚣的头和棍子一起插进了土里，有点儿可惜，她插棍子时也插死了几只蚂蚁。
初升的太阳春风拂面，照耀在露珠上晶莹闪烁。菊香走进地里，用脚掸掉了红薯藤上的露珠儿，就开始给红薯藤打尖儿。红薯生长到一定的阶段就要把藤蔓上的嫩尖儿掐掉，以免疯长影响收成。菊香掐完一把就扔在旁边儿的地垅沟里，一会儿就扔了许多堆。太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