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忆凉辰-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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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久没有听见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忘了她曾那样恬不知耻地追逐过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可现在,从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嘴里听见一个更不相干的人说出来,除了惊愕还是惊愕,一时间,她甚至都不能思考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被击中。
“锦凉……”卫灼然快步迎过来,将一柄墨扇捏得入骨,担忧地看着她。
“对不起……”他低声抱歉,“让你受了委屈……”
苏锦凉摇摇头,抬起颜对他笑:“没事,她祝福我来着呢。”
没事……都过去了,七天后,她就要嫁人了。新的生活,在前边等着她。
她看见卫灼然依旧眉不能展,便自己去挽他臂,夸张道:“回去吧,外面好冷啊……”
她甚至在长廊上跺脚哈气,踩着薄霜快步小跑,跑出一段回头大声问他:“沂渲晚上还来不来啊?”
“来。”他看见她毫无瑕疵的笑容,还是不能宽下心来。
罢了……他展开墨扇缓缓摇了摇,就快成亲了,他会倾尽所有地对她好,那些……她都会忘掉的。
*****
昏月高悬,用过晚膳后于夏之还是不放心,说要再去看看有什么忘了打点的,宇文沂煊自然又在她身边东窜西窜地跟着去了,一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
因要趁夜还没深提早去别院那边,苏锦凉也回房去收拾一点贴身东西。
“对了。”卫灼然靠在椅背上看她忙来忙去,拂了杯茶,“陆少侠他们已在路上,不消几日便到,别院小,怕吵着你休息,到时我安排他们在这边住下吧。”
她轻震了一下,复又收拾起来,淡淡道:“你决定就好。”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锦凉,你不开心吗?”
苏锦凉刚想开口辩解,就见眼前浓黑的窗户被他一手推开,凉凉的风涌进来,沉默的夜色满满全是刺人的红色。他轻握住她的手,另一只仍旧好好环在她的腰上。
他的语气像夹着许多疲惫与寂倦,听来却更像在扪心自问:“大红灯笼,囍字红绸,你看了……不开心么?”
她静静视着那些缠绕在横梁檐柱上,满院都是的鲜红,像漫天的火光,把一切都点着了。
他叹气,极轻又极重,缭进耳廓里:“……我也是,美梦每每至此便醒,想到你……便再开心不起来。”
她语塞,忙去关那扇一切根源的窗户,急得声音都显仓惶:“小心着凉……别开着窗……”
他用力按住她的手,在那一尺棂台上。
“锦凉……”
他只叫了她一声,便没了下文,压低的声音像还有很多话,却全被吹入的风湮退,缄默着,她也懂了。
许久,他的手渐渐凉了。
她忽然想起从前在滕王阁上,他向她表白时,她心底一慌便去推眼前那扇窗户,而他也是这样死死按住,让她正视他的心,原来她一直都这么喜(。。…提供下载)欢逃避。
苏锦凉释然笑笑,轻轻挣开,伸手将窗合上了。
她转回身看他,笑成不觉的样子,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我哪有不高兴啊……只是觉得有些突然,好像太快了,我才十八岁呢。”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心口,无视她的佯装,蹙眉着看她,眼里全是担忧:“……答应我,试一试好吗?”
“好。”她浅浅地笑。
他又凝了她半晌,微微叹口气,轻轻落下吻来在她柔软的额发上,眼皮上,颊侧。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麻木了,就连一丝悸动波澜都没有。
她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像一声叹息:“给我这一次机会……”
他吻得很轻,像触乱了一镜冰凉的水面,温柔的涟漪。
他稍稍离开她的唇,手上用了些力去感觉她平静的心跳,声音低得几乎像在哀求:“这里……别不让我进来……”
他重吻下去,在她樱唇上反复摩挲,苏锦凉睁大眼睛,瞧见他紧蹙的眉头,不自觉退了两步,他跟上来,伸手托住她的颈背,加深这个吻。
唇齿轻易地被打开,她依旧茫然,愣愣地睁大眼睛接受他的亲吻。
他的蹙眉展了开来,又似月朗清风的样子,双目轻轻阖着,长睫微翕,看不见那双好看的眸子,却无端能感到他近似沉沦一般的专注。
一切慢慢地有了温度,他的吻也越来越热烈,吮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呼吸也乱了,又烫又急,呢喃着叫她的名字。火热的吻顺着她冰凉的耳垂辗转下来。她终于感觉到血液的燃烧,感觉到他的唇齿在细细啃噬她紧绷的脖颈,又慌又痒。
他的手也不安分起来,隔着轻柔的衣料寸寸探抚,她紧张得像块木头,连动都不敢动了。
他还在唤她的名字,模糊不清,拉过她傻傻放在胸前的手揽至自己腰后,自己则更潜心地触探她的美好。
他的脸深埋进她的颈项里,削肩柔肤都是想不到的芬芳,苏锦凉的脑子彻底炸开了,神志涣散地想有没有理由可以推开他,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吻又再次堵上来,烫得吓人,一同被扯开的还有她腰间的衣带。
“哈哈,锦凉我告诉你个好消息!”银铃般的声音大笑着过来,门被“嘭”地推开了。
“姓苏的你别听她胡说!”另一个紧接着追上来,太用力了,门甚至被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室里滚烫迷乱的温度倏地降了下去。
卫灼然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子,甚至还徐徐拿起了搁在方架上的折扇,这才转过身去视门口打闹到一半,呆若木鸡的两个人。
苏锦凉在他背后,脸烧得能煮饭了。
“什么好消息,这么急着说啊?”卫灼然“唰”地展了扇子,气定神闲地摇着,斜着眼睛看那两人给个什么交代。
房里太静了,宇文沂煊便傻笑起来,摸着自己脑袋,嘿嘿了半天也没说出个话。
还是于夏之聪明,立马像什么也没看到般笑着说:“哦,这样的,沂渲说梁国的战事刚又传了大捷,一刻也等不及要和你分享呢!”
“真的?!”宇文沂煊惊喜地瞧着于夏之,果断就被狠狠踩了一脚。
“哦~这样啊!”卫灼然笑意盎然地瞧着宇文沂煊,“又有捷报了啊……皇上。”
卫灼然特意将皇上那两个字念得千转百回,意味深长地瞧着他。
宇文沂煊干笑两声,一边状若随意踢着小腿:“呵呵,是啊……”
笑得那么没架子,真不知道谁是皇上。
“哎呀,你们两个男人就快出去谈政事吧!我还有话要和锦凉说呢!”于夏之一边将宇文沂煊往外推,一面合起扇门看着卫灼然,很自觉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卫灼然笑笑,便也大大方方摇着扇子跨出门去了,一点也不像刚耍完流氓的人。
直到将门合上,房里才安静下来,苏锦凉整好凌乱的领口衣摆,认真看她:“夏之,谢谢。”
于夏之走过来,拢好她略乱的乌发,扶住她的肩叹道:“我也不能时时帮你……眼看着就要成亲了,你真的想好了么?”
苏锦凉惨淡地笑笑,摇头在椅上坐下来:“想不好又怎样呢,我总是要把过去抛下朝前走的,不能停下等我把一切都想清楚。”
“夏之,你也是。”苏锦凉握住她冰凉的手,抬头看着她笑,笑容明亮,“朝前走,忘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哎,老停更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但真的是因为挺忙的,真能厚着脸皮说抱歉了。
保证这段时间能连更……捂脸顶锅盖逃跑。
唔……今天太困了,明天来回欠着的留言……
106
106、99、犹解飞花入洞房(一) 。。。
那日是腊八,至暮时分天上飘下一层薄雪,被火盆照成一种奇异朦胧的黄色,天空也像海一样深。
她被大红花轿抬着,喇叭唢呐吹得震天响,浩浩荡荡穿越了半个长安城。到处都在七嘴八舌地热烈讨论这场婚礼是如何盛大,好'TXT小说下载:。。'久都没见着这样的大喜事了,听说嫁给卫世子的是皇上最近新认的妹妹云阳公主,不知是怎样一位出众又幸运的女子。
而她对帘外的一切一无所知,正襟危坐在轿里,大脑一片空白。
下轿入府时,她还是怕了,僵硬地立在门口,听见满院的欢呼,踟蹰不前。
于夏之又来握她的手,低声哄她:“别怕,说好了今天我一直陪着你。”
她犹豫踟蹰着,还是跨过了丛丛的火盆,踩过的地上被洒满了花生干果,差点儿磕到脚,她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鼓掌声、喝彩声,四面八方都在响。她就像只闻风丧胆的兔子,惊得面色苍白,不能控制地轻颤。
好在她今日穿得很喜庆,大红喜袍和盖头,没人能发觉她的异样。
于夏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一直小声地告诉她:“跨过去……往右边……抬脚、小心有台阶……”
她不能操控自己。
直到她听见他的声音,温柔地问她冷不冷,听见满堂的喝彩声“卫世子别小气,给我们瞧瞧夫人有多美啊……”他佯怒却掩不住喜悦地震慑:“吵什么!要看回家看自己老婆去!”
直到她牵着的不再是于夏之的手,而是一根没有温度的血色红绸,她才知道她怕的是什么。
她茫然地行着各种礼数,其间好像还听见了陆翌凡的声音:“疯丫头!是我!我在这里!”
她只是茫然地被拉着继续往前走,尔后又听见一巴掌脆响,是重砂的大嗓门:“吵什么!没看见人家在成亲啊,哪有功夫理你!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怎么会这么安静,也看不见个脸,不知道真的假的……”
她在众多嘈杂里捕获到这一丝熟悉,“扑哧”笑了出来,是今日第一次觉到喜色。
“锦凉?”他压低了声音叫她。
“恩?”
“没事。”他安下心来,嘲笑自己的患得患失,用红绸引着她上前行礼,“是你就好了……”
她的心像被狠狠锥了一下,还未苏醒完全就跪下来给宇文沂渲行礼。
今日她很有面子,连皇帝都来观礼了,坐的还是右上首,她没有爹娘,宇文沂煊便代了她的家人。
她知道这也是于夏之和卫灼然的意思,怕她无权无势嫁进来会有闲人说风凉话,就给她找了座这么大的靠山。说起来今日她还算下嫁了,臣子迎娶公主得用一个“尚”字。
她的思绪一点一点被拉回这个热闹的大堂,直到喜娘将她引至大厅中央,要行三拜之礼时,她才确切地知道自己是在成亲。
礼官见新人站定,准备行交拜之礼,却突闻得门外一声高传。
“独孤大将军到!”
苏锦凉心底一惊,他来干什么……还未想出一二,浑厚的笑声就闯进厅来:“卫世子,恕老夫来迟了……”
不等卫灼然开口,他又朗笑着抢道:“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世子笑纳了。”
卫灼然看着院里被挑着鱼贯而入有如示威一般的红箱,拱手淡道:“谢将军厚意。”
苏锦凉心里预感不好,这独孤肃口气极大,一进来俨然就是喧宾夺主的样子,没把在座各位放在眼里,皇上还在上边坐着呢,他怎地像没看见似的连个礼都不行。
“世子,说句不该说的,老夫入府时瞥见礼帖上写着新娘子那边居然还有人送梨,哈哈哈哈……这不是笑话么!”
梨?!苏锦凉在喜帕下睁大了眼睛。
厅里亦有哄笑跟着起来,独孤肃重拍了卫灼然的肩:“卫世子,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怎地让新娘子这般寒酸……哈哈,寒酸些也就罢了,送梨,那不是离么!哈哈哈哈……”
这下,就再没人笑出声来,大厅里静悄悄的。
片刻,才听见陆翌凡怒不可遏的声音平地炸开:“你胡说!”
独孤肃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踏前一步就准备杀鸡儆猴,却被人无端伸臂阻住,卫灼然淡淡一笑,缓道:“将军谬解了。”
“臣蒙皇上厚爱,今日得尚公主,公主赠臣以梨,是婉言一个‘礼’字,平日以夫妻之礼相待,不必拘于身份尊卑,公主之雅量,令臣动容。”
独孤肃未开腔,但已隐隐看出面色有些不好。
“皇恩浩荡,于内如此也就罢了,于外,臣亦当明何为君臣之礼。”卫灼然话锋忽地转了个调,抬眼锐利视他:“就好比今日将军见了公主,当行叩拜之礼,以将军之位,不必伏身,单膝即可。”
独孤肃立于厅中,面如尘色,卫灼然冷目相逼,他憋着满腔怒火无处可抒。
“独孤肃。”懒洋洋一声从后边传来,宇文沂煊神色睥睨地瞧着他,“你眼神也太不好了些,今日人多了点,朕又是坐着,你便看不见了不成?”
独孤肃忙作惊恐加恍然大悟状跪得五体投地:“臣老眼昏花,罪该万死!”
宇文沂煊特待细细将这捧茶品下,才漫不经心挥道:“起来吧……”
“赐座!”宇文沂煊未朝独孤肃看上一眼,满是烦躁地盯着别处,“将军,今日大喜,不归你管的就少操些心,坐着观礼吧。”他挥挥手,“卫相……”
“是。”卫景宏恭敬应了,朝礼官一允,于是乐声大作,婚礼继续。
卫灼然面色无澜地拜了天地,心里仍有疑思:独孤肃为何会来,若只是为了给他难堪,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不像他的作风。
卫灼然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他,他刚挫了锐气,也是一脸臭相,狂妄地站在那儿,这老匹夫气焰越来越嚣张,真不当自个儿是臣子了,看来动作得再快,等不了了。
独孤肃自然也不买他们的账,丈高八尺地杵着,面色铁青四处打量,整个大厅都瞧过了也没瞧着,他正要发火,身边的小厮忙贴上耳来肯定地道了句什么,他才冷哼一声,掀开衣摆暂且坐下了。
他在等人。
卫灼然迅速知道了他今来的意图,抬头与宇文沂煊交换了个眼色,宇文正笑呵呵地接受苏锦凉的高堂拜礼,看了他一眼,示意知道了。
卫景宏则装作毫不知情,也笑呵呵地叫儿子起身了。
可他在等谁?谁还会来?卫灼然预感今日有事要发生。
“夫妻交拜……”礼官目含欢欣,大声宣读。
他思虑的心终于被拉了回来,静视对面安然立着的她,心里略有紧张与喜悦,这一拜之后,他们就是夫妻了。
外边的暮雪停了,天空又沉又亮,像打翻了满满一缸蓝草汁,薄雪上被一众人匆匆踩过,喀吱作响。
卫府迎来了今日最后一批客人。
“东齐青阳少将军到……”
卫灼然礼毕起身才发现她没有拜。是的,她站在那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