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忆凉辰-第7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白衣人的声音在冷夜里渺远地传过来:“他一定会来……兴许,就是一个像今晚这样的冬雨夜吧……”
他的身影像冬夜里随时能起的寒雾一样消逝得无影无踪,无迹可循,而这件不可思议的事却是实实在在地烙进了枭匪寨的命运里。
像是突然有如神助,战火烧不到,抢掠虏不到,就连经过那次可怕的永康之役过后,枭匪寨仍能平安无事。可同时,寨子里的人也正为了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一个一个地离开,不出几年功夫,偌大的山头就只剩下了他们兄弟三。
冥冥中,像是特意只要留下这兄弟三,为了守住这个宝贝而存在的——那个冬雨夜里的兄弟三。
陆翌凡挠挠头,想了想:“还有这等事?真是奇了!那……那那珠子最后怎么就落你手里了?”
苏锦凉瘪瘪嘴:“我也在想呢……大虎说他也没明白,原本他是个粗心思的人,想着等到冬天的雨夜,来了个什么看得顺眼的人,便把珠子给他好了,可奇就奇在这里……无论他之前想着要给第九十个来人也好,第九百个来人也好,到了跟前,他心里总像有个声音大声地喊:不是他!不是他!再等等!”
不是他……也不是他……那他究竟是谁?他还会不会来?
大虎会开始想他是不是已经死了,而他是不是还要信守诺言,报答救命之恩,在这山头上永远地等下去。
这一等,便是十五年。
十五年里,大虎只于仲夏时节出过一次门,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到那个人,把东西交给他。
而终于,在一个冬季的黄昏,苏锦凉一行人上了山。
大虎也不知道为什么,早早就觉得那天有事要发生,领了二猛子、小结巴提着大刀在山下埋伏。
那天山上起了大风,呼呼如猛虎下山般地扑,他心里的预感愈发强烈,那感觉驱使他要放下长刀,回到山上去,要亲手将守了十五年的锦盒交到她的手里。
尽管那时不是冬夜,也没有冬雨,大虎觉得就是她,一定是她!
一切就像隐喻一样不
87、80 风影不定人初静 。。。
可思议。苏锦凉如是说。
陆翌凡听完后,傻楞了两秒,突然迸出巨大的笑声,上气不接下气地:“你说是人家白送你的……别臭美了……哈哈哈……就你长的那样!”
苏锦凉怒了,狠拍了陆翌凡脑门一巴掌:“笑什么笑!我可就告诉了你一人!爱信不信!”
还不解气,她又揪了他一辫子,撇过脸愤然暗骂:“头发长见识短!”
陆翌凡还在笑,直抹眼泪:“你也太蠢了,人家编个这个把戏也信,那那白衣大侠为什么不直接给你啊……还有,你不是说你不是这世的人吗!那十五年前这世上还没你呢!……哈哈哈……你也太好骗了,说不定是人家本来想勾搭你,结果见了你的真面目就立马断了念头,便想给你点好处快些打发你走了呢!”
苏锦凉暗暗觉得陆翌凡说得在理,可她怎么能承认这混小子的话会在理?!于是她还是负气地背着头不理他。
是啊……十五年前这世上还没她啊,怎么会……还是大虎给错了?等等……
大虎说,大侠曾嘱咐过一定要对宝珠之事守口如瓶,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分,特别是一个簪黛蓝簪子的年轻女子,遇着了便更要小心。
黛蓝簪子……
“天下人的命批都在我这儿……可你是这天下之人么?”桃花树下,一女子手持画笔,沉吟浅笑,戏谑地看她。松软云鬓上漫不经心地簪着一支雀羽簪。
黛蓝色的。
苏锦凉心里猛然沉了一下,眼皮突突地跳,她慌张从榻上爬起来,跌撞着扶住床沿站稳。
“你……你起来干什么……又发什么神经……”陆翌凡匆忙起身扶住急急往外走的她,“你要去干嘛?”
“我要……”
“锦姑娘……锦姑娘……”
方才那个冒失的丫鬟琅翠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扑”地拜倒在地,慌乱急道:“锦姑娘,方才……方才同这位……公子一起来的姑娘……她……她被禁军抓起来了……她……她要行刺皇上……要砍头!”
“什么?!”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刷刷刷……我要变勤劳……重庆的秋老虎来了,又是40度,好可怕……
88
88、81 春迟院落阑干雨 。。。
重砂这姑娘运气挺背,头一次大大方方地进宫做客,结果坐进牢里去了。
她甚是狂躁,在四面徒壁内擂窗锤墙地吆喝了半天,结果狱门一开,丢进来俩人。
重砂定睛一看,然后乐了。
苏锦凉早该料到放任重砂在宫里溜达必然要出事,她前脚刚踏出枕云殿,就被偌大的皇宫绕晕了,怎么找也没找见个像大夫的,脾气一来就随手推开扇门闯了进去。
然后她傻眼了……天地神仙……这屋子多豪华呀!沉香苑的宅子固然是精秀,可这一比……啧啧……这纹龙柱……这气派……再随手推开一扇朱门,香炉……金鼎……秘色瓷壶……美女妹妹……
重砂流口水了,想起自己年幼无知出任务的时候曾屡屡顺手牵羊,顺走了多少的破铜烂铁!她竟也好意思诩为宝贝!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从前真是瞎了狗眼。
重砂顿时深深地觉悟,功夫学得好,不如相公找得好,看看锦凉,多么出息能耐!这满屋的宝贝都是她的了!
既是她的,便也是自己的了!锦凉这丫头还是相当义气的!平日里,俩人好得胸罩都能换着穿!不过锦凉总嫌自己那个小,好吧……既然小,那就多塞点……
重砂面不改色跳心不跳地往胸前塞了个玲珑金塔,低头看了看,唔……好尖……于是她又往右边也藏了个含苞莲台,这下圆了。
后果便是屋里的丫鬟被这不知从哪闯来的野人吓坏了,忙出门叫侍卫捉贼,重砂哪肯干,一群人打了半天,女侠纵然英武,却也不能以少敌多。招来式去中,怀中的碧玉莲摔下来砸了个粉碎,重砂收势落地,眼见那碎了的宝贝和自己暴露的假胸,心疼劲一上来,就被侍卫给拿下了。
胡乱被摸了一通,身上搜出来几个流星镖,这便更是百口莫辩。二话不说,判为刺客丢进天牢,听候发落。
苏锦凉前去救人,却被不分青红皂白地认为同羽,无辜连坐,这会正黑着脸盯住重砂,陆翌凡亦是黑着脸。
重砂这莽姑娘没看出一点端倪,还不知死活地拍了拍苏锦凉的肩:“怎么……你也被关进来了?这地儿不是你的山头么?”
苏锦凉忍了又忍,实在是因为体力不支才没骂她,好声道:“不是……我只是个啥也不算的小啰啰,原本有块符能说得上话……可是搁在王爷府里了。”
“你啥也不算?!”重砂惊得跳了起来,“你这骗子!还说你们是一对!害得我跟那几个小兵说你是这宫里遮天的人物!得罪了我一定不得好死!难怪……难怪啊!他们说皇上才登基,在丧期,怎么可能有……难怪要把我当骗子抓起来!你你你!”
苏锦凉嘴角抽搐,预感极不好,抖声问她:“你说……我是什么人……”
“我说你是苏贵妃,是祸水,把皇上迷个半死,然后说风就是雨的那种……”
苏锦凉听毕,再没把持住自己,一句震天吼就炸了出来,陆翌凡也没看下去,两人齐齐将重砂乱棍打死。
事毕,三人疲累地靠在墙角等人来救。
庭燎说顾临予进皇陵替先皇守陵,这几日都是在闭关,断不可能来的。和那侍卫交涉失败之时,她条件反射便想找庭燎弱水求助,但好歹还算冷静,想起凡在宫中,没眼力些的人全只认个官品,那二人尚未封官,不可能有能力把她从牢里放出来。思量过后,苏锦凉飞快地叫送信丫头去找六王爷。
总算,苏锦凉这牢坐得有底气,王爷一知道定会派人来救她的,委实不必动气,冷静地坐着等就是了。
天牢里很幽暗,只有点点亮光能从天窗里漏下来,稻草被地弄得潮潮的,坐久了觉得骨头有些凉。
陆翌凡同重砂三言两语的说着话,吵了吵便没了激情,苏锦凉一个人坐在中间,已不为这牢狱烦心,却是挂念着方才心悸之事。
“诶。”重砂捅了捅苏锦凉。
“恩?”苏锦凉正在想事,有些漫不经心。
“其实也没啥……等咱出去以后,把那些瞎眼的都给做了!”重砂说得兴致勃勃,“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你又知道啦?”陆翌凡斜眼看她。
重砂哼了一声,说得理直气壮:“本来就是,那顾小子是因为在丧期……这种事最烦人了,他既然喜(。。…提供下载)欢咱们锦凉,就肯定要娶她的!横竖都是个做妃子的命,说不定还能捞个皇后当当呢!“
“我看过不了几月啊……咱们锦凉就要嫁人啦!”
“嫁人?”陆翌凡兀地愣住,脸上一片错愕,忽然又猛地哈哈大笑起来。
苏锦凉被笑得不自在,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有什么好笑的!老子就不能嫁人么?!”
“锦凉!”重砂突然大惊小怪地抓住她的手,“以后可千万别这么说话!”
“怎么?”苏锦凉被她那郑重的表情镇到了,陆翌凡亦是好奇。
“至少啊……在成亲之前可别这么说,成亲后,爱老子老子的随你!”重砂的声音低了半寸,“成亲前啊,你得先讨好他娘!”
“娘?”苏锦凉讶然出声,和陆翌凡面面相觑。
苏锦凉以为成亲过日子这是两个人的事,自己乐意就好了,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娘要顾及。
重砂似很老道地往墙上一靠:“这什么娘的最烦人了!老子以前就是被寰照他娘给磨的!说我这里粗鲁那里不像话!听都听烦了!”
一举将罪状列下来,听上去是个恶婆婆斗勇媳妇的故事。
“所以你们才一直没成亲?”陆翌凡插了句嘴。
重砂压根没理,仍旧自顾自地说,那架势很像大姐大,就差没点上一根烟,苏锦凉听得心生恐惧,颤颤地问:“真有这么可怕?”
关于娘,苏锦凉不知该是什么样子,只觉得从前在歌儿里听着是极温柔极好的,却被重砂说得百般挑剔、恐怖。
“其实也没什么。”重砂总结了过后,觉得自己确实不像那一般人家的闺女,便安慰苏锦凉道,“当娘的都喜(。。…提供下载)欢媳妇嘴巴甜,那一口一个娘叫得……你乖巧点,别乱嚷嚷,再把那些诗啊什么的给她来两段,保管她喜(。。…提供下载)欢你……老子当年不就是吃了这个亏么!”
重砂见苏锦凉面色发白,只道是这傻丫头心里头怕,便又说了些好的安慰她,比若这嫁人后的好啦……锦凉你得瑟了,可别忘了我们……沉香苑好歹算半个娘家,顾小子是不是要多下点聘礼才行啊……
一番话听得苏锦凉云里雾里,飘飘欲仙,三个人都意/淫得很是开心,完全忘了自己是身在何处。
陆翌凡起先还为自己的黄金搭档就要嫁人之事困惑了小会,这会儿亦是真心实意地替她高兴。
他想起自己鼓捣做的烟在金陵城里也赚了好些银子,可以给疯丫头买份像样的嫁妆,这次不送簪子盒子这一类小把戏,他要送份登得上台面的,送什么呢……
看着苏锦凉的表情从不好意思到兴奋欣喜,他突然双目一亮,想起一件事情……
“有人来了。”重砂忽抬眼出声。
苏锦凉起身,往前了两步,听见长廊里响起的脚步声。
她闭上眼睛,仔细听了一会,地很潮湿,鞋履步在上边,声音有些粘稠。
“怎么,落魄了?”脚步声停在面前,很是轻佻的声音。
苏锦凉猛地睁开眼,面前那一双狭长美目正毫无游移地盯着自己。很近,甚至能感觉得到那温度,就隔着栏杆,嘲讽而得意。
“怎么是你?”苏锦凉讶然。
“怎么不是我?”庭燎轻蔑一笑,撇过头立刻换了副神色,居高临下道:“放人。”
“大人恕罪,刺客入牢须经过……”
“没听明白?”庭燎不耐挑眉,冷目瞧着他,“放人!”
“小的……”
一声闷响,苏锦凉睁大了眼睛。
“好快……”重砂在身后低讶吐声。
那年轻的兵卫话还未出口,便倒在了地上,一丝气儿也没有,却也没有伤痕。
在廊边候着的兵卫见此情景,愣了半晌,才大声喊着余下的兵卫,提枪快步跑过来。
还没到跟前,庭燎手腕一动,不知是从何处抽出的软剑,“哗”地在他颈上缠出一条细细的血痕,“咚”,又倒下去了一个。
“你……你干什么?”苏锦凉惊惶无措。
庭燎没有答话,只是缓转回身来,漫不经心地拭了剑,抬眼看向来人,冷声道:“爷没工夫陪你们耗,放了人快滚!”
几个兵士竖着长枪,紧张得面面相觑,哆嗦着双腿,不敢向前,也不敢放人,不知如何是好。
刺客这等罪乃是要判死刑,要保人出去至少也得是个亲王,这人……虽常常在皇上身边见得,却诚无任何官阶,说放人就放人,将来肯定是要掉脑袋……可现在,他那出神入化的剑法,开罪了也定是死路一条。
好半天,为首的才哆哆嗦吞吐出声:“小的若是放了,皇上必要……”
“蠢货!”庭燎一拂衣袖,指向黯淡的牢笼,怒声呵斥,“知道里面关的是谁吗!还以为你们能有活路?愚不可及!”
苏锦凉被惊得动了一下,平日里,庭燎虽然易怒,却也只是一般蛮横的模样,并不似今日这般可怕,像要置人于死地一样。
很久以后,当苏锦凉走近他,窥得他一些不为人常见的心思之时,才发现他是如此的敏感,任何一种轻蔑,猜忌、低看,都会让他竖起满身的防备,都会激起他致死的念头。
有些禁区,是他碰也不能碰的地方。
*****
“走啊……还看!”重砂搡了搡陆翌凡。
陆翌凡抱着刚完璧归赵的剑,俊朗的眉蹙得紧紧,他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声音有点不爽:“那男的凭什么抱着疯丫头!”
“你管他呢……”重砂随意敷衍,只想着快点离开,“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什么贴身侍卫吧……出手这么快,怕是苑子里也没人是他的对手……哎,这宫里倒也周到,侍卫还能当人力轿子使唤,只是动不动要往牢里去一趟挺烦人……”
陆翌凡仍是犹豫,总觉得不像重砂说得那么简单,小宫娥又在近旁催了一道,他才勉强提起步子往宫外的方向走。